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危在旦夕 第214章

周青峰没多想，掏出手机，拨电话给萧金浪。

嘟嘟几声后，老萧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喂，小周，有什么事啊？”

“我在长春嘛，想找你帮个忙。”

“你说吧。”

“这边新调来的市长值不值得帮一把？”

“长春？我不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得去问问。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

“我半小时后再打给你。”

老萧如今是‘搞党政’身边红人，可不是当初的小小处长。他整日里忙的很，官威日重，说话都言简意赅，从不浪费时间。

挂了电话，周青峰叉着腰站在路口，问道：“哎呀，这半小时好难熬。找个地方坐下来吃点东西吧，附近有没有卖包子的？”

空降市长不明所以，却又心潮澎湃，知道有决定自己命运的事要发生。靠秘书捅了几下，他才回过神来，忙着左顾右看，选个地方‘体察民情’。

十几个官僚还真找了家包子铺，呼啦啦的走进去坐下点餐——包子铺的老板娘被吓的脸都刷白，还以为抄家灭户的上门了。

只有那位书记的秘书没进来，躲在铺外抓着手机给自己领导打电话。刚刚离开的书记气的只骂娘，可他同样摸不清路数，只能给自己的后台打电话打听消息。

包子铺不大，就卖些馒头包子豆浆之类的。店内不甚干净，桌椅板凳油亮油亮，餐具也不是一次性的。地板和墙壁脏兮兮，天花板上满是蛛网和落灰。

除了周青峰，其他官僚没人有胃口。十几双眼睛无不扭头转向的盯着他，时不时有人拿出手机在桌下偷偷摸摸的发短信，也不知跟什么人交流。

说是半个小时，可萧金浪迟迟没回电话。

包子铺里沉闷压抑，度秒如年。除了周青峰跟老板娘聊几句家常，谁也不说话，几乎要弄得人得抑郁症。

铺外早就有居委会和派出所的把闲杂人等远远拦住，不许任何打扰。顶多有些好事者隔着老远探头探脑，私下议论说‘新来的市长吃饱了撑的玩微服私访，有个屁用。’

过了足足一个钟头，老萧才打来回复电话。

周青峰听了几句，随后就将手机丢给空降市长，说道：“跟领导汇报下工作吧。对了，这顿你请，可不许打白条。”

空降市长也不知周青峰联系的究竟是谁，心情极为忐忑。他抓着手机喊了声‘喂’，就听里头那位主动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萧金浪。你是……”

就这一句，空降市长从油腻腻的桌前蹦了起来，毕恭毕敬的喊道：“萧书记好，我是……”

周围众人惊呆了，一个个把耳朵竖的老尖，脑子里更是思维翻腾——萧书记，那个萧书记？

省里的萧书记？

可省里大佬没谁姓萧啊？

该不会是帝都纪委的萧书记吧？那可是个狠人啊！

第66章 逼人上进

回到‘2000年’的时间点，萧金浪跟着‘搞党政’的连续办了好几个大案——证据和线索都是现成的，抓人一审就行，几乎无往不利。

周青峰是藏在暗处敲人脑壳，萧金浪则是在明处涤荡群丑。

由于工作极富成效，加上‘搞党政’的力排众议加以提拔，老萧一年之内接连高升进中央主持纪委工作，暂时没入常。

在旁人看来，萧金浪萧书记就是铁面无情的丧门星。他毫不通融，专门摘别人官帽子，派出的中央巡视组就是朝廷爪牙，每到一地必定如豺狼般咬出成串的贪腐人员。

现如今地方官员的关系再深厚也没用，强大的保护伞脑壳都碎了，剩下的只要被萧金浪盯上就宣告玩完。

现在纪委在扩编，针对今后二十年的社会发展朝专业化，智能化，高效化转变。

比如经济腾飞伴随而来的就是大量金融犯罪，包括银行保险股市债券房市以及洗钱等多方面。

纪委人员没点专业知识和相关法律条文，还真对付不了相应的犯罪分子。

萧金浪很超前的让中科院搞了个智能‘零信任’反腐系统，调用中央和地方的数据库进行AI分析，绘制政府工作人员的关系图谱。

这玩意就是大杀器。

用大数据分析寻找官员的财产状况、人际关系、利益链条。一旦系统判断某个官员有腐败迹象就会标红，纪委便可以重点调查。

这系统大概要04或05年才能正式面世，但现在初级的分析工具已经在使用迭代。基本上只要借助政务和银行数据去查怀疑对象，就没有查不出问题的。

这套系统能极大的节省人力，让调查变成计算机在数据库内无数次的对比和匹配。纪委要做的就是丰富数据库，让它跟通信、金融、交通等各方面保持畅通联系。

只是它用起来忌讳太大，老萧都不敢对外说，项目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也正因为纪委现在能力成百倍千倍的暴涨，萧金浪就显得极为可怕——也就‘圣光’团队内部知根知底，否则‘搞党政’的都得提心吊胆。

