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马里奥
余欢水对这个父亲很不待见,认为母亲死这么早有一半责任是因为这个男人。以前他爱喝酒,一喝醉了就打老婆孩子,后来还带着另一个女人跑了,现在他老了,没钱了,那个女人把主意打到余欢水身上,逼着他这个当爹的来找余欢水要钱给她儿子娶媳妇。
世界上哪有这种好事!
电视剧里余欢水被甘虹、吕夫蒙和父亲搞得差点精神崩溃。
林跃静静地听老头子把话讲完,随便找了个借口挂断电话。要不是后面余欢水回老家时,老家伙表现的还像个人,早喊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了。
9月28日,大壮忌日。
林跃拿到了全额提成,五万七千多块钱。
当天下午,他代替余欢水拎着水果和茅台酒去了一趟大壮的墓地,从墓园工作人员那里要了两个一次性水杯,盘坐在碑林里对着大壮的遗照一口一口喝着。
他不是余欢水,但是他理解余欢水的心情——老婆、岳父母、小舅子、父亲、朋友、徒弟、同事,身边所有人没有一个能够依靠,能够给他一份可以带着希望笑对明天的抚慰,这些人要么压榨他,要么不理解他,要么算计他,要么戏弄他,都像是穷凶极恶的野兽,想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鲜血淋漓的肉。
只有在这个地方,余欢水没有那么多压力,可以平静地跟朋友说说话,不用担心坟墓里那个人也像活着的野兽一样把他折磨得遍体鳞伤。
一瓶茅台,近八两酒下肚。
林跃把余欢水想说的,想骂的,想抱怨的,一股脑地全倒了出去,直到天空猛地倾下一场暴雨,巡视墓区情况的工作人员把浑身酒气的他拖到门房,叫了一辆出租车送他回家。
八两酒,以林跃的体质根本不算什么,但不知道是雨水激的,墓地阴气太重,还是余欢水对大壮的愧疚搞的他心里不痛快,喝闷酒容易醉,反正回到家的时候头晕晕的,看东西有些恍惚,甚至把坐在楼梯台阶上的梁安妮误认为甘虹。
“你怎么来了?”
“你去干什么了,瞧这满身酒气的。”
“这已经不是你的家了,赶紧滚蛋。”
梁安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余欢水,我是梁安妮,不是你老……前妻。”
林跃稀里糊涂给她扶进房间,歪靠在沙发上。
安妮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你吃饭了吗?”
林跃想了想:“火龙果算吗?”
之前跟大壮聊天时他剥了俩当下酒菜吃了。
“我去给你做碗面吧。”说完话她进了厨房。
窗外雨势未停,力度小了些,林跃躺在沙发上醒酒,迷迷糊糊闻到一阵炝锅香,然后是食材入油的呲呲鸣响。
十分钟后,安妮端着一碗西红柿鸡蛋面走进客厅,把他从沙发上扶起来。
林跃道声谢谢,端起碗喝了几口汤,感觉胃里有了一股暖意,四肢也有劲儿了。
嗦噜~
嗦噜~
不到一分钟,他把碗里的面条吃了个精光。
“来支烟。”
梁安妮瞪了他一眼:“余欢水,你真把我当保姆了,甘虹在的时候,你也这么使唤她吗?”
话是这么讲,她还是听话地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含在嘴里点燃,完了递给他。
林跃仰头看着天花板吸了一口,整个人精神了好多:“你怎么来了?是不是魏广生又搞小动作了。”
“不是……”
梁安妮没有往下说,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过来香兰苑,下班后她不想回家,开着车在外面漫无目的闲逛,北边忽然飘来一团乌云,天一黑,然后便是如注暴雨。
看着车窗蜿蜒而下的水线和不停摇摆的雨刷器,她被一股难以遏制的冲动引领着来到这里。她上了楼,余欢水不在家,打电话也没人接,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到这儿应该走了吧,可是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她在楼梯第一道阶梯坐下来,等他回家。
林跃看她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听着雨声没来由内心一动,把抽到一半的香烟往烟灰缸一丢,左手伸过去揽着她的后脑勺,右手理了理她耳畔黏连的发丝,慢慢地接近她的脸。
……
次日清晨。
林跃往上窜了窜,借双人床靠背支起上半身,顺手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毛巾擦了擦手臂上的汗水,微微气喘着道:“你就不怕魏广生和赵觉民知道你来找我?”
“知道又怎样。”安妮整个人瘫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道:“把我推到你身边的不正是他们?”
林跃说道:“昨天问的话还没回答,为什么来找我?”
安妮沉默不语,但是与之前不同,对于这个问题,昨天的她真的不知道答案,似乎驱使她来到这里的东西只有一股难明的冲动。
今天她知道为什么了,因为在余欢水面前她不用隐藏什么,那种感觉就像一个通缉犯隐姓埋名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忽然有一天警察找上门来,长年累月积蓄的压抑、恐惧、忐忑,全都一扫而光,心里敞亮了。
而且她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在他身边特有安全感。制造销售假电缆是犯罪,除了来自法律上的震慑,或多或少还有良心上的不安,毕竟工程造假一旦出事很可能会出人命。她是一个女人,在这种事上心理素质远没有赵觉民、魏广生强大,一个人在家睡觉经常会在半夜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每到这时,她会打开房间里所有照明灯,在沙发上一直坐到天亮。
上次在林跃身边呆了一晚,她发现那是半年来睡的最舒服的一觉,正是这份安全感,让她在雷雨交加的时候生出过来找他的冲动。
她找到了问题答案,但是不能说,总不能告诉他我恋上了你的床。
见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林跃也没在意:“今天晚上不要过来了。”
“你嫌我?余欢水……你还真是够无情的。”
要知道她到现在还提不起一丝力气呢,可想而知这个男人刚才把她折腾到什么程度,但是呢,扭脸就让她晚上别来了,就算俩人不是夫妻,不是男女朋友,只是贪恋对方的身体,这话也很伤人。
“不是,我不让你来是因为我晚上可能不在家。”
“你不在家要去哪里?”
