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大雪满弓刀
下车先是搜了一下那四个警察的身,在走廊里的那两个显然是当官的,因为他们都用的盒子炮,只不过这盒子炮是张大帅兵工厂仿造的。这两个人身上揣了点钱,有大概十多块钱。小五子直接揣兜了。外面那两个都用的长枪,小五子没拿,而是把枪栓卸下来扔了。
然后,小五子钻出密林,沿着铁路向范家屯车站飞奔,因为这时,铁路边一个人也没有。
范家屯火车站,一早晨往新京去的人还挺多,小五子买了张票就又上了开往新京的火车,这两天坐两回火车了。
一共两站地,没一会就到了,下车时,已经早上八点左右了。
小五子穿的破衣喽嗖,还拎着个布包袱就出了站台。
这个点,农夫应该是上班了吧,小五子不知道他住在哪儿,只知道他在警察署上班的地方,看样子得等晚上再来等他下班了,趁着有时间,先去取自己埋藏的烟土。
小五子藏烟土的地方很隐秘,很安全,因为他把那个藤条箱子埋在了儿玉公园里,而且是靠近关东军司令部的那个方向,一般老百姓绝对不会上这边来挖东西,所以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小五子凭着记忆找到了地方,挖了半天才挖出那个箱子,因为他当时埋得很深。
左右看看没有人,小五子又简单地把土往回添了添,这才从从容容地走出儿玉公园。
也是巧,小五子走出公园没多远,就看见了二毛子。小五子本来想装没看见,低头走过去,谁想到二毛子眼尖,一眼就认出了他,跑过来喊:“小五子,你干啥走那么早,我回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呢,就看见你没影了,我知道了,你是在那陌生环境睡不着是吧?”
二毛子看样子应该是有什么高兴事,脸上全是兴高采烈。
小五子也不能装看不见了就说“我去办件事儿,得赶早。”
二毛子看他穿了件破衣服,朝他一伸手“当票呢,给我,我去给你赎回来,哥们有钱了,一会请你吃顿好的,昨晚教堂的那顿猪食你肯定没吃饱。”一边说一边拍了拍上衣口袋。
把小五子问懵了,“什么当票?”二毛子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咱哥俩,就别藏着掖着的了,你肯定是没钱了,要不然不能去当衣服,算了,你原来的衣服也不咋地,走,哥们给你买件好的”说着拉着他走向成衣铺。他自动脑补了小五子没钱花了,把衣服当了的情景。
伸手不打笑脸人,小五子再不待见他也不能就这么掉头就走,何况小五子对这小子并不反感。
这个外国人除了嘴碎没啥大毛病,而且心地还是很善良的,要不然不会接过女土匪的孩子。
到成衣铺,二毛子大咧咧地给小五子挑了一件很烧包的缎面夹袄。然后让他换上,幸亏小五子在公园里把他的四把枪都塞进了藤条箱子,要不然,这一换衣服就得露出来。
二毛子看着穿着新衣服的小五子,咧着嘴笑,好像比他自己穿新衣服都高兴。
然后又生拉硬拽拉小五子找了个酒馆,点了几个硬菜,说啥要请小五子喝点。
两杯酒下肚,小五子就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还是你对谁都这么大方?”
二毛子急了:“哥们,你别没良心啊,我是觉得和你能唠一块去,才对你这么好的。一般人我还真不一定搭理他。
在奉天,那帮人嘴上不说,还是拿我当个另类,我其实就是长个外国人样子,骨子里还是中国人。这碰上你了,就你看我的眼神对劲,不是那种像看怪物的眼神,而是真拿我当朋友。我这人对真正的的朋友绝对是掏心掏肺的,咱哥俩处长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吃完饭就中午了,小五子问他:“你还回教堂去住吗?你把那个孩子送哪去了?如果那女人回来找孩子你还能认出是哪个孩子吗?”
