作者:茅屋秋雨
既然是炸矿而非军用,硅藻土甘油是可用的。想要引爆,那就只能用雷酸汞作为起爆剂。
制造雷酸汞,在一年前难度肯定很高,即便有硫酸、硝酸、酒精和汞。
但是现在难度已经下降,因为简易温度计的出现。读数还是感人,在一百度的范围内误差能够达到三五度左右。
冰水混合物作为一个标尺,人的腋下体温再做一个标尺、沸水做一个标尺、同量的冰水混合物和同量的沸水在棉保温瓷壶中混合物做一个标尺,关键把五十度左右的刻度标示清楚。
也就是说,如今的温度计读数刻度不均衡,每个温度计的标尺也各不相同,但是可以通过已知的温度反方向画刻度……相当于先开枪再画靶子,但是几个重要的标数大致确定就行。
这种温度计神奇的地方就是某几个刻度大致是准确的,但是刻度之间的距离有长有短。
共沸法制取挥发酸,硝酸和水银在某个温度反应,再加入酒精控制在某个温度计都可以测量的温度,可以少量制取雷酸汞。
加入钝化剂后,让雷汞不那么容易爆,卷成三岁孩子小丁丁大小的筒,插到甘油炸药中作为起爆剂。
起爆剂只是起到引爆作用,不需要这东西做炸药,很危险,常用的话炸断手指是常事。
叠氮化铅起爆剂不惜成本也能实验室制取,然而太贵,手摇简易发电机的功率小的感人,电堆法制取的钠价比黄金,更别说土法弄氮气生成叠氮化钠的不可能程序了。
这个可以整理出来送给北边的先生去玩,陈健估计木老先生现在也正在弄硝酸钠硝石的钝化和防潮的事,都是炸药行业,想来老先生一定会喜欢。
至于这边的矿场、采石场等地方,只能说命不是陈健的,他大可大大方方地用“差不多”、“凑合用”这几个字。
有了矿镐、安全灯、矿车、木轨路、雷管、炸药,陈健觉得今后华夏矿工的形象就算是丰满到了工业革命的时代了。
一言不合便把炸药纸筒绑的满身都是,但是别忘了插雷管要不然不容易炸;要么就是闲暇时候跑到河边炸鱼;经常会有缺了几根手指的老矿工在矿区内闲逛;漫山遍野躲藏以躲避矿主雇佣来的枪手靠罢工来争取权益;称兄道弟被人利用和隔壁矿区械斗;听闻哪里有金子变卖一切蜂拥而至……这样的形象会越来越丰满的,唯缺烟草。
见矿工们和炸矿师傅都过来了,陈健从跟着的那匹马的鞍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没有组合的炸药,放在一旁,吓了矿主一跳。
他是知道那种油炸药威力的,虽然看起来这几卷炸药像是一个大爆竹,可他知道这东西的威力要比同体积的爆竹威力大得多。
请来了炸矿师傅,介绍了一番,陈健很客气地称呼了几声。炸矿师傅也知道这些轨道、矿工灯等和陈健有关,也算客气。
看了看地上的几个纸筒,炸矿师傅问道:“这就是新炸药?”
见识过陈健送来的不少稀奇东西,并未怀疑这炸药的威力,仅仅是出于感慨。
陈健找来了凿子锤子,找了矿区附近的一块石壁,凭感觉未必正确地找了一处支撑点。
用凿子凿了一个坑,将硅藻土吸附后的安全炸药塞进去,插入雷管,绑好导火索。
众人向后退了很远,那些矿工也有心看看热闹,便都围过来。
陈健找了个破铁锅扣在头上,喊了一声让别人再往后退退,点燃了绑在导火索上缓慢燃烧的火绳。
等了许久,轰的一声。
这一次没有黑火药的浓烈青烟,只有纷飞的石子、碎石和尘土。
强烈的爆炸效果加上蒙对的支撑点,引发了很完美的后果,石壁上一大片石头被炸了下来,轰隆作响。
几个炸矿师傅纷纷跑过去查看,想想刚才那炸药的大小,惊叹不已。
矿主没过去看,也知道这种炸药自己的确很需要,如果价格不是很昂贵的话,比起黑火药要强出三五倍。
更为关键的是,这样一来炸的位置就更容易控制,不会出现放药太多以至引起坍塌的事故。
王哲暗暗点头,心说这炸药果然是好东西,如果能够塞进大炮里那就好了。
但是转念一想,这东西军方有用陈健不会不知道,可是上次却丝毫没提,难不成这东西塞进大炮并不现实?毕竟陈健还是学宫的先生,在这一点上王哲还是觉得陈健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等几个炸矿师傅跑回来后,不等陈健发问,便连声称赞。
“这东西真是好用。劲儿也够猛。”
“好东西!”
