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襄王 第508章

作者:飞花逐叶

  李烁的这一套组合拳,确实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人心似水难以捉摸,当有人陆续生出侥幸之心,朝臣们就开始动摇了。

  “来人……将陈泰民拿下,交义禁府审问!”

  “谁若再敢妄言,孤将降法治罪!”李烁语气坚决。

  陈泰民被侍卫拿下来了,他想要开口却被捂住了嘴,挣扎之间乌纱帽被打落,最后是被人给拖出去的。

  领议政陈泰民都被抓了,结合刚才李烁的组合拳,朝臣们最终是被镇住了。

  还没到最坏的情况,现在出头必会碰得头破血流,何不走一步看一步?

  众人想法类似,于是现场安静了下来,从表面上来看事情平息了。

  但是,李烁的那套说辞只能骗一般人,在场多的是精明睿智之人,他们可不会轻易被忽悠住。

  如何如何阳奉阴违,如何给朝廷天兵当带路党……已经被某些人提上了日程。

  朝会散去,诏命得以颁布,首先便在汉城内传开。

  这样正式诏命颁布,很快在街头引起了骚动,各处告示牌处都聚满了人。

  汉城东北角一处布告处,围聚了有上百人来观看,只是多数普通人都不认字,现场只能由几名书生来念。

  比较搞笑的是,颁布训民正音的文字,依然使用的是汉字。

  多数人不在乎什么训明正音,只对对诏书最后提到了的免税感兴趣,得知此税免除现场爆发了欢呼声。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安东军需税占到了正税的六成,这样重的负担免除当然值得高兴。

  其实换个角度来说,因为安东军需税的存在,朝鲜王室便被拿走了六成收入,日子过得紧巴巴也难怪要反抗大明。

  “爹……大王免除安东军需税,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人群中有一麻衣青年十分高兴。

  “少缴这些银钱,弟弟妹妹过节就能多吃几次肉了,娘也能少给人洗衣服做针线了……”

  在这青年身旁,一和面带沟壑的老者点了点头,然后本能问道:“只是这税免了,差的银子谁给补上呢!”

  “补上?”青年面带疑惑。

  “是啊……这税是交给大明朝养兵的,咱们不交税人家吃什么?”

  青年想不通这些,当即答道:“管他那么多,只要对咱们是好事就行!”

  这人话音才落,就听有读书人愤愤不平道:“如此改制,以下犯上,将惹大祸,将惹大祸啊!”

  现场几个书生急得跳脚,看在一众百姓眼中只觉得好笑,遂有好事之徒询问如何将惹大祸。

  在朝鲜贵族才能读书考科举,他们视普通百姓为贱民,又岂会跟这些人随便搭话。

  在众人瞩目之下,这几人直接跑走了,他们要去找同学商议此事,要向家中长辈请教心中之疑惑。

  “俊大,我们回家去吧……伱娘还等着吃药呢!”

  “爹……咱们走吧!”叫俊大的青年笑着说道。

  和他们父子一样,现场的大多数普通人,此时都心情舒畅的离开了。

  刺探外国消息是由南镇抚司负责,颁布训民正音这一消息,被这些密探以最快速度传回了大明。

  南千户所的消息渠道,是直接往京城送去,而不会拐个弯特意送到金州。

  但好在,北镇抚司的陈云泰回国前,特意在朝鲜留了自己的人,这些人的消息则是直传金州。

  且说金州这边,朝廷在九月初一举行大朝会,除了褒奖朱景洪处置得力,还派了钦差赶赴朝鲜。

  钦差的目的,一是要申饬朝鲜的逾矩之行,二是要褒奖朝鲜迷途知返。

  这两个目的之中,重点当然是后者。

  大朝会是九月初一,然而钦差在此之前就出发了,快马之下于九月中旬到了辽东。

  九月十三,钦差特意绕道来了金州,这是皇帝要求要过来一趟,把在襄王府宣读过的旨意给朱景洪念一遍。

  除此之外,燕辽诸文武官员也得到了褒奖,升阶受赏现场可谓其乐融融。

  “殿下,陛下对你……可真是赞誉有加,如今朝中多数都在说,您是大明朝的砥柱!”

  为表明朝廷重视,宣旨钦差是兵部侍郎高志文,此人也是前两年提拔的干练之臣,如今年纪不过四十二三。

  “什么砥柱……我么……纸上谈兵还行,能成事靠的都是他们,你可别给我脸上贴金!”

  对朱景洪来说,到他这个位置功劳既有用又无用,所以他给下面人报功毫不吝啬。

  能扛事,能成事,不占功……这样的人,又如何不让人想要追随。

  “殿下过谦了!”高志文非常认真说道。

  “算了算了……扯这些都无用,高大人远道而来,他们可都做好了准备,要替你接风洗尘呢!”朱景洪指着身后一众官员说道。

  这当然是应有之义,这不仅仅是宴请高志文,更是表达对钦差的尊重。

  宴会被安排在了晚上,可惜众人劝酒之心虽浓,但作为主角的高志文却没怎么喝,因为第二天他还得动身去朝鲜。

  九月十四,高志文离开了金州,而朱景洪自觉辽东之事已毕,便打算先回京城一趟。

  宝钗产子的消息,数天前就传到了他这里,母子平安让他松了口气。

  所以眼下,他很迫切想要回京去,见见自己的老婆孩子。

  如今时间已到九月,马上就要入冬去了,等他回京都要到十一月,金陵当然是不用去了。

  不去金陵,就不会跟老六起冲突,这是他拖延时间的主要目的。

  但在离开金州之前,他还得把剩下的事处理好,但归京之事已提上了日程。

  九月十五的下午,高志文已离开金州快两天。

  太阳西斜,陈云泰刚从薛家站岗回来,就收到了手下人传回的秘报。

  这种秘报,每隔两天就会送一份回来,每天的内容基本都一样,所以他也没着急着去拆。

  这厮也是够能舔,真就跟着龙禁卫一起,给朱景洪站岗守卫门禁。

  喝了茶,锤了腿,这厮才慢悠悠拆开秘报,把玩着丫鬟慢慢看了起来。

  几息之后,陈云泰呼吸急促,直接从榻上弹了起来。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陈云泰呐喊道。