林跃想了想:“或许……会去蹲班房吧。”
安妮有点懵:“为什么?”
第402章 我是你永远得不到的爸爸
晚上八点多。
林跃换了一套休闲风的衣服出现在宝莱纳酒吧。
时间还早,吧台和卡座没几个人,酒保忙着整理酒具,对面驻场乐队演奏着不知名的歌曲。
林跃扫了一眼琳琅满目的柜台,坐到吧台前面的高脚凳上。
“来一瓶威士忌。”
酒保愣了一下,心说这哥们儿真有意思,不过还是拿了一瓶威士忌放在台面上。
林跃转过标签页看了看,推回去,指着酒架最上面的扁圆瓶说道:“给我来那个。”
酒保又愣了一下:“先生,这个1000多呢?您确定?”
“拿吧。”
“好嘞。”
酒保转身把那瓶苏格登18年拿了下来。
林跃拔开橡木塞,把面前的小方杯往前一推,看着酒保。
这家伙还挺会喝。
酒保一猫腰,从下面冰桶夹了三个冰块放在杯子里,林跃往里面倒了和冰块差不多一比一份量的威士忌,端起来品尝大海的味道。
一杯酒还没喝完,右边香风袭面,一个穿着白T恤的骨感女人挨着他坐下来。
“一个人?”
林跃皱了皱眉,这不是电视剧里那个笑话余欢水打扮太潮的女人吗?
他没有说话,给酒保使个眼色,指指吧台。
行,有一手。
酒保偷偷冲他竖了个大拇指,从吧台里面捉出一个方杯,往里面夹了点冰块放到女人面前。
林跃二话不说,往里面倒了些酒,端起自己的杯子过去碰了一下,很随意地喝了点。
女人也跟着喝了一口酒。
“看你这样子,有心事?”
“算是吧?”
“能跟我说说吗?”
林跃看了她一眼:“八十块钱一段,你想听几段?”
女人说道:“你这比德云社的相声还贵啊。”
林跃说道:“听相声就是图个新鲜,我的故事能触动你的心灵,或许在很多年以后还会记忆犹新,难道这钱不比买张门票划算吗?”
“你可真能说。”她说道:“整个酒吧的男人都愿意在女人身上花钱,只有你想着怎么在女人身上挣钱。”
林跃又跟她的杯子碰了一下,往嘴里倒了口酒:“这么贵的酒,总得想办法挣回来一点啊,我可不想今天晚上连旅店都住不起。”
“你可真逗,一个人喝价值一千多块的酒住不起旅店?我不信。”
“钱财身外物,唯有美酒和佳人不可辜负。”
林跃又端起杯子跟她碰了一下,但是没有喝,怔怔地看着她。
女人给她看得有点慌:“怎么了?”
“你喝酒的样子很像我喜欢的一部电影的女主角。”
“真的吗?”
“嗯。”
“什么电影?”
“……”
酒保很无语,这家伙生了一张老实人的脸,可是这泡妞儿的本事,真是叫人无话可说,再加把劲儿今天晚上要把她带走绝对不是难事。
杯子里的酒喝完,林跃看了看表,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扭头看到女人一脸期待看着他,很绅士地笑了笑:“抱歉,我在等女朋友。”
女人呆了一阵,表情有点不自然,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前一秒两人还有说有笑,后一秒他就像换了个人。
“抱歉啊,耽误你时间了。”
林跃笑笑,冲酒保说道:“这位小姐刚才的消费算我账上。”
女人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走了。
酒保放下手里的高脚杯和清洁用的棉布,凑到他面前:“我说哥们儿,你这弯儿拐得有点急啊。”
林跃说道:“听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我是你永远得不到的爸爸。”
“……”酒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故事讲得不错吧。”
“很不错。”酒保看了一眼面带不爽回归卡座的女人:“你来酒吧,不是真为等女朋友吧。”
林跃没有说话,指指门口方向。
酒保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红白格子长袖衬衣,全身干干净净几乎看不到配饰的年轻女孩子走了进来,打量一眼酒吧环境,径直走过来往高脚凳一坐。
“来杯柠檬水。”
有点意思,今天这位客人很不一般。
酒保看了林跃一眼,调了一杯柠檬水给她。
“谢谢。”
栾冰然接过杯子吸了几口,看看舞台上唱歌的女乐手,又看看身后隐含敌意的女人脸,视线转了一圈来到林跃脸上。
他的手在轻轻摇晃酒杯,冰块随着威士忌流向碰撞杯壁,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她满带好奇看了男人一会儿,觉得这人有些特别,而且笑容很有亲和力,于是往前凑了凑,主动搭讪道:“你信什么?”
林跃说道:“我姓余。”
“我是说你信什么?”
“我什么都不信。”
“人不都得信点什么吗?比如信佛信道信神信鬼,信你老婆也行啊。”
林跃喝了口酒,一脸淡然地道:“我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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