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爱睡觉
宋春娘得意的笑了笑,掀开帐幕接过。
裴元懒得理会她,又去取了一碗,给焦妍儿送去。
回来的时候,路过宋春娘的帐篷时提醒道,“这一路北上,也不是那么安全,你路上注意帮我照顾着她点儿。要是你敢乱来,你知道后果!”
很多照顾女子的事情,还是由宋春娘来做,会更为方便。
但裴元对她可是真不放心呐。
宋春娘也看出了裴元这层意思,嗓音沙哑且自信,“别担心,轻重缓急,我还是能分清楚的。”
裴元警告道,“你最好是。”
宋春娘呵了一声,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证,“白天我不会招惹她啦,醒着有什么意思,挣手挣脚的。”
裴元这才想起来,十里香每次做案,好像都是提前迷晕对方的。
这里面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宋春娘不想暴露自己女人的身份。
如果女人的身份暴露了,别说以后在江湖上行走,增加了被人怀疑的风险,光是受害者那看变态的怪异眼神,都让宋春江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
用迷药做案几次后,她就喜欢上了这种可以随意摆布对方的方式。
但裴元可没有轻易放松警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焦妍儿可是宋春娘对癖好的极致追求啊。
前天刚见面那会儿,她就想当着裴元的面儿上手来着。
排在这前面的,也就是大明帝国的公主了吧。
哦对,还有强大的韩千户。只不过宋春娘幻想韩千户时,幻想的她是被睡的那个。
宋春娘小声道,“等她睡着了,我再去找你们。”
裴元这会儿夫德满满,说话十分硬气。
“你这是妄想。”
宋春娘看了裴元一眼,端着碗进帐篷吃饭。
等到大军都吃完饭后,准备返回各自驻地的卫所,便开始告辞了。
众人嫌挨个串访太过麻烦,于是便聚在营前,拥簇成一团,哈哈笑着,各自道别。
他们这次可谓收获满满,不但平了很多士兵和军备的帐,还额外收获了一大笔犒赏银子。
留下的几個卫所,以杭州前卫指挥使徐丰为首。
这徐丰隐约明白这次的事情,透着些古怪,完全不像有些人想的那么简单。
南大司马王敞答应替他们平账,固然做得很合心。
但这件事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
这王敞是怎么有把握在十余万霸州军的面前斡旋成此事的?
徐丰现在还记得王敞一副卧龙在世的模样出城,然后和贼帅进行了一番交谈。
然后的事情呢?
然后第二天霸州军大举来袭,外面的营地被烧成白地,上万的霸州军围城半夜,击鼓呼喊,却没有往城头放一支箭。
甚至连象征性的攻城动作都没有。
等到所有的事情做完,满城官民深信不疑,一场完美的佯攻就达成了。
南直隶的诸多卫所之前还以为至少要在战场上见一阵,总要多少吃点小亏才是,没想到整个过程居然如此的顺利。
凭借这一场“大败”,竟然爽爽的完成了目标。
众多指挥使皆大欢喜,举杯欢饮,然而,徐丰却是其中的例外。
徐丰和那些真糊涂或者装糊涂的人不同。
他想要的更多……
如果他能把南大司马王敞拉下水,爆出的收获,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所以在听到王敞打算带人一起北上,去见新任总督军务的太监陆訚时,徐丰就已经拿定了主意。
他要当面向陆訚举报王敞!
甚至旁边这个和王敞过从甚密的锦衣卫千户也有可能参与其中!
他也要举报!
他要在这南直掀起一场大案,一将功成万骨枯!
徐丰雄心勃勃的看看王敞,又看看裴元。
就从你们两个开始……
裴元有些担心贺环再闹什么幺蛾子,急忙忙想要催着剩下的几个卫所北上。
可惜这些指挥使们并没有什么紧张意识,他们又没有军事任务,又不忙着回家,何必让自己这么辛苦。
裴元一个小小五品,人微言轻,王敞又素来没有威信。
裴元看着那些家丁们懒散散的收拾东西,不由长叹一声,赶紧将王敞拉到了自己的营地。
裴元打算让王敞把拖延了许久的奏报赶紧写好,以免夜长梦多。
至于思路,就按照昨天的来。
中心思想,就是兵部尚书王敞聚集了南直隶诸多卫所,挫败了霸州军南下的阴谋,斩杀了贼帅齐彦名,保住了江南膏腴之地。
操作方式,除了重点突出王敞这个组织者的功劳,其次就是大肆吹捧贺环的表现。
至于其他卫所和指挥使的表现,统统模糊化,写作“等等”。
裴元看着王敞写完,读了两遍,果然立意清晰,文辞优美,不愧是当年……
咳咳,这种时候就不要伤害阿敞了。
读完之后用了印,裴元拿在手中也不还给王敞。
转而和王敞聊起了闲话。
可惜这个自己麾下的头号马仔,实在是找不到什么优点,就连三十来年的官场生涯,都拿不出什么可以称道的地方。
唯一让王敞提了几次的,就是他曾经出使朝鲜,当了一回大爷。
可是大明官员去朝鲜,那不是人均大爷吗?
