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丰本
“我还是算了,老老实实守着我的课本随大流就行了,年纪大了胳膊腿也折腾不动了——”
“这个建议不错,但是考虑到是郑建国提出的,要不过会周老师过来了,咱们给他说说,看看他怎么想?”
“这个不错,别省的咱们捅上去了,再被人说拾人牙慧,还是拾自己学生的——”
“哈哈,你这不是让周老师去拾学生的牙慧么——”
“那又不是外人,他自己班上的学生——肥水不流外人田。”
前文说过,郑建国面对关正义高举的大旗是近乎于无解的,这也不是说没有破解之法。
一是他的班主任二是三里堡大队的干部,这都属于能在大义上压制他的关系。
前者是授业恩师后者是直属上级,一个是用恩一个是用力,好在才参加过文件学习的关正义没有继续纠缠,而是选择放手。
品尝过高举大旗战无不胜的郑建国心情不错,哼着小曲踩着铃声回到了教室里面,发现郝运那货到现在还没来。
等到座位上坐直身体后,桌子上啪的多出了个纸团,抬起头看看前面的同学便看到了个后脑勺,歪了歪头望去,赵楠的一双眼睛示意他看看,这才探手拿起打开,三个娟秀的字印入了眼帘:“怎么样?”
抬起头后面带微笑的摇了摇头,郑建国将纸条撕碎扔到了桌子下面,拿出课本遮住英语笔记本,不知是心情问题还是聪明了,这一看便不知不绝的到了下课时间,前面的赵楠起身晃到了桌子旁:“郝运请假了?”
“不知道,可能是有事吧?”
郑建国狐疑的看了眼这姐姐,他上学是比较早的,赵楠单从面相上来看就比他大的多。
再加上女孩普遍心里程度要早熟的多,这会儿打量他的眼神就好似看小孩:“我们打算上书请愿提前下乡,反正现在学的都差不多了,再学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与其学不好玩不好的待上半年,倒不如现在下去还能找个好点的知青点——”
“你们?”
郑建国有点蒙,他没想到自己这只小小的蝴蝶翅膀,竟然带出这么大的效应,记忆中可是没有这么一出的,!
当然那会儿郑建国也没有和好学生们放对以及和老师放对的经历,说完后眼前也就浮现出了图书室里的那一拨女孩,下意识的摇头道:“这个得你们和你们家里人谈,我,无法置喙——也没有那个资格。”
“切,还以为你真有办法了呢。”
赵楠满脸鄙视的走了,郑建国咕咚咽了口唾沫,暗自决定不和她一般见识。
这个事儿按照这会儿的形势来说算得上好事儿,毕竟是积极响应国家之前的《学好文件抓好纲》的号召,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可想起年底要发生的变化,郑建国也无法确认这些女孩们这时的选择是好还是坏。
脑海中惦记着才有的“大学钥匙”信息,郑建国也没有太纠结于这些女孩们对于自己命运的掌握。
一是他没办法去参与到里面,自己可是公社社员,二是如果到时候有人后悔的话,怕被人找后账。
毕竟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儿,而是整个学校里面高二级部三百多人的命运,这么搞的话还不知道会惹多少人蹲在在背后画圈圈。
如果再引起连锁反应,这会儿善县的应届高中毕业生大概在三千左右,怕是都要提前毕业下乡,那就保不准会不会被人记恨上。
下午放学,一向最后走的寇阳和赵楠以及林金梅便兴冲冲的背着书包走了。
这会儿的高中是没有晚自习的,记忆中那要等到年底恢复高考以后才会再次出现。
而随着出现的还会把初高中时间从现在的两年改成三年,到时候十五岁的高中毕业生就稀奇的多,绝大多数人的年龄都要奔着十八岁去了。
只是这会儿把这两年时间让出来给了下乡接受再教育,属于某些人教育理念的体现。
