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家龙女
“咱在祖训中曾经言明,若朝有奸臣,藩王可起兵勘定祸乱。”朱元璋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你俩跟咱说说,这朝中,谁是奸臣?”
“黄子澄!齐泰!”二人毫不犹豫地说道:“他们两人在朝中屡次教唆陛下,说藩王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尾大不掉?”老朱面无表情地说道:“若真是尾大不掉,何以五王竟束手就擒?若真是尾大不掉,咱的老四能被你们逼得装疯卖傻?”
“到底是齐泰和黄子澄是傻子,还是他朱允炆是傻子?倘若是尾大不掉,早在削周王的时候,天下藩王就云集响应了!”
“太祖爷说的对!太祖爷说的对!”二人立刻附和道。
“依咱看,这朝中最大的奸恶,就是他朱允炆!”老朱恶狠狠地骂道。
话音一落,外面响起滚雷阵阵。
张昺和谢贵不由得心下一惊,太祖爷果然是神威赫赫,这一发怒,竟然引得天象变化……
想到这里,二人脸上的忠诚都快扭成汉字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是李清给加的特技,不过就算知道是特技,他们俩也不敢在朱元璋的面前升起任何小心思。
但他俩不敢附和,这话老朱说说也就得了,他俩什么身份,也配评价皇帝?
“去吧,回去把你们的兵带好,不服的就地斩杀,”老朱对他们俩说道:“这是咱给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二人立刻跪下叩谢天恩,随后恭恭敬敬地告退。
路上,谢贵忽然问道:“张指挥,咱不会真要跟着燕王反了吧?”
话是这样说,他的手已经悄悄地摸到了刀柄之上。
只要张昺有一丝一毫的迟疑,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将他的脑袋砍下来回去和老朱邀功。
然而没想到张昺的刀更快,劈头盖脸地就砸了下来。
早就注意着张昺动作的朱贵立刻抬起刀,架住他劈下的动作。好在张昺是文人,没那么大的力气,不然谢贵可能就交代在这儿了。
“娘的!张昺!你是什么意思?”谢贵嗷地一声反骂。
“什么意思?你竟敢对太祖爷的圣谕首鼠两端!”张昺嗷嗷地骂道。
“呸!老子就是想试探试探你,看看你对太祖爷忠不忠诚!自己人,快把刀放下!”谢贵立刻说道。
“真的?”张昺狐疑地问道。
“自然是真的!”谢贵毫不犹豫地点头,“妈了个巴子的,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
张昺收下刀,叹了口气道:“得了,想一块去了……”
“咱固然要忠诚于陛下,但你也看出来了,削藩虽然没错,但陛下操之过急,他这已经不是削藩了,而是杀藩……”张昺喟叹一声:“现在既然太祖皇帝拨乱反正,那咱们这些当臣子的,自然要忠诚于太祖皇帝。”
不提二人是如何合计的,单说王府之内,看到二人走后,李世民不由得皱眉问道:“朱老弟,你就不怕他们俩走出去之后反水?”
“反水?”老朱磨牙吮血一笑:“张昺是咱亲手提拔起来的工部右侍郎,谢贵从咱干红巾军的时候就跟着咱,你觉得他们俩是能更忠诚于朱允炆,还是忠诚于咱?”
“怪不得,牛,朱老弟,牛。”李世民学着李清的样子,竖起两个大拇指在左右两侧。
好不容易洗吧完了的朱棣也从内堂走了出来,先是给老朱见礼。
“爹!”朱棣啥也没说,棒棒棒就是三个响头。
“娘!”又是三个响头。
他又转向朱标,邦邦两下特别实诚地磕了两个。
“大哥!”
“傻孩子,你再把头磕坏了。”马皇后不禁有些心疼。
可朱棣真是打心眼儿里高兴,他呲着牙笑着对马皇后说道:“没事儿娘,见到你们,俺心里也舒坦……这两位是?”
“这位呀,这位你得叫叔父。”朱元璋对朱棣介绍道:“这个年轻一点的,是咱大明的仙师,也是咱的结义兄弟,咱能来到这里,还是托了你叔父的福。都是自家人,你叫叔父就行。”
“叔父!”
朱棣这孩子打小心眼就实诚,脑袋眼瞅着就要往下砸,李清连忙给他扶了起来。
“行了,自家人还整这些虚的。”
“这位是大唐的太宗文皇帝,是你从小就喜欢的那一位。”老朱给朱棣介绍着李世民。
朱棣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立刻纳头便拜。
“叫李伯父就行,现在他也是咱的结义兄弟。”老朱哼哼唧唧地说道。
朱棣挠挠头道:“爹,您是太祖,按理来说您应该和唐高祖是一辈的……”
这话说着就是要和老李称兄道弟。
老朱脸色一黑,上去就是一巴掌。
“咋地,你还要和咱平辈论交?”