  于是他推开身边女子,走进房间取回官帽,拿着秘报满面带仓惶跑了出去。

  薛家这边,已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但此时宅院后方的小花园内,朱景洪正跟宝琴切磋棋艺。

  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人都很焦灼,只是产生原因却不相同。

  一个是臭棋篓子下不过,一个是棋道高手不知该不该赢。

  “琴丫头……王妃棋道高深,我随她学过数年,如今也算初窥门径了!”朱景洪自得道。

  事情发展都在他掌控之中,产生志得意满之心实在正常。

  “姐夫……你这棋艺,确实难道我了!”宝琴颇感为难道。

  “哈哈……你也不错嘛,但还得历练,我虽比不过王妃,却也可教你……”

  朱景洪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于是他的目光扫向了门口。

  声音很嘈杂,有宦官的尖利之声,也有侍卫粗犷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在争吵。

  他身边的人都很懂规矩,出现这种情况确实少见。

  于是朱景洪目光扫向一旁,侍奉的余海立刻往外走了去。

  “殿下严令,任何人不得擅闯……”

  “我说了事情紧急,不可耽搁!”

  “天下太平,能有什么急事!”

  “跟你说不清楚!”

  “张百户……你们可别干看着,先把他轰出去!”

  “王公公……我们这……兴许真有急事呢!”

  上面几句话,分别出自于宦官、陈云泰和张临。

  就这“你追我赶”之下,这一行七八号人,终于是进到了院子之中,此时余海刚好走到门口。

  “怎么了?这般没规矩!”朱景洪出言呵斥。

  为了避开外男,宝琴自觉躲到了朱景洪身后,此刻隔着凉亭外人看不到他。

  “殿下,出大事了!”陈云泰勾着腰说道。

  端起茶杯,朱景洪慢悠悠说道:“什么大事?”

  “刚得到的消息……朝鲜颁布了训民正音,还更改了……”

  陈云泰把情况全部道出,而朱景洪这边已气得青筋暴起,竟硬生生把手中茶杯捏碎了。

  紧接着他握着碎片,一拳砸到棋盘之上,随即怒不可遏道:“这帮王八蛋……我给他们活的机会,他们竟如此欺我!”

第586章 谁赞成?谁反对?

  棋盘被砸碎,棋子飞得到处都是。

  在场侍奉的宦官侍女们,以及稍远的张临陈云泰等人,都非常自觉的跪伏于地。

  朱景洪不是皇帝,他生气除了襄王府的奴婢,其他人其实没必要跪下。

  他平日里待人都挺随和,确实很少如现在这般生气,陡然气势全开着实是能吓到人。

  严格来说,他朱景洪一个老银币,确实不该如此情绪失控,但今天这事他确实忍不了。

  这件事情,不但打破了他朱景洪能成事的形象,而且还将让大朝会上颁旨的皇帝颜面扫地。

  朝局有暮气,好不容易找个事情鼓舞士气,如今还闹出这等乌龙来……朱景洪可以预见老头子的怒火。

  何况他还知道,弹劾自己奏疏从未断绝,眼下搞出了这样的烂摊子,这些人岂能不抓紧机会搞事。

  以前都是朱景洪立功后主动自污,这次可完全就怪他把事情搞砸了。

  此时他仍保持着清醒,知道解决问题才是最要紧的事,所以他沉默着思索起来。

  和许多官员一样,他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瞒”,但下一刻就被他否定了,因为他这种错他不会犯第二遍。

  所以,眼下要做的就是思考如何收拾局面,更准确的说是如何收拾朝鲜。

  “陈云泰……

  “王爷您吩咐!”

  “你立刻派人,不……你亲自带队,把高志文追回来!”

  高志文是去朝鲜宣旨,把他追回可以让大明不把脸丢到国外,这件事当然也非常重要。

  “是……臣马上就出发!”

  参拜之后,陈云泰片刻不敢耽搁,起身便往外面飞奔而去。

  紧接着,朱景洪又吩咐道:“张临……你立刻派人去传我的令,让燕山、辽东都指挥使,安东行都司都指挥使,外加辽东水师提督,立刻来见我!”

  好在消息传来的及时,不然这些人明天就要出发离开,重新召集又要多耽搁些时日。

  既然政治手段失效,唯一能用的就剩军事手段,所以一场大战已无可避免。

  前期做的一些准备,比如军队和粮草的调集,现如今显得非常有必要。

  只不过问题在于,现如今已到九月中旬,马上就要进入寒冬,今年能作战的时间不足一月。

  一个月的时间,最多把大军调到了最前线去,想要平定朝鲜根本没可能。

  换句话说,即使能把朝鲜给压死,时间也得推到明年去,反而朝里的人不会给朱景洪这个机会。

  一时间,朱景洪头皮发麻,他从未如眼前这般被动过。

  张临已领命而去,朱景洪还在思索,这时一个女声出现在他耳畔:“姐……姐夫……你手流血了!”

  声音颤抖得厉害,正是由宝琴所发出,显然这丫头还没从惊吓中恢复。

  方才茶杯被捏碎,一些小碎片被朱景洪握住,砸到棋盘上便划破了手掌。

  朱景洪看了一眼,心里也没太在意,这种小伤口发现得晚些,基本上就已经自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