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有钱
越是不清楚其中细节,便越想搞明白问题原委,这是几乎所有人都固有的性格弱点,张家人也不例外。
张国强的父母从中午就被从工地上叫了回来,一直严防死守到了现在,最开始的忐忑难安,终究被焦虑疑惑取代了一部分,他们反复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张国强哪里敢说实话,就搪塞过去。
张国强父母摸不清问题的严重程度,私下里商量了一番,觉得一直关机躲在家里不是个事儿,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在家里等多少天,工地和超市只要暂停一天的工作就是一天的损失。
所以反复商议之后,两个人还是决定先打开一个平时不怎么用的备用手机,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个备用手机没有手机卡,只能通WiFi简单浏览一些网页。张国强家里的WiFi本来是关着的,但张国强的父母商量之后,觉得就短暂开一下WiFi,应该问题不大,所以瞒着张国强,偷偷将家里的WiFi打开,将备用手机连接上网。
在网络连接上的一瞬间,这手机不知道是因为许久没用,还是中了病毒,突然就黑屏了,反复按了几遍开机键,手机才终于缓慢亮起来。
只不过开机之后出现的并不是正常的开机页面,入目就是一张狰狞的鬼脸,猝不及防的张国强父母吓了一大跳,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骂张国强一天到晚不干正经事,连手机屏保都设置成这种玩意。
这张鬼脸的“手机屏保”是活动的,但张国强的父母并没有怎么在意。
他们看着手机重新连接上WiFi,点开手机的浏览器。
在浏览器上什么也没有,不仅没有任何负面消息,就连平时一打开浏览器就会弹出来的各种广告都没有,只有一个搜索框。
张国祥父母犹豫了一下,他们其实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警察和自己家儿子的反应,觉得这件事情肯定和自己家的儿子有关。
思索片刻,张国强父亲在搜索框中输入了自家儿子的姓名。
然后按下搜索按钮。
卡顿的页面开始转圈,但随即画面跳转,呈现出的并不是搜索结果界面,而是手机上的那一张鬼脸。这张鬼脸比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时更大,眼睛眯起,嘴巴向两侧裂开,露出两排猩红的牙齿。
张国强父母又被吓了一跳,但这一次还没等他们骂人,手机就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屏幕上炸开一道深深的裂纹,鬼脸眼睛中流下来的血从屏幕缝隙渗出来,落在了张国强母亲的手上。
张国强的母亲惊叫一声,把手机扔出去,手机先是撞在墙上,又落在地上,这么一撞,屏幕上本来就有的裂痕瞬间变得更大,里面的血怎么也控制不住,疯狂地向外涌出来,转眼之间就在地上落下了满满一大摊,并还在源源不断向外流。
流出来的血像长了眼睛,直奔着两个人淌过来,且速度越来越快。
张国强父母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事情不对劲,从房间里夺门而逃。
刚刚一出门,就发现客厅正中间的电视中,同样是一张巨大的鬼脸,已经撑破了电视屏幕,客厅地板已经流满了血,张国强抱着一根棒球棍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张国强父母刚一出来,电视机就砰一声爆炸开来,从满地碎片中飞出一条猩红的舌头,死死勒在张国强的脖子上。
张国强父亲从厨房抄起一把菜刀就往那舌头上砍,可是一刀下去,像剁在了棉花上,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气,舌头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勒得更紧。
张国强的脸已经变成青紫色,眼睛用力向外瞪,瞳孔扩散,舌头用力向外伸,看外表特征,已经是个吊死鬼的模样。
刀砍不动,用手扯也根本扯不断,眼看着自家儿子就要丧命于此,张国强的父亲心里一横,对张国强的母亲大喊,让他把天然气打开,这东西刀砍不断,用火烧总能烧得断。
张国强母亲本身就不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听见张国强父亲这么说,儿子又命悬一线,丝毫不敢犹豫,冲进厨房将天然气灶打开。
