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庭数蚂蚁
罗旋脸色平静如水,语气不悲不喜,“难道说,在你眼里,我连那些扁毛畜生都比不上吗?”
“没,没……这个……其实,咋说呢,我,我不会摸骨。”
叶二娘的脖子似乎已经被焊死,纹丝不动的僵在原地,头也不回的开口道,“现在上面号召大家,不要搞那些封建迷信,什么算命啊摸骨啊……都是封建糟粕。
啊……我,我们正兴大队,作为整个江内地区,精神文明建设优秀大队。
我们全体社员都为此感到很自豪,很开心,很骄傲!我身为其中的一份子,也应该自觉维护这份来之不易的荣誉……咳咳,这位小同志,以后可千万不要提这些封建迷信的事情了……啊。”
叶二娘身形一晃,浑身僵硬的慢慢往前挪动,“小同志,您先忙着……我家男人出去替生产队放鸭子,这个时候应该也快回来了。
我,我还得急着回家,给他做饭呢!回,回吧,别送了……我,我走了。”
罗旋微微一笑,“这位大婶,你连回头看都不看我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位小同志呢?
呀,莫非你不但会摸骨,原来还会闻声辨人,会未卜先知啊?高人,绝对是高人!
罗旋开口道,“这下你就更不能走了。
千万得替我把把关,这两年呐,我老是遇到上不得台面的人,在背后干那种龌龊事、净整一些生儿子没劈眼儿的狗屁倒灶事……”
“不,不了。”
叶二娘以一种慢动作的方式,慢慢吞吞的往前走,“我说过了,咱是文明大队……不能沾染那些封建糟粕。您忙着,我我得赶紧回家做饭去。”
罗旋冷哼,“就用你兜里偷来的那些大米做饭?你其实还可以薅别人一点柴禾,然后用别人的柴火煮别人的米,最后全喂到狗肚子里去……你看看这样子,你岂不是不用出一分钱的本钱,还能把事情给办的好好的?”
叶二娘闻言,身形猛的一震!
“我……同志您说笑了,我哪有什么大米什么柴禾?嘿嘿,小同志,你说话还挺风趣的啊。”
别看叶二娘嘴上说的还是挺轻松的,可她此时浑身已经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罗旋叹口气,“叶二娘,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平常我说话可能有点不靠谱,做事呢或许有些不着调,但我又不是真憨。
你要是再跟我这样东拉西扯、糊稀泥的话,刚才我路过饲养室旁边的大池塘,看见那里没盖子。
而且村里的歪脖子树,估计也没砍光……小心点,以后你可得离这些树远点,要不然一不小心……对吧?”
“滴答……滴答……”
一滴一滴的冷汗,从叶二娘头上滴落,整个交易市场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罗旋和叶二娘两个人的身上。
几位结伴而来,到集市上凑热闹的年轻姑娘之中,有人悄悄问同伴,“英子,那个小伙子是谁啊?怎么我看叶扒皮很是怕他的样子?”
“嘘……别吭声,咱们看戏。”
同伴低声回她,“能够制住叶扒皮的人,那还能简单?咱先看看……哎,真帅!”
“嗯,他长的……真好看!”
今天的场面很诡异,只因为叶二娘在这个集市上占大家的便宜,那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只不过所有的人对此,都不敢敢怒不敢言。
没办法,正兴大队的社员都很牛。
牛到整个荣威县的其他生产队社员、其他公社的人,都不敢招惹正兴大队的人。
而在牛气冲天的正兴大队,所管辖的8个小生产队当中,又得数6生产队的社员地位最高。
如果说另外7个生产队的社员牛气,那么6生产队的社员,绝对就是真牛皮了。
而眼前这个特别爱占小便宜的叶二娘,无论她平时的行为有多下作,多龌龊,可她毕竟是正兴6生产队社员当中的一员!
更何况,
据说叶二娘的男人、也就是周大爷,他有3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报应儿”。
而这3个儿子呢,他们又是罗旋手底下的核心成员,属于是早期就跟着罗旋一起打拼的元老级人物了。
至于说那3个儿,他们和叶二娘之间的感情怎么样?
