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庭数蚂蚁
安顿完中卧的人,罗旋赶紧跑到大卧室喊另外6个姑娘撤离:“你们去隔壁,把王瑞瑞她们叫上,赶紧躲到地下室去……记住把绵被抱上,要不然冻得人受不住。”
化妆品厂在驼城租住的办事处,一共租了两套门对门的房,以供17名促销员,连带黄萱和罗旋自己居住。
现在才刚刚开始布局销售工作不久,在驼城的事情还千头万绪、繁杂无比。
自己和黄萱要是不在这里坐镇的话,王瑞瑞她们就没了主心骨、没有方向。
毕竟销售工作,光是靠嘴皮子还是远远不够用。
有一些事情、有一些麻烦,还是需要用钱去砸、要拿东西去和别人搞好关系的。
如果自己和黄萱不在这里的话,那17位促销员,她们是无权动用厂里的这些经费的。
撤离了这间屋子里的10位女促销员。
对面那套房子里的另外7个促销,也在王瑞瑞的带领下,抱着被子衣服,借助楼道里偶尔亮起的闪电光芒,摸黑朝着地下室转移。
罗旋摸出一只手电筒,照顾着黄萱最后离开。
这种老式楼房的地下室不大,两间各有15个平米左右大小的地下室,原本就堆积着不少促销台、彩旗、没用完的宣传画之类的杂物。
更要命的是,整个驼城所有化妆品专柜上面用的赠品、试用装。
还有撤回来的、有破损的产品,都堆积在这两间,本来就不大的地下室里。
这下子,猛地涌入19号人,整个地下室里根本就难以挤得下。
这没办法呀!
一般塞北这种黄沙天气,刚开始的时候风雨还不会那么急骤。
要是等到了南下的冷空气、和南边的热空气纠缠,产生巨大的对流之后。
随之而来的风雨,肯定会更为强劲。
到了那个时候,两套没有玻璃保护的屋子里别说住人了,就是坐在里面都相当于在受酷刑。
“轰隆隆——”
一声炸雷,好似落在这个老旧小区的院子里,炸的尘土飞扬、雨雾弥漫。
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楼房里所有的玻璃窗户,都在狂风中瑟瑟发抖。
包括地下室那扇巴掌大的透气窗,它上面的铁框,似乎也受不了雷暴的摧残。
一声炸雷,铁框连同玻璃都在打摆子、好像随时都会散架一般。
姑娘们各个颤抖不已,一声声尖叫充斥着整个房间:“好怕!”
“啊,吓死我啦!妈呀,我怕……”
地下室之中,姑娘们紧紧挤在狭窄逼仄的有限空间里,有的人坐在纸箱上。
而有的人则斜躺在化妆品包装上面,还有的姑娘实在是没有空间了,就只能蹲在地上,紧紧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好似恐惧会传染一般,她们的嘴里那个一声声的尖叫,却此起彼伏:“哒哒呀!吓死嘞!”
“凤凤抱着我,怕!”
黄萱也怕,此时的她紧紧钻进罗旋怀着,浑身颤栗:“这么大的风雨,明天整个坨城恐怕都得遭灾……”
“城里人有居民粮供应,那还会好一些。尤其是那些拿铁饭碗的人,这场风暴对于他们的影响,倒不是那么大。”
罗旋一边拍打着她不停颤抖的消瘦后背,一边开口道:“现在我们该担心的,其实是我们生产队里的饭店,里面会不会出现事故?
尤其是无定河水,这次肯定会暴涨……沿岸生产队社员遭受损失,那是肯定的。区别就在于,到底有多惨重?”
一听到这个话题,黄萱从被子里钻出头来。
满是担忧的问:“你们十里铺生产队,修筑了一道‘战备壕沟’,就算无定河水暴涨,有了这一条壕沟的保护,你们生产队里的耕地恐怕损失不了多少。”
“可官庄生产队,他们这几个月所有的力量,都被抽调到河道里面修筑河坝去了。”
黄萱满是担忧的问:“哪你说,官庄生产队这一次,究竟损失会有多大?”