郑建国瞅着空空如也的同桌,郝运这货一下午都没出现,这年月一旦分开除了上门写信也没别的办法联系。
回来这么长时间,最让他无法适应的便是信息的获取。
上辈子别说足不出户了,睁开眼睛动动手指头,就能知道天下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这会儿的话就只能看报纸。
和其他同学一样背着书包离开学校,郑建国并未直奔早已打听到的废品站。
中午关正义的话仿佛按下了他脑海中的某个开关,下午趁着课间的时间从教职工嘴里拿到了废品站的地址时,也知道了人家早九晚五的工作方式。
这会儿已经五点十分,人家不用说也是下班回家了。
正直下班的高峰期,郑建国的一路上遇见了不少自行车大军,瞅着这些男女老少踩着或大或小的自行车,伴着叮铃铃的清脆声音出了城。
往常这会儿已经黑了的天空里正挂着灿烂的晚霞,道路两旁的田间地头上人影穿梭着。
在善县这边,有到了惊蛰节锄头不停歇的谚语,这会儿虽然惊蛰还没到来,社员们却已经抢先一步先下手为强了。
脚步轻快的拐上回家的土路,郑建国便见到了个大光头迎面晃来,身上穿着个补丁摞补丁脏兮兮的军绿褂子,瘦长的马脸上一双剑眉好似要插进发际线里,这熟悉的模样一入眼,他也就愣住了:“刁叔?”
“吆,蝈蝈啊,你小子,长这么高了?”
刁老四一双细长的三角眼打量过郑建国,瞅着他腰间的黄书包好似吃了一惊:“你现在还在上学?”
“嗯,现在已经上高二了,刁叔再见。”
郑建国打量着眼前的刁老四,只见他下身同样穿着个草绿色的裤子,脚上还踩着双打了补丁的黄胶鞋,依然是当初被送进去之前的打扮,便感觉要离这个二流子头远点,说完后不等他开口便大步与他擦肩而过。
“这小子真是比他爹出息的多,都会说再见了——”
远远的嘀咕声传来,郑建国连头都没回的继续走着,他竟然把三里堡大队的二流子头给忘了。
刁老四名字就叫这个,他小时候家里大人烧秸秆取暖,结果全家中毒就剩他一个。
从小吃着百家饭长大的这家不给,就去那家要点的日子过久了,还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毛病。
后来随着年龄大点好吃懒做的便发展成了偷鸡摸狗,最后把生产队的羊偷走一只。
二十来斤的羊很小,但是它的性质不是鸡鸭鹅狗能比的,在畜牧类里面属于大牲口。
再加上这会儿属于公社集体的财产,刁老四看到有知青偷鸡狗被抓都没事儿,便以为自己这个行为也没什么大问题。
于是在被问到后坦然承认,结果老支书就把他送进了劳改队。
劳动改造不用经过审判,这会儿的公安局就有这个权利,再加上是公社大队送来的,刁老四便在里面接受了长达五年的劳动改造。
郑建国还知道这位二流子在里面的改造效果不错,浪子回头似的痛改前非,几年后成了小有名气的个体户,属于三里堡大队中先富起来的那群人,娶妻生子走上了人生巅峰。
转头看着远去的刁老四背影,郑建国眨了眨眼脑海中冒出了个念头,眼睛也就止不住的越来越亮。
只是下一刻看到自己干瘦的双手,便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诸多念头抛开,今年刁老四已经三十多岁,这不是一个十五岁的高中生所能平等对话的年龄,更重要的是他没办法保证这位在面对大量金钱时,会不变心。
钱,后面有的是赚的机会,但是命可就这一条!
第19章 这个是我听说的
以后赚钱的机会是很多,可架不住这会儿一分钱难倒他这个重生汉。
想要到废品站里去找书,郑建国就得需要钱,废品站里的书也是人家拿钱买的,虽说是以废纸的价格。
可那也不是几分几毛就能买回来的,这边他才想着回家找郑富贵开口,到家就把这个想法放一边了:“大姐,你要出门子了?”