身为外人,谁又能搞得那么清楚嘞?更何况,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万一得罪了叶二娘,谁敢保证周老大、周二娃和周老三,他们仨兄弟不会跳出来帮忙?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三个家伙哪怕打死了人,估计问题都不会太大……千万别忘了,现在是什么时期……
目前整个交易市场,似乎都陷入了一种时空暂停的状态。
旁边的人不敢吭声,个个静等好戏开演。
叶二娘浑身颤抖的,如同打摆子一样,“同,同志……罗旋,您莫说笑了,婶子胆儿小,经不起这样吓唬……”
“10。”
罗旋开始计数,“9,8,7,6……”
“我认罚!”
叶二娘忽地一声抽噎,“我赔!我道歉,我求饶!”
说着,
只见她猛地从兜里掏出那把鸡毛、鹅绒,从中挑出几根稍微长一点点的鸡毛插进头发之中。
随后把剩下的鹅绒鸡毛,统统塞进原本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里面,“对不住了乡亲们!我该死,我不对,我有罪!”
“啪啪啪——”几耳光下去,叶二娘脸颊立马变得红肿起来!
看的那些卖鸡鸭,卖粮食的乡亲们各自打了一个寒颤:果然够狠呐!
这个叶扒皮!不仅平常占大家便宜的时候下手狠,原来人家打起自个儿来,也是这样毫不留情。
牛,果然是个狠角色!
第858章 鼓励大家保障利益
这几年,叶二娘从别人身上占到的便宜,今天一次性就打了个批发。
就像某些人在酒桌上,拼命的往自己肚子里塞好酒好菜,结果被人猛的一巴掌,给直接扇吐了!
以至于所有的东西不仅没吃到肚子里,反而还把隔夜的存货,给倒贴了出去。
今天叶二娘不仅给每一户,被她祸祸过的人赔偿了2块钱。
而且还“自愿”缴纳了50块钱的“卫生捐”,说是让正兴生产6队用这笔钱,请一名打扫卫生的人,让他来负责打扫这个交易市场的环境卫生。
像农村里面这种逢2,6,9才赶一次的村级小集市,请一个打扫卫生的人,并花不了多少钱。
估计一个月给上他个5,6块钱的辛苦补贴,也就够了。
所以叶二娘拿出来的这笔“卫生捐”,差不多也能应付快一年的时间了。
其实罚叶二娘的钱并不是目的,而是想通过这件事情,警告像她这种仗着自己是地头蛇,就能随意占别人便宜的人。
每个人都有贪婪的一面。
就像正兴大队里的那些成长起来了的新生代,其中有不少小年轻,因为他们在衣食方面,已经没有太多的压力。
再加上振兴大队的社员地位,天然要比别人高一些。
被人吹捧巴结的时间长了,有些人就变得有点飘、变得有些放纵起来。
在这个小小的集贸市场上,其实也是一个小江湖,游走于其中的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目前有一部分正兴大队的小年轻,开始变得有点流里流气,喜欢欺负外来人,以凸显他们的优越感。
要说有多可恶吧,也没什么大恶:无非就是遇到其他生产大队的社员,来正兴大队集市上卖桃子,这些小年轻就会围着人家的箩筐,拿上一颗桃子尝一口,又不买。
对方还得陪着笑脸,哪里敢惹这些家伙!
成年人做事往往还顾虑到人情世故,还考虑到后果。
这些半大不小的小年轻做事,真的没个套路,纯粹是不考虑后果的胡来!
罗旋其实已经不想插手管这些鸡皮蒜毛的破事,可自己既然遇到了,那索性就把它彻底治一治,一定要把这股歪风邪气给刹住!
“喂,喂喂,啊……正兴大队全体社员静静,大伙儿都注意了啊。”
大队广播一反常态的,今天在上午10点多响起彭志坤的声音,“鉴于我们生产大队的社员之中,有人滋生了骄傲情绪,不再像过去了一样,懂得尊重别的生产队的人。
而有的人呢,则更为恶劣!自己还没吃几天饱饭呢,就开始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
这些同志不仅思想不端正、对人接物态度恶劣,而且还学会了仗势欺人,学的流里流气起来!
