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镇做题家苟成大医 第349章

作者:小小鱼虾

  现在即便是刘煌龙的建议,方子业虽然觉得累,也不好摆上级医师的架子和谱啊。

  累吗?

  是真的累。

  所有的清创都是方子业一个人操作的,几乎连续不断地操作了三个多小时。

  “下台先休息吧。”邓勇主动下令。

  邓勇做过主刀,而且长期都是组内的第一把刀,知道手术持续性的精密操作对体力消耗以及手局部的慢性损伤都是巨大的。

  如果没有中场歇息的话,手真会废掉。

  方子业缓缓舒了一口气,站起后,特意观察左右,觉得并不会影响到他人的操作且不会污染他人的无菌手术衣后,缓步后退。

  大概退了四五步的样子,巡回护士正打算给方子业解开无菌手术衣的衣领系带时,没想到麻醉台前一个姑娘先窜了过来。

  巡回护士讨了个没趣儿,但也看着小妮子“送货上门”,正好缓一下气氛:“忘记衣服该给你解了。”

  手术室里,洛听竹在场时,即便是邓勇都很少飙高速。

  洛听竹的段位几乎为零,红着脸不说话,解完就又走向了麻醉监护仪器前。

  方子业也没帮腔,摘下衣服就塞进了布桶回收处,侧步移向手术室计时面板下找圆形钢凳时,曾全明看着洛听竹小妮子不说话后。

  延迟性地来了一句:“知道你解的衣服多,别把我学生带坏了。”

  巡回护士也不懊恼:“曾主任,您这也太偏心了,我们女孩子之间的玩笑,您亲自出马就有些欺负人了,小心我去护士长那里告状。”

  其实,开车没有回应,也是没多大意思的。

  大部分人,都是寻着好欺负的人欺负,手术室里的车速,巡回护士唯一能欺负的也就是些小萌新了,和久经沙场的外科医生与麻醉科大麻子比车速,纯粹自找没趣儿。

  “对对对,她宽衣的技术当属最纯熟了!”曾全明可不怕所谓的手术室护理部的护士长。

  护理部与临床科室是平行科,但曾全明是麻醉科的大老板,即便是护士长也要礼让三分的。

  手术室里,换了一个护士长,手术依旧继续。

  但换了一个曾全明,有些手术还未必可以正常开展,这就是可替代性,也是一种江湖地位的象征。

  巡回护士低着头,又退回到墙壁处,默默地低下头去。

  这个时间节点,手术台上的邓勇以及韩元晓等人,哪里会有空管麻子和巡回护士的车速和方向盘往哪个方向打?

  韩元晓只顾得上欣赏和感慨了:“这里,这里做得真好。”

  “邓老师,您是不是藏了一手没有教给我啊?”

  “您可别忘了,我也是您的学生呀。”

  韩元晓目前虽然是创伤外科行政主任,但在邓勇面前一直以学生的礼仪自居。

  邓勇闻言笑骂:“去去去,你怎么学着和袁威宏一个样了?”

  袁威宏无辜地转头若变形金刚。

  但也不敢接话。

  韩元晓眯着眼角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小袁是得到了我的真传?邓老师,如果不是机会不允许的话,我是真的想多跟您一段时间的。”

  “被单独‘发配’带组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带组这么难。只暗恨以前学到的东西少了,如今想要放下脸面去学习,都得顾忌组里面的学生还有下级的感受……”

  “难呐,如果再多积累个几年,就好了。”韩元晓已经彻底放下了自己的身架,开始倒苦水。

  刘煌龙这边还在继续地找着带蒂皮瓣,根据皮肤缺损,设计着合适的皮瓣图案。

  听了韩元晓的话后,表示认同:“韩教授的话我深有体会,带组看起来风光,但有时候仿若是被强行披上了孔乙己的长衫,脱不下去,抽身不出。”

  “硬着头皮也要假装自己坚强,不会的就私下里偷偷问,不懂的就深夜里苦苦查询文献。”

  “就感觉,再也没有老师可以去请教了,至少不能那么明目张胆……”

