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贪狼独坐
“噗通~”一声,木桩落在地上。却砸在三人心上。
张仑笑容依旧,但那笑容在三人看来却如森森恶鬼:“要和我比划一番?!”
“我……我到顺天府告你去!”孙茂才不傻,上去万一被砍死了咋办?!
“告我是吧?告我甚事?!告我骂你?我未曾点名,你如何知道我骂的是你?莫非你便是那獐头鼠目不是东西?!”
边上另外两人却是涨红了脸,笑也不是不笑又难受。
张仑笑着耸了耸肩:“你若自认措大,我却还觉这辱及了措大呢!”
张仑毕竟是后世来人,所以习惯动作上带着很多后世的痕迹。
比如这美式的耸肩,配着他的言语便是气人的紧。
第六章 拜我为师?
“小儿莫逞口舌之利!你方才自夸可为人师……”左边的那儒生却是忍不住了,但随即被张仑打断。
“尔等自称名教子弟,岂不闻夫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张仑一句话,让那儒生的话直接被堵在了喉咙里。
这个时候渐渐的开始有人围上来了,一个颇为俊俏的少年郎当街跟几个儒生争论。
这自然是会引发旁人的围观的。
“我一行不止三人罢?却不可做你师?!你当自己才学高于夫子么?!”
这三人顿时冷汗直冒,这句话可是太重了啊!天下儒生皆名教弟子,这帽子扣下来得要人命的。
“口乎小儿,你不知项橐七岁未入学而教夫子,如今尊为圣公么?!我今十三如何教不得你们?!”
一番话说的几人冷汗淋漓,他们是没想到这骑马的俊俏少年竟然也是满腹才学的。
说话间,便把《论语·述而》和《战国策·秦策五》的典故给说了一番。
这个时候,一众围观的儒生们不仅没帮忙还高声起哄闹了起来。
文人自古总相轻,看到他们三人被一个黄口小儿戏耍他们自然乐于看戏。
“若说才学自然不及夫子,但小儿自谕可为人师总需拿出些许才情吧?!”
那三名儒生被问住呐呐无言之时,这客栈里再次走出来两人。
相比起三名儒生,这两人却是一身豪遮。
却见他们身着锦缎,头顶玉冠。昂首而立,身后跟着三五小厮更有优伶静立身后。
“唐解元、衡父兄……”在场儒生们,竟是不约而同的向那两人行礼。
那左边一人见状赶紧做了一个深深的长揖回礼:“诸兄抬爱了,衡父愧受……”
而右边那位面胖有须者却是据傲的紧,只是轻笑拱手便算是给这些儒生回礼了。
张仑见状,不由得笑了笑。
他一看便知道来人是谁了,弘治年间进京赶考还能被叫“唐解元”的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唐伯虎了。
史说唐伯虎此时狂傲的紧,现在一看还真是这副德行。
何良俊在自己的书里面说他们:
“至京,六如文誉籍甚,公卿造请者阗咽街巷。徐有戏子数人,随从六如日驰骋于都市中。”
意思是,他俩在京师里大白天的带着戏子打马而行,经常出入公卿所住的街巷无比嚣张。
张仑展颜一笑,却是让唐伯虎有些恍惚。这少年,却是真的俊俏的紧呢!
但接下来张仑的话却让唐伯虎一下子觉着,这张脸的主人着实可恶。
“可是被苏州提学斥了的唐伯虎?!”
唐伯虎脸色发黑,却不搭话。这事儿算是他的黑历史了。
弘治十年他参加录科的时候,和好友张灵宿见天儿的在青楼里面浪,而且是大浪特浪。
比洪湖水还要浪打浪,总而言之就是浪的飞起。
当时的提学御史方志方信之因此对他很是厌恶,于是唐寅在录科的时候直接名落孙山。
如果不是苏州知府曹凤爱、名士文徵明的父亲文林、沈周、吴宽……等人为他求情。
老方也给了几分面子,让他“补遗”的话他连乡试的机会都没有了。还有个屁的解元名头啊!
“小儿无状!既是想为人师,总得拿出些许本事来!否则某却要到顺天府去告你一状!”
在老唐看来,这俊俏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真真就是个来找茬儿的。
但他决计不会认为,自己刚才对着张仑说一句“小儿”有错。
也不会觉得,张仑跟孙茂才那三人对阵他跑出来横架梁子有什么错。
这就是读书人的宽以待己,严于律人。双标玩的不溜,你敢说自己是大明朝的读书人?!
唐伯虎这个时候尤其张狂,文徽名的父亲帮他求了情让他补遗最后中举考了解元。
但唐伯虎非但没有收敛,中举后依旧放浪形骸。
甚至好友文徽名写信规劝他,他还要回信叫嚷:我就是这德行,不喜欢别跟我做朋友。
“你与我非亲非故,又非我门生。我要向你展示才情作甚?!”
却见张仑一挑眉,背着手笑了笑:“江南才子唐解元,很是威风了不得么?!”
“莫呈口齿利,若有本事便亮上一亮!”
那徐经也是忍不住了,边上的儒生们更是跟着起哄叫嚷着让张仑显露显露本事。
“黄口小儿莫不是怕了?!若是怕了便说,寻你家大人来给我磕头认错便饶了你这一回……”
那孙茂才此时阴测测的凑了上来,但唐伯虎看着张仑身上衣衫华丽还跟有家仆。
那两个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护院,更是衣着显贵甚为膘壮的汉子。能在这京师纵马,已经说明这孩子不简单。
于是,唐伯虎道:“若是不济,便道歉罢了。吾等也非为难小儿之人,不予你计较。”
围观们儒生们顿时哄笑,毕竟张仑看起来脸嫩却能有什么才情去难住唐解元?!