二毛子说:“好认,昨天就一生小孩的,教堂的育婴堂一共就仨孩子,那两个都一两岁了,就这个小,刚出生。
你不知道,你抱着一个新生命的那种感觉很奇妙。我和这孩子有缘,我决定了,以后当这孩子的教父。等我倒出工夫来我就把他接走,我养活他。”
一边说一边脸上全是慈爱的笑意。
小五子对他说:“我下午有事要办,你要是不走,我晚上去找你,也去看看那个孩子。”
二毛子说:“行,你去忙吧,没钱就支声,别自己偷偷去当衣服。”说完硬塞给小五子十块钱。
小五子拿着钱哭笑不得,真拿这个自来熟的外国哥们没办法。
第56章 情报
晚上,有点冷了,纪华穿了件皮大衣,溜溜达达地往家走。他没结婚,单身一人在大经路上的一个小院住。
纪华突然感觉不对劲,自己好像被人盯上了。于是他在大街上找了一家卖布匹的铺子钻了进去,一边装作挑选布匹一面往外面看,他想看看是谁在盯着他。
街?道上人来人往,并没看见跟来的人,说明这个人也有反侦察的意识,等他出门继续走,又感觉有人盯着。
纪华干脆往一个偏僻的小胡同里钻进去,他知道这条路是死胡同。
等他进入胡同,拔出枪,整个身体贴在一个门楼子的角落里的时候,听到了后面有一个沉闷的声音,然后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这是有人在后面动手了,纪华拎着枪就出来了。然后就看到了手里拎着一块砖头的,穿着烧包的蓝缎子衣服的小五子,地上躺着个人,显然是被他拍晕了。
纪华走近了一看,这个人他认识,是田中的手下,看来是田中派来监视自己的,问题是自己就是发现了,也不能把这个人怎么样的。于是他给小五子使了个眼色,自己先走出胡同,小五子扔掉砖头,远远地跟上。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三马路的小酒馆,二人也没任何交流,伙计看见纪华,高声打着招呼:“纪长官来了?您里边请。”引导着纪华进入了后院的雅间,小五子却找了个空桌坐了下来。
不一会,掌柜的来了,跟小五子打了个招呼,也领着小五子进了后院雅间。
纪华身材很高大,小五子这一年个头也迅速窜起来了,几乎与纪华一般高了,可还是很瘦。
纪华伸出双手和小五子很正式地握了握手,严肃刻板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温暖,可能只有在真正的自己人面前他才会表现出这一面吧?这是两个人认识这么长时间的第一次握手。
“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跟队伍一起在苏联呢。”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但小五子听明白了,老郭老尹他们到底是出去了,小五子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小炕桌放上,简单的几样菜,纪华和小五子盘腿坐在炕上,掌柜的老许也把前边交给伙计进入雅间,陪他们坐在炕沿上。
纪华给小五子和老许作正式的介绍,对老许说:“这就是我们派去吉林大坝的人,不但完成了联络任务,而且还领着队伍冲出了包围,是我们的小英雄。”
小五子从去吉林大坝讲起,把这大半年里发生的事儿,统统给他们讲了一遍,纪华这人还是可以信任的,他目前是小五子唯一能跟上级联系的渠道了。
纪华又告诉他,已经收到消息,老郭他们已经到了苏联境内了,正在休整。
小五子又想到张国瑞他们,既然老郭他们出境了,那么,张国瑞就是没联系上他们,小五子又不禁为海山营剩余的人担心起来,也不知道他们走到哪儿了。
小五子从怀里掏出那个微型胶卷递给纪华说:“这是我们在半路上截获的一份情报,应该是重庆国民政府派来的情报人员弄来的。我们都不认识日本字,不知道上面的内容重不重要,我这次来,主要就是把它送过来,你看看,是不是重要情报。”
纪华,收下胶卷说:“我回去看看,你明天这个时候再来一趟,我给你答案。”
小五子又说:“还有个私事求你,给我查两个人,打听到地方就行,”说罢管老许要了纸笔,写了刘小店的姓名和来处,还有老皮的两个儿子的来历。
纪华招呼小五子吃菜,又说:“还有个事得跟你说,刘云和牧童潜逃了,不单我们,日本人也没找到他们,不知道去哪儿了,估计是隐姓埋名逃到关里去了。这事怪我,是我办事不够果断,当时人手不够我就等了一阵子,等人手够了却发现人已经没影了。”说罢一脸自责地叹了口气。
小五子明白他的苦衷,不知为什么心里除了遗憾还有一丝庆幸,可能内心深处还是不希望云姐死吧?
然后小五子又问:“今天跟踪你的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干掉他?”