开春解冻之后,十里铺生产队就组织社员,调用那两台拖拉机,连带从窦家畔煤矿“薅”回来的,那辆无牌无证的拉煤车。
连同所有的社员们,昼夜不停的在十里铺生产队,面向无定河那边的上游,修建了一条高达5米、底座宽达8米的“战备壕沟”。
而且在这条高高的堤坝前面,将就筑坝取土,所挖出来的深沟。
十里铺生产队,在高高的堤坝前面,还修建了一条很长很深的壕沟。
如今看来,这条壕沟不仅仅能够阻拦想象当中的“坦克”进攻。
而且它还有利于,排掉汹涌而来的洪水……
现在黄萱既然问起来了这件事情。
罗旋想了想,缓缓叹口气:“在这里没有外人,所以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这一次官庄生产队的损失,将会是非常惨重的。他们修建在河道里那两条、倾注了所有社员心血,投入了无数人力、物力的堤坝全毁,这是毋庸置疑的。”
罗旋皱眉:“现在我只是放心不下,这暴涨的无定河水究竟会给官庄生产队的、社员们的生命安全,带来多大的威胁?”
黄萱美目中泛起泪花:“家园毁了,我们还可以重建。呜呜呜,只希望他们人没事就好……呜呜呜。”
平日里十里铺生产队,和官庄生产队之间处处较劲。
但其实这两个生产队很多社员之间,都是沾亲带故的。
老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
眼看着官庄生产队必然会遭受惨重的损失,全缩在地下室的姑娘们心里面也心有戚戚焉。
王瑞瑞摸黑从人堆里面挤出来,钻到罗旋披着的被窝里,仰面问:“罗旋,你是不是早就遇见到了,官庄生产队会遭受重大的损失?”
“瞎说什么呢!”
罗旋气急,伸手胡乱拍了她一巴掌:“那是典型,是经得起方方面面考验的工程,我怎么敢去质疑呢?”
王瑞瑞左胸挨了一巴掌,却不以为意,又问:“那你为什么提前在我们生产队里修建那么高,那么长的挡水坝、而且在堤坝前面还挖了一条了那么宽,那么深的排水沟?”
“别胡说了!”
罗旋又是一巴掌拍过去:“我们那叫战备渠!是为了提防敌人的进攻,而专门修建的一条用来抵御坦克,装甲车的堤坝!”
王瑞瑞咯咯笑道:“是是是,咱们生产队修的是‘战备壕沟’,并不是什么挡水坝……哎呀,别拍了……”
只听她压低声音凑在罗旋耳边道:“你再拍,我这壕沟恐怕也得战备了……”
这娘们儿!
左右各挨了一巴掌,不但没拍醒她,反而还把她给拍的颤抖起来了……
“咔呲呲——”
一道闪电竟然带着撕裂苍穹的声音,自小小的透气窗外乍现。
紧接着,一道如同撕裂云裳的扎心暴雷响起!
“咣咚——轰隆隆——”
整个地下室里,先是亮如数十盏聚光灯同时亮起,耀眼的白光照的众人的眼睛里一片眩晕!
随后,地下室便陷入一片一片黑暗。
紧随其后的炸雷声,裹挟着狂暴无比的沙砾,自窗户缝隙、从地下室过道里灌进地下室!
“啊~怕!”
姑娘们一阵慌乱,全都紧紧挤作一团,瑟瑟发抖……
往往面对外界巨大的压力,内心惶恐而无助的男女之间,会以一种极为神速的速度,很轻易的就粘合在一起。
机会,往往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王瑞瑞趁着地下室里尖叫声四起、窗外闷雷炸裂,整个大地一片恐慌嘈杂之际……
“呲溜——”一声。
好似壕沟里面扎入一根木桩。
黄萱低声问:“这是啥声音?咦,王瑞瑞怎么钻进来了?”
