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通吃
“这怎么可能没关系？”面馆老板不相信，“今个大家都在聊呢，说肯定是有上头来的大人物坐镇，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拿下如此多的贪官。”
周青峰不禁失笑，但也不做评论。翻了翻报纸其他版面，另一条新闻更让他关注——去年增发五千亿人民币国债后，今年政府又要再发两万亿。
卧槽，这数额比原历史上翻了三倍。
要知道当前可不是发‘四万亿’的08年。‘当时’外汇储备近两万亿美元，现在因为国内‘大手大脚’的花钱引进技术和设备，外汇储备跌破两千亿美元。
这经济实力有数量级上的差别。
中央敢一口气发这么多国债，完全是笃定今后几年经济会爆发式的增长，完全可以抵消‘货币大放水’带来的通货膨胀。
‘铁公基’上场，基建狂魔要发力了。
旁人看不到这新闻背后的意义，但周青峰知道‘搞党政’的那位是要提前为经济腾飞打基础。
钢铁、煤炭、水泥、电力、水利、铁路、公路、港口、机场，这些大宗货物和基础设施会爆发式的增长。
比尔·盖茨说中国三年用掉的水泥相当于美国一百年的用量，这个事实将提前到来。
“中建，交建，铁建要扩大招工，大量购买建材和设备了。”周青峰看到报纸上列举今年中央增加的几项重大工程项目。
比如长春到珲春的铁路要延长升级改造，建设重载货运线路。此外图们江航道改造以及罗津港口建设也赫然在列。
“跟朝鲜的谈判很快啊，看来二胖子完全妥协了。”周青峰再翻版面，果然看到有专门的新闻报道国内几家建工集团要扩大规模。
面馆老板还在兴奋的谈论突如其来的反腐大戏，周青峰却自言自语的说道：“真正想发财还是得研究国家政策啊。”
“啥？”面馆老板不明所以。
“东北的失业人口会有一大批被基建单位招聘了。”周青峰说道，“这活辛苦，但至少也能养家糊口。”
靠基建提供就业是应对经济萧条的不二法门。这不比半导体产业，不会在材料和设备上被卡任何脖子。
基建除了人力还需要重型设备，相关产业链也很长。东北这种重工业基地只要能在反腐中浴火重生，还是能保住不少精华的。
“总感觉反腐太迟了，损失已经极其惨烈。但又庆幸它终于启动，好歹能挽救不少人，减少今后的损失。”
“我打赌，房地产市场也会彻底放开。建材、装修、家电之类的需求同样在创造就业岗位。这算是内需的一部分。中国买什么就什么涨价的时代要到来了。”
周青峰继续嘀嘀咕咕，面馆老板却只听到他话语中‘涨价’两个字，惊讶问道：“什么要涨价？有啥内幕消息？”
“所有都要涨了。”周青峰呵呵一笑，对面馆老板说道：“你买房了没？有钱就在大城市买房吧，肯定不会亏的。”
“买房？没钱啊。”面馆老板显然被这跳脱的思路搞得晕头转向，回答也只能诉诉苦。
继续看报纸，另一条跟朝鲜相关的新闻颇为有意思——吉林最大的钢铁联合企业，经过全面改制的‘通化钢铁’提前五年成立了。
这家集团刚刚成立就被中央授予一项任务，提前十七年跟朝鲜合作开发‘茂山铁矿’，并支援朝鲜建设多家钢铁冶炼企业。
朝鲜的煤炭资源不缺，但基本是发电的动力煤，缺乏炼钢的沥青煤。辽宁和吉林的沥青煤产量也不大，但黑龙江却储量丰富。
‘通化钢铁’将投资四十亿人民币开发朝鲜的‘茂山铁矿’，获得五十年开采权，并向朝鲜提供冶炼技术和设备以及焦炭。
朝鲜铁矿跟中国一样，矿藏不缺但品位不高，大概只有百分之三十几。