不大的堂屋里,郑富贵正和一个面容黢黑的中年人相对而坐,两人旁边还站着个粗矮的年轻人。
郑建国才出现在视野里,旁边厨房中的郑春花便探出了身子向他招手,却没想到能听见这么句话,黢黑的瓜子脸上竟是难得的露出抹难为情,顿时支支吾吾道:“这,也,得看咱爹——”
郑春花作为郑富贵五个子女儿中的老大,虽说是个女孩不被老爹待见,可舔犊情深是人之常情,心里再不喜欢那也是第一个孩子。
人前人后的也没被郑富贵嫌弃,说不上好也称不上差,年龄大点不上学了便跟着他忙活,转眼间也就到了该嫁人的年龄。
学习不好,技术却不差,从小到大的跟着郑富贵忙前忙后的耳濡目染,早已算得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而做到这个程度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郑富贵是个爷们,在观念落后的村子里面,有些妇科病是没办法让他去看的,也就别说治疗了,郑春花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22岁的年纪,放在村里也是老姑娘了,郑富贵一直把她留在身边没让出门子,主要的目的还是想给她找个好点的婆家,当然在外人眼中就变成了另外一个说法:“待价而沽。”
这会儿农村里的男女感情比较纯粹,婚前见不了几次面的属于常态,谈情说爱什么的也只存在于知青们中间。
而起到催化激素作用的有可能是第一眼,也有可能是一个不起眼的动作,便能勾动天雷地火,上演一幕幕被激素催动后的欢喜离歌。
等到热乎劲儿褪去,头脑恢复清明回到人间,开始考虑天时地利人和这些因素——而前者就很少会有这么多的想法,老老实实过日子就可以了。
“蝈蝈,这是你王叔和王哥。”
郑建国才到厨房门口,堂屋里的中年人已经带着年轻人站起身出了门,郑富贵跟着到了旁边冲着他一指道:“快喊~”
“王叔,王哥!”
郑建国腼腆的笑着应付了,这俩正是记忆中郑春花的公公王长可和丈夫王来,一家子都是老实巴交的贫农,两家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也不知是郑富贵有意挑的还是就看中王来的老实了,这会儿爷俩都是笑脸相迎:“哎呀,都长这么高了,一看就是读过书的——”
王长可穿着个带有压痕的蓝褂子,王来身上的压痕则并不明显,新剔的大平头好似棱角分明,面对郑建国时一双手好似不知朝哪放。
好在旁边的郑富贵把话接了过去:“唉,他想读那有什么办法,以前咱们那会儿想读没有条件,现在家里虽然也不宽敞,可总不至于饿着肚皮上工,社会主义好啊~”
“是是是,社会主义好~”
王长可眼角的褶子捏在一起好似能夹死蚊子,在和郑富贵你一句我一句的话中往外走,身旁的王来一双眼睛踅摸过厨房口,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失望的走了。
郑富贵将爷俩送到了村里的大路口,郑建国回头看了看厨房里,冲着正准备蒸窝窝的杜小妹开口道:“娘,我要用钱,得买点书——”
“你们学校里不是发书吗?”