罗旋敷衍了事:“嗯嗯,地方就这么大,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黄萱没理会那些事,因为她知道男人半途而废的痛苦。可黄萱自己心里有事,此时她没心思自己上。
于是黄萱幽幽了叹口气:“罗旋,我好担心许大良、甘水利他们啊。”
炸雷实在是太过恐怖,炸的整个人的耳膜嗡嗡作响,黄萱心里实在是害怕。
她只能把脑袋,紧紧钻进罗旋的腋下,然后有事没事的找点话题,以便转移她内心的恐惧:“你说,要是官庄生产队这次修建的堤坝尽毁。
许大良他们会不会因此,而被上面处分、以至于以后许大良前途渺茫?”
“嗯,再转……”
罗旋说话愈发敷衍起来:“没事……许大良不会有事的。只可惜……轻点,别蹩。只可惜,我最担心的是官庄生产队的社员们,这次会有生命危险……唉!”
黄萱不解:“出了这么大的事,许大良他怎么可能不承担责任呢?”
“嗯,就这样。”
罗旋回道:“你还是太简单了……如果追究许大良,那么其他……你自己去品、你自己仔细的去品。别打岔,我没工夫和你说这些了。”
“轰隆隆——”
“咔呲呲——”
外面的风雨声愈发的急骤,大家的心里,都不由替官庄生产队社员们的生命财产安全,担忧起来……
第710章 塞北变汪洋泽国
这一场雨,下的酣畅淋漓。
天刚见亮,整个城区都已经陷入了一片忙碌之中。
无数树干荒草漂浮在浑浊、肮脏的洪水里,大街小巷都充斥着呼儿唤女、喊三舅吼大爹的声音。
大家伙儿都在关心自个儿家的亲人,急切的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受伤,财产有没有什么损失?
无数受灾轻微一点的群众,也顾不上修葺自家的受损房屋、院墙,便赶紧去离得近的亲戚家查看情况。
若是遇到亲戚家,受灾也并不是那么严重的话,这些人就会连同他们的亲戚一起,再去下一家亲戚那里看看。
要是遇到有的亲戚家。出现了房屋损毁、人员受伤的情况的话,一帮子亲戚便手忙脚乱的,把伤员往医院里抬。
剩下的妇幼老弱,就用他们的双手,徒手拾掇那些倒塌下来的房梁砖瓦……
放眼望去,
如今整个驼城城区,在被城墙围起来的两个街区,全都陷入了一片汪洋之中。
塞北,也可以看海?
这是韧性十足的塞北群众,一边忙于救灾、一边用来自嘲的话。
不过塞北暴雨骤降这种事情,确实也发生过。
受了点水灾,又怎么样呢?大家伙儿还不得苦中作乐,鼓起干劲,赶紧齐心协力的重建家园?
这个时候塞北汉子们的韧性,和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精神,就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一部分群众,因为连夜冒雨抢修自家的房屋而受伤。但立马就有更多的人,踊跃的投入到抢险救灾工作中去。
前赴后继,不遗余力。
没有人退缩,没有人怕!
罗旋带着一众姑娘,出了地下室。
先是让姑娘们,着手把受灾的两套房屋给收拾一下、将那些被雨水淋湿的被褥,统统都拿到屋顶上去晾晒。
至于说被暴风雨、冰雹砸破的玻璃,则由胡艳姑娘带着另外一位小媳妇,前去建材门市购买回来。
如今正值初春,天气还有点寒冷。
如果不把窗户玻璃尽快修复的话,到了夜间气温骤降,整个房间里是没法睡人的。
站在办事处的楼顶,罗旋举目四望,目光所及全是一片狼藉。
只见整个城市,此时真的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一些低矮的窑洞就犹如漂浮在海浪之中的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