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坤琳婶
信阳城的守军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了一柱香时间,然后丢下百姓逃命了。
“启禀皇上,臣等查问过了,这信阳城内许多百姓也是得了怪病,症状和我们一致。有郎中说这可能是瘟疫。”方光堔还特意带了几个看起来是城里有名望的老者来到吴三桂的面前。
“瘟疫?”这个词在人类的任何时代就等同于那索命的黑白无常,是任何人都闻之色变的魔鬼。
“有没有治愈的办法?”面对十万大军,吴三桂不可能想到抛弃,他只有选择先保存实力。
“有,此疫来势汹汹,但是对人畜并无姓名之忧,休息即日按时服药一定会好的。”一个江湖郎中模样的百姓建议到。
“真有办法?”吴三桂已经被折磨了好几天了,他巴不得现在就被治疗,这样好脱离苦海。
“有。有一个人在得了这种瘟疫之后每天坚持吃上火的药物,不久就好了。”郎中短短几个字其实已经把问题说清楚了,他的意思是眼前的病情是不断拉稀,那就弄一批上火的药物,一个拉一个堵,通俗易懂。
“那就赶紧治疗。”吴三桂把屁股一厥,似乎就等着郎中过来替他看病。
“皇上,您的病情很轻微,但是许多将士命悬一线,他们需要时间来静养。”郎中解释道。
时间,又是时间,吴三桂现在严重缺的就是时间。但是如果不救这些士兵,是不是他们就会等死?
吴三桂已经很后悔了,如果他不来到中原,自己的十万骑兵肯定不会遇到这场瘟疫。
现在怎么办?
“你先下去吧。”吴三桂挥挥手,几乎是从听到瘟疫那一刻起到现在,他一下子老了很多岁,精神面貌就像是一位濒临死亡的人。
实际上在吴三桂现在看来自己就是一个等待死亡的瘟疫病人。从根源上讲,吴三桂得的是心病,自己被自己吓到了。
“信阳城根本挤不下十万骑兵,请皇上早做定夺。”方光堔看着吴三桂,叹口气。这是一句大实话,因为方光堔害怕吴三桂留在信阳,到时候十万人马挤在一起,怕是真的有一场瘟疫到来。
“重病的将士有多少人?”吴三桂颓废地问。
“超过一万五。”方光堔回答。
“那就留两万人守信阳吧,其他人跟朕一起去湖北,朕不服,朕一定要打到武昌。”吴三桂倔强地说着,其实他的心里是想逃到江南,因为江南富庶发达,或许能治好他自己。而北方他已经回不去了,北方凋敝,活得希望渺茫。
同时,吴三桂留下重病患者的目的也是希望感染明军,祸害明军。
第五百五十八章:谁才是当世岳武穆
吴三桂带着大军已经走了两天了。
马宝虚弱地躺在一张薄板床上,他浑身上下犹如抽丝剥茧的蚕一样,每一次挪动都颤抖着身子。
但是他还活着,还能吃饭,而且越吃越饿,所以他很虚弱,迷迷糊糊地做梦,每一次都梦见了阎王。
马宝和他的前锋营手下比周军其他营更早接触马场的盐,所以被吴三桂留在信阳城里的一半都是马宝的兵,另外一半才是周军里体弱多病者。
吴三桂走了,走的很干脆,他没有对马宝有一丝的留恋之情,这让马宝感到人情凉薄。
“马宝将军,你还好吧?”马宝迷迷糊糊的听到耳边有一个人在喊他。
“你是?”马宝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汉子,他感觉见过但是想不起来是谁。
“来,喝点水,你肯定口渴了。”汉子用很大的力气扶起马宝,然后端着一个陶碗慢慢喂马宝温水。马宝张大嘴巴拼命罐水,他确实感到口渴难耐。
这是一碗盐水,但是好像水不苦,比他们之前喝的略带苦味的盐水要好喝很多。马宝觉得自己应该在死之前贪婪一下,他足足灌了一肚子的盐水。
温润的盐水下肚,马宝清醒了不少,但是依旧浑身无力。
“你是马场的杂役?”马场终于想起对面的汉子在哪见过了。
在马宝这次出征的时候,就有一位算命先生特意求见了他。算命先生特意嘱咐,此次出征千万不要枉杀无辜,如果遇到百姓,能救则救,能放则放,功德无量。
马宝平时对这种屁话一般都只当妄人的啰嗦话来听,倒是像极了老太太的啰嗦话,一点用处没有。但是这一次,那位算命先生最后居然公然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天地会会员。
马宝听得一惊,赶紧制服了算命先生,然后悄悄关押在自己府中。
马宝没有杀算命的,因为他这几年暗中收到过不少闯军原老营兄弟们从南方的问候。马宝自然对天地合有所耳闻,整个西安都知道惹谁别惹天地会,会像京城那些汉奸一样被人当街刺杀的。
算命的似乎毫不介意马宝关押他,反而对马宝没有当场把自己交给吴三桂充满了喜悦。
马宝回忆到这里,后来的事就更清楚了,算命的话不多,他都听进去了。所以马宝在攻打马场的时候,对马场里的杂役网开一面就地征调,变成了吴三桂军中的劳役。
“托马将军鸿福,在下活得好好的。”汉子一笑,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这一刻马宝总感觉有些不对。
“你不是普通杂役。”马宝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他伸手就要摸剑,可惜剑到手边他却抽不出来。
不只是汉子的精神面貌比一般人要好,他那一嘴的大白牙也出卖了他。哪个底层的杂役会有一口洁白的牙齿?真以为这是后世人人都买得起“中华牙膏”吗?