但探明储量三十亿吨，远期储量七十亿吨的‘茂山铁矿’是个例外。其平均品位超过百分之六十六，开发出来可以稍稍满足国内需求。
周青峰看得这条新闻直发笑。
面馆老板被他笑的瘆得慌，问道：“小周，这报纸有啥好看的？上头的新闻都是胡编乱造的，跟咱老百姓没啥关系。你笑个啥？魔怔了吧？”
“没关系？关系大了。”周青峰还是笑，“我记得当年学历史，说欧洲列强利用铁路掠夺不发达地区和国家的资源。
现在么，我们要去朝鲜建铁路了。这建铁路的钱还是我们给朝鲜的贷款，日后要还的。这简直是让朝鲜自带狗粮了。”
朝鲜现在穷的叮当响，除了卖矿产和出租港口，也没啥可以赚钱的招数。国内愿意购买它的铁矿和动力煤，它就感恩戴德了。
山西等地也可以少挖点，少点矿难和煤老板。
此外原本在06年突破的超超临界火力发电技术，现在看来02年就可以完成，并大规模铺开。
国家电网很大概率要向严重缺电的朝鲜出口全套发电机组和设备，又或者干脆直接出口电力。
报纸上有个评论员文章，畅想今后中朝经贸合作将能给双方带来每年上百亿美元的贸易额，解决三万到五万人的就业问题。
“低估了，真的低估了。”周青峰摇摇头，“真正想振兴东北，还是得想办法发展经济。这帮文人想象力不够，光是一个图们江出海口带动的经济增长就不止这个数了。”
面馆老板本质就是个小市民，有点善心，又喜欢探究点键政八卦。他来找周青峰也是希望坏人受到惩罚，生活更美好。
但周青峰没多说什么，当天就从小旅馆离开。可不等找到新的落脚点，好几辆车在半路截住了正瞎逛的他。
正常人碰到这事都能吓懵。周青峰的第一反应也是想着先窜开百来米看看情况。可截住他的车居然是市政府的。
车上下来一大帮人，两名秘书领头，刚刚空降来的市长和代理的市委书记下了车，非常热情的感谢周总裁来长春考察。
市里记者仿佛从地缝里跳出来，咔嚓咔嚓的拍照。连电视台的摄像师也跟幽灵似的，扛着设备出现在领导身后，镜头对准了尊敬的首富阁下。
道路清场，行人被警察隔开老远。老百姓只能垫脚眺望，想搞清楚发生啥事？
周青峰被一左一右两位领导强行交叉握手，快速完成作秀仪式。市委大秘站在侧后介绍，顺带说明他们如何找到这位大爷？
还是那位面馆老板坏事，他居然报警了，确切说是跟在派出所的亲戚说自己知道中央巡视组的人在哪里？
派出所小民警又惊又喜，心想还有这等大鱼出现，悄默默的跑到周青峰入住的小旅馆一查，吓了一大跳，连忙上报市局。
太吓人了，这哪里是大鱼啊，这是大鳄！
市局局长也是新来的，看到周青峰的名字，再看他登记的身份证号，顺带在警方内部一查，欢喜的狂呼三声‘天助我也’。
这功劳犹如白捡而来。
市局上报给市领导。
党政两把手高度重视，亲自跑到那家小旅馆进行调查，最终确认这位在长春待了半个多月的所谓‘暗访记者’就是身家四百亿美元的亚洲首富。
市长高兴的握住面馆老板的手，几乎把对方的手腕给摇断，感谢其对长春人民做的贡献。
市委书记捂着胸口，激动差点当场心脏病发——市里前领导班子被一锅端，一切都糟透了。
经历世人皆知的朝鲜政变，全国上下现在都明白，周总裁跟‘搞党政’的关系匪浅，亲如一家。
‘圣光’总裁居然在这个时间点跑来考察，肯定是有大动作的。
只有面馆老板最傻眼。
“啥……不是暗访记者啊？”
“总裁？那小伙子是总裁？这么年轻的总裁。”
“什么……亚洲首富？不能吧……首富能来我这小苍蝇馆子吃饭？”
“四百亿……美元？老天爷，该不会开玩笑吧？他咋能那么有钱呢？是不是贪污来的？是太子党吧？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原来也是个坏种。”