世人皆知‘圣光’总裁跟中央关系好，甚至将他视作‘搞党政’的白手套，却没想到他居然一个电话就能打给萧书记。

还能让萧书记放下手头工作，一个小时后再打回来。

太可怕了，这人背景得多深啊！

空降市长站的笔挺，用五分钟时间简单又认真的向萧书记汇报了工作，完事了还毕恭毕敬的表示一定好好工作，不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

手机还给周青峰时，这位市长阁下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他知道就在刚刚的一个小时，自己的背景和履历一定被查了个底朝天。

肯定是确定没问题了，萧书记才会表示认可并愿意听‘工作汇报’。空降市长等于在纪委挂了号，今后只要不是他自己作死，放心大胆的听萧书记的话就行。

“周总裁，真的非常感谢你帮忙。萧书记觉着我可以再加加担子，把市委的工作也承担一部分。我一定不辜负领导期望。”

空降市长握着周青峰的手，恨不能立马跪地拜个把子，结为兄弟。

“我也就帮这一个忙。以后公事公办，别指望我会再做什么。”周青峰坦言道。

“够了，够了。”空降市长不是傻子，“我知道该怎么做的。”说完他一转身。后头随行的十几个官僚被他眼神一扫，全都莫名的心颤。

这人接个电话之后，气势陡然提升，令人望而生畏。

市委书记的秘书在包子铺外站着，整个人宛如傻了般发呆。空降市长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明显看到此人不自觉的抖了抖。

“没必要的。”周青峰仿若随手摆平一点小事，劝慰市长道：“心胸不要那么狭隘。”

他走出包子铺，伸手在市委书记的秘书肩膀上拍了拍，“有什么话可以找巡视组谈。越早越好，争取宽大处理。”

哈……？

这就‘宽大处理’啦？

你比那‘心胸狭隘’的还狠啊！

空降市长明明比周青峰年长至少二十岁，却被这句老气横秋的话逗到莞尔一笑，随即也觉着没必要跟小人物一般见识，对倒霉的秘书说道：“不要怕，跟我谈也可以的。”

十几个当地官僚只有看戏的份，心里头暗想：“你们俩可真够损的，来回打个电话的功夫，这就把人给定罪了。法院检察院就是你们家不成？”

从包子铺出来，空降市长的心情根本无法平静。他万万没想到仅仅因为自己没根基没胆子给周青峰摔脸色，居然获得萧书记的强援。

再想想那位在长春干了二十几年爬上来的市委书记，就因为一念之间没想开，眨眼就面临政治死亡。

想的心头惴惴，空降市长下意识的靠拢周青峰，问道：“周总裁觉着我下一步该做什么？”

“整理吏治，扫黑反贪，扶助贫困。”周青峰脑子里也就只有这些。但具体怎么做，他是完全没概念的。

这也是一个敢说，另一个敢听。

空降市长不但不觉着是空话，反而认为周总裁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他猛一拍巴掌，说道：“没错，我应该贴近群众。老百姓的认可将是我最大的助力。”

随行记者被拉了过来，接受市长的询问和命令，“周总裁开头谈话的那部分拍了没有？包子铺里的……这个得重拍。

打电话把你们台长叫来，今天这段要当做政治任务来完成，必须上新闻，做个专题节目，好好向全市人民宣传。不能怕丢脸，大胆的揭一揭疮疤。”

空降市长又回到包子铺，就在油腻腻的桌前喊来老板娘以及附近几个邻居，询问生活中有哪些难题，打算现场解决群众困难。

解决不了的记下，回头要挂出来公示解决时间表。

可几个老百姓谁也不敢说话，面对摆开架势的摄像机和市里领导完全张不开嘴。

周青峰在旁边放了一炮，“经常有工商税务消防卫生等部门的人以罚款为目的对小商户进行敲诈勒索。

这严重影响政府形象，败坏党的信用。

能不能立马开除一批违法乱纪的基层科员，并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清除这些老鼠屎，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挽回老百姓的信任。”

这炮放的真是有点大。

空降市长刚刚还热血沸腾，可看看脏兮兮的包子铺，觉着工商卫生跑来罚这种小店的款，还真不能说有错。

周青峰补了句，“那些罚款不开票的，全都进罚款者自己兜里。现在社会风气败坏，连公交售票员都这么干，不要车票就半价。”

从帝都来的空降市长有点不通实务，面对具体问题不知该咋办？现在包子铺里一圈人坐着，老百姓和官僚干看着，就等他想个解决办法。

提出难题的周青峰也等着看这位空降市长是不是值得扶一把的主？

但这位来自部委的市长确实没经验。救场的是跟在一旁的秘书，低声支招道：“领导，这事说难很难，但真要解决也简单。

公交那边，每天载客人流基本是固定的，公交公司那边每年每月都有数据。如果有大规模的漏票，账目肯定对不上。

这种事肯定是内部管理者默许，让底层动手弄虚作假，就是为了捞钱拿大头。

工商税务卫生消防么，暗地里捞钱是公开的秘密。以群众举报为由，抓一批典型出来先停职接受检查。

让公安和纪委动手去查，只要有您的支持，肯定能找到问题。大老虎轮不到您动手，但苍蝇总是可以弄死几只。只要树立您的威望，后续就好办了。

类似的事都可以这么办。您是领导，做决定就行。一会把几个部门的头头喊来，现场布置任务。

后续是‘高举轻放’，还是‘杀鸡骇猴’，又或者‘杀猴骇鸡’，就看您的意愿。毕竟您是市长，说不定还要兼任市委工作，指挥不动的就让他滚蛋。”

