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堵上西楼
“这……是傅小官的字?”
“回太后,这是下官亲眼见傅小官所书……只是他的右手在那一夜里受了伤,所以这字就难看了一点。”
“哦……”老太后心有疑惑,就算是手受了伤,只要能够作笔,这字也难看不到这份上吧!
然后她读起了第一幅对联:
“教有万法,本性无殊,不可取法、舍法、非法、非非法。”
“佛本一乘,根源自别,故说下乘、中乘、上乘、上上乘。”
“……”
太后这一诵出,另外八名大儒豁然震惊!
他们再顾不得矜持礼仪,纷纷拥到了桌前,视线尽皆落在了这副对联之上……良久,众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难以言喻。
“佛本一乘,根源自别,故说下乘、中乘、上乘、上上乘……”老太后心里同样震惊,她的那双枯槁的手不自觉的捏了捏,“速速去请彗觉大师前来!”
她身旁的一名女官应声而去,她的视线又落在了第二幅对联上面:
“花花叶叶,翠翠红红,惟司香尉得意扶持,不教风风雨雨,清清冷冷。”
“鲽鲽鹣鹣,生生世世,愿有情人都成眷属,长期朝朝暮暮,欢欢喜喜。”
此间再次沉寂!
这副对联乃陛下所出,陛下多情,而受伤惨重,所以陛下所出的上联借景而抒意,便是心中的美好愿景。
而傅小官这下联却正好对在了陛下的心口上!
鲽鲽鹣鹣,便是夫妻相爱,而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就是神来之笔,同样表达了这份祝愿,长期朝朝暮暮,欢欢喜喜……这当然就是美好人生了。
重山直起了身子,看了看身侧的庄老夫子——他是骊山书院的院正大人,“庄大人如何看?”
庄老夫子胸口起伏难平,他的视线从这两幅对联上移开,在其余八名大儒的脸上一一扫过,“文大家,你们以为如何?”
“此两幅对联……吾以为乃天下之绝对!”
“杜夫子可别忙妄下结论,这仅仅是今日的第一幅!”
杜夫子看向了说这话的梅夫子,淡淡一笑,“难不成你认为还会有人能作出超越这两幅对子的人?”
梅夫子老脸一红,事实上在他的内心中,这两幅对联确实已经完美至极。
“尔等莫急,按照规矩来办理,等所有学子的对子都收上来再评判不迟。”老太后发了话,此间争论自然停止,可接下来老太后又看向了文行舟问了一句:“若依你看,如何?”
文行舟斟酌三息,回道:“依下官看……傅小官无敌!”
第360章 甲中
昔日里颇为热闹的正阳宫,此刻已经冷冷清清。
哪怕这阳光铺满了庭院,武灵儿依然觉得这里有些冷。
庭院左侧的那树桃花花已落尽,就连散落在地上的花瓣儿,也不知何时褪去了最后的那抹红。
而庭院右侧的那株梨树,此刻正在吐艳,便见一树梨花若雪,若是以往,她会觉得那米白色的梨花很是美丽,可现在……她觉得仿佛那梨树上披着的是一片白绫!
母亲被提去了大理寺,不仅仅是因为母亲在寒灵寺的布置,还因为那个惊人的噩耗就在刚才传到了宫里——长平府的宁王殿下遇刺身亡!
满朝震惊,父皇更是暴跳如雷!
母亲在离开那处冷宫的时候居然笑了起来……这让武灵儿浑身冰冷。
那个原本慈爱的母亲,怎的就变得如此残忍?
比之毒蝎也不遑多让!
就为了太子的地位?
就为了和早已埋在地下的徐云清争夺父皇的那颗心?
值得吗?
现在就算是她想要去救出母亲也再没可能,她会如何死去?
是父皇赐予的三尺白绫,还是一杯毒酒?
她死的模样一定很难看,可她一定会笑着去死,因为她就是个疯女人!
她说死了之后将她葬在云清别院外,她想看看那地方……那地方武灵儿也未曾去过,那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呢?
