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庭数蚂蚁
沉甸甸的稻穗哟,
香进社员们的心窝窝里!”
而使用打谷机这边的队伍中,负责割稻谷的妇女更多。
见那边显摆的厉害,三嫂子她们顿时就恼了,“杨二娃,老娘叫你跳!一会儿看谁先耙下去!”
“就是嘛,别看他们现在跳的欢,还以为自己多能干哩!老娘看他能来几火?一会儿脚耙手软整不动了,别认怂!”
农村里就是这样:婆娘说话,没几句就离不开荤话。
要不是田坎上还有乡里来的干部,这些婆娘能说的更露骨!
田坎上,彭志坤安排完了活,也挽起裤腿拿着沙镰刀下了田。
生产队长并不是脱产干部,干活自然也少不了他。
站在田坎上,望着热火朝天割水稻、打谷子,用拌桶打谷的场景。
乡公所派来的梁干事、石干事接过廖大队长递过来的烟,很是感慨万千的感叹道:“好啊!你看看我们的社员这股干劲!
有了群众们这种战天斗地的精神,我们的农业生产,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县里面给我们制订下来的、赶超兄弟省份的亩产量,这个艰巨的任务,必将会早日完成!”
廖大队长掏出火柴,给两位干事点着烟,全程却并没有搭话。
“咦,那位同志是谁?”
梁干事抽着烟,一指弓腰割水稻的姬续远问,“他干活,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熟练啊?”
廖大队长道,“他就是县里面,广播上宣传的,那位主动捐献家中店铺、作坊的开明姬家姬续远、姬同志。”
石干事微感诧异,“我记得上次,他也参与了打谷机改良工作。他不是居住在县城里吗?怎么会跑到你们大队里来干活?”
“捐了,我听姬续远同志说,这几天农忙过后,他就会去县城里办手续,将他的祖屋捐出去,让街道开办一家卫生院。”
廖大队长道,“姬续远同志,已经托人向县里递交了申请,以后准备在我们正兴大队落户,成为6生产队里的一名普通社员。”
梁干事拍手叫好,“好,好好!能够主动来农村、扎根基层,主动接受群众监督、接受社员们的再教育,这种事情很好,值得提倡嘛!”
“呜——呜呜——”
田坎上廖大队长他们正在闲聊,稻田里的打谷机,此时终于开动起来!
由于打谷机旁边,需要提前预备好一大堆稻谷,所以打谷机战队这边,正式开工要比手工队那边迟半个小时左右。
这倒引来周大爷他们一阵阵的嘲讽,“啥击把玩意儿咯,还得让人伺候它半天才干活,当自己是以前的老爷嘛?”
“是噻,咱们农村里,千百年来都是这个样打谷子的。他们硬是娇气的很,花那么多钱弄个啥东西回来嘛!”
“你看看,我们都打了3分地的稻谷了,他们都还没有动静,看的人心头焦燥!”
“呜——呜呜呜——”
打谷机越唱越欢,廖大队长看的兴奋不已,“走,我去踩几脚过过瘾!”
两位前来负责监督的干事,其实是不用下地干活的。
但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用打谷机,给稻谷脱粒。
听到谷粒如同骤雨一般拍打在竹围子上的声音,两位干事也是心痒难耐,赶紧挽起裤腿,就往稻田里跑!
第170章 罗铁柱也是狠人
早饭很丰盛。
有粉条、酸菜,还有生产队里自己养的鱼。
生产队的饲养室里,昨天晚上还凑巧“病死了”一头肥猪,所以还有白花花、油汪汪的猪肉给大家伙打牙祭。
负责做饭的七婶、戴红梅她们,已经来稻田里催促大家两次了。
于是,田里的众人便开始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吃饭。
手工队收完一拌桶稻谷,便开始把木桶里的稻谷往箩筐里装,然后会有身强力壮的社员们,将这些稻谷挑到院坝里去晾晒。
而使用打谷机的这边,则已经起过两次桶了,现在正在装第三轮稻谷。
周大爷领头的人工队在比试中输了,人家打谷机战队后发先至,战果辉煌。
有打谷机助力,大转轮呜呜的,金灿灿的稻谷,如同金砂一般嗖嗖的往拌桶里飞!
此时的人工队那边,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嚣张劲。
周大爷只顾着埋头往箩筐里扒拉着稻子,一边咒骂不休,“狗东西!弄一个啥破玩意儿出来?这得浪费多少集体的粮食、又得浪费国家多少钢铁?
咱庄稼人,啥没有,就是不缺力气!
使点力气算什么,睡一觉就回来了,也能给公家省下一大笔钱哩!
依我看呐,弄出来这种浪费粮食、消耗国家钢铁的机器的家伙,就是偷奸耍滑、想讨好那些干部的投机分子!”
用打鼓机给稻子脱粒,当然比用人力摔打的出来的,浪费的粮食会更多一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因为在打谷机高速旋转之际,把一束一束的稻谷按上去的时候,谷粒抛洒的,确实要比人工摔打在谷架子的,飞溅出去的范围更远。
稻田里面稻茬多,淤泥厚,水草也多。
像这些抛撒出去的稻粒,是没法捡拾回来的。
周大爷话里话外,就是抓住这一点不放,好借此攻击打谷机的改良者。
以发泄他的光芒,被打谷机遮盖住了的愤懑!