第65章 萧书记
市里领导邀请总裁阁下到市委招待所住下。他们拍胸脯一定招待好，绝对宾至如归。
周青峰却摇摇头，“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但我并不喜欢坐在会议厅里谈。”他又指着大街上封路的警察和外围看热闹的老百姓，“你们距离人民群众太远了。”
市长和书记顿时脸色难看。
秘书从旁边站出来给台阶，朝周青峰笑道：“这主要是考虑领导的安全。”
周青峰斜瞥一眼，“你家领导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还是丧尽天良的事，要如此担心自身安全？老百姓想宰了他们祭天吗？”
两个领导脸色都要发紫了。他们兴冲冲的来，压根没想过周青峰会不给面子，反而觉着自己屈尊降架犹如‘三顾茅庐’，很给面子。
没想到见面就碰一鼻子灰。
“想想前任领导班子是怎么进去的，求求你们干点人事吧。”周青峰说道：“你们平日坐在办公室里，风吹不着，雨刮不到，哪怕出来调研，也是底下人安排好的。
活在欺骗和虚妄之中，有意思么？真想谈什么，就在这街道上谈吧。闻着市井的烟火气，才能谈出点效果来。”
早知周青峰如此难缠，新上任的市长和书记压根不会来做这场秀。
可现在事到临头只能硬着头皮上，两人回头吩咐几声，让封路和警戒的警察撤掉，至少面子上别搞这些——离远点，离远点。
旁边的秘书更有眼色，继续送台阶缓和气氛，说道：“周总裁在商业经营上天赋极高，这是全球认同的。您来我市也半个月了，不知有什么指教吗？”
这马屁拍的水平不一般，但周大爷有个鬼的经商天赋。让他经营保证三年赔光四百亿美元，只会花钱不会赚钱。
鬼晓得‘圣光’的钱怎么越来越多，旁人觉着不可思议，周青峰却知道自己发财的秘密全靠杀人和抢劫。
难道跟人说——我只是铁榔头挥舞的好。
“我来长春没啥目的，其实就是瞎逛。因为前不久在朝鲜惹出大乱子，‘搞党政’那位不许我再乱来了。”
周青峰还叹了声，神情寂寥。
旁人看着却是高山仰止，敬佩有加。两个市领导也清醒点，意识到眼前这位手眼通天，背景极深，不能按常理揣度。
周青峰继续道：“如果你找我是希望‘圣光’来投资，那就要失望了。现在‘投资不过山海关’，‘圣光’不会在注定赔钱的地方浪费时间。”
哎呀，这前一句还带着帝都八卦，挠人心痒。可后一句却重重一击，让市长和书记以及随行官僚全都一愣。
旁边记者和摄像师都拍着呢，清晰的记录这句话。
“我这半个月的观察，发现东北干什么都要走后门，讲人情。这听起来挺好，实则吏治败坏的根源，堵塞了正常的办事途径。
东北经常有爷爷奶奶儿子女儿儿媳女婿孙子孙女全家挤在同一个地区的几家单位，权力上搞近亲繁殖，腐败已经家族化。
不同家族之间再彼此联姻，地方事务绕不开这些人。他们仿佛旧社会的缙绅，操弄权柄且阻碍上情下达。
其势力由此盘根错节，尾大不掉，在政府内就成为黑恶保护伞，在科研机构和大专院校就形成学阀，在军队内……更别提了。
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进体制内混个旱涝保收的工作成了唯一选择。因为干个小买卖，天天被工商税务查，当个工人又碰到企业破产下岗，唯有吃财政饭才稳定。
毕竟当公务员不会下岗嘛。”
周青峰说到这，扭头问了句，“公务员能不能下岗？机关干部能不能问责？企事业单位的铁饭碗编制能不能砸？”
