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酋长到球长 第742章

作者:茅屋秋雨

被罚在船上做劳役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身后还有个大明,或许大明能够出兵来解救自己。

也只有在这时候,他才想到了国这个概念,只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即便吕宋总督和大主教同意了归还一部分没死的商人和这些人的财务,也已经移交到了福建,可是他不在此列。

恶臭的底层船舱似乎就是他最后的归宿了,和那些被抓来的黑奴、土著奴隶一样,在这恶臭的船舱中渡过余生,等到生病后被扔下大海,成为鱼群的食物。

那些黑奴或是土著已经认命了,不敢反抗也不想反抗,可李旦却没有认命。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他相信自己的命运不会如此,相信自己既然可以在别人不敢出海的时候就前往马尼拉贸易,拥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那么自己的命运绝不会就终结在这恶臭的船舱之中。

靠着精通西班牙语和土著语的优势,一方面假装自己已经认命,每天如同奴隶一样干活勤快而又谄媚,另一方面却悄悄煽动着一次叛逃的机会。

他悄悄地观察着这艘船的航行,记下每一次航行的路径,终于在这艘船从日本返航的时候,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偷了两根金条,黑暗中抢走了一艘小艇,任凭风浪的颠簸,将一切交给了他不信自己会这样窝囊地死在大海上的命运的不屈。

不是为了复仇,也没想过复仇。支撑他的,仅仅是为了自己想要活下去,想要把命运自己掌握地活下去,仅此而已。

即便在苍茫无边的、自己的努力都毫无意义的大海之上,他也仍旧没有放弃。

或许是祖宗保佑、或许是佛陀仁慈、或许是上帝开恩,亦或许是天帝仁念,已经濒临死亡的李旦看到了远处一艘古怪的大船,正朝着这边驶来。

撑起已经虚弱到极点的身体,冷静地将那两根金条藏在裆下早就偷偷缝好的暗袋中,借着海面的倒影看着自己残破的衣衫和沧桑的面容,忍受着金条缀着夹着自己蛋丸的痛苦,确信露不出任何破绽后,挣扎着站起来……

当看到那艘船朝这边驶来的时候,李旦耗尽了力气,躺在了小船舱中。

看着碧蓝的天、洁白的云、炽烈的日,他用沙哑的嗓子大喊道:“贼老天!想让我死?哪有那么容易!老子不但要活下来,还要活的比之前更好!”

喊完之后,哈哈大笑,干燥的嗓子裂开笑出来血,可笑声却停不下。

第七十二章 此时尚是小人物(三)

李旦看到的那艘船、那艘让他重新燃起希望之火的船,正是陈健的旗舰。

放下小艇去救他的时候,陈健并不知道这是李旦,也或许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或许是那个李旦,或许不是。