后来王敞辩称说,自己那次之所以被人称道,是因为以国丧守礼的缘故,又坚持原则,拒绝了朝鲜提供的女乐侍宴。
所以就这?
裴元回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王敞这辈子确实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事迹,还是借机用这件事点自己。
裴元也便阴阳了一句,“大司马确实该反思反思自己的眼睛。”
王敞没对上裴元的脑回路,完全的莫名其妙。
就在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等着收拾营地的空当。
外面有人来报,有数骑快马赶来。
裴元扬扬手里王敞写好的那封奏疏,笑道,“人来了,我去见见。”
“那我呢?”王敞询问道。
伱有什么?
裴元委婉道,“大司马可为我坐镇。”
说完裴元回头看看,点了程雷响和陈头铁跟随,策马迎了出去。
来的果然又是贺环。
这次贺环准备的很充分,还带了酒肉,见到裴元便哈哈笑着打招呼。
裴元也不啰嗦,直接开诚布公的将王敞的奏疏给贺环递了过去,“大司马也要北上去见陆訚、陆完二人,商量接下来的行动。这封奏疏还请指挥使代劳,以淮安卫的途径帮着递上去。要是耽误了论功,就要被人抢先了。”
贺环见奏疏没有封皮,也不客气的打开便看,读了两遍。
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接着,他一向笑眯眯的样子,却变得难受又失落。
他晃了晃手中的奏折,向裴元叹息道,“八万两银子啊。”
八万两银子,换了个还不知会怎么赏赐的次功。
唯一让贺环稍加安慰的就是里面的描述极好,让一个智珠在握的儒将形象跃然纸上。甚至就连最重要的斩杀贼帅齐彦名的功劳,都写成是出自贺环的谋划。
现在到处叛乱频仍,若是因此能让当今天子留下个好印象,或许也是个出路。
贺环这个样子,裴元反倒松了口气。
事情终于是说开了,贺环也吐出这口恶气,这可比双方都压着不提的强。
要是这根刺一直放在那里,裴元暂时都不敢再过淮安了。
裴元又稳了贺环一手,“指挥使不必多虑,卑职也会把指挥使的委屈给上头回报。我想,旬日之间,指挥使就能明白我们的诚意。”
裴元的这句话就是在疯狂的暗示,我还有后台呢,不满意咱们还能商量,千万别冲动。
贺环没说什么,只道,“愿和兄弟满饮一杯。”
说着让人打开一只酒坛,看着裴元。
裴元连忙回头吩咐,取大碗来。
很快,陈头铁取来大碗,裴元和贺环将酒满上,都一饮而尽。
贺环命人将酒肉留下,也不进营见旁人,直接纵马去了。
裴元看了看手中的碗,扔给了陈头铁,“贺指挥使倒是个讲究人。”
不过裴元依旧小心,“把那些酒肉给其他卫所的兄弟们分了吧。等前面遇到市镇,咱们再去采买些便是。”
陈头铁会意,让人领了东西回去。
在吵吵嚷嚷中,几个卫所的士兵总算是收拾利索,开始慢慢的北行。
倏忽间,便是四五日过去,队伍拖拖拉拉的到了徐州边界。
这一路,淮安卫果然没搞什么小动作,也不知道贺环是真释然了,还是期待着裴元接下来的回报。
晚上的时候,宋春娘又有数次想要来打焦小美人的主意,都被男德充沛的裴千户及时赶走。
裴元查看了下地图,犹豫着到底是该先去见谷大用,还是先去见陆訚。
按照裴元的预期,陆訚应该要来主动找自己的。
可是他这一路北行,每日居无定所,在当前的环境下,确实也不好追索。
裴元想了好久,终究是觉得,先见谷大用比先见陆訚要好一些。
谷大用现在处于人生的低谷,正是需要雪中送炭的时候。而陆訚那边,双方要探讨的问题都比较实际,在不能确定谷大用的态度之前,裴元也不可能真心为陆訚谋划。
心中拿定了主意后,裴元便趁着晚上一起喝酒的时候,对王敞说道,“大司马,我有个故人要去相见。之后的行程,就不和各位一起了。”
王敞很顺口的就问出了一句,“哪个故人?”
别的指挥使尚在各喝各的,没有在意,刻意凑近这边的徐丰却上了心。
裴元回忆了下,这谷大用回去之后,最多也就沉寂了半年左右。
因为霸州军平定赏功的时候没有他,但是补功的时候,却把他的兄弟子侄全都升了个遍。
所以裴元也不介意稍微展露下自己的人脉。
“我要去见谷大用。”
“哦,这样啊。”王敞听了没什么感觉。
早在扬州画饼的时候,裴元就给他提过内宫太监有可能会分化。
以裴千户这种在霸州军中都能吃的开的本事,游走于各个阵营,反复横跳,本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可惜,谷大用是和张永联手掀掉刘瑾的,从阵营上来论,和王敞这个刘瑾阉党彼此属于红名。
王敞又不是裴元这种阵营怪物,当然不想去惹这个麻烦。
倒是公推陆完为阉党首领的事情,该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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