  “我记得,我第一次带组的时候是三十四岁,那时候科室里的老教授退下后……”

  韩元晓的话,竟然引起了刘煌龙的共鸣,这是韩元晓自己都是没想到的。

  但刘煌龙一边用无菌标记笔划线,一边又说:“第一个月,我们组,总共才收治了二十个病人,我一个副高的奖金加绩效,才一万一千三!~”

  “跟着我的当时是两个主治,他们两个才八千。结果那个月正好遇到了年后的幼儿园开学,学费九千二……”

  “可愁死我了。”

  “愁也没办法啊,被推到了这个位置,就咬着牙也要上。第二个月,我除了门诊之外,满脑子考虑的都是带人出去做会诊手术的事情。”

  “后面的几个月,我差不多把鄂省所有的地级市都跑遍了,那时候我的技术其实就一般般,可为了生活,为了组里面的兄弟,也只能厚着脸皮去地级市医院假装自己是很厉害的专家……”

  “然后开始在病房里接诊有点超能力范围的病种,强行逼着自己进步……”

  “在这样的高强度,再过了半年,状态才慢慢好很多。”

  刘煌龙的话,让邓勇闪烁着眼角:“你刘煌龙还能缺病源?”

  邓勇只以为刘煌龙是在开玩笑。

  刘煌龙则偏头说:“邓老师,我现在的成绩,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靠着自己的硬实力闯出来的。”

  “当然,百分之一的机遇会更加关键。”

  刘煌龙没有否认自己岳丈的助力,但是岳丈的助力只是机遇,他并未给刘煌龙的专业以及科研带来比较多的助益。

  要来了课题,课题还是要自己做,专业操作还是要自己去学。

  而且刘煌龙还必须压着时间,压榨着所有能支配的所有空余精力去学习,临床和科研两种都不得耽误。

  哪怕差了一点,现在的刘煌龙就只是小刘,而不是刘教授。

  邓勇半抿着嘴:“当年的事情…”

  邓勇就没继续说下去了。

  刘煌龙为何能到如今这一步,有一部分原因,和当初中南医院手外科的前某教授有最直接的关系。

  当头一棒,将刘煌龙敲得晕头转向,尝尽了社会的辛酸。

  自然,那时候的刘煌龙如何抱头窜逃的,后面的刘煌龙,就是如何直起腰杆子的。

  韩元晓意识到话题稍微有点不太对了,就赶紧说:“刘教授,邓老师,咱们别聊了,等会儿威宏要打人了。”

  “嗯嗯嗯!”袁威宏点头。

  甚至严志名看到袁威宏点头后,也跟着点了点头。

  你们三个TM的还是人么?

  教授,主任医师,带组的老大,在手术室里的绝对一哥,然后组团在这里诉苦,说带组多么多么难……

  这让袁威宏这样的主治,拟升副教授的人,该如何自处?

  袁威宏甚至都想说,要不你们让位,让我来吧。

  自然,这种话是不能说的,再飘都不能说。

  刘煌龙和韩元晓等人的诉苦,固然是凡尔赛。

  但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们能够将这些事情,如此平静且苍白不带情绪地讲述出来,就代表着,那段时间是真的痛苦。

  假如说,现在袁威宏真的带组了,那么袁威宏所带的组,绝对就是中南医院创伤外科的水平最差的,而且治疗的病种也是最low的。

  袁威宏所在的组,不过就是将地级市医院的创伤外科搬到了中南医院,除此之外,与地级市医院没有太大的区别!