张国强的父亲个头虽然不高,但爆发力远比看起来更强,竟然拖着鬼脸连带着张国强一起塞进厨房。
只不过,还没等到舌头被按在天然气灶的火焰上,自家的门被一脚重重踢开,漆黑的刀光从眼前一闪而过,哐当一声巨响,将天然气的柜子,从中间砍成了两半。
这一刀不仅砍断了柜子,也让张国强父母眼前的景象如撕裂了一张模糊的纸,他们这才看清天然气灶上燃着的并不是一条舌头,而不知怎么变成了自己家儿子的脖子。
只要他们的手再往下压一寸,张国强的脸,就要被天然气上的火焰吞噬。
只不过虽然那条缠着张国强脖子的舌头不见了,可他脖子上,赫然留着一道青紫色的勒痕,人也早就昏迷不醒。
张国强的母亲如梦方醒,立刻将天然气的阀门关上,张国强的父亲拖着张国强,惊惧万分地往后退了几步,父子两人一起跌落在地。
先前自己家里灯火通明的景象,或许都是自家人不知何时陷入的幻觉,除了WiFi和备用手机是开着的,其他电子设备包括电灯,一律处于熄灭状态。
整栋房子漆黑一片,只有被踹开的房门露出外面路灯的一盏灯光。
两个陌生男人的背影被路灯拉得极长,但想到刚刚那把救了自己家儿子性命的刀,张国强父母对这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男人,不仅没有忌惮,反而生出一种没有由来的期待感。
张国强的父亲拖着张国强连滚带爬向门外移动,声音已经哑得不像人声。
张国强的父亲:“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我们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秦以川抬手将客厅的灯打开,白炽灯映出满地狼藉,从电视中爬出来的鬼脸并不是幻觉,地上还残留着一大摊的鲜血。只不过鬼脸和舌头已经不知所踪。
第461章 恶意的聚集
秦以川在张国强的身边蹲下,手指搭在张国强的颈动脉上,虽然脉搏并不十分规律,但好歹人还活着,没有什么大碍。
秦以川:“先送到医院去。放心,你们儿子暂时死不了。”
张国强的母亲不善言辞,但准确无误的抓到了秦以川刚才那句话中的重点。
张国强的母亲:“您刚才说暂时,那就是国强还是会有生命危险?那个东西,那个东西还是会来找他的,对不对?那到底是个什么啊?”
秦以川:“具体是什么,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不过你放心,既然我们插手了,这件事就绝对不会让他再多害任何一个人。把这个荷包贴身放在你儿子的身上,无论任何情况,都绝对不许离开你儿子身体半步。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个东西在,你儿子的命就在,这个东西只要一丢,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你儿子的命,听明白了吗?”
张国强的父母将秦以川递出来的那个小荷包抓在手里,点头如捣蒜。
秦以川他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顺势叫了救护车,最开始本来是打算以防万一,没想到现在真的派上了用场。
同时,在进门之前,秦以川和荀言就已经和门外蹲守的民警打好了招呼,张家周围本来就没有什么人,现在再加上门口拉起了警戒线,整个房子就更不可能有人靠近。
秦以川将被自己踢坏的门勉强关上,脚下稍微用力,一片赤红的火焰以他为中心向四下蔓延开来。四周墙壁攀上一层半透明的光幕,将整个房子笼罩其中,张国强的家被制作成一个临时的封闭牢笼。
火焰所到之处,撩起无形的黑烟,暗黑色的阴气汇聚之处,逐渐被逼出一个人脸似的轮廓。
张国强一家人并不知道,刚刚的一切既是幻觉又不是幻觉。
从电视中爬出来的鬼脸是真实存在的,被荀言一刀劈开的幻影只是制造了一个新的幻影,那张鬼脸伺机潜逃,却没想到在进门之前,荀言就已经将张国强的家封锁,断绝了鬼脸所有可能的退路。
鬼脸虽然在张国强家人的面前消失,但他其实只是隐藏起来,并没有真正逃离现在,被秦以川的红莲业火一逼,就不得不显现出原形。
在与鬼脸面对面接触的一瞬间,秦以川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响起一阵难以想象的轰鸣,排山倒海的议论、谩骂、争执等负面情绪拧成一团,像雪崩一样向着他袭来。
秦以川心神一晃,全身的火焰稍微按了一个刹那,鬼脸立刻想逃,可转眼就被秦以川再次截断退路。
