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炎
这样,也好。
落寞的郭鹏放松了身体,倚着旁边的石柱,身上披着落日余晖,一眼望穿三百年。
这一年年中的时候,郭瑾下令皇太子郭承志跟随在他的身边开始协助他处理政务。
他打算按照郭鹏教育他的方式,早早的锻炼他的政治能力,培养他的皇帝思维。
郭鹏听说了,叹了口气,握着身边曹兰的手。
“咱们郭家的第三位皇帝就要诞生了。”
曹兰似是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这不是你最期待的事情吗?”
“是啊,我很期待,我真的很期待。”
郭鹏点了点头,少倾,又说道:“只是觉得多少有点对不住承志,但愿他能和阿瑾一样,到最后,可以理解我。”
曹兰没再说话,把另一只手盖在了郭鹏的手背上,握紧了郭鹏的那只手。
兴元四年七月初,大运河工程彻底完工,历时十年的超级大工程终于成功结束,举国欢庆。
郭瑾为了表示庆贺,再次大赦天下,并且给参与整个工程的民夫们免掉了一年的赋税,然后自己亲自前往冀州邺城观看大运河的北段终点,然后乘船一路南下,游历了整个大运河。
直抵扬州。
大运河工程的彻底通行为魏帝国抵御小冰河的来袭奠定了基础。
这让郭鹏更有底气,更加确信魏帝国能带领万民度过小冰河的侵袭,并且一起迎来长安城的二月桃花。
整个兴元四年下半年平安无事,结束了两大工程的魏帝国的财政紧张程度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在这样的前提下,郭瑾开始筹备货币改革,打算发型全新的货币,以此让商业更加繁荣。
同时,他宣布强化地方警察职能,赋予警察更多的权限,让地方警察加紧打击各种贩卖私盐的行为。
魏帝国实行严格的盐铁专卖,为了从这两样硬通货身上赚取足够的钱财,在郭鹏的严格监督下,魏帝国的官盐、官铁质量都很不错,数量也足够,价格也不高。
平民百姓就当是在普通商店内购买盐铁一样,没什么不同,所以魏帝国贩卖私盐的行为在郭鹏统治时期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到了兴元五年三月,临淄营中央总局向郭瑾汇报了他们调查取证一年有余的盐务系统腐败案件,让郭瑾知道了魏帝国的盐务系统出了很大的问题。
魏帝国的盐铁专卖、组建皇家商队开辟两条丝绸之路、消灭中间商直接掌握农户税收这三大行为确保了财政收入的极大丰沛,这三项堪称魏帝国经济的三驾马车。
有了这三驾马车的保驾护航,魏帝国的财政收入远超东汉,以至于连翻上马大工程搞大事情也能撑得住,财政虽然紧张,但是并非无法支撑,可以说是相当有钱。
三驾马车里,农业税收是绝对的老大,盐铁专卖是老二,两条丝绸之路是老三,盐铁专卖作为魏帝国财政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一直都很受重视。
郭鹏在建国以前就决定进行盐铁专卖,并且设置了专门的盐铁司负责专卖事宜,负责开采、制作食盐,并且管理食盐的发卖。
建国以后,郭鹏细化职能部门,设置了专门的铁务司和盐务司,隶属财政部,专门负责盐铁专卖事项。
为了进一步确保这一部分的收入,郭鹏下令铁务司和盐务司与皇家商队协作,他们负责开采制作和收钱,皇家商队下辖的商铺负责深入地方发售,等于皇帝内库和国库分润这笔收入。
内库占小头,国库占大头,左手换右手,反正钱总归是朝廷的。
这一制度下不仅方便盐铁专卖的严格执行,也能在相当程度上确保皇帝对盐铁专卖的控制,不至于让盐铁专卖失序。