父皇对徐云清之情,果真如那一对鸳鸯一般嘛?
那对鸳鸯在颜如玉的画里已然悲伤,父皇的心想来和那一只活着的鸳鸯没有两样。他的心已死,所以这正阳宫,恐怕再不会有主人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往寒灵寺方向看去,心想此刻寒灵寺的文会定然已经开始,却不知道今日文会之主题是什么,傅小官又会有什么惊人的诗词文章出世呢?
就在她遐想的时候,有脚步声传来。
她转身一看,来的居然是父皇!
“她……怎么样了?”武灵儿低声的问了一句。
“灵儿,给为父煮一壶梨花茶。”文帝没有回答,他坐在了这庭院中的凉亭下,面对着那一树洁白的梨花,
武灵儿取了一应用具,去了那梨树下摘下来数朵梨花,她在文帝的侧边坐下,没有再问一个字,专心的煮着一壶茶。
“那株梨树,是为父种的,一转眼便是十余年过去……”文帝一声叹息,脸色落寞,“太子而今十四,她杀了宁王,以为太子东宫稳固。”
武灵儿豁然抬起了头,文帝的视线依然落在那树洁白的梨树上,他的脸色变得冷峭,“灵儿,为父要罢黜太子!”
“叮……!”一声脆响,一只茶杯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文帝忽然露出了一抹微笑,“为父就是和你说一声,今日文会首日,以对联为题,你说……佛小官可否得了今日之首胜?”
……
……
此刻陛下在正阳宫饮茶,博学楼上文行舟说出了那句话:依下官看……傅小官无敌!
这着实令老太后很是惊讶。
既然文行舟都说了傅小官这对子无敌……想来真就是无敌的了。
她又走向了窗口,看向了坐在草地上的傅小官等人,那视线仿佛经过了阳光的照射,显得有些温暖,虽然依然模糊,可那身影似乎在她的眼里渐渐的清晰起来。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女官带着寒灵寺主持彗觉大师来到了这里。
太后又走了过去,彗觉大师恭敬行了一礼,太后指了指桌上的那副对联,“这上联既然是大师所出,就请大师看看这下联对的如何。”
彗觉大师颇为惊讶,出此联他自然是希望樊国或者这武朝有学子能够对出精妙下联,毕竟佛事在这两国更为昌盛,尤其是樊国,佛教可是国教。
难不成这两国就有才子这么快的对出来了?
他来到了桌前,看向了那副对联,然后脸上渐渐惊讶,居然张开了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所有人的视线此刻都落在了他的脸上,也都尽皆看出了彗觉大师的震惊,于是明白了傅小官这下联当真是绝对了。
梅夫子心里一叹,傅小官那虞朝的少年,是如何懂得佛法的?
这特么真的是个妖孽啊!
武朝之文会,恐怕是为他作了嫁衣裳。
过了数十息,彗觉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回太后,此下联之佛意之高深,乃贫僧前所未见,若要贫僧道个结果……此联,甲上!”
彗觉大师此言一出,九名大儒虽然心里早已同样认同,可依然发出了“嘶……”的一声。
无它,对于佛法他们虽然有所涉猎,但并不深。
看此联他们仅仅能够看出表象之工整,却无法像彗觉大师这般看出其中深远佛意。
这就是太后要请了彗觉大师前来一看的道理,既然彗觉大师如此说了,那便是对此联所下的定论!
“哀家记得佛教东进在虞朝受阻,据闻而今之虞朝,莫要说寺庙,就连佛经恐怕也找不出几本,这傅小官……又是如何懂得这禅意的呢?”
没有人能够回答太后的这个问题,太后似乎也没想要有人能够回答,她又说道:“这两幅对联而今已经得到了你们的肯定,但哀家还是那番话,再次告诫各位一声,勿要先入为主,等所有学子的答对送来之后,尔等再细细评判……”
她又看了看桌上的那对联,说道:“若是结果依然是傅小官这两幅为最佳……哀家以为,单单是这字,就理应减分。你们若是认为这两幅对联为甲上,那就取个甲中吧。”
“哀家累了,先行回去,有了结果再报给哀家知道。”
老太后在女官的搀扶下离开了博学楼,留下九名大儒和彗觉大师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意思?