原来,纪华也遇到麻烦事了,他的上司,特务科的科长,最近总是生病,于是上级就给他放了假,并派了一个人下来指导他们工作,这是个日本人,很精明的日本人。
这个日本人叫田中,来了以后,没有动任何人,而是对手下的每个人都展开秘密调查,查他们谁是间谍。
他们都知道田中在调查,谁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忍受着。这就像一把悬在脑袋上的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小五子说:“你把那个田中的长相地址给我,我看看能不能在我回去之前帮你解决掉这个麻烦。”
纪华最近也是烦透了,总被人盯着啥事也干不了的感觉可真是浑身难受,于是他也就认可了小五子的计划。
小五子没走远,就在三马路附近找了个旅店住了下来,到了住处,打开他一直拎着的藤条箱子,整理他的收获。
还不错,他埋的地方土很干燥,大烟膏子并没受潮,连包装纸都没有受潮。里面还有一些票据,有不少房契地契,估计也能值不少钱,可这东西在新京没法出手。
两把盒子炮,是警用的,他没动还是塞在箱子边缘了,他的小花口撸子却又拿出来别在了腰间,他一会得去五马路看看怎么把那孩子弄出来。
小五子晚一点又去了五马路,到教会大院时,看见二毛子在等着他呢,小五子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和他的关系。
这是个可交的朋友,但小五子不敢把一些事情告诉他,还是瞒着他吧,别把这善良的外国哥们给连累了。
二毛子领小五子去了育婴堂,里面有两个中国修女在照顾着孩子,两个人一人抱了一个,还有个小的在小床上躺着睡觉呢。
二毛子凑近了伸出手指碰了碰孩子还没长开的小脸,虽然这时候的孩子都很丑,可二毛子还是很喜欢。
小五子不是来看孩子的,是来踩盘子的,他打算今晚就把孩子偷走,以免夜长梦多。
警察应该已经发现女土匪和那几个警察失踪了,一定会派人来教堂调查的,等他们发现这孩子就坏了,就弄不走了。
二毛子问小五子啥时候回奉天,小五子说再待个一两天,办完事就走,二毛子说我等你吧,咱们一块回去。小五子说看情况吧,你有事就先走。
小五子告别二毛子说回旅店,二毛子也就没留他。
后半夜,小五子又悄悄地出现在五马路教堂大院里,蹑手蹑脚地溜进育婴堂,他并没有直接去抱孩子,而是找了个角落隐藏起来。
等两个修女起来给孩子把完尿,喂了孩子牛奶后。孩子们都安静下来了,修女们也去睡了。小五子这才从角落里出来,把那个最小的孩子连着小被一起抱了起来,发现孩子并没醒,才敢往外走,走时顺了一个奶瓶,那里面好像是清水。
小五子出来后,偷了一辆洋车,他对这东西熟悉,偷这种车还是轻车熟路的。
孩子放在车上,小五子拉起车就跑了起来。
好像又回到了春天刚来新京的时候,那时候每天都是拉着车奔跑在新京的每个大街小巷中。
走了足足两个钟头才到了孟家屯,小五子记性好,而且只隔了一天,到地方就找到了小凤仙亲戚家。
当小凤仙看到风尘仆仆抱着孩子的小五子后,竟激动得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凤仙休息了一天,脸色没那么苍白了,抱着孩子无声地流泪。看起来楚楚可怜,一点不像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土匪。
小五子对她说:“这地方离新京太近了,身体养好一点就离开这儿吧?还有没有落脚的地儿了?”