“孙茂才,最好管住你自己的嘴……”周管家本见孙茂才说让张仑家大人来磕头,便要发作。
但却被张仑拦住了,闹到这个时候他也不耐烦了。
唐伯虎说的还算人话,想到之后这位大才子的遭遇张仑心中一动!
“既是要比,那便比比。”
张仑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些起哄的儒生,在他那双丹凤桃花之下这些儒生竟然一下子静下来了。
“经史子集太庞杂,考起来花费时间。不若我就出一副上联,你唐解元与他们三人来对。”
却见他眯起那双丹凤桃花,清淡的道:“若是对上了,我给几位每人磕仨响头,奉上纹银五百两致歉。”
“但,若是对不上……”张仑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指着唐伯虎与孙茂才身边的两名儒生道。
“你们则奉我为师,如何?!”
“竖子无礼!!”一众儒生脸色“刷~”一下就变了,你才多大啊!
而且这里最低的也是个秀才,拜你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为师?!名教子弟的脸面往哪儿放啊!
张仑却好整以暇,耸了耸肩道:“此事因起,是我说我才学足以为师你们不信非要我展露一番。”
“而今我划下道儿来,你们却推三阻四莫不是不敢接了?!”
说着,张仑笑吟吟的看着唐伯虎和另外两名孺子:“若是不敢,你们三人道歉即可。”
“那孙茂才五百两我不收他的,输了也不要他做徒弟。”
张仑冷哼道:“此等獐头鼠目之人,从今往后见我避让就是了。”
他是真看不上这孙茂才,虽然张仑不知道孙茂才对周管家说了什么。
但就刚才孙茂才的表现,这货肯定没给周管家说什么好话。
是以,张仑不介意在这儿抽他一耳光。
第七章 恩师在上
“你……”那孙茂才想要开口,张仑却眯着那丹凤桃花似笑非笑的扫着他和这围观儒生们。
顿时吓得着孙茂才不敢吱声。
最后目光落在了唐寅身上,此时的唐寅是有些犹豫的。
虽然说着十来岁的孩子能有什么惊世才学,他是不信的。而且他很有自信能对上张仑的对子。
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这对子对不上来怎么办?!真要拜师?!
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哪怕就是想赖账也会被直接传遍整个京师啊!
“唐解元……”很显然,这些个儒生们都指着唐伯虎给他们挣一份脸面。
但又不想要承担风险。唐伯虎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刚才要人家展露一番的是他啊!
现在人家划下道儿来了,若是不接着岂不是显得自己怕了这黄口小儿么?!
“我自是敢的,不知二位兄台……”唐伯虎望向了刚才出声的那两位儒生。
唐解元都这么说了,他们又哪儿敢说不行?!赶紧道:“但凭唐解元做主!”
“好!便如你所愿!”唐伯虎一咬牙,恶狠狠的道:“还请出联便是!”
张仑笑眯眯的一挥手,一直沉默的周管家抬腿进了这客栈内。
没一会儿,便捧着笔墨纸砚出来。身后的两位老亲兵,还抬出来一张桌子。
张仑抬手一指那客栈上挂着的匾额,笑着道:“这客栈既然是以‘悦来’为名,那我便以这客栈的名字为题吧!”
此时周管家已经在研墨了,张仑捏住衣袖拿过管家递来吸满了墨汁的狼毫笔走龙蛇。
不过片刻,便已见一副字跃然纸上。
“悦来客栈客来悦……”唐寅皱着眉头一边思考着如何应对,一边心中感叹。
这少年人敢叫板,却是有些真本事而非草包。就这副字,可以看出功底不弱。
张仑笑眯眯的看着一种儒生们陷入沉思,挥手道:“我还有事情没法跟你耗着,给你盏茶的时间吧!”
几个国公爷的老亲兵已经抬着凳子出来了,张仑在这悦来客栈门前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笑吟吟的看着唐寅和这些个儒生们。
“‘悦来客栈客来悦’,我还以为有多难对呢!‘飘香酒馆酒香飘’这不就对上了么……”
站在外面的一儒生小声说着却被身边同窗人一拉,让他赶紧住口。
那同窗人小声给他解释,这悦来客栈客来悦如果能这么对的话唐解元用得着考量么?!
悦来客栈这“悦来”二字,乃是取自《论语·学而》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这是有典故出处的,你对个“飘香酒馆”那飘香二字源自何典?!是何出处?!
再者说,悦来客栈这名字几乎被用的烂大街了。野史、杂记中,由唐始至今叫“悦来”的客栈不下千万间。
你这叫“飘香酒馆”的又能有几个?!可如“悦来”为名的客栈一般千古皆有,宇内皆知么?!
同窗一番话让这多嘴的儒生面红耳赤,赶紧拱手道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对子这个说易也易,说难也难。
你要只求对得上拉倒,那真是随口堵上就是了。但若是讲求格律、意境、机关全契合可就麻烦了。
尤其张仑是当众出得此联,若只是应付了事传扬出去那比对不上还丢人啊!
张仑倒是笑吟吟的好整以暇,反正他知道唐伯虎肯定是对不出来的。
因为就张仑所知,这对子出来后好像还没听说谁能对上的。
盏茶也就是十来分钟,若是思考真就是转瞬即逝。
张仑笑眯眯的站起来的时候,唐寅脸色灰败。抱着些许希望,他看向了另外两人。
却迎上了这两人的目光,心知这是彻底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