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酋长到球长 第757章

作者:茅屋秋雨

“那就多谢高公公了。”

“那陈健又让你说些什么?”

“是这样,还请高公公见谅,有些话我便直说了。”

“直说就是。”

“从这里售卖货物到日本,获利颇丰,这一点想来高公公也是清楚的。那些香料、苏木之类的货物,福建不多,转运过去不会获得什么利益,南边暹罗、马六甲等地这些货物众多。但是,生丝之类的货物,到日本仍旧可以换来白花花的银子。”

高采在福建也多参与走私,哪里能不知道什么值钱什么不值钱,点头道:“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高公公有所不知,根据那些入侵琉球的倭人供认,他们攻下琉球也是为了借琉球朝贡的名义,却暗中操控朝贡的货物以此盈利。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若是这些货物多了,恐怕咱们之前商量的股份船队便很难赚到钱。”

高采冷笑道:“这倭人果然狡猾,恐怕在朝鲜也有动作,又想要通商朝贡,却又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经此一事,我便给你们打个包票,他们再也没有机会朝贡贸易。我听闻巡抚已经上奏这件事了,我自然也要写上一些送上去。”

使者连声道谢,又道:“高公公,如今最赚钱的两条海路,一是前往吕宋,另一条就是前往日本。那吕宋有万里之外的银矿,端的是不差钱,白银如水。另一条前往日本的海路,也是获利极多。若想要赚钱,有两条路可走,所以陈先生派我来和高公公商量。”

高采便道:“四下再无别人,但说就是。”

“高公公,我们和那红夷和兰不同。他们不被允许通商,但是我们有高公公运作,通商之事恐怕十有八九可成。”

高采大笑道:“这也是你们有分寸,做了几件漂亮事,否则我还真是不太好说。”

“陈先生说了,一言可成事、一言可坏事。就说当年赵之廉颇的故事,还不是使者一句话的事?所以陈先生说我们万万不可惹的高公公不痛快,当初商量好的金银不论如何都是要给的。”

这话说的直白,高采却很受用,问道:“这事我也觉得可成,那么这件事成了与那两条海路有什么关系?”

“第一条前往吕宋的海路,若是这事不准,咱们的股份船队想要赚钱,就必须用些手段不准海商前往吕宋贸易。是抢、劫、烧、杀,这些手段都要用上。不然的话,吕宋人多金,货物卖给咱们赚的少,卖到吕宋赚得多,正是能赚三倍的利,就是冒着凌迟的风险也有人做。”

听到这人说的有趣,高采也笑道:“商人趋利,无需讳言,倒真是这么回事。”

“是啊,但如果能够通商贸易,那就又不一样。咱们可以直接去吕宋交易,咱们船多、又有枪炮,不怕海匪贼盗,别人是争不过咱们的。不过若是自己吃的太多却不给别人留下汤水,总要招人嫉恨,所以还请高公公出面,找一些大商人海商一同参股,免得他们生出些是非。”

“是非?能有什么是非?每年弹劾我的不知多少,咱家不还是在这里好好的?”

“是,只不过树敌太多终究不好。若是这些人心怀不满,资助海贼海寇暗中劫掠咱们,这也是一大损失不是?高公公,万不可竭泽而渔。我们那里有人养羊,每年剪羊毛售卖,算下来一头羊的羊毛要比羊肉更贵。既是为了发财,总要讲究些手段。”

高采之前虽说的硬气,但也知道如今的日子过得也不是太如意。各地的官员们都在弹劾他们,而自己在福建做的一些事也实在是有些过分,破家无数家破人亡的事着实不少。

他这样说,也只是为了显示一下自己雄性的攻击性和骄傲,虽然他曾经是雄性,但正因如此所以只能从心理而非生理上得到满足。

使者的话说的很清楚,高采想了一下问道:“如你所言,若是海上有匪寇在吕宋海路上纵横,反倒是对我们有利?我们的船队他们不敢抢,时间一久个人的商船便不敢通行了?”

“正是。只不过这匪寇远在大海之上,这就很难说到底是谁了。加入咱们的人一多,自然要维护自己股份的利益。再者参股的人一多,又有炮舰护送,想要劫掠就不是几家几户能够和咱们作对的了。”

入境老老实实,出境即为贼寇,这种事稍微一说,高采就明白过来。也明白要是这么干的话,就真的需要多拉一些人入股,否则触动了太多人利益,免不得那些人也要联合起来。

官面上弹劾他,私下里组织海盗争夺贸易的主导权,这还真是不得不防。

“那前往日本的另一条海路呢?”

“高公公,恐怕前往日本贸易都是违背大明国法的吧?”

“那是自然。从前就不准,现在琉球这件事一出,恐怕管的更严。只是管得再严,也不妨碍那些人拼死求利。你刚才不也说了吗?那些奸商有三倍的利可赚,就是凌迟都不怕。”

使者嘿嘿笑道:“如今前往日本贸易,必经琉球。除了在澳门的葡萄牙人,恐怕没有几个有本事不绕琉球直达长崎。而且广东、福建的商船想要前往日本贸易,又要经过淡水鸡笼和福建之间的大海。所以陈先生的意思是,高公公若是能做成一件事,怕是可以当几万两银子的股本。”

“什么事?”

