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通吃
双方兵力极其悬殊。但突然遭遇后，连队指挥官下令亮起大灯，加速朝敌人行军队列中冲，同时架起机枪向两侧扫射。
井上的中队就在最前头，当即被车灯晃瞎眼，紧跟着被十几辆冲击的卡车打了个对穿。铁轨两侧倒下五十多具日军尸体，就是被对手一波突袭给干掉的。
尸体来不及流血就被冻僵，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伤亡不可谓不惨。井上也算是反应快，立刻组织队伍进行反击。
可六点五毫米口径的有阪步枪弹打不穿这些卡车，就连中队难得配备的‘保式机关铳’也无能为力。
中国卡车丑的要死，就好比是几块铁板生硬拼接出来的怪物。
其车头、油箱、驾驶室等要害被牢牢保护。日军热热闹闹打了半天，子弹射上去只有叮叮当当的响，一点威慑都没有。
十几辆卡车毫不停留，从黑暗中出现又消失于黑暗。全连脱离几百米后关了车灯，一溜烟就没影了。
日军处在行军状态，等到己方死伤惨重，井上中尉才明白对手为什么敢撞上来――分明是欺负自己装备太差，两条腿跑不快。
“可恶，中国人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来袭的日军队列受了一番震撼教育，从上到下愣神。
在黑暗中，指挥这次冲击的国防军中尉同样满头大汗，带着全连战战兢兢。
侦查连编制小，连队只有九十几人，外加十几辆装甲卡车。铁路线旁却足有日军两个警备队，近两千人。
“头，你咋想的直接撞过去？”全连清点伤亡，连里的勤务兵就在卡车内问自家连长，“车灯一亮，看到对面密密麻麻的人头，我当时吓坏了。”
连长的脸色也不好看，却咬牙喝道：“我能咋想？反正避不开，不冲咋办？上头说过，小日本训练好但火力差，拿我们没办法的。今晚一试，果然如此。”
不一会，连副从后一辆车赶来，“王麻子，我们死了一个，伤了五个。医护兵说有一个伤的重，只怕是保不住。
但十四辆车都还好，车体钢板扎实，小鬼子确实打不穿。但后车厢太单薄，扛不住子弹。
下次再玩这种冲击，得让连里的步兵先下车，伴随攻击。另外这批车质量比过去的好，没抛锚的。”
“经验总结很到位。但别叫我麻子，我好歹也是保定武备学堂出来的，只是脸上多几个坑。”
连长推开覆盖钢板的车门，朝远处亮起的照的明弹瞧了眼，“这小鬼子反应好快，没一口钢牙还咬不动它。”
连副也瞧了瞧照明弹，“刚刚鬼子在行军，被我们打懵了。现在他们展开散兵，躲在沟沟坎坎后头，再冲就难了。”
“我们干嘛要冲？”
麻子连长呵呵一笑。
“老子又不是白读两年军校，小鬼子展开队列是没办法行军的。我们比他们灵活，耗着就行。
让步兵下车搜索道路，我们挪个位置等着。小鬼子要敢强行军，我就去捅它屁股。再说我们还有两个连，指不定蹲在什么地方设好埋伏。”
两个低级军官嘿嘿嘿的对视贼笑，对今晚这场遭遇还是很满意。能打能抗能跑，没有比这更舒爽的了。
铁路线旁，照明弹缓缓落下，掉在地上化作一团燃烧的光。
井上中尉接到上级命令，向左右翼展开，为大部队充当前卫。听到中佐大队长下达的命令，他懊恼的向传令兵喊道：
“请向中佐阁下说明，我们的步枪打不穿敌人的卡车。队伍散开后更无法应对。随时可能被中国人集中起来击破防线。”
没有经历过装甲冲击的人很难理解步兵面对坦克这类陆地霸主的困窘。后世步兵想方设法普及针对性的反坦克武器，就是因为坦克太难对付。
井上一句话道出其中关键――装甲战车可以大范围机动选择突破点，还能无视伤害。步兵追不上，打不过还逃不掉，那就只有死。
可传令兵再跑一趟，带回来的却是无情的一句话……