  ……

  方子业休息了一会儿,就又回到了手术台旁,认真观摩着刘煌龙以及韩元晓等人的操作。

  若有所思。

  然而,方子业只是往这里一站,就让邓勇几个人都有些炸毛。

  刘煌龙:“韩教授,要不这个你来操作吧。”

  韩元晓:“不不不,刘教授,皮瓣缝合是你们手外科的专利。”

  刘煌龙:“韩主任,我现在是创伤外科的医生,咱们都得往前看。我只是资历非常浅的小医生,韩主任您和邓主任才是经验丰富。”

  韩元晓哪里敢接:“刘教授,现职不掩既往。刘教授你的缝合技术还是最好,你来缝,你来缝……”

  邓勇看着韩元晓和刘煌龙二人推来推去,直接把“罪魁祸首”弄走:“子业你回去休息吧!~别杵在这里看了。”

  邓勇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自己在方子业面前自处的原则就是,只要TM的在方子业面前我不动手,我就还是很牛逼。

  自己都这么想了,那么要韩元晓和刘煌龙二人当着方子业的面,如同一个学生一样地在手术台上被考校,也的确不是个事儿。

  主任医师、教授,这层身份,就注定了他们一定程度上要维持自己的面子,不然的话难以服众。

  即便是要请教,都得私下里来。

  这就是“教授”这层外衣自带的标签。

  不是你愿意要穿着它行走,必须要清高,而是它勒令着你,必须在一定程度上,维持自己的形象。

  就比如一个农村人,满口污言秽语,三句话不离下三路,没人觉得他有问题,但如果一个白大褂,和你聊天的时候,三句话都是j8j8的,你会觉得这个人的人品有问题。

  “好,师父。”方子业也很听话地离开。

  与此同时,方子业在退出手术室时,内心有一种别样的慌张。

  是不是,很多师徒之间的感情、相处时间,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慢慢疏远和淡离的?

  比如说邓勇与董耀辉老教授,比如说韩元晓和邓勇。

  当初,邓勇还是学生的时候,董耀辉老教授与邓勇的感情,绝对不会是两个教授相处的那么清淡。

  韩元晓跟组于邓勇时,两人的称谓也不可能是邓教授、韩教授这样。

  方子业有听袁威宏在门诊的时候介绍过,很久之前,韩元晓是叫邓勇勇哥的。

  “勇哥,去喝酒呀?”

  “勇哥,去抽一根不?”

  “勇哥,烧烤啤酒……”

  如今,两人的招呼就是。

  “韩主任你……”

  “邓教授,你……”

  方子业这样的慌张,并非是自己过于敏感,而是方子业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老师袁威宏,在如今,与自己的关系,都相对淡离很多。

  袁威宏依旧很好,他对自己依旧爱护有加,但是,袁威宏可以给自己的东西越来越少,甚至有些东西,都得半依托于方子业了。

  那么,感情就自然而然地会发生些微的变化。

  而这样的改变,方子业目前没有在任何一个前辈的身上找到合适的解决方式和相处之道。

  以后,还真的可以亦师亦友吗?

  方子业在走出手术室的通道时,竟然有点想念数年前的那时候了,那时候的袁威宏,对自己是多么地照顾啊,方方面面,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可如今,袁威宏更多的时候,给自己的都是建议,说辞都是让自己独立参考了。

  ……

  方子业下到了更衣室,打开了手机铃声后,再一次震动加铃声响起。

  思维才被打乱,接通:“天罗,什么事儿?”

  “师兄,你终于接电话了!你下台了吗?你上来一趟吧,这里有一个病人家属,给你送了一份很特殊的礼物。这个礼物,真的有点特殊。”兰天罗强调。

  “你没去实验室或者练功房吗?怎么跑科室去了?”方子业不换自己的便衣,直接穿手术洗手服出更衣室。

  “我是在练功房的啊师兄,但是中途被值班的师弟叫来了科室里。”

  “给你讲啊……”

  兰天罗给方子业解释一番后,方子业已经是从手术室通道走向了骨科大楼。

  侧身让了一辆推过的手术周转车,双手一动:“天罗你脑子有问题吧?他送我钱你还不给打发了?”

  “但他送的钱不多啊?师兄。”

  “全都是零钱,是孩子自己存的,说是谢谢你让他还有妈妈,说谢谢你救了他。”

  “我数了一下,一共是一百七十八块五毛九。”兰天罗说。

  “其中有二十张五毛的纸币,二十四个五毛的硬币,三十九个一毛的硬币,而且小孩子还把这些硬币贴成了图案,把纸币也折叠成了纸鹤。你说这怎么拒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