秘书这么一说，简直是云开雾散。

周青峰耳聪目明，洞若观火，不禁想起自己在白宫的日子——懂王也是空有想法却不知具体该咋办？全靠他伪装的哈登下狠手逼着美利坚的官僚乖乖听话干活。

而全世界的官僚都是有结党营私和懒惰懈怠的共性，中国官僚也不例外。上层必须用鞭子抽，他们才会服从。一旦放松管束，官僚就会反扑。

作为市里的大管家，市委秘书长就在随行人员中。空降市长把秘书长拉出来，要求把相关部门官员喊到现场。

半小时后，包子铺外赶来几辆车，几个部门头头带着满头大汗立正挨批，表示一定接受群众监督和批评，对部门内进行整改。

市长秘书瞧了眼一直在旁边盯着的周青峰，提醒自家领导道：“别信这些部门头头拍胸脯，他们跟犯事的人员绝对是一伙。

必须要他们把人交出来，必须要公安和纪委介入，必须要惩罚到位。拍苍蝇一定要拍死，否则就是闹笑话，会被各级干部看不起。”

空降市长也瞧了周青峰一眼，他在帝都部委听说地方上诸多糊弄人的花招，再看眼前唯唯诺诺的部门官僚，心一横，暗想：

“诸位，别怨我心狠手辣，谁让你们倒霉呢？我要是连苍蝇都拍不死，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打水漂了。

这次我不但要拍死几只苍蝇，还要连带弄死几条地头蛇。说不得要借谁的人头一用，作为我晋升的垫脚石。

天道轮回啊，莫怪我开杀戒了。”

第67章 考察团

和长春市的领导见面后，周青峰就搬进了市委招待所。他依旧是无所事事，整日的到处瞎溜达。市里有人想跟踪他，但很轻易就被甩掉了。

但他晚上还是会回招待所休息，坐在为厅级以上干部准备的套间书房内，静静的看看报纸杂志。住了大概半个月，省报头条突然出了个文章《政府改革不可急躁》。

文章是省里某个退休领导写的所谓‘公开信’，直接批评当前正在进行的反腐——不要防贼般防自己同志，不要对基层同志太严苛，免得他们跟中央离心离德。

切……

周青峰看了开头，嘴里就发出不屑的嗤声，“还真有人看不清形势，彻底的冥顽不化啊。好想去看看他们的脑壳是不是跟嘴一样硬。”

桌边放着的手机嗡嗡响了两声，是萧金浪回复的一条短信，“这批人要被明正典刑，向天下公示，处理他们是我们政府合法性的由来。

动这批人就好像剥洋葱，得一层一层的剥，大概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急不得。不用你动手，别瞎掺和。”

唉……英雄无用武之地，周青峰一声长叹。

又过了一会，秦清也回复短信，“我调到宣传部门当主管，到年底都很忙。你自己吃好喝好，别让我们担心就行。

至于你说的事，中央有安排。那帮人也就蹦跶个两三年，嘴上说点恶心人的话，危害已经大大降低了。”

唉……连秦清也来劝。

“两三年？换我连两三个小时都不会让他们活，分分钟让他们‘肝脑涂地’。”周青峰心里很不爽。

可在外人看来，长春官场已经被一颗炸弹炸了个底朝天——空降市长得到上级组织部的提拔，兼任了市委书记，成了党政一把手。

‘一把手’上位自然要知恩图报，搞出点大动作来。他连夜召开市委扩大会议，要求全市所有公务员申报家庭财产和亲属状况。

首先就从市局领导做起，限期半个月内完成。

有帝都的萧书记撑腰，市里常委谁也不敢反对这个提案。

可全市的官僚暗地里无不痛骂新来的市长‘吃饱了撑的’，更骂周青峰‘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都打算暗地里阳奉阴违不配合。

官僚们想，“我们也不是不申报，但拖一拖就能恶心死你。如果拖不下去，我们就扩大化，闹的全市鸡飞狗跳，让正常工作停摆。看你怎么办？”

好些退休的省部级老干部发现自己也有被‘反攻倒算’的危险，一个个急着跳出来搞串联，给新上任的市‘一把手’施加压力。

这压力还试图朝中央传递，妄想改变反腐的进程，也就有了周青峰看到的报纸头条。他向萧金浪和秦清说起这事，后两人立马出来按住他，不许他乱动。

秦清知道周青峰就是闲的，得给他找点事做。可这男人的才能极其偏门，只擅长搞事——在长春街头天天瞎逛都能逛出乱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