“中佐阁下让你充当前卫，为大部队隔开火力。若敌人突袭，也能为主力获得预警时间。我们必须尽快赶到鞍山。”
完了！
井上明白自己只怕要去‘九段坂’，他嘴唇呐呐抖动，却无力再说什么。他向上级争辩已经是极大冒犯，大队的中佐没让他切腹就不错了。
毕竟拿不下鞍山站，本次试探行动便是完全失败。
可井上心里在狂叫，“我们是步兵啊，只有步枪且没有任何阵地防守的步兵。怎么可能在野外跑得过那些有轮子的？”
铁路沿线是高粱地，周围是乡村，很容易找条较为平坦的土路，从任意位置再次向日军发起突袭。
天太黑对作战双方都是困难。装甲侦查营没有选择瞎跑。在王麻子连长的后方，剩下两个连左右卡住铁路线。
几名士兵正在陆基下埋设炸药。营长亲自在一线，听得铁轨震动，大声喊道：“好了没有？小鬼子的火车要溜了。”
两列火车正从复线轨道返回海州，其任务是尽可能把后方部队和军需运上来。其中‘三八式重炮’的炮弹必须靠火车运，靠人力是不行的。
客串工兵的侦查营士兵用铁镐在陆基上挖，挖了半天只在地面敲出十几个白点。他们也急道：“营长，这地都冻透了，挖不开啊。”
“蠢啊，挖不开就给我把炸药放铁轨上。再不放就来不及了。”营长急的火冒三丈，要不是被政委拉住，他就要亲自去放炸药了。
士兵们将十几公斤的黄色炸药丢在两列铁轨上，接通雷管后牵出上百米的起爆电线，急匆匆的跑开。
两列日军蒸汽列车挂了三十几节车厢，哐当哐当的倒退驶来。‘满铁’的日本司炉工从车头探出脑袋朝后看，除了被风吹的脑仁疼，啥也看不到。
侦查营倒是能看见火车头的灯光，能看到黑俊俊的车厢缓缓开到眼前。营长兴奋的直搓手，亲自掌控起爆器。
营政委在旁边‘劝’道：“悠着点，别太急，等火车过来，把它炸出轨，这样小鬼子修都没法修。”
等着火车从炸药安放的轨道边开过，起爆器被重重压下。爆炸随之轰然响起，十几米的铁轨连带两截车厢被炸成了漫天乱飞的破烂和扭曲的麻花。
驾驶火车的日本司机连忙拉闸，司炉工更是哇哇大叫。可倒退的火车随即脱离轨道，倾斜停下。
黑暗中难以看到爆炸场面，但剧烈的动静却随着呼啸北风向原野传播，正试图拿下鞍山站的两股日军无不心惊。
铁路被堵，这下真麻烦大了。
第59章 国战
12月8日，早上7点。
帝都，中南海，国务院。
秦清从大秘手里接过教育部提交的《赴欧留学规划暨一期人员名单》。她花了十分钟时间，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览五十多页的文本，签上自己的名字，批注为‘尽快实施’。
大秘又递上《国家中长期发展纲要》，以及《中央关于抓紧研制重大技术装备的决定》。
两三百页的内容稿，秦清挑紧要的人事和财政部分看过，半小时后再次签名，相关文档将成为国家政策予以执行。
7点40，生活秘书送来早餐，以及最新国内外情报摘要。
头条便是国防部汇总的‘东北军事简报-日军旅顺所部三千兵力向我鞍山方向发起试探性攻击’。
秦清没急着看，只快速的解决了早餐，顺带向大秘问了句：“我丈夫在哪里？”
“周先生在沈阳。”大秘答道。
“报告上有关于他的消息吗？”
“没有。”
“那问题就不大。”
三分钟，秦清以一杯清茶结束早餐，继续批阅秘书处持续不断送来的文件。
她看似简单浏览，却总能从人力物力调度和工作进度等细节上发现端倪，在批示中给出意见，要求部门或地方实施或追查。
一年内，国务院从几百号人扩大到十几个部门上万公务员，秘书处也从十几人扩大到百多号。
中央政府内，才学卓著者如过江之鲫，却无人不佩服这位女总理强悍的协调和决策能力。