娘的!
乡里的、大队部的干部们,都亲自去踩打谷机,一个个干的热火朝天、有说有笑的,谁还顾得上和周大爷多说上一句话?
往年收稻谷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副模样。
每到收割稻谷的季节,周大爷很是享受自己每年都陪着乡公所的下派干部们,同在一个拌桶里摔打稻谷、同坐一张桌子上吃饭,那种有说有笑的惬意感觉。
倍有面子!
这也是周大爷作为贫侬协会竹席,少有的高光时刻。
他以前也没少去学校、各单位上巡回演讲、忆苦思甜。
但跟那些娃娃们讲“过去苦”,实在是没劲,讲着讲着,周大爷自己每一次讲出来的故事都不一样。
编来编去,连他自己都记不住。
周大爷心里,其实最是喜欢和干部们扎堆。
——看看,人家乡里的干部,都得夸赞自己干农活是一把好手、养猪喂牛也是优秀饲养员哩!
如今倒好,
自打有了那架打谷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呜呜”作响的那台破机器给吸引过去了。
不骂上它几句,不诅咒上发明打谷机的人几句,周大爷这心里啊……
就堵得慌!!
骂完了那个该死的机器,和改良机器的人,周大爷犹自不解恨。
只听他又大声嘀咕道:“买这么一台机器,恐怕得200块吧?公家这么金贵的机器,却让那种手脚不干净的人去弄?
要是他存心损坏集体财产怎么办?
这种对公家心存不满的人,就不能让他碰机器才行……”
他这是在影射易阳。
易阳在家里躺平了几日,原本是没心思来生产队里出工的。
但抢收稻谷不比平时。
所以心如死灰的易阳,也只好强自挣扎着起身,来稻田里干活了。
周大爷在那里发泄着他的不满。
易阳钢牙咬碎,一张脸阴沉似水,却并没有发作。
周大爷出身好,易阳如今又是这种境地,若是再与根正苗红的周大爷起冲突的话,易阳的处境将会更加的艰难……
易阳不敢吭声,周大爷那种胡乱攀咬一气的做法,却引发了姬续远的怒火!
姬续远不擅长干农活,但他修习道家内功数十年,耳聪目明,听觉极为灵敏。
饲养员周大爷这番话,早已经被他听了个明白。
闻言,姬续远停下割稻谷,腰身缓缓直起。
只见他朝着离自己不足五丈距离的周大爷瞟了一眼,眼中冷芒一闪,就待发作!
负责捆稻草的罗旋,隐约察觉到了姬续远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
罗旋正要出言制止……姬续远手里的沙镰刀,那可真是远程攻击的利器啊!
正在此时!
只听见众人一声惊呼!
“噗——”
一声闷响。
正弯着腰,一边扒拉拌桶里的谷粒、一边不停的说“老子要去乡里、县里举报,这些投机取巧的奸诈小人”的周大爷。
只见他闷声一声,旋即一头载到在拌桶之中!
罗旋刚才只顾着盯姬续远去了,却没看见周大爷为何会昏厥过去。
原来,
刚才周大爷在那里诅咒之时,旁边和他一起干活的众人,都在暗自递眼色。
心知周大爷这个不省油的黑心家伙,恐怕真还会去乡公所、县府里生事!
但大家都没有留意到,站在周大爷旁边的罗铁柱,他此时的脸色,已经阴沉的极其可怕。
犹如一头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大青狼……
原本等着箩筐装满了、就好挑着担子,把粮食送回晒坝里去的罗铁柱,此时一边挽箩筐上的绳子,一边准备往绳扣里穿扁担……
没成想,
不知道罗铁柱是因为走了神、还是扁担湿滑,以至于扁担正好脱了手。
只见他手中的的扁担尖,对准了周大爷在后脑勺,便“噗”的一声戳了下去!
后脑勺脆弱,最是经不起打击。
正在埋头忙活的周大爷,骤然受此一击!
周大爷只觉得后脑勺一麻、眼前一黑,一下子便晕倒在半桶里面……
顿时塞了个满嘴满脸的谷粒、稻草须。
“哎呀,队长,快来快来,不好了不好了,周大爷出事了!”
众人大惊!
却没人伸手去扶倒栽在拌桶里的周大爷,只顾着在水田里乱跳乱叫,“队长,快来呀!晚了,可就要出人命啦!”
彭志坤原本,是站在打谷机旁替廖大队长递稻谷把子。
听见那边一帮老娘们儿、大老爷们大呼小叫,彭志坤赶紧丢下手中的稻谷把子,“蹭蹭蹭”踩着小腿深的水,便往那边跑!
一边跑,
彭志坤一边不解地问,“用半桶摔个稻子,咋能出事嘛?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农活里面割稻谷虽然累,但却没危险的,顶大也就被沙镰刀割到手、被田蚌划伤了脚。
像周大爷这样一头栽倒在拌桶里,四肢僵硬、还时不时的来一阵痉挛、抽搐……
这也太奇怪了!
“大家让开一点,都别围着啊,让他透透气。”
彭志坤一把拽起周大爷,一边用草帽给他扇风,一边问周边的吃瓜群众,“周大爷咋会突然晕倒呢?他是不是中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