鬼脸瞪大双眼,对秦以川的反应之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而这么短暂的一个接触,秦以川也终于弄明白,这团鬼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也怪不得他来无影去无踪,虽然拥有无尽的恶意,但没有阴气,从而很难追踪他的踪迹。
因为他并不是普通的鬼魂,它是一个恶意的聚集体,是网络暴力实体化的一种现实表现。
它凝结着网络中被放大的无数的恶意,这种恶意能够轻而易举的摧毁普通人的意志。
传统的网络暴力落在个体的身上,都无异于一场山崩海啸,逼得无数人因为网络暴力而自杀。
而当网络暴力被实体化之后,这种原本存在于精神上的伤害,就被成倍的放大,转而能够直接影响人的精神状况与肉体情形,将人拖入噩梦,然后在噩梦中诱导人类自杀。
同时,这些网络暴力凝结成的意识体,不仅能够影响叶子豪与张国强这类网络暴力的目标,同样也影响了所有主动或者被动参与网络暴力的人。
原本只是想在网络上谩骂几句的人,在这种意识体的影响下,开始实施电话骚扰、送花圈和棺材;而原本就用惯了这种极端手段的人,则进一步激化为亲自前来目标所在地,进行打砸破坏。
所有的恶意都被放大,让网络暴力的执行者成为无意识的暴徒,情绪激动,不可理喻,如果受到的影响足够深重,就会被彻底摧毁神志,变成只知道暴力发泄的疯子。
秦以川用红莲业火控制住鬼脸之后,起初是带着几分审讯之心,想知道它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但尝试沟通之后,他发现这种东西只是由无数意识凝结在一起的集合体,并没有一个主导,它不具备像传统阴灵厉鬼那样的自我意识,没有逻辑,也就根本无法回答任何问题。
不能回答他的问题,鬼脸便失去了最后的可能存在的价值。
红莲业火瓣瓣盛开,转瞬之间便将鬼脸吞噬殆尽。
地板上一摊又一摊鲜血,随着鬼脸的消失而逐渐干涸,在烈火中被焚化,最后了无痕迹。
鬼脸意识被彻底清理,但秦以川和荀言的神态并无丝毫放松。
秦以川打开被关闭的电脑,有一串猩红的色泽一闪而逝,乍一看就像屏幕出了故障;随即恢复如常。但秦以川和荀言心里都明白,刚才那道红光根本不是电脑本身的故障,而是那个网络暴力的意识体,压根儿没有被彻底清除。
网络最大的特征之一,就在于它可以无限复制。
他们在张国强的家里绞杀了其中一张鬼脸,但鬼脸可以复制千千万万个自己,送到任何一个与网络相连的终端设备。只要网民的怨恨等负面情绪足够强大,它们就会顺着网线蔓延到被网络暴力的目标家中,重演叶子豪家的惨剧。
要想彻底解决这个东西,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出这种意识体诞生的根源。
但这实施起来多少有点困难,这种东西的形式实在太新了,起码目前看来,它不是一个有实体的灵魂,更像一种计算机病毒之类的东西,游走于网络之间,他们没有办法顺着网线过去抓他。
秦以川:“顺着网线……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荀言:“把网络截断,逼他出来?”
秦以川:“咱们俩果然想到一起去了!不过这个事情处理起来动静很大,光靠我们还不够。走,先去医院看看张国强的情况,如果没有生命危险的话,他或许可以成为一个诱饵。”
张国强和父母被救护车送到了最近的医院急诊科,秦以川他们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被推到了病房。也幸亏秦以川他们来得及时,张国强并没有生命危险,就是被吓得不轻,注射了镇静类药物,现在已经睡着了。他父母一个坐在陪床的椅子上,一个直接坐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眼睛通红,神情中的惊惧未散。
秦以川和荀言一过来,坐在走廊里的张国强父亲认出来,正是他们两个救了自己全家的命,涣散的神志终于聚拢起一些,刚站起来,这四十多岁的汉子眼泪就掉下来了,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秦以川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秦以川安慰道:“放心,孩子没什么大事,休息两天也就好了。”
张国强父亲:“我实在搞不明白,我们家好端端的,怎么就摊上了这种事,那东西到底是嘛玩意儿?强子被这玩意缠上,以后我们的日子该怎么过……两位道长?大师?求求你们了,一定得救救我们家,你们要什么我都给,要我命都行!”