无论多么棘手的内政外交，总能在国务院的总理办公室得到解决。她能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却又有规律的吃喝休息，精力旺盛，思维敏锐，从不犯错。
整个中国有类似能力的人足有两千多号，就连萧金浪总统也如此。
仅仅用聪明不足以形容这个团队的工作能力。毕竟四亿五千万人口的大国，总能筛出几万个天生智慧的脑瓜。
与众不同的是中央这些人对任何事情或成竹在胸，或早有预料。
很多需要扯皮几个月的事，他们通过几个电话或简单的书面报告就拿出痼疾难题的解决方案，恍如非人般的存在。
实践经验不是靠聪明就有的，这点最难得。
共和国的中央行政效率之高，政策推广之快，恍如一台精准的钟表在走动，内部结构复杂，咬合的严丝合缝。
但任何组织机构总会遇到些无法轻松跨越的难题。比如这次送来简报的大秘就手头发紧，语气沉重。
日本人动手了，随便找个借口就开战。一副‘我就这样，你能拿我怎么滴’的架势。几十年来，列强都如此做派，一切靠实力说话。
可秦清只在工作之余了解下战况，且只问自己丈夫在干嘛。
大秘昨晚就得知前线战情，既愤怒又忧心，一夜没睡。听秦清安之若素，不由得问道：“总理，我们要向日本大使抗议吗？”
“抗议做什么？”
秦清发出嗤笑。
“直接断交。现在的日本海军还有点家底，但其陆军就是一群穷鬼。总统应该正跟国防部和外交部商讨，估计十点就要用广播向全国发‘抗日宣言’。”
啊……又是如此！
断交开战这种事，秦清也能淡然处之。她既不愤怒，也不亢奋，昨晚接到国防部电话后‘哦’了声，表示一切在预料之中。
十点，刚刚建立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向各个省市的转播台发送信号。萧金浪总统以沉重的语气向全国人民宣布——卑劣的日本侵略者向我们不宣而战，在东北偷袭国防军。
借助韩国被选者弄来的半导体材料，工信部组织攻关拿下大功率无线电收发设备，得以在两三个月内在全国各地铺开广播系统。
这是囊括一千两百多万平方公里，四亿五千万人口的信息传播系统。
萧金浪的声音低沉且沙哑，带着满满的愤怒和力量，在各厂矿、企业、学校、医院以及地方政府的收音机或大喇叭内响起，覆盖大江南北，天涯海角。
“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中华民族受尽屈辱，被迫签下一千多卖国条约。但这次不一样。敌人可以选择何时开战，但何时结束战争，将由我们说了算。
人民军队正在前线浴血厮杀，广大人民群众要积极配合政府进行生产建设。他们需要更多的枪炮，更多的钢铁，更多的粮食。
基层党组织要行动起来，严防敌人向群众传播谣言，收买拉拢官员，破坏工厂和机器设备。这是一场国战，每一个国民都必须参与。
本届政府向全国人民宣誓，不到最后胜利，绝不停止战斗。一定要将敌人从我们的国土上彻底的赶出去。”
开战宣言持续半小时，广播系统将中央的意志和决定直接传达到基层。全国有十分之一的人口在一天内听到滚动播放的讲话内容，无不群情激愤，热血沸腾。
秦清在办公室里听了萧金浪演讲的开头，随即继续处理自己的工作——开战前，国务院各部门就有应对预案。
国民情绪需要引导，‘打砸抢’是绝对不被允许的。要将愤怒化作建设国家的力量，而不是无意义的宣泄。
学生要努力学习，工人要加紧生产，工程师要日夜研发，公务员要甘于奉献，所有人必须在各自的岗位上尽忠职守。
哪怕是国内几万名在工厂干活的日侨也要努力，还有三千多通过英国招募来的学者和技师——技术差或别有意图的被遣返，剩下的基本是老实干活的产业工人。