“帮着活动活动,让咱们巡航琉球与淡水之间,凡是前往日本贸易的走私船通通截住。一方面,这可以严防倭寇,也算是高公公为神州皇帝分忧,拦截倭寇与大海之上,可是远远胜过上岸后再行驱逐的。另一方面,如此一来能够前往日本贸易的,除了咱们便只剩下澳门的葡萄牙人。陈先生说了,葡萄牙人的事他自会去办,保证不多久便要被赶出日本。而这个巡航淡水琉球的事,就要高公公费心了。”

这明显就是挂着正大光明的借口,做贸易垄断的事实。这一点陈健在派出使者之前已经仔细交代过,尤其是和船队内那些将来准备在这里的贸易公司参股的人说清楚。

做出了琉球的事和朝贡的事后,自己这些人的定位就不能放在吕宋西班牙和南边的荷兰人。他们只能是做中日之间的转口贸易,而自己这边的定位则是做垄断贸易。

转口和直销垄断之间的利润区别不需要多说,陈健也借此苦口婆心地说清楚前往北京“朝贡”的重要性:即为了利益,可以暂时将国与族以及自己的荣耀放下去,尤其是在一些意识形态的事上不要做太多争执,以免前功尽弃。

组建一支亚洲地区的武装船队,三千名本地招募和从国内雇佣的燧发枪士兵,琉球和望北城的两座炮台堡垒,以及福建地方官的贿赂和一些渗透及善行,拉拢福建的大商人入伙,从贸易船队中开始渗透股份、权利、契约之类的东西。

做到以上几点,基本上就能控制住以明朝和日本为主线的贸易垄断。等到荷兰人腾出手来想要涉足的时候,琉球和望北城在手,舰队在手,他们也只能铩羽而归。

至于西班牙人那边,与历史上的荷兰人所做的就要大大不同。荷兰人是转口贸易,想要扶植海盗以武力阻碍海商前往马尼拉贸易。因为他们的白银不如西班牙多,而且只能靠走私贩子将他们想要的货物送来。

而陈健这边则不是转口贸易,相反可以排挤那些私人的走私船,从白银巨多的西班牙那里换钱。只要拉拢了福建的一些大商人入伙,以武力保证安全和成功率,受到的反抗和嫉恨也会少一些,想要争夺贸易主导权靠那些人恐怕极难。

这些事的关键之处,就是两点:贸易许可和缉私执法权。这是名正言顺的东西,有了这两个很多事做起来就简单的多,也不会有太多的“大义”上的反对。

高采倒台还要一些时间,再一个高采若是倒台了那些股份自然也就落入了陈健手中。如今明朝内阁的大佬们正忙着最关键的党争,这边的事暂时还可以活动活动,再拖延几年就真的要在党争中站队了:站队不是参与内政,只能算是政治献金。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高采也很清楚自己要活动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底线了。

暗自琢磨了一番,借助琉球这件事,这件事还是有很大几率成功的。一个关键是陈子贞那边怎么说,另一个就是自己这边和内廷的沟通,再一个就是这样如果能让内帑赚一些就更好了。

考虑之后,使者又道:“高公公,还有件事。陈先生已经派人回国,找来一些矿上的人才和玻璃厂的人才,这个当时商量的开矿和开厂的事,高公公也要抓紧了。”

高采点头道:“这是好事。如今福建刚历大灾,流民无数,这开矿开厂的事若是办得好,也算是活人无数。你们且放心,已经有眉目了,用不了多久就有消息。就算没有琉球这件事,你们入京朝贡的事也是十拿九稳了,更别提有了琉球这件事。你也回去告诉陈健,让他早作准备。南京那边的一些朋友也在活动,你们放心就是。”

使者忙道:“既是这样,若是成了还要多谢那些南京的朋友,我回去自会和陈先生说,自然不能亏了大家。对了,陈先生还托我给高公公送来一辆哼哼车,这船上一共也没多少,便先送了高公公一辆。过几日便送来。”

高采虽然不知道哼哼车是什么,但是也知道这些人手中稀罕物层出不穷,既是船上都没几辆的东西,想来也是别有特色,心中暗喜。

又说了一些日后贸易的事,使者便望梅止渴画饼充饥,说的天花烂坠,高采大喜过望。

第八十八章 梦碎与现实(上)

与此同时,德川家康居于幕后操控幕府大事的骏府城。

陈健派出的使者已经等了等了很久,琉球之战后陈健立刻派出了使者前往这里,所以琉球之战的消息要比从岛津家那里传到这边还要早。

使者很清楚陈健写的外交交涉条文很不客气,也知道这一次生死未卜,但却并不害怕。

相反,倒是有些隐隐地兴奋。在望北城这些人看了很多明朝买来的书籍,这些使者早在船上就打好了各种情况的腹稿,甚至还刻意跟着那几个会日语的人着重学了几句诸如:大丈夫生当五鼎食、死当五鼎烹、吾请就鼎镬之类提气的话。

这些人中的几个不是第一次来骏府城,上次来的时候骏府城刚刚失火不久,如今已经重建的有些模样。

将陈健写的条文递上去之后,德川家康一直没有露面,也没有任何其余的表示,只是叫人安排了这些人的饮食。外面有武士看守,算作是变相的软禁,这些使者倒是不怕。

经过琉球一战,使者们相当自信,心说背后还有一个三千多万人口的祖国,所以无所畏惧。

除了不能离开之外,一切生活如常,使者们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过了大约半个月,有人来找这些使者,还带来了一张简单的世界地图,看着上面的文字应该是荷兰人的。

来的人倒也客气,问了一些奇怪的问题,使者也都一一回答。

无非就是问了问西班牙的殖民地在哪、这片被称作太平洋的海域需要大约多久可以横渡、你们的国家在什么地方、与西班牙的关系如何等等。

来的人又问了问这些人,西班牙殖民地那里的贸易如何。使者其实知道的并不确切,但是听陈健说起过,而陈健说的时候又向来喜欢叫人知其然而又知其所以然,所以很难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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