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布袋外的麦芒
可赵曦从未在官员的任免上多过嘴,一点都没有。
他很清楚,如今的他就跟当初的他一样,甚至还不如当初的他。那么人事权,永远是一把手的,那怕一把手问意见,那只是程序或者尊重,并不是让你做主的。
这点他执行的很严格,那怕是他老爹,他也一样把该守的规矩守着。
欧阳修归朝了,当初意气风发的年龄,现在也已经快知天命了,锋芒不见了,倒是多了份儒雅,越来越像个纯文人了,而如今的国子监祭酒好像也是专门为他这气质预留的。
可韩琦和富弼却仍然一直在各个军州转……该不是还担心他俩回来为老范翻案吧?
从欧阳修的变化,赵曦很担心这十几年,会把韩琦、富弼两人曾经的棱角磨平了。
王安石赵曦也见着了,多少次朝议,赵曦也没见他有什么惊人的言谈……这人赵曦还是知道的,绝对跟自己一样,是憋大招呢。
要说在赵曦眼里,谁最像个政客,唯有文彦博文宽夫了。
自从因为搞定一个王则进了朝,从枢密副使做起,这近十年,东西两府来回更迭,只有他没有再外出过。
并不是他没人弹劾,偏偏人家从来不避让,有什么弹劾自辩什么,也从来没自请外出,或者回家等处置过。就待在朝堂,看着你们说我,死皮赖脸的扛着,一直扛到你们什么也不说了为止。
这才是政客应该具备的素质……
赵曦就像个看客,看着整个朝堂你方唱吧我登场的大戏,慢慢的在脑子里成型自己的执政方略。
赵曦本想就这样一直收敛到自己登基,没想到发生了自己不得不展露锋芒的事儿。
侬智高反了。
开始别说是朝廷,就是赵曦也没当回事,因为他不记得大宋有什么有名的农民起义事件。
可接二连三的奏报,让朝廷不得不重视起来。
从广南西路到汴梁,那怕是驿递,少说也得月儿半载的,也就是说,朝堂得到奏报,知晓广南西路具体情况,要比当地的实际现况迟近一月。
一月呀!谁都能想象的到,这一月的时间,整个广南西路将会混乱到各种境况。
这时候,朝堂终于开始正视了,却也乱了。这就是文人朝堂的真相。
国难思良将,到这时候,靠他们的嘴和笔是不行了。
“陛下,广南路多年不经战事,军卒懈怠,虽余靖、孙沔援战,为保不失,老臣以为,须着西军前往广南。”
庞籍说出这般话,赵曦总感觉政事堂好像应该压着些奏报。
其实压不压吧,从邕州开始,宾州、横州,贵州、浔州、贺州,接连着都是弃城而逃……国朝对这些知州确实有点过于优待了。
“何人为帅?”
赵祯确实有点慌了,这才三五日,已经连失五州,如此这般下去……
怎么说呢,就是广南西路那边,也没想着会被祸乱到这般地步。侬智高起事之初,并未有人当回事,直到后面国朝军卒连接溃败,连失数城,才想起来紧急奏报。所以,奏报便成了这般一日三另的情况。
“陛下,老臣以为,狄青狄汉臣可任!”
“陛下,狄汉臣不宜为帅!”
庞籍的话刚落下,韩绛就直接否了。
为什么?国朝从来不曾有武将为帅者。
况且,那边现在又是侬兵起事……赵曦知道机会来了。
第118章 据理力争为出征
赵曦绝没有跟韩绛打招呼,这个没必要。
国朝自开国,还未有武臣做帅的先例,所以,韩绛此时反驳并不意外。即便韩绛沉默,其他的言官和朝臣也一样会驳斥庞籍提议。
可要说这时候让朝堂那个文官出征……怕是没人敢接茬。
就看看广南西路那些弃城而逃的文臣吧……
“陛下,狄汉臣于贱薄之身,因战功擢升,若配以文臣,令出不一,于广南之战局无益。”
这是事实,赵曦很赞同庞籍的说法。国朝文武是怎样的状态,大家都清楚。远征广南,文武同为帅……或许起初为改变乱局会有一时的和谐,可只要稍有改观,争端必将出现,也同样会导致前功尽弃。
这不是危言耸听,是国朝的现状必将导致的结果。
“武人专任,自太祖开国未尝有先例。陛下,如今广南糜烂,不可专信武人,一旦生变,恐一发不可收拾。”
这谁呀?跟狄青有仇吗?至于这般恶毒的揣度吗?不过赵曦好像就等这些话了。
老爹什么性子他清楚,最容易受臣工们影响,耳根软,谁说什么他都会听进去,这也就造成了他左右摇摆不定。
“吾愿协作狄帅远征广南!”
这……赵曦的这一声,不仅仅是那些还准备反驳庞籍的人愣了,连庞籍也愣了,赵祯更是呆的说不出话来。
太子欲出征?开什么玩笑!
“殿下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庞籍还愣着,韩绛先阻止了。
“殿下,战事凶险,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汝千金之躯岂可涉战场险地?”
“曦儿……此事莫提!”
老爹也出声了,甚至不顾这是朝堂,直接喊家里人的称呼了。
“有何不可?为何不可?陛下,诸位臣工,曦出此言并非莽撞。不说太祖开国,太宗御驾亲征,灭北汉挫大辽也可不提。”
“自说祖父,因御驾亲征于澶渊,方换来北疆几十年和平,也方有当朝二十年不言兵事之现状。”
“然,国朝专心内治,不言战事,致东南宵小之辈猖狂。如今,朝堂委任狄汉臣为帅,又恐武人之乱。故,吾以为,吾随狄帅南下是为良策。”
对于大宋如今乃至将来的状况,赵曦很清楚,这些年在心底对于如何改变也有些想法。
从军备而言,他知道改变是势在必行的,可他的有对现时战场的了解,才能有的放矢的去改变。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战事,也好不容易在朝堂有了纷争,这机会,他是绝对要拿下的。
“殿下所言,太宗与先皇之举,皆为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如今边陲小民,尚不到御驾亲征的地步。”
这国朝的朝堂还真是没忌讳,连所谓御驾亲征为形势所迫都敢说,就差直明是被逼的了。
“韩中丞所言极是,尚不到御驾亲征之地步,故,吾作为太子,此事出征恰如其分。”
赵曦很少当堂与人辩论过,或者说从懂事开始,就一直是温文尔雅的,文质彬彬的,很温和,很亲和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