杜小妹没开口,旁边先前躲起来的郑春花出现在了面前,嘴里说着一双眼睛往外瞅。
郑建国知道她这时正是姑娘特有的矜持,不过这话正是问到了他的点子上,迎着旁边望来的老娘开口道:“我看县里招工的卷子上,有好多内容是没教过的。
所以就打算到城里的书店里看看,可能要用不少钱,要是在废品站找到的话,可能会便宜点——”
郑建国并不知道数理化丛书有多少本,但是这不妨碍他从手上的课本来推测出大致的价格,特别是当知道这些书是专门给高小文化水平的人自学数理化知识后,他对于这套书的迫切性有了更深的认知:“贵的话可能要十几块钱,便宜也可能要大几块——”
“那么贵——”
郑春花有些走神,她还以为是两三块钱,这会儿城里的一个学徒工每月也就十来块钱,可那是对于城里的职工们来说。
放在公社大队里面,一个社员全年能剩下这么多现金,那就算是不错的大队了,而且这些现金还是来年全年的开销,属于动家底的概念。
“嗯,有十几本——”
郑建国也知道这钱不好要,去年全家平均每人结余也才十几块钱,还要当做今年的必要开销,一双眼睛也就看着杜小妹陷入了沉默。
郑建国并不是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只是在面对父母时心底的那种敬畏并不会随着他的年龄和阅历增加而减少,相反的是不减反增:“娘——”
“娘,我今年就要出门子了——”
郑春花还是第一次看到郑建国这么执着,一双眼睛在这母子两人面上扫过,是生怕两人闹了脾气,飞快做了决定道:“我那钱就不带走了——”
“不用你的钱,家里有钱——”
杜小妹望着儿子那张莫无表情的脸,心中竟是泛起了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可仔细去瞅瞅的时候,发现这个鼻子这个眼的还是那个蝈蝈。
接着扫过和郑春花差不多高的个子,脑海中闪过他这俩月的变化,眼睛落在了她的脸上:“你那钱还得打发你出门子——”
经过几十年的扫荡,这会儿善县娶亲嫁女的规矩还不大,城里结婚的大件还是三十六条腿或者七十二条腿的家具,更高级的是自行车和手表。
而放在下面公社和大队里面,能借来辆自行车就能把新娘子带走,作为嫁女的开销内容,也就是脸盆毛巾床上四件套,这就是非常体面的礼物了。
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要花掉为数不多的现金,以及没办法弄到的票证,布要布票,脸盆水壶的也要工业券,这些都是社员们没办法弄到的,需要花钱搭人情去托人置换。
听到要打发自己的嫁妆,郑春花顿时没了意见,她的年龄是不小了,可谈到自己出嫁的事儿,还是感觉到像先前被郑建国问住一般:“蝈蝈,这钱应该不是一次性拿出来吧?”
“也不是现在就要,只是现在说说~”
郑建国面上露出了笑,记忆中这几个姐姐上了年纪后,在老娘老爹面前都是吆五喝六的指点做派,不是嫌杜小妹吃了隔夜菜闹了肚子,就是嫌弃郑富贵喝酒喝的太多,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老人毕竟是老人啊,哪里能当做孩子般说教的?
可他还不敢张嘴,否则就会惹来四个姐姐的围攻。
“你出去,我和蝈蝈说会话。”
好像感觉到郑春花有些烦,杜小妹开口撵人,等到她走了才放下手中的菜,冲着走进来的郑建国开口道:“你感觉王来这人怎么样?”
“嗯?”
郑建国转头看了看外边不知道去哪了的大姐,回过头后满脸狐疑之色:“娘,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事儿了?”
“那天晚上,你爹说你做梦的时候喊来哥,咱们全家认识的人名字中带来字的,也就这么一个王来。”
杜小妹一双眼睛盯着郑建国,黢黑的面上闪过一阵为难,接着看了眼外边后回过头,压低了嗓门道:“还说他有感染的什么炎,让他同完房后尿尿,你爹说后面的没听清楚——”
“——”
郑建国有些傻眼,这不是说他不记得同完房五分钟后去尿尿是在保护男人的生命线,而是因为他做梦有时会说梦话。
特别是在经过极度劳累睡到沉的时候,更是容易像现在这样说出些他根本不记得的事儿。
而有鉴于自己记住的东西实在吓人,这么一想眉头也就皱了起来,郑建国迎上杜小妹打量的眸子开口道:“这个是我听说的,说是男女同房后如果男的不去尿尿,就会造成尿道和前列腺的炎症感染——也不知道准不准确,只是怎么梦到了来哥?”
郑建国说的东西有真有假,真的是前面他说的东西,假的是后面不记得在哪听说过的了。
只是这么一番真真假假的话进入到杜小妹耳朵里,倒是把她弄的有些难为情,儿子现在这么大了,都懂得男女那点事儿了不说,还知道了这些——疑难杂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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