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民国当小编 第469章

作者:约翰留着长长的胡子

“苏联国家计划委员会是苏联经济的主管部门,需依照国家计划和社会发展,并需考虑不同产业和地区的原则,粘合中央管理和经济自主的企业、协会和组织。”

苏联国家计划委员会副主席索科利尼科夫所带的交流考察团、唐华带的中国计算机技术小组在进行交流。

中国1953~1954年完成了第一次全国人口普查,普查数据整理的速度极快、错误率极少、普查信息量大,这当然引起了苏联的注意。尤其是在人口普查中建立的远程计算机通信网络,在普查结束后用于国务院、国家计委的通信交流,这让苏联人也很感兴趣。

经过唐华的解释,现在苏联同志决定要从以往的买单台计算机、买“局域网”小组机的模式,转为买一整套系统,包括了计算机硬件、软件、网络设备和架构、数据交换设备、存储服务器等等在内的一揽子合同。

为了给苏联国家计委订制这样一套系统,当然需要先搞清楚客户的需求。

所以苏联同志就来和中国的计算机技术小组碰头开会。

“以现在的五年计划为例,”索科利尼科夫说,“我们的五年计划分为七个部分,67个生产核心,1340个产品门类,六万个独立产品。”

“五年计划的第一部分是生产,制定生产计划就意味着几万个商品的性质标定。”

“第二部分,使用,核心是编制平衡表,包括国家计委编制的主营商品的平衡表、物资供销机构编制的全国所有商品的平衡表、此外还有国家物资供应局和各部委编制的其他类商品平衡表。”

“第三部分,劳动力分配。”

“第四部分,投资计划。”

“第五部分,技术发展目标。”

……

唐华和小组成员一边听一边简单地记笔记。

苏联计划经济体系之庞大、结构之复杂、运转之困难,在世界上找不出第二家。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即使引入计算机和网络,也需要海量的计算机支撑。这是大好消息。

列奥尼德·康托罗维奇:“苏联计划经济的管理体系有40多个全联盟部和联盟兼共和国部,全联盟部下属280个管理总局,联盟兼共和国部下属400个管理总局。管理层级方面,工业管理最多的为六级管理,一般的在四到五级。”

唐华抬头连看了几眼这位考察团中的苏联国家计委委员、在计委副主席之后第二个发言的专家。

嗯,他是1975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经济学家和数学家,苏联科学院院士。

苏联的计划经济不只是制定计划,而且它还用极其高深复杂的数学模型来计算计划中所涉及到的参数。

苏联计划经济,其实可以说是由线性规划和运筹学科学来支撑的。

1938年康托罗维奇提出求解线性规划问题的解乘数法,从此苏联国家计委就试图构建物质产品平衡体。之后又不断改进计算方法和软硬件措施。最终目标是——

计算出人类(苏联)生产的所有商品当中包含的无差别的人类劳动各是多少。

这意味着什么呢?……还是打个比方吧。

这个计算的难度,和求出三体运动的较长期精确数值解的难度差不多。

因为商品与商品之间是会互相影响的,而且影响链条极长。生产一把勺子,不锈钢后面是碳素钢,后面是铁,后面是铁矿……原材料这一块其实很简单,复杂的是人。生产勺子需要劳动,一个工人的劳动成本后面……是这个工人需要消费的几百种生活必须的商品,每一种商品发生了变化,人工成本就应该变化。

是不是很崩溃?

