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鬼 第11章

作者:萧有钱

  “我说过,我从不需要任何人替我做主!”秦以川的声音极冷。

  瑶瑶换了一个陌生的女声:“那如果是鬼主大人默许的呢?”

  “你说谁?”秦以川的眼底有一丝厉色闪过。

  “您当年自请兵解,但有一丝残魂尚存,最终才成了今日这样,个中缘由,您就不想知道吗?您该不会真的以为天道仁慈,才留您一线生机的吧?”瑶瑶说道。

  “这算是挑拨离间吗?”秦以川突然冷笑了一声。

  “我只是陈述事实。”瑶瑶说道。

  “是吗?事实……你以为的事实,就是鬼主为了我,发动九生阵,以整个赢姥山为祭,才换我一片残魂,之后又耗时百年布下尾湖的这个局,助我重生?”秦以川冷笑道。

  瑶瑶心里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但是嘴上丝毫不曾退却:“难道不是吗?”

  “你是太看得起鬼主,还是太看不起我呢?如今千百年已过,本山主也不妨就告诉你,当年所谓兵解,所谓残魂,都只不过是我一手谋划,目的就是彻底摆脱山主一职,自此与那帮人生死不相逢。我与鬼主从来不曾有过额外的交情,他凭什么为我违逆天道?”秦以川说道。

  瑶瑶的神情终于变了。

  “你以为九生阵启动,我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你既然是从赢姥山来,就该知道,这九生阵是我一手所创,我能让它启,自然也能让它破!”秦以川话落,双手结起一道法印。

  金光乍起,恍若天开。

  荀言微微侧头遮住眼睛,柳槐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荀言一脚踢在他的膝窝。

  柳槐哪禁得起这一脚,立刻摔了个狗啃泥,趴在地上,紧接着就觉得一阵灼热的光芒罩在后背,像贴着一个超大号的加热器。

  周围的强光让他哪怕闭着眼睛,都觉得刺目得无法忍受。

  模糊中柳槐似乎听见了尖叫哭喊之声,细细去听,整个村子里又只有簌簌的风声。

  声音中无端透露着一股沧桑的味道,不像尾湖本地的风,倒像是穿越过千年,从太古之前吹过来的似的。

  这是一种很玄乎的感觉,柳槐正疑惑这是不是幻觉,冷不防听见一声巨响,像在石头里放了一个巨大的炮仗。

  柳槐本能地往那边瞥了一眼,河滩的小山丘炸裂开来,乱石飞溅,眼看着一个篮球大的石头冲着他们砸过来。

  荀言那“夜光”刀此时亮得像刚从冶炼炉捞出来似的,不用指挥已经脱手而出,在他们三个人周围布下密不透风的一层网,别说石头,就是尘土都飞不过来半点。

  柳槐目瞪口呆。

  金光稍弱,他本能地转头去看秦以川,不过头还没等扭过去,就突然觉得后脖颈一麻,眼前顿时一黑。

  在失去意识前,他看到的最后的景象,是一条豹子似的尾巴。

第22章 赢姥山山神

  柳槐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他从床上跳起来,愣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躺着的正是自家的床。

  他冲起来打开窗户往外看,一个小女孩正好坐着牛车从他家门口路过,挎着篮子准备去地里帮忙,见着他后,冲他做了个鬼脸,“柳槐哥哥还赖床,羞羞!”

  “瑶瑶……你没事啊?”柳槐目瞪口呆。

  “我怎么了?”瑶瑶歪着头问道。

  柳槐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疼得一激灵,这才肯定现在不是幻觉。

  他要往田二嫂家跑,刚到门口正遇上走进来的秦以川和荀言。

  秦以川的脸色不是很好,流露出很明显的体力消耗过度后的疲惫感。

  柳槐见了这样的他,愣了愣,终于慢慢冷静下来,“秦大哥,昨天晚上……我不是做梦吧?”

  “我倒是希望都是你做梦梦见的,也免得我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才收拾了你们这里的烂摊子。”秦以川没好气道。

  “我刚刚看见瑶瑶了,她没事吧?她以后也不会有事了,对吧?”柳槐担忧地问道。

  “放心吧,东西已经清理干净了。还活着的人不会再受到牵连,只是已经死去的人,都救不回来了。”秦以川说道。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瑶瑶身体里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柳槐说道。

  “也不算是附身,因为那本来就是她的灵魂,说清楚一点,就是她上一世的灵魂。你们这地方被布置下一个阵法,身处其中的人就算投胎转世,灵魂也不会打消了重来,而是累积的,转了几世,身体里就有多少个灵魂。”秦以川解释道。

  “那个阵法,叫九生阵?是……”柳槐问道。

  “没错,是我创的。”秦以川说道。

  “您到底是什么身份?我怎么听瑶瑶叫您什么山主?”柳槐问道。

  秦以川把黑玉书的碎片拿出来,“没什么身份,就是曾经占山为王,当了几日山大王,不值得提。喏,这东西先给你。”

  柳槐伸手接过,“这是……红宝石吗?这也太贵重了吧?”