“马将军别激动,你的这点病根本不是大问题,最多两三天应该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汉子微微一下,装作没有看到马宝抽不出剑的动作说:“信阳现在已经被我英勇的大明军队接管了,这里很安全。你们每一个人都会得到有效救治的。另外,我就是大明当朝的大皇子:朱慈烺。”
“啪”的一声,马宝手中的长剑终于没拿稳,丢在地上。所谓的大明大皇子,当然就是以前的太子,天下皆知。
“你们好歹毒啊,为什么要给我的兄弟们下毒药?”马宝虽然知道自己落入敌手命不久矣,可是他从心里有些瞧不起明军下毒的下作手段,算不得堂堂正正。
“毒药?我想马将军误会了。我们一起吃的那东西叫泄盐,就是一种拿来刮油减肥的泻药,连巴豆的药性都没有,根本就吃不死人。最多是屁多拉得多一些而且。”朱慈烺微笑中带着关怀,没有一丝嘲笑,倒是有点自嘲,因为他也吃了硫酸镁的。
“那我们怎么会怎么虚弱?”马宝不信朱慈烺的话。
“可能是心里作用吧,你们全都以为得了瘟疫,心里压力过大。”朱慈烺解释道。
“既然落入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马宝心一横脖子一梗,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
“我想马将军误会了。父皇早已有言“中原大战多年,百姓身受侵害。如今京城已复,平定女真,正是我华夏创造太平幸福生活的机会。为何还要被一小撮人的私欲挑动海内动乱呢?”朱慈烺说。
“说的好听,我们这些人在你们眼中都是汉奸,是和秦桧齐名的败类,你们天天欲除之而后快,就不要再欺骗我们这些人了。”马宝言辞激烈,但是话里话外都是在狡辩,不承认自己是汉奸。
“秦桧者,古来只一人。类秦桧者有之,然真秦桧者寥寥。今之秦桧者,吴三桂一人也!一人汉奸瞒骗千万人,此真秦桧亦,势必会遗臭万年。
何必为一个真秦桧去做了华夏子孙所不耻之事呢?这是大义,马老弟不会不懂吧!”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外传了进来,马宝侧目一看,一个魁梧英雄像的汉子微笑着走进了马宝所在的房间。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明最年轻的战役总指挥,李定国将军。”朱慈烺见到李定国,居然恭恭敬敬地连忙站起身见礼,这让马宝感到稀罕。
自古皇子位高,哪有皇子瞧得起一个丘八的。倒是这大名的皇长子表情不似演戏,颇有认证的意思。
“马将军不必多虑,大明现在崇拜英雄,李定国将军是真英雄,当世岳武穆也!”朱慈烺狠狠地夸了李定国一句。
然而马宝一定也没觉得朱慈烺说得有错,李定国横扫辽东的事周军也有耳闻,同样都是收拾女真人,李定国当然可以媲美岳武穆。
“在下代表所属部下向李兄弟投降。”马宝深深一拜到地,他骨子里是钦佩仰慕李定国的。
再说吴三桂,自从他离开信阳,军队的行军速度慢如蜗牛,两日功夫居然没有走完八十里。
别说走出大别山到达孝昌,他们连大悟都没赶到,相反被困在了上孤寺的山谷里,进退两难。
吴三桂杵着拐杖,插着腰,眺望着大山。他身后就是一长条歪歪斜斜的骑兵,只是再也没有往日的威风,变成了一条条晒蔫的蚯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