小凤仙说:“我打算明天就走,我回我的老家梨树,虽然也没啥亲人了,但隐藏一阵子还是没问题的。”
小五子又说:“我现在都在奉天活动,你要有困难就来找我吧。”又跟小凤仙说了他们落脚的地址。
小凤仙说:“兄弟,你有媳妇没有?”小五子说:“我才十六。”小凤仙说:“姐给你作媳妇吧?作小妾也行,要不然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
小五子脸突然红了,笑着说:“大姐,这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就是不认识的人碰上了,我也得伸把手啊?更何况你是小丹桂的师妹,咱们是一家人呢。”
小凤仙说:“我不管,我就赖着你了,等我养好了我就去找你去。”一边说一边笑。小五子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辞别了小凤仙,小五子又把那洋车拉了回去,他知道拉洋车人的辛苦,这是他们全家的身家性命啊,他得把车子给人还回去。
小五子回到旅馆时天已经亮了。小五子真有点困了,连着两天晚上都没睡好觉,这会,了却了一桩心事,小五子躺床上就睡着了,从早晨睡到下午都没动过地方。
第57章 田中
晚上,小五子又去了小酒馆,纪华还没来,老许把他领进雅间,又给他弄了两个菜和一大碗高粱米饭。小五子光睡觉去了,这一整天才算吃第一顿饭,风卷残云般将一大碗饭干了溜干净,老许笑着又给他盛了一碗。
纪华来了,带着一脸的兴奋,进屋就用力地拍了拍小五子肩膀,把小五子拍得直咧嘴。
纪华很郑重地对小五子说:“振武同志,你立大功了,这次的情报太重要了,正是共产国际急需的情报。”
原来,这时,德国正在和苏联开战,苏联在远东有不少部队在这边防范着日本人。
而这份情报,正是最近日本人的兵力调动情况,苏联人发现他们并没有进攻苏联的意图,就能把远东的部队调去欧洲战场了。
然后,纪华又通知小五子,他已经给上级打报告了,给小五子请功。还打算申请将小五子调进情报部门,作一个编外的情报员,纪华对小五子负责,小五子有情报可以直接和纪华小组联系。
还有小五子托他查的人也有了眉目了,老皮的两个孩子目前在新京读书,好像并没有人监视,纪华给了他学校地址。
刘小店有些麻烦,因为他们一伙人被日本人的一个地质勘探队给调走了,只知道在新京附近具体位置却查不到,应该是日本人的秘密行动,不让查。
就这,小五子也十分感激纪华,总算知道大爷的大概位置了,他告诉纪华,不着急,慢慢打听,纪华点头应下。
小五子决定明天去做两件事,一是看看老皮的孩子,他们都十五六岁了,也自己能拿主意了,问问他们走还是不走。
第二件事是看看能不能帮纪华解决掉麻烦。
老皮的两个儿子是双胞胎,长得一样,小五子小时候经常把他们认错。
老大叫陆福来,老二叫陆福全。小时候曾经和小五子一起淘气过。
他们的学校在长通路上,不算太远,小五子曾经拉着洋车满新京转过,对街道都很熟悉。
中午午休的时候,小五子混进了学校,他虽然很高,但年龄在那摆着呢,还是能混进去的。
这是个中小学混在一起的学校,陆家哥俩在山里识过字,应该在比较高的年级了。
这个年代的学校里经常有六七岁的小孩和十七八的大小伙子大姑娘同上一年级的情况。
果然,小五子在高年级的班级里找到了他们,正在教室里吃着饭。
一人手捧着个窝头,窝头里面放着一条咸萝卜,在那里吃得正香。
小五子往他们面前一站,二人吃了一惊,看了半天老二福全才认出小五子,抢先说:“小五哥?你怎么长这么高了,我们都不敢认了。”
小五子笑呵呵地说:“你俩吃完跟我出来一趟,有点事跟你们说。”
在学校外面的无人处,小五子问他们过得怎么样?他们说挺好的,他们吃住都在学校,每月有人给他们定期送钱,说是他爹赚的钱。这俩小子都很聪明,都是学习的材料。
他们还不知道老皮已死。还以为他爹在山里呢。
看样子老球子并没把老皮反复的情况报告给日本人,也可能是时间有限没来得及报告。
所以日本人并没有对老皮的孩子做什么,老皮是他们的功臣,也就继续养着这两个功臣的孩子了。
估计小哥俩也不清楚他爹的事儿,只是单纯的认为他爹托人给他们送城里念书的,不好辜负了爹望子成龙的心意。
小五子也没打算跟他们说这事儿,就让他们继续这样吧。
要说这哥俩十五了也不小了,但有爹疼和没爹疼就是不一样,小五子从小就会独立思考,要不怎么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呢?
小五子问他俩想不想回山里?这两个小子异口同声地说不回去了,现在学习正紧张的时候,不能分心。
小五子就知道怎么办了,他们这是看城里的条件比山里好,不想走了,自己也没必要强迫他们离开这儿,答应老皮临死的事已经做到了,找到了他俩,看他俩生活得挺好就行。
于是,小五子鼓励了他们几句让他们好好学习,然后就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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