第462章 引蛇出洞
秦以川:“别别别,我要你的命干什么?我们俩也不是什么道长大师,这是名片,我们隶属异控局,异控局没听过没关系,知道它是一个专门处理这些东西的部门就行。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们一家遇见过那些东西,我们处理这种事很有经验,而且绝对不收你家一分钱,更不要谁的命。你可以尽管放心。不过啊,你们家招惹的这个东西,多少有点难缠,想要彻底处理它,我需要你们的配合。”
张国强原先从来不信这些神神鬼鬼,但是现在只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秦以川的身上,当即表示自己必然全力配合,他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秦以川:“你们要做的事情其实挺简单,就是录一个视频,视频中一定要明确告诉别人,你的儿子命大,还活着。”
张国强父亲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张国强父亲:“这就完了?”
秦以川:“当然没完。记住,这个视频录完之后,在合适的时间把它发在社交平台上,这个合适的时间,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告诉你。你发完之后,就彻底切断网络。如果想让你儿子活下去,就绝对不许再有任何侥幸心态,听明白了吗?”
事到如今,张国强的父亲哪里还不清楚,自己家孩子出事儿,肯定和自己开了网络有关,立刻表示自己这一次绝对听从他们的安排,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没有他们的吩咐,都绝对不会再上网,连手机都绝对不开。
在秦以川的示意下,他拿着手机进屋,哆嗦着拍下张国强躺在病床上的模样,边说话边录了一个十秒钟的视频:万幸万幸,儿子没事。
录完之后,他立刻把录像关了,随后又把手机关机,扔在一边,生怕手机里再蹦出来什么东西。
这间病房是个双人间,另一张床没有病人。
秦以川拿着异控局的证件到护士站和医护人员沟通,这间病房暂时不要收治其他病人。现在急诊科的病房并没有那么紧张,只空置一张床位并不算什么大事。
秦以川和荀言在病房门口一直等到张国强的吊瓶打完,中途和异控局其他部门的人联系过,参与侯俊案的所有孩子,现在都被异控局保护起来,安置在与网络完全隔绝的安全屋中。
秦以川把自己的计划简单描述了一遍,异控局的所有负责人都表示全力配合。
等护士将张国强手背的吊针拔走之后,秦以川也刚好打完最后一个电话。
十分钟后,一辆厢式轿车停在医院门口,两个穿着普通白衬衣、戴着帽子的男人提着黑色的手提箱走进急诊科的病房。
张国强的父母不知道来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两个不苟言笑的人,必然出自某些高层部门,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是身上透露出来的气势,就不是普通上班族能有的。
秦以川也不认识这两个人,但认得他们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
这两个是网安的高级工程师。
秦以川和护士打了招呼,从另一个空置的病房里又挪了一张桌子和椅子。病房设施简陋,但好在基础设施还算齐全,两个人带来电脑,敲出来一大串的代码调试好网络环境,用特制的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对方这边已经一切准备就绪。
被紧急调过来的网络维护人员敲响病房的门,送过来一根长长的网线,欲言又止,不过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小跑着转过走廊进入机房。
今天晚上,对于很多网络相关的工作人员来说,都是一个不眠夜。
五分钟后,秦以川和荀言的手机屏幕,都不约而同地亮了一下,同时弹出来没有信号的提示。
张国强的父母面面相觑,但没有出声发问。
两个网安工作人员的电脑连接上网线,手不停地在键盘上敲动,但界面都是英文且全然陌生,没人能看出来他们在操作些什么。
几十秒后,信号恢复,其中一个工作人员的手机有人打电话过来。
工作人员:“设施已经就位,虽然已经和上头打过招呼,但是全市范围大规模断网并非易事,我们只争取到了三分钟的时间,且只有这一次机会。不管东洲仓库那边的方法是否奏效,都不会再有第二次断网的可能。”
工作人员:“明白,只要那东西真的过来,三分钟的时间,足够了。”
工作人员:“注意安全。”
打电话的工作人员没有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抬头看向秦以川。
秦以川则看向张国强的父亲。
秦以川:“连无线网,把那会让你录的视频发到网上,QQ,微信朋友圈,抖音快手B站微博,只要你平时用的,就都发一份。”
张国强的父亲瞪大眼睛,但是想起来不久之前秦以川的告诫,只能哆哆嗦嗦地开机。
手机没有信号,想上网,只能连接一个没有密码的陌生的WIFI。张国强的父亲连上这个无线网,打开经常用的短视频平台,随时警惕着屏幕上别再跳出来以后流血的鬼脸。
但万幸,这次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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