市长和书记被堵的完全没话讲。
旁边的秘书已经被吓傻，都不敢随意开口，生怕说错话惹来大祸。其他跟随的官僚有不少用惊讶和恼怒的神情盯着周青峰，仿佛遇到死敌。
周青峰轻蔑的扫了一眼，无人敢跟他对视。他继续道：“一般遇到地方黑恶势力太大，上级往往从其他地方调集武警突然进行打击。原因就是不信任地方官员。
现在情况就是如此。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各位，‘搞党政’的知道基层管理已经烂的不像话，反腐会制度化，长期化。
中央巡视组来了，好不容易把原有的地头蛇给扫了一遍。各位都是轻装上阵的，能不能把中低层官僚也扫一遍？
一次巡视不够就两次，两次不够就三次。
公款吃喝能不能解决？打白条能不能解决？权力寻租能不能解决？机构臃肿能不能解决？办事效率低下能不能解决？
我希望过个两三年，各位不是在监狱里写悔过书，而是因为强力整顿地方政治生态，工作成绩突出而受到上级表彰重用。
当然，我知道这可能性不大。”
官僚们的脸被说的一阵青一阵白，他们好多人屁股都不干净，不可能按周青峰说的办——反腐任重道远，不是靠说几句话就有重大突破。
周青峰不指望这帮既得利益者自己革自己的命，他们肯定接二连三要进监狱。可这大段话语刚落，街道上就响起连片的掌声。
保护领导的封锁线被撤销了，附近的老百姓看到一堆大官在街上走，隔着七八米距离旁观。冷不丁听到周青峰当面斥责官场的乱象，众人忍不住拍巴掌叫好。
只是掌声越大，官僚的脸色就不太好。
那位市委书记是副书记临时代理的，憋了一肚子气不好当场发作，只能扭头随便抓了个小官来招呼周青峰，说自己‘工作繁忙，不能作陪’，随即离开。
市长倒是从帝都空降来的，目前跟当地势力没什么关系。他很苦涩的朝周青峰笑道：“周总裁，您对我们的工作有不少误解，事情没那么容易的。”
周青峰点点头，表示认同。
工作都是敲人脑壳，无非是周青峰用铁榔头敲，市长要用印把子敲。
但权力斗争同样比拼各自此消彼长的力量。一个空降市长哪怕自己清白，也容易被贪腐者用金钱女色围猎，最终难以自拔，同流合污。
“如果刚刚那位‘繁忙’的书记是你开展工作的困难，我倒是可以帮忙解决一下。”周青峰开口道。
啊……空降市长呆了那么一两秒，心一紧，随即朝周围看了一圈。他不由得暗暗叫苦，身边跟着的随行官僚都不是他的人。
这种话怎么可以当面说？消息传出去，容易‘激化和当地同志的矛盾，不利于开展工作’。
“但我只能帮一次，你考虑下。”周青峰盯着空降市长，带着紧逼语气问道：“需要吗？”
随行的当地官僚更是瞪大了眼，既看周青峰又看新来的市长。莫名紧张的气氛在迅速成型，简单的决断就要定人生死。
周青峰是混不吝，谁都不怕。
空降来的市长却必须考虑自己的得失。帝都安排他来长春自然也是认同其之前的工作，安排重任希望他能打开局面。
可眼下地方势力针扎不入，水泼不进。区区市长没人事权，市委开会他根本不占多数。若是不想得罪人，自然拒绝周青峰的帮助为好。
机会其实时时都有，但有没有魄力承担重压去把握又是另一回事。
这街道上上百双眼睛看着，至少十几双耳朵听着，特别是书记走了却留下秘书盯着。空降市长脑海中激烈博弈半分钟，最终沉声道：“周总裁能怎么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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