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有钱
赵潼关得到的最新的消息,就是陈荞的死讯,以及引魂可以对抗黑毛怪物。
第540章 赵潼关的过往
赵潼关兜里的烟盒在两天之前就已经空了,手边除了无人机空投来的部分武器和食物补给,只剩下一个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旧式打火机。
打火机在黑乎乎的暗夜中,跳动着橘色中又嵌着一层蓝边的火苗。
这个打火机具体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呢?
赵潼关自己都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那个时候他几岁?四岁,还去五岁刚多一点来着?反正还是记忆力都不太完善的时候,他生活在东北地区的一个小县城,那县城挺破的,城镇居民绝大多数都在矿上工作,他父母也不例外。
说父母其实不太准确。自打他记事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老赵——那个养活他长大的男人,对从矿山上捡来一个儿子的事情从来没有避讳过。
老赵是个残疾人,天生的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家底没有二两米,一把年纪都娶不着媳妇,但因为有赵潼关这么个便宜儿子,他也不着急自己的婚姻大事,整天乐呵呵地下矿,回家的时候隔三差五就买点便宜的猪头肉或者拌耳丝,再打二两没牌子的散装白酒。
赵潼关从小最先学会的家务就是蒸杂粮饭,每天卡着老赵下班的点把饭做好,老赵回来就吃,吃完了爷俩就躺炕上唠闲嗑。
老赵是个话痨,除非睡着了,不然嘴皮子没有闲下来的时候。赵潼关却从小不大言语。老赵说天南海北,赵潼关就沉默地听。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下去,赵潼关到了上学的岁数,老赵托人在家附近的小学给他加了一个名额,和矿上的工友换了班,领着他去供销社买了书包和铅笔盒,还专门给他削了两根铅笔,让他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学写字用。
入夜,老赵去上工,赵潼关对上学这种事既期待又有点胆怯,一晚上翻来覆去没有睡着。第二天一大早他煮了小米稀饭,等着老赵回来,吃完了饭带他上学。
盛出来的稀饭放在碗里,放得久了一点,就凉了。他把稀饭重新倒回还有余火的锅里,盖着锅盖,坐在灶台前的小板凳上等。
等到灶里的火灭了,锅里的饭都冷透了。
老赵没有回来。
矿塌了。
老赵和上夜班的一共十七个工人,全都困死在井底下。
矿主先组织人救了一次,但塌得太严重了,根本下不去。
警察又带着消防还是什么部队的救援来,但发生了二次坍塌,警察也牺牲了一个。
最后实在没希望了,警察就给被埋在下面的工人都发了死亡证明。
矿主按人头给了不少赔偿。
再然后,县里的矿就关了。
老赵的那份赔偿金没到赵潼关的手里。
因为他是小孩,还是个捡来的小孩。和老赵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办理收养手续。
两个人在法律上毫无关系,不给他赔偿金,在法律上理所当然。
老赵死那天熬的稀饭,赵潼关每天都像往常一样,盛出来两碗,自己吃一碗,看着另一碗没人动,他就坐着发呆,直到饭冷了,又倒回锅里热。
热了又冷,冷了又热,直到一锅饭都馊了,他也一口没拉下,全都喝完了。
家里的粮食没有多少,柴火也不够了。
他捡了不少枯枝败叶,塞进灶火膛,火柴用光了,他连火都没法点。
他又坐在板凳上发呆。
不知道出了多久的神,他抬头,见一个陌生的女人踏进家门。
递给他一个打火机。
那是赵潼关在东北待的最后一天。
柴火烧光了,屋子里重新冷下来。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那女人问他,愿不愿意跟她走?
赵潼关同意了。
他跟着女人南下,跟着她转了不少城市,最后留在了东洲,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给他上了户口,又送他去上了学。
老赵临死前置办的书包,到底有了用武之地。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书包早就用坏了,就连这黄铜的打火机,也被磨得没了当年的颜色。
送他书包的老赵死了。
送他打火机的陈荞也死了。
他眯着眼睛,看向那块能透过一点光线的天空。
人迟早都会死。
他把打火机揣进作战服最里面的口袋中。揣起匕首,又拿起空投来的霰弹枪。
避开不知是熟睡还是陷入昏迷的手下的兄弟。
踏出这块狭窄的最后防守地。
人都会死。
那不如他先来挑一些东西陪葬。
狙杀一个黑毛怪物并不难。
剖开尸体,扯下心脏的感觉也没有自己预料中那么残忍。
唯一的困难可能就是心脏的腥味对他这种习惯了做人的人而言,有点重。不过还好,咬一咬牙,总能克服。
变异比自己预想的也来得更快。他最先失去的是痛觉,这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心脏带来的力量暴涨,让猎杀黑毛怪物变成一件几乎算得上轻松,他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怪物,只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始终在向上飘,几乎快要飘到了云端。
他想下沉,但已经无法自主。
最后一个心脏被咬了一口,这终于突破了他的胃口极限,一下子呕吐出来。这种身体反应是一种预示,告诉赵潼关,可以了。