这些能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的‘有用之人’还是需要保护的，可以先当战俘嘛。
驻日使馆人员组织在日侨民和留学生回国，以及彻底驱逐日本驻华外交人员——两国进入战争状态，断绝外交关系。
对于中国的果决和全民动员，日本方面明显反应‘迟钝’。其外交人员还试图向中方解释——这是军部少壮派独走，跟日本帝国政府没关系。
滚你娘的‘没关系’，这场战争不死不休。
‘圣光’团队摆出‘国战’架势，日本陆军部大臣寺内正毅却没当回事，桂太郎内阁也没觉着中国如此愤怒有什么威胁。
这些日本军政大佬早就知道关东都督府要干嘛，却一个个干看着。大概意思就是‘就算没占什么便宜，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想法。
寺内正毅发电报给在旅顺的大岛义昌，询问前线战事的同时还祝对方‘武运长久’。大岛义昌回电中表示感谢之余，却皱眉阅读前线几个铁路警备队发回的战报。
按关东都督府陆军部参谋的计划，三个‘满铁’警备队沿铁路同时抵达鞍山，总兵力达到三千，当晚就应该击破国防军的两个营。
拿下鞍山后，另三个‘满铁’警备队继续向沈阳突击，同时派工兵修复铁路，夺回‘南满铁路’控制权。
一夜过去，前线日军发回的报告倒是乐观，描述中国军队新兵太多，战技不佳，战斗意志薄弱，正在不断后退。
战报顶多在末尾加一句——暴支国防军第一师装备很好，尤其是大量装甲卡车沿铁路线机动，骚扰我军后方。
可苦战一夜，国防军退了两公里。日军前锋已经能在望远镜里看到鞍山站的三角形房顶，真是‘进展神速’！
大岛义昌一夜没睡，昨晚就得知中国军队反应奇快，面对日军攻击并没有呆板固守，反而派出小部队在黑夜主动出击，摸清日军兵力火力，且将运送兵力的两列火车连带铁轨炸毁。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中国军队没觉着自己是弱势的一方，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欲望，且能找到有效的战术战法。这就决定了战斗很难出现一边倒的状况。
现在海州的日军只能重新抽调列车给前线送补给，尤其是三八式重炮的炮弹消耗很大，必须快速补充。
关东都督府的参谋长大野丰四少将在地图上标记出中日双方十几个交火地点，愕然发现双方战况都不妙。
日军行动力强，组织高效，但只能沿着铁路线打。少量骑兵在夜里没能发挥作用，基本靠步兵的两条腿进行战场机动。
对面国防军组织性差了许多，经常看似出现一个营，打起来只有一个连的情况。但他们要么有阵地，要么有卡车，防守和袭扰还是可以的。
“第二警备队刚刚派人拉通电报线，说他们派出两个中队进行迂回，都撞上了对手装甲卡车的冲击，损失很大，不得不撤回来。”
“第三第四警备队昨晚强行军跟第二警备队汇合，也提到中国人的装甲卡车让他们很难展开部队。兵力一旦分散就会遭到冲击。”
“目前看来，暴支军队在特别喜欢使用装甲卡车在野战中发起冲击。对于没有构建阵地的部队威胁极大。”
面对参谋长的汇报，大岛义昌低声道：“把第二师团的骑兵联队派出去，务必将中国人的装甲卡车赶走，保护部队侧翼。
夜间炮击效果差，没能攻下中国人的坚固阵地也很正常。现在是白天，让旅顺重炮团全体装上火车，到前线充当列车炮使用。中国人缺乏重炮，不可能抵挡。
另外留意天气，一旦晴好就让飞机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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