  “不是红宝石,是黑玉书的碎片。只要它是红的,你就放心收着,如果有朝一日它变成了黑色,你就去东洲仓库找我,或者我也可能先一步过来找你。但是你记住了,这块石头只能放置在尾湖,你离开,这个石头也不能带出尾湖半步,听懂了吗?”秦以川认真道。

  柳槐点点头:“我明白了。”

  “行了,没别的事情的话,我们先走了。”秦以川说道。

  柳槐喊住秦以川:“等等等等!秦大哥,昨天晚上瑶瑶说,让你收我为徒,您要不要考虑一下?我虽然现在是个半吊子,但是我保证我真的会认真学习的,您要是觉得我悟性不好,不想教我法术什么的,打杂跑腿我也可以!”

  秦以川笑了一下:“我不收徒弟。”

  柳槐还要再争取,就见秦以川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册子递到他手上。

  “我很多很多年前,已经收过一个徒弟了,当时和那小鬼开过玩笑,说以后都不会再收别人了。不过收不收徒弟都不重要,只不过是个名分罢了。这册子是风水堪舆术,等你能看透尾湖的风水布局,到东洲仓库去,找我换下一本教材。”秦以川笑道。

  柳槐将这本地摊上顺来的一样的小册子接了,非常认真地说:“一年时间,我一定能学会。”

  秦以川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们该走了。”荀言提醒道。

  柳槐说什么也要将他们送到村口,等秦以川的跑车连尾气都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地拿出那块红色的石头,端详了一会儿,“黑玉书……这个名字,我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

  车是荀言开的,秦以川懒散地窝在副驾驶上,眼皮都懒得动一下。

  荀言悄悄看他好几眼,欲言又止。

  秦以川分明没睁眼,却好像什么都看得到一样:“怎么了?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的性格。”

  荀言又沉默了一会,才像是鼓起勇气发问一样:“你为什么毁了九生阵?”

  “不然呢?”秦以川问。

  荀言躲开秦以川的视线:“你就真的没有想过,再回赢姥山做你的山神吗?”

  “想过。”秦以川说道。

  荀言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

  “但是我不想去。”秦以川说道。

  “为什么?”荀言抬眼。

  “原因么,很简单,赢姥山现在都成景区了,我可不想像个猴似的被人类买票排队观赏,说不定还有导游在旁边拿着话筒讲解:各位游客,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位就是远古时代的赢姥山山神,几千年前自杀失败,现在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想合影的请排队,五十块钱一张。”秦以川说道。

  荀言没忍住笑了笑:“你倒是想得开。”

  “想不开又能怎么样?反正现在的生活挺好的,你没听说过吗?建国之后不许成精,自然也不怎么允许成仙。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山神了。”秦以川说道。

  “但是你不一样。当年的事情本来就和你无关。”荀言认真道。

  秦以川顺手摸了把荀言的头:“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所以,怎么能算和我没有关系呢?我的……小徒弟?”

  荀言一脚刹车用力踩到底,车猛然顿了一下,在路边停下。

  他侧头看向秦以川,眼神深不见底。

  秦以川抬手,指腹在荀言左眼眼尾几乎看不见的极小的印记上:“我自己亲手画上去的痕迹,你真以为我认不出来吗?”

  “那你……”荀言说道。

  秦以川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那我为什么一直没说破?原因很简单,就是我觉得,咱们两个无论是做同事,做朋友,以什么名义相处不重要。先回东洲,小爷困死了。”

  东洲仓库办公楼,他们一进门,就看见殷红羽正在和两只黄鼠狼斗地主,两只黄鼠狼嫩得能掐出水的脸上贴满了纸条,眼神那叫一个幽怨。

  秦以川打着哈欠坐下,双腿往桌子上一搭,十分坐没坐相,荀言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

  殷红羽看得直摇头:“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连小荀同志都这么狗腿了。”

  秦以川摆出一副大爷样:“那还不是本公子有能耐?有本事你也让他给我狗腿一下?”

  殷红羽连忙说道:“别了别了,属下福薄,可担当不起小荀同志屈尊倒茶。你们回来得这么快,尾湖那边的事情解决了?”