看见别的生产队的姑娘路过,或者是来我们生产队赶大集,你们朝着人家吹口哨?
别的生产队社员过来卖点东西,你们就去占人家的便宜?还欺负别人不敢吭声?”
彭志坤的语气,很罕见的严厉异常,“这是什么性质的行为?你们这是什么样的人品,才能干得出来如此让人恶心的事?
以前我相信大家是善良的,是懂得农村人的苦的……大队干部们,相信你们会尊重别人,懂得体谅别人的苦。
结果这一阵子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太失望了!现在看来靠人性,靠个人自觉去约束每个人的言行举止,是有点行不通的!”
“大家都格老子听好了!”
彭志坤怒斥道,“今天下午,我们大队将召开全体社员大会!
本次大会,必须要讨论出来一个条款分明、逻辑严谨,符合我们正兴大队实情的《村规民约》!
今天要是制定不出来,大家都不要吃饭了。晚上继续开会讨论细节,务必要争取在今天把章程给制定出来。”
大喇叭里的声音,飘荡在所有的沟壑之中,“本次大会极为重要。
我命令!每家每户,但凡年满16周岁以上的,只要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一个也不准缺席!
谁要是敢无故缺席,谁要敢仗着他在生产队里资格老,在老子面前玩倚老卖老?
求!没用!
哪怕就是天王老子他爹来了,照样挨‘呯蹦’!”
听到这里,整个正兴大队的全体社员头皮一炸:彭志坤这是吃枪药了?
火气怎么这么大??
聪明一些的人则听出来的另一层意思:彭志坤是说,这次会议很重要,任何人都不得无故缺会。
所谓的天王老子,其实暗中指的就是罗旋他爹,罗铁柱。
也就是说,哪怕是罗铁柱,这次也不敢缺席本次会议!
既然彭志坤把话已经说的这么狠了,所有的社员们齐齐竖起耳朵,生怕错过漏过什么……
只听彭志坤吼道,“敢不来参加会议的人,如果他在村办集体企业里面工作的,一律开除。
没有在集体企业里面上班的社员,从今年开始,停止他所有的年终分红。
在集体企业中有入股的,统统清退……麻了个蛋!仗着自己兜里有几个臭钱了,尾巴就翘起来了,是吧?
啊呸!那就滚回去,老老实实出工种地挣工分吧,集体开办的企业关于你卵事?!就你那三瓜两枣的股子……你当村里的屠宰场,养殖场,食品加工场,和马上就要筹建的服装厂,真稀罕你那100,200块钱入股?”
彭志坤这话说的很重。
毕竟整个正兴大队的社员,他们之所以比较牛气,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的经济基础比较好。
都说经济收入决定上层建筑。
如果正兴大队部,把某些严重触犯村规的社员,给一脚踢出那些村办企业。
那这户人家以后的生活,恐怕立马就会陷入贫苦当中。
毕竟靠着种地挣点工分,是没法时常吃得起肉、年年都穿得起新衣服的。
或许也有人觉得彭志坤这次,做事未免太过于霸道……那又怎样?
再有千般不服、一万个不忿,也得忍着!
谁要是敢拿大队长不当干部,保管立马就让他知道,马王爷到底长几只眼……
就像正兴6队的丁大爷家的儿子,他平常在生产队里也是可以横着走的人。
没办法,谁让他老子丁大爷资格老,而且和罗旋,和罗铁柱的交情还很深呢?
可这次广播里一吼,丁大爷的大儿子只是鼓囊了一句,“妈哟,这个彭表叔是不是吃错了药哦,村里也没发生什么大事,这莫名其妙的发哪门子邪火?”
“嘭——”
一只散发出浓浓脚丫子味的破鞋,立马就砸在他头上,“你狗曰个憨包!彭志坤发火,自然有他发火的原因,乖乖的,按照他通知的去做就行了。
格老子也不想想,你彭表叔平时脾气那么好的人,今天居然敢吼咱们全大队近2000号人,难道背后没有原因?他又不是撞诡了!更没有发羊癫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