朱棣一缩脖子,老爹的话他哪里敢反驳。
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苍老的儿子,老朱长叹一声。
“这阵子,苦了你了。”
这话一说,立刻勾起了朱棣的伤心事。
朱棣跪在地上,哀声道:“爹,朱允炆这小子,他不是削藩呐,他是把他的叔叔们往死路上逼啊!”
“若是像老五他们那样,被贬为庶人又流放还则罢了,小十二多好的孩子呀!硬生生被他逼着纵马跳入火中,他逼死了俺的弟弟,还要给他加上如此的恶谥,爹,俺不服啊!”
第167章 允炆,你当真打算不认咱这个爷
爷?
“这件事,爹会给你一个交代。”老朱目光灼灼地看着朱棣:“老四,咱现在命你造反,你敢不敢?”
“敢!”朱棣用袖子胡乱地擦擦鼻涕眼泪,“只要爹一声令下,哪怕是俺一个人,也要提着刀去应天府讨个说法!”
朱元璋满意地看着这个好儿子,用力地在他肩膀上拍拍。
“咱一直就觉得伱行,你这娃子,打小就聪明。”
李清在一旁差点没笑出声,他看着老李,肩膀不停地耸动着。
“你先准备着,咱现在就去应天府找朱允炆那小子。”老朱咬牙切齿地说道,“咱倒要看看,这个好大孙到底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其实重八哥……”李清出言打断了他的话,“你来自洪武七年,应该不知道,在朱允炆被刚刚立为皇太孙的时候,便已担心诸王会不会拥兵自重、多行不法,开始考虑削弱藩王的权力。”
“你曾经对朱允炆说:“咱将抵御胡虏的大任托付给诸王,可令边境不乱,留给你安宁”。然而朱允炆却问:“胡虏不安定,让诸王防御,可若是诸王不安分,谁去抵御呢?”。”
“你想了半天,决定问一问朱允炆的意见。”
“当时的他认为应该“以德怀之,以礼制之,不可则削其地,又不可则变置其人,又其甚则举兵伐之”,听了这句话,你觉得很高兴,认为大孙子果然孝顺非常。”
说到这里,挤眉弄眼真君再次将话题拐到了李世民的身上。
“结果你也看到了,哄堂大孝……不过话说回来,相比于大唐那父死子笑,朱允炆的撤藩行为反而显得脉脉温情——至少他还愿意找点理由,不是吗?”
李世民的脸色一黑——你特么不把话题拐到我身上是不是能憋死!
“呸!原来这狗儿的竟然还耍两面派!”老朱恶狠狠地骂道:“在咱面前一个样,到了咱死后又是另一副嘴脸!咱怎么就瞎了眼,看中了这么一个王八犊子?”
“毫无保密意识!”李清伸手指指老朱。
老朱不禁愕然:“咱怎么没有保密意识了?”
“你泄露了朝廷机密。”李清再次伸手点点。
老朱下意识地问道:“咱什么时候泄露……哦!”
众人此时也听懂了李清的言外之意,不禁会心一笑。李清继续说道:“另外,黄子澄伴读东宫,曾与皇太孙朱允炆讨论削藩之事。朱允炆问黄子澄道,我那些犬叔们都手握重兵,万一有什么变化,我该怎么办?”
“黄子澄说,诸王仅仅有护卫之兵,只能自保;如果有变故的话,可以派出大军飞龙骑脸,那可真是会战兵力八十万对几百人,优势在我——就问咱怎么输?汉朝七国之乱不可谓不强,吴王削山为铜,煮海为盐,不也是被朝廷大军碾碎了吗?”
“朱允炆认为这个凤雏先生说的很对,所以每次遇到黄子澄时,必尊称为黄先生,执弟子礼。”
“而黄子澄这人……比较一言难尽;当朱允炆即位之后,他任命黄子澄兼翰林学士之职,与齐泰同参国政,共谋削夺藩王权。”
“齐泰觉得,应该首先向燕王朱棣动手,毕竟老四是诸王之中最年长的,又是嫡子,还是大藩,但黄子澄不同意,认为周、齐、湘、代、岷诸王,在先帝时候,就做了很多不法之事,削之有名。而现在想要问罪,应该先从周王开始,周王是燕王的母弟,削周是剪除燕王的手足。”
“于是,后面的事儿你也知道了,黄子澄出了一路馊主意,不能说屁用没有吧,至少也可以说是帮尽倒忙,如果不是他足够忠诚,宁死不降,恐怕有足够的理由去怀疑他其实是燕王朱棣派过去的内奸。”
说到这里,李清都忍不住嘲笑他。
“然而这种人也没什么卯月,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他也算是拉高了翰林学士的平均年龄,却拉低了平均智商。”
“废物!到底是什么样的瞎眼,才能让黄子澄这样的人到自己身边!”老朱愤怒地骂道。
谁知朱棣的面色突然古怪起来,他期期艾艾地说道:“爹啊,那黄子澄是您老人家指派给朱允炆的……”
老朱忽然噎住了。
坏了,咱这不是自己骂自己了吗?瞎眼的人竟是咱自己?