就因为傅小官的字丑,太后就生生将那甲上给砍去了?
“字乃人之面,说句实在话,单论这字,傅小官还没我那刚启蒙的孙儿写得好。”
“哎……太后此意,想来有鞭策傅小官之心,只是可惜了!”
“这么说……岂不是明日的诗词以及后日的文章,哪怕傅小官再如何惊艳,也仅能得个甲中了?”
“诸位大人……”彗觉大师打了个稽首,“名利乃身外之物,以傅公子对佛事的理解,他定然早已看透。所以贫僧以为这甲上也好,甲中也罢,傅公子并未曾放在心上。”
第361章 请公子一品
傅小官确实没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
因为评判的结果将在三月二十八才会在十里平湖的流云台公布,所以他们在天湖呆了一会之后就回了云清别院。
他们从大佛广场穿过,傅小官和虞朝的学子们打了个招呼,也和樊天宁聊了几句。
“你这是不尊重此次文会啊!”
“樊兄此言何解?”
“到现在为止,那高香已经燃去了一半,还没有第二个学子上前去作对……你如此敷衍,难不成我理解错了?”
傅小官哈哈一笑,“你真理解错了,你慢慢想,我回去补个觉。”
他就这样走了!
樊天宁能怎么办呢?他只有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多少有些为傅小官感到惋惜。
傅小官一行在学子中穿过,于是有许多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无一例外,没有人认为他能够作出绝对,那些学子们的视线里自然带着嘲讽,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灾乐祸的微笑。
“傅小官,也不过如此。”
“想来是虞朝为了树立起他这样一个榜样故意夸大了宣传。”
“所以这次文会他无可遁形,我等可得揭开他那虚浮于世的面皮!”
“……”
诸多种种言语,傅小官多少听见了一些,他不以为意,倒是二师兄高圆圆有些愤愤不平——这可是他的小师弟!你们这群渣渣居然敢用这般言语羞辱他!
若不是傅小官有交代,他真的很想变身成那肉球将这些愚蠢的少年碾年一张人皮!
他们回到了云清别院,站在那门口,他又很是认真的看了看那牌匾,董书兰忽然问了一句:“如果你真是文帝的儿子……你还回不回虞朝去?”
虞问筠也好奇的看向了傅小官,心里有些小紧张。
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金陵城比起这观云城而言,她还是更喜欢金陵一些。
傅小官哑然一笑,“想什么呢?这是没可能的事!”
“我是说假如!”
“……你们想想哈,我爹傅大官是肯定知道我究竟是谁的儿子的。如果我真是文帝的儿子,他凭什么那样费心费力的将我养大?我给你们讲,我那爹对我是真的好,如果没有陛下的那道旨意,他是没可能再纳妾的。”
“你们再想想,他来了这观云城一掷百万两银子买下了镜湖山庄,若我是文帝的儿子,他需要这样做吗?镜湖山庄可是皇家产业,文帝一句话,那产业就可以落在我的名下。”
“至于我爹和我娘之间……我爹肯定是深爱我娘的,至于我娘究竟有没有爱过我爹……我爹曾经给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感情这个东西,两个人往床上一滚,日后自然就产生了感情。所以最初可能我娘真没爱过我爹,但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估计我娘是爱过我爹的,别看他胖乎乎的模样不太好看,但是耐看呀。”
三个女子此刻都认真的想了想,虞问筠和董书兰想明白了,她们的脸上露出了欢喜,可苏苏却没想明白,于是问了一句:“如果你娘嫁给你爹的时候已经怀上了你,而你爹并不知道……你说,你是不是还是文帝的儿子?”
“……”
这特么的,苏苏的脑洞未免太大,傅小官没法回答啊!
傅大官喜当爹?
那胖子可就太悲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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