力量已经压缩得足够了。
接下来,就是让它爆发了。
在一个偌大的城市之中,一颗烟花的爆炸,远不如一枚导弹的威力引人注目。
但若处处都是烟花,由点成面,由面成片,此起彼伏,络绎不绝,也不失为一种能震颤人心的盛景。
笼罩天地的黑雾一日比一日更淡。
一连黑了许多时候的天,在半个月后,终于第一次见到了晴。
时隔多日见到太阳的时候,幸存下来的人抱头痛哭,即使天仍旧灰蒙蒙的,太阳的光也如阴天一样仍被浅浅遮挡。
但有了太阳,对脆弱又无力的人类而言,就是有了希望。
应急部队在两个小时前结束了最后的清剿。
被封存的黑毛怪物的尸体已经马上就要突破存储极限,而东洲境内,哪怕是用那种心脏作为诱饵,也再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怪物,或者变异的人。
所有已经感染的变异者,都已经死了。
经济政治等高级意识形态的东西暂时不必再提,建筑和人类的数量遭到了大清洗,留存下来的只堪堪多于二分之一。这对东洲而言是致命的重创,但幸好,被保护起来的学生,并无大碍。
教育园区的阵法,在赵潼关死后,终于从内部开始破茧。
内部的空间,与外界的东洲,既相似,又截然不同。
殷红羽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被逼到绝路的感觉。
哪怕已经意识到自己身处的空间大概不对,可那些怪物是真实存在的,被怪物一波又一波拼命围攻所落下来的伤口也是真实的。
第541章 末世求生
最开始她还龇牙咧嘴又痛又怒,可到最后,伤得太多了,失血过多让她的感官都麻木起来,温度明明没有变低,她却总是觉得冷。
凤凰火与体力息息相关,不可能始终如一地无限燃烧下去。她不得不找地方暂作躲避。
可她一旦退得距离园区稍远,这些黑毛怪物就会重新不要命地试图破坏阵法。空间虽然是凭空多出来的,可阵法是真实存在的。
为了园区里的这些学生,她到最后被逼得不得不豁出来性命。
百余丈长的巨大的凤凰,携着燃烧天穹的烈火,坠入黑毛怪物汇聚而成的黑潮。
烈火与黑色相融相抗,前方的黑色被烧成飞灰,后面的黑潮又向前补齐。黑潮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小,中央的烈火也在逐渐熄灭。
凤鸣之声带上凄厉,华丽的尾羽染血凋零。
到最后,还去火焰最先熄灭。
黑潮还剩下薄薄的一小层。
那种怪物,只剩下最后几百只。
凤凰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带着狠绝的不甘。
最后一团火焰突破胸膛,被祭出体外。
那是一颗赤红色的珠子,表面覆盖的凤凰火,甚至比凤凰周身缭绕的火焰更纯粹灼热。
最后的力气用以振翅而起。
用力撞向这一颗小小的火珠。
珠子上的火焰被撞得像散落的火星。
火苗坠落成雨,将天与地悉数覆盖。
淹没了怪物组成的黑潮。
也淹没了凤凰的身影。
此处烈火滔天,南客运站这边亦不遑多让。
护城河的水已经蔓延到了客运站的一层大厅,百余位旅客被强行聚在二楼,才被修好的天花板又出了几道蜘蛛似的裂纹,四周的墙壁更是直接裂出能供一人出入的口子,地面七零八落都是大大小小的深坑,泛着一股焦煳味,横七竖八躺着不知道多少看不出品种的蛇虫蚁兽的尸体,以及被打断筋骨经络的黑毛怪物。
被困的旅客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连半点声音都不敢出。
十几个怪模怪样的原始人围成一圈将这些旅客护在中央,即使已经死了,他们的身体仍旧是巫族阵法必不可缺的一部分,只要尸身尚在,庇护旅客的阵就不会失效。
生着翅膀的男人像被拔了毛的可怜大鹅,脸上被抓出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右肩肩胛上的翅根差一点点就被连根撕裂,有气无力地耷拉在身侧,血染透了半边身子。
他坐在从一楼上二楼的楼梯口,这是怪物唯一能够爬上来的地方。
闯进南站的怪物已经都被清理了。在他坐着的位置,向外能直接看到那条护城河。
眼睛看见的护城河平静如常,但眼不可见处,他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洛棠率先一个人出去,就是为了挡住这些黑毛怪物。
可是现在,怪物冲进客运站,洛棠却还没有回来。
白羽觉得全身都很疼。
不仅是身体外受了伤的地方,就连身体内,也像有哪里漏了风,暂时修不好,又疼又冷的。
他对洛棠有意,也确实就仅仅是有意而已。
他是羽人族的组长,虽有千年与世隔绝,可他不了解现代社会,并不代表真的是没有开化的野人。他懂情感,更懂控制自己的情感。
他知道洛棠身份不寻常,也并没有说真的要和她在一起,只是因为欣赏,所以就随心而为,尝试接近。
洛棠对他有警惕排斥,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现在,她大概已经永远回不来了。
生离死别这种事,对他这种生命跨度特别长的种族而言并不算不可接受。
他知道自己也迟早会死,却仍不妨碍,他为洛棠而感到惋惜,感到悲伤,甚至感到一些能称之为痛苦的感觉。
末世求生,远比始祖预言之中,更为艰难。
但……
他微微将眼珠往上挪了一下,视线从平静无波的水面,移动到苍白无神的天空。
但无论如何,天快亮了。
只有光线而不见太阳的天,与河岸边矗立的这具白骨,在色泽上有些许奇怪的异曲同工。
护城河色黑如墨,深不见底。河滩被毁得已经看不出原貌,遍地都是黑毛怪物没有死透的尸体,尸横遍野,堆积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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