也或许,只是一个随着时代沉浮的小人物的代表。

代表着那些自强不息、渴望发财、不远万里出海开拓的此时大明沿海的无数人中的一个,是与不是那个李旦都无所谓。

是也好,不是也罢,都有着近似的命运。

在国内是最低的阶层,渴望在外面发财,却被外族屠杀,侥幸不死跑了出来,幻想着东山再起。

而这些年命运的沉浮,让他们更加相信了一件事:商人在国内是待宰的羔羊,去了外面也是一样。

经过了这些磨难,他们想到的办法,也只是和封建阶层们拉好关系,紧紧地抱在一起,结好权贵上层。

他们胆大,而又胆小。

为了财富可以不惧风波,但却从没有推翻他们所依存的封建权利的勇气,想到的也只是去和权利搞好关系,避免重演在马尼拉被屠杀的命运而已。

陈健甚至都不知道这小艇上的人是个商人,而且是个胆大心细地从西班牙帆船上逃走的商人。

但既然在海上,看到了落难的人,总要相救,除非是敌人,这是规矩。

水手们知道大海的无情,心中多少抱着一点好人有好报、等自己遇难的时候也有人搭救的心思。

此时的陈健正陪着几个人参观船舱和炮舷,叮嘱那些救人的水手,问清楚这个人的来龙去脉。别的便没多说,看得出他此时心情很好。

水手们答应着,忙不迭地去救人,水手们的心情也很好。

陈健的旗舰能出现在这里,并非巧合,心情很好是因为跟在他身后的那几个人是不远千里来这里学习算数几何和操炮开枪的上海人。

水手们心情愉快,则是因为船上有很多从福建买来的女人,可以做一两年的露水夫妻,免得常年的压力无处释放、上岸嫖妓又有些贵而且麻烦。

大约一年前,在淡水河选定了地点后,便让那些随船而来的无依无靠、本该死在这场大灾中的人搬运石头,修建堡垒。

鉴于此时人数不够,不能形成数量上的碾压,以及基层组织还未建立,所以先和当地的土著友好相处。

送钱送物,半买半骗,圈了一片地,而且建立了贸易市场,暂时与当地土著未起冲突。

当地的土著尚在石器时代,村社还有圣女祭司之类,这种事他见的多了,也知道该怎么处理,双方暂时也没有闹出什么矛盾。

从福建运到这里的灾民们都有家室,陈健有严令不准士兵做出些因为裤裆而招致矛盾的事,一时间跟随他出海的很多人眼睛都是绿油油的。

这些水手或是士兵们跟着他一路,也算是见识了不少女人。睡过荷兰妹、也睡过黑人妹,也有士兵或是水手染了病。

到了岛上,那些土著倒是也有女人,但是士兵们终究承受不住。

相对于文化的相近性,他们更习惯与他们差不多的明朝女人,而不是这些在马达加斯加和南部非洲的棕色人种出于同源的土著居民。

这是个大问题,想要解决士兵这方面的需求,要么靠药物和橡胶套、要么靠政委。后者不现实,前者没技术,陈健也只好琢磨着去福建买些女人,正好两年前白莲教在福建起事,官兵们屠戮了一遍,孤儿寡母怕是不少。

起事的地方在殴宁,正好靠河,只要和总兵们搞好关系,花钱买也是一条可行之路。是与不是全靠总兵一张嘴,说你是你就是,说你不是你就不是。

在淡水河口暂时站稳了脚跟,城堡开始修建的时候,陈健便将这里命名为“望北城”。

仓库有了雏形,也正好要去越南和泰国买大米运回来储存,便将望北城的事交代下去,自己带着几艘船转道去了泰国,计划买完稻米再去福建。

明年福建还有一场波及几十万人的大水灾,正是一个吸引流民的机会,提前做好准备便可以敞开数量地接收。

算起来如今花钱买是不合算的,且不说里面有没有白莲教的狂热分子,明年水灾一起不需要花钱也有数不尽的人往这边跑。只不过士兵水手们的需求也必须解决,也只能如此。

再一个,泰国那边的荷兰商馆也托人带信,希望和陈健交涉,提议陈健以雇佣兵的形式帮他们攻占马六甲。

一旦攻占,可以修筑堡垒,共和国出三成、荷兰人表示自己愿意出七成,修建后共和国的舰船与荷兰船一样通行等等。

这都不用问,堡垒的所有权在荷兰人手中。明显是个坑人的买卖,马六甲对陈健来说可有可无,知道荷兰人的那点心思,便说已经派船从太平洋回去接应一些舰队和军队来。

实际上就是拒绝,荷兰的印度公司因为距离的原因,不知道国内的形式。但是陈健知道,西班牙和荷兰马上就要停战,拖到停战协议签署,也就没有意义了。

荷兰人现在腾不出手,只能眼看着陈健在台湾落脚,但现在香料还未垄断,也实在是没心思和陈健争。

陈健便派人和荷兰印度公司的人在北大年签订了密约,以北大年为界限,陈健的船队不会涉足香料群岛和马六甲的事务,同样荷兰不准涉足台湾一代。

这是力量均衡下的妥协,双方都知道签了就是为了撕的,却也只能共同举杯表示愿意共同合作打击西班牙和葡萄牙人的势力。

荷兰人从欧洲绕天涯海角到这边,没有一年时间不可能;陈健这边可以直接从闽城横跨太平洋,这个位置也算是双方此时力量投送的极限,千把人、十几艘船,仅此而已。

至于和泰国与越南的生意,更简单,陈健拿的自己的私产用真金白银买的。一方面为了防止灾民太多难以生存,另一方面明年大灾之后米价又会暴涨,赚回本钱绝无问题,这种投机行为他已经驾轻就熟。

回去的时候顺路又跑了一趟泉州,路上也是巧了,遇到了一群被飓风吹散的倭寇,几炮下去两次排枪,弄死四十多人,抓起来八十多个。

这算是一份大礼,刚刚登岸,便问问情况,准备将这八十多个倭寇送人。

送礼也是一门学问,高寀那边就送来了消息,说是希望陈健把这些倭寇送到福建总兵朱文达的手中,而不要送到徐学聚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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