陈健微笑,心里明白正规的煤矿矿井炸药不但不能用甘油,而且起爆还要电打火,这时候没有这条件,只能硬着微笑示意这的确是好东西。
“诸位师傅,炸矿可是门大学问。有些技巧,怕是学宫的先生也不如你们,这都是几十年手眼并用心眼合一的境界。哪里挖坑,哪里埋炮,怎么不坍塌……这些东西可不是一两天能够学会的。”
“说句实在话,矿工可以换,但是一位老道的炸矿师傅那可不是随意能够替换的。”
吹捧一番,这几位炸矿师傅也都颇为自得。怎么说陈健还有个学宫先生的身份,同样的夸奖出自不同的人,效果大为不同。
矿主也附和了几句,陈健又道:“这些炸药还要改进,估计还要半年多时间吧。可这炸药和以前的火药不同,威力几何?装药多少?如何引爆?这些问题炸矿师傅还需要仔细学学。而如何炸?怎么挖?这些东西,还是诸位师傅有祖辈传下的经验。”
“这样吧,既然还有半年时间,不妨来两位手法最高的师傅,跟我一同去南安,咱们一起琢磨琢磨这炸药如何用?”
陈健明白,炸矿的一些技巧这些老师傅不会轻易教的。在结构力、爆炸学引入理论计算之前,这些师傅靠着手眼已经总结出了一套轻易不外传的技巧,作为安身立命受人尊重的资本。
出现这种藏私的事情某种程度上也不怨这些老手艺人,烧炭陶瓷染布之类的行当,常有东家投技巧的事发生,偷完之后把人一扔。
前面叫师傅后面让滚蛋,久而久之手艺人也就在残酷的阶级斗争中弄出了一身安身立命的本事。
科学的作用,是让一切看似神秘的技巧赤果果地用公式和原理展现出来。温度计、测量仪之类的东西可以让很多人丢掉饭碗,但同样也让学习的过程变得简单,可以批量进行。
如今的力学基础还不足以支撑爆破学和结构力分析之类,陈健就只好请一些老师傅,名正言顺地“偷师”。
矿主没想到陈健的想法如此肮脏,并未多想,便道:“既然这样,那我这边就选两位手艺最好的师傅。不过诸位师傅,咱们可说好了,弄清楚之后还是要回来的。这么多年的情谊,别的我便不多说了。这样吧,衣食费用我来出,但是咱们也先小人后君子,学成后若是不回来,便要赔偿一些金钱。我是信得过两位师傅的,可是如今都是这样,还是走个形式更好。”
两位师傅也明白,再者在这里干了一辈子,感情还是有的。爽快地签了契约,心里却打定了主意:只学、少说。
第一百一十三章 油苗、竹子和牛
又走了几家矿场,请来了不少的炸矿师傅,约定半个月后前往南安。
修路修河的事,陈健并没有这些矿主说。
如今手中有钱,他是不想让这些矿主分羹的,将来还要用运河和木轨路作为制衡这些矿主的手段,决不允许他们把手插进来。
谁控制了道路和运河,谁就是大爷。
靠着操控运输费用,就能帮着任何一家矿场挤跨其余竞争者,合纵连横各个击破,巨大的诱惑之下这些矿主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作为解体重组南安煤铁行会的重要支点。
至于邀请那些炸矿师傅学习交流,陈健也没安好心。
如今南安有一所开蒙学堂已经完全墨化。陈健出了一部分钱,党产和慈善基金出了一部分,学堂内的开蒙先生一共二十八个,十七个走正规程序或是陈健贿赂学正后调过来的墨党成员,还有三个在墨化边缘。
资助的开蒙学堂,一律以希望小学为名,除了正常开蒙要学的识字算数之外,增添了体育和趣味自然两门课程,有人专门教习。
从开蒙学堂内,陈健和党派内同志达成了共识:某些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开蒙阶段不灌输任何政治思想,灌输了也听不懂。
但是学堂内的班长和各种代表、委员,必须由孩子们选举产生,从小就让他们接受选举的概念,潜移默化从小明白这个概念。
最好的宣传不是张开嘴滔滔不绝于无声处听惊雷,而是随风潜入夜润物无声的潜移默化,就是让孩子们自小接受权利的产生应该是什么样的,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