  “算解决了一半,尾湖是个套娃的阵眼。”秦以川说道。

  “什么意思?”殷红羽问道。

  “大阵套小阵,用途还偏偏都不一样。尾湖里的村子三百多年前被布置下了九生阵,让我破了。但是尾湖所处的整座山的腹地,是山河阵的阵眼,半路还放了一个千年的老鬼做看门人。那座山里应该藏着点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不过现在时机未到,我也没贸然去查。”秦以川说道。

  “九生阵不是……你竟然给破了?”殷红羽瞪大眼睛。

  秦以川反问道:“不然呢?有些没边儿的事情,就不要花费过多精力去猜了。抽空给老郑打个电话,财政拨款这事趁早给我们解决,不然回头方便面都吃不上热乎的了。”

  “老郑去泰国了,不过临走之前给你留下一封信。就在那边,自己看。”殷红羽说道。

  “都什么年代了,还留信呢。”秦以川无语道。

  他说着将牛皮纸材质的信封拿过来,入手是沉甸甸的质感,封口处还特意加了一个法术凝成的锁印,除了秦以川,谁都打不开。

  秦以川觉得稍微有点奇怪,老郑那种资深懒人,如果不是必要情况,他是绝对不可能多搞这么一步,毕竟整个东洲仓库,也没有谁值得这么防着。

  锁印解开,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个迷你手机那么大的青铜铁块,上面撒了一串深褐色的锈迹,像是沾了血。

  秦以川一瞬间变了颜色,猛然站起来:“红红,别玩了,叫上殷弘宁,跟我走。”

  “去哪?”荀言问道。

  “昆仑山。”秦以川冷声道。

第23章 黄泉路掘坟事件|秦以川的坟

  从东洲到昆仑山口,得先去格尔木。

  殷红羽定的是最快的机票,到格尔木只需要三个小时,落地的时候天边儿还带着夕阳余晖,机场外的停车场停着两辆空的越野车,车钥匙就明晃晃地挂在车里,也不怕别人偷。

  秦以川一言不发,殷红羽瞧着他那张肃穆到和荀言有一拼的脸,就觉得不太对劲儿,但是又不太敢问。

  东洲仓库现在连那两只黄鼠狼都带上了,说是倾巢出动也不为过。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前所未有的阵仗。

  秦以川和荀言开走了前面那辆车,殷红羽带着殷弘宁以及两只小黄鼠狼开第二辆车。

  殷红羽不知道目的地,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秦以川。

  殷弘宁摆弄着手里那个黑不溜秋的罗盘,像屁股里扎着针似的。

  那两只小黄鼠狼一人一包鸡米花,坐在后座,两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十分识相地也没有多说话。

  最后还是殷弘宁忍不住:“姐,郑哥走之前没和你透露只言片语吗?我一路算了三次卦,每次的结果都不一样,但都不是好预兆,秦哥这么着急,到底是想找什么?”

  殷红羽的车开得凶,也得亏这地方的路修得不错,不然车里这些人都得被她甩出去。

  殷红羽抽空给自己拆了颗棒棒糖,又抽空在抽空时回应了一下殷红宁的问题,“能让秦老板变这样的,全天下只有两件事,其一,他师父;其二,他赢姥山。”

  “那具体是?”殷弘宁问道。

  殷红羽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但是我估计……说不定这两种都有。八成是鬼门的人又来这地方挑事了,而且还不是件小事。昆仑山啊,这可是龙脉,能在这种地方搞事情,那必然不是小事。这些你问我没用,从这再开出一百公里就能到昆仑山口,你真想不通的话,不如直接问秦老板去。”

  殷弘宁只能暂时将心里的疑惑压下去。

  入夜之后整条路上只剩下他们两辆车,中途除了找个加油站加了油。

  秦以川一分钟都没歇着,快十二点的时候,终于看见了昆仑山口的标记碑。

  半夜三更的,昆仑山口本不对外开放,但是秦以川来的路上显然已经和异控局打过了招呼。

  这里有人提前守着,见他们过来,一个中年人忙迎过来开了大门,将他们引入值班室。

  这个中年人一靠近,两只黄鼠狼立刻一左一右躲在殷弘宁身后,耳朵上的毛都炸起来了,满脸警惕地盯着他看。

  那个中年人看了他们一眼,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但现在有正事,也就没逗他们,将值班室里一间屋子的门打开,拿出五个背包,“物资都准备好了,但是兄弟话说在前头,昆仑山不比外头,我在这守了快五百年了,摸清楚的也就是外围那么一小片,你们要去腹地,我帮不上忙。”

  秦以川了然:“放心,我有分寸。”

  “兄弟,你和我透句话,你们这么着急来昆仑山,到底是为什么?我天天盯着这,是真的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中年人忍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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