马皇后听到这句话,掩嘴轻笑。朱标在一旁坐着,面色古怪到了极点,看样子是憋笑憋得很辛苦,却又不敢笑出声。
但随着老李哈哈一声之后,朱标也破功了。
面色涨得紫红的老朱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向朱棣,语气冰冷。
“老四,你出息了?”
“没没没,爹……”朱棣连忙告饶。
李清站起身,对老朱说道:“重八哥,你可想清楚,朱允炆都敢耍两面派了,到时候咱到了南京,他认不认你都是两码事……”
“他敢!”老朱圆瞪双眼,“他敢不认咱,咱剥了他的皮!”
“好!你有这觉悟,那没问题。”李清笑着说道:“这次就咱俩去吧,人带多不方便,怎么着也得给你留点面子……”
“什么叫给咱面子!”老朱不乐意了,“咱是他爷爷!他还能以孙反祖不成?他咋那么能啊?他要欺天啊!”
李清也没说话,只是打了个响指,二人便消失在了王府之中。
“哎……带我一个啊……”李世民看着消失的二人,讷讷地说道。
……
应天府,乾清宫。
古代消息闭塞,朝廷身在千里之外的应天府,当然不知道北平发生的事情。
齐泰、黄子澄仍旧在激烈地争论着有关削藩的事情,不过鉴于朱棣一直没有什么异动,所以齐泰一直处于下风。
“燕王的三个儿子,必须留在应天府!”齐泰撸着袖子,大有要和黄子澄干一架的态势。
“不行!”黄子澄拍案而起:“你这是打草惊蛇!燕王本就早有反意,你这样无疑是激化朝廷与燕王之间的矛盾!”
“本来我就说先削燕王,结果呢?”齐泰怒气冲冲地说道:“要早将燕王削除,哪里还有这么多事情?就是你这个腐儒!非得说什么‘先小后大,先易后难’!我告诉你!在削除周王,逼死湘王之后,燕王早就有准备了!北平传来他疯癫的消息,不过是他为了自保麻痹我们的手段而已!”
“正因为他疯了!我们才更应该把人送回去!”黄子澄丝毫不让地说道:“我们是朝廷!占据大义!不应当有此小人手段!他燕王府就几百名护卫,凭什么和我们斗?届时朝廷大军一至,他燕王府立成齑粉!”
“你你你……腐儒之见!读书读傻了你!”齐泰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见齐泰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走,朱允炆心里多少也有点不舒服。
“魏国公,你是他们的舅舅,你说说应当怎么办?”朱允炆看向魏国公徐辉祖。
本质上来说,朱允炆是想提点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让徐辉祖就坡下驴说说情,把他们给放了。
然而徐辉祖却义正辞严地说道:“陛下,按亲属关系,他们都是臣的外甥,臣可以说是从小看着他们长大,十分了解他们的品行。”
“这三人,坚决不可放虎归山,必须留在应天府当做人质;万一北方情况有变,我们可以挟持他们三个,要挟燕王束手就擒;若是放虎归山,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着重点了一下朱高煦:“尤其是他们家的老二朱高煦,在这三人之中,尤其以朱高煦最为勇猛过人,却也最为无赖,此人首鼠两端,臣看他连他对父亲未必都会忠心,更何况是陛下?”
到底是舅舅,就是了解外甥。
但话说回来,这位大明好舅舅,坑起外甥来是一点都不手软啊。
“那更应该放他们回去了!”朱允炆心一横,立刻从徐辉祖的话里找出由头:“不是说这朱高煦脑后有反骨,未必忠于燕王吗?那朕就放他回去,看看他能不能造燕王的反——若果真能擒拿燕王,朕不妨示以怀柔之策,让他继承燕王的位子……黄卿,就这样给他去一封密旨,告诉他朕的意思。”
“是!陛下!”黄子澄立刻心悦诚服地拜服:“陛下此举,可谓是天恩浩荡,他燕王再无造反的正当理由,若是这样还要造反的话,必然会被天下之人戳脊梁骨!”
徐辉祖在一旁悲哀地叹了一口气,心想人家他妈得了天下就行,何必在乎天下人戳不戳脊梁骨呢?
落你们手里也是死,相比之下被人骂两句反而不算什么了。
说实在的,他是真的不想让那三个孩子回去。但很可惜,自家这个陛下,就是一个大聪明。
燕王这三个儿子回去,那可真是犹如蛤蟆进水井,恰似野驴入荒滩。
众臣都知道,在黄子澄这么个大聪明鼓捣出来的计策之下,现在朝廷面临的情况就是,每一藩都当做最后一藩来削,然后就也不要怕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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