苏联显然没有因为计算量太大而停止暴力计算法的尝试,60~70年代的OGAS、70~80年代的ASDR,一直算到苏联解体。

算到苏联解体当然算不完。按照苏联国家计委的最终目标,大概每个五年计划需要用天河III号算20年吧。

你以为用20台天河III号就可以把这事儿在一年内搞定?想得美。

计算所有商品中的人类劳动含量只是获取了计划经济“完美运行”的基底数值。

说极端一点,苏联大马路上,一个工人掏出卢布从黑市的另一个工人手里买了块手表,这种“计划外”的行动马上就会导致整个计算出来的数值体系reset。

……

康托罗维奇发言,当然话题很快就转到数学和计算需求、通信需求方面去了。

“……总之,我们所需要的计算机系统,需要对线性约束条件下线性目标函数的极值问题求解有特别的优化。”康托罗维奇说。

唐华:“没有问题。但是,我想您也估计到了,计算机系统并不能无限精度地求解这些线性方程的数值解,而是需要一个近似值。”

“唐华院士,影子价格与决策变量之间的关系,我一直在研究这个问题,在线性规划的对偶问题中,这一对关系一直是个谜。您的看法如何呢?”康托罗维奇说得越来越放松,干脆开始探讨学术。

“康托罗维奇院士,我对这个领域的研究并不多,”唐华摇着头婉拒,“虽然我是中国的计委委员……但不是负责经济计算的。对于影子价格,利用拉格朗日乘数来表达或者说来定义似乎更简洁一些。不如我们还是回到正题,你们提供国家计划委员会所需的数值精度范围,我们依据这个数值精度范围,来为苏联国家计委配备相应计算能力的计算机和计算机群组。”

第七十四章,勉强算工业国了吗

1952年,中国准备拟定第一个五年计划,派出考察团拿着草案去找苏联国家计委请教时,苏联同志就向李复春全盘讲过这些,告诉中国同志们“这才是正确的五年计划编制方法”。

然后……李复春带的团队在苏联接触苏联国家计委一段时间,主动放弃。中国无法像苏联那样编制国家计划。

如果像苏联那样编制五年计划,成千上万的指令初稿、意见稿、修改意见飞来飞去,还有数不清的党委、政府机关、企业、工会,不断的组织开会。这还只是第一个五年计划。随着经济规模的扩大,国家计划会变得越加复杂。

李复春最后也只能发电报给当时的国家计委主席高山:咱太笨,学不来。

国家缺受过高等教育的干部,尤其是精通数学和经济学的高材生。

不要说高等教育了,当时初中以上文化的干部都不多。

苏联的计划经济必须由科学家牵头,进行巨量的统计,发布巨量的精确生产指令和调整指令。(如果有可能,苏联希望在统计完毕之后先进行一番计算)

这就意味着1953年的中国玩不转这一套。

真实历史上,到1958年中国也没玩转这一套,后来就干脆放弃治疗,走自己的“粗糙计划经济”或者说“佛系计划经济”去了。

但怎么说呢……

1949年到1978年,“粗糙的计划经济”下,中国的工农业产值增长率高于苏联“正确的计划经济”。这29年中国发生了什么事就不用说了,29年里有4年的经济增长率是负数,就这样总增长率还高于苏联。

去掉苏联奶中国的那些年头,1962年到1978年,中国的总增长率也高于同期苏联。

或许这里面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粗糙计划经济的不精确性——在计划的每一个环节,产生的或者预留的误差,才是事情的关键。

……

唐华暗中下了决心,只要还允许回到这条轨道,那中国还是继续“佛系计划经济”的路子比较稳妥。

理由也不难找。虽然现在中国是苏东的计算机设备供应国,不缺计算能力,可咱缺有文化的干部啊。

也缺编制这么庞大的一群干部的工资。

与苏联国家计委的交流持续了很长时间。

虽然打算走“佛系计划经济(去除bug版)”的道路,但是和康托罗维奇聊数学模型和国民经济,还是聊得很投机。

康托罗维奇的算法和数学模型,现在仍是金融投资和资产核算的常用理论之一,当然华尔街的大佬们不会说他们在用康托罗维奇的理论炒股票,而是说在用解线性规划和拉格朗日体系研究股票。

“苏联国家运转所需的这几万种商品,我们打算先挑出3300种最耗费总劳动时间、对国家运转最关键的商品进行计算,”康托罗维奇说,“核算时,数据精确到千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