郭鹏参考了历朝历代盐铁专卖制度下的弊病,尤其参考了北宋南宋的私盐困境,定下了质量、数量和价格三手都要硬的标准。
不能一边赚钱,还要一边给平民百姓提供劣质食盐。
本身已然是旱涝保收的暴利行业,还要在暴利上增加更多的利润用以贪污腐败,这样的情况将极大地影响国家税收,也会让民间私盐贩子集团极大的膨胀,极大的干扰国家税收和行政。
南北两宋盐税极高,盐价本身就很高,到了地方,地方官员为了贪污腐败从中捞好处,又各种巧取豪夺,最后卖给百姓的往往是劣质且不足量的盐。
百姓买到的官盐往往是发黄发臭潮湿成块,吃起来苦涩不已,价格还高,量还不够,就这还经常缺货。
人不能不吃盐,官盐不行,那就只能买私盐,私盐的质量好,价格比官盐便宜一倍还要多,那么不买私盐就是傻子了。
巨大的市场需求催生了极为庞大的私盐贩售集团,遍布各地,沿海内陆到处都是贩卖私盐的团伙,宋政府屡次重拳出击,私盐屡禁不绝。
而且从官方到地方,似乎都对私盐的存在达成了奇怪的默契,大家一起从盐身上捞好处,最后受苦的,就是国库和百姓。
郭鹏严控质量、数量和价格,把盐务控制的很好,所以延德年间,私盐并没有存在的市场。
根据临淄营的汇报情况,大约在兴元二年开始,河北盐务部门就开始出现了官员偷取官盐私自倒卖的事情。
他们利用职务之便,盗取官盐,然后用低于官盐的价格卖给商人,从中获利。
而商人消息灵通,知道各地官盐价格不同,根据各地与盐产地的距离区别,越近价格越低,越远价格越高。
拿到盐之后,商人就会到官盐价格较高的地方,用低于官盐的价格兜售私盐,虽然价格低,但是相比与成本,他们依然有得赚,赚的还很多,很厉害。
为了逃避官道上税卒关卡的盘查,他们甚至选择不走官道,而选择走深山老林。
为了避免猛兽的袭击,他们常常成群结队抹黑前进,为了赚钱不惜一切,还总结出了不少行之有效的贩卖私盐的经验,广泛传播。
贩卖私盐的团伙往往都是利欲熏心之辈,他们组织严密,成员间歃血为盟,嘴巴极严,互相之间还约定了一旦被抓,家人怎么处理后事怎么处理等等,约定极为详细。
兴元三年,这样的情况开始进一步蔓延。
到兴元四年,河北、辽东、中原、关中各地都被临淄营刺探到了私盐出现的讯息。
兴元五年,中央局局长郭朝东把整顿好的情报全部提交给了郭瑾,郭瑾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看完,然后感觉自己的大刀有点饥渴难耐了。
第1623章.一千五百四十三 严厉的郭瑾
盐铁专卖是魏帝国熬过困难时期的重要财政保障。
在郭鹏统治初期,盐铁专卖得来的钱为帝国的稳定和扩张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时至今日,在郭鹏打通海上路上两条大商路的前提之下,魏帝国的经济也有了长足的发展,农业生产完全恢复,进一步提升,盐铁专卖带来的收益已经渐渐不是魏帝国财政的支柱。
当然,一样很重要。
“这一次,你们的证据搜集的如此详细,应该也对这些私盐团伙有一些了解,对吧?”
郭瑾盯着郭朝东。
郭朝东立刻点头。
“限于我朝官道上严格的关卡,私盐团伙难以跨地区贩售,往往都在本地兜售私盐,如今,各地临淄营组织已经派人加入到了三十七个私盐团伙之中,若陛下下令收网,我等可立刻收网。”
收了网之后,就能审讯幕后主使,然后连根拔起。
郭瑾知道的。
但是他还有点不满足。
“才三十七个?范围那么广大的话,应该不止三十七个私盐团伙吧?”
“的确如此,但是时间有限,各地临淄营组织也有无法及时渗透的,但是对于他们的动向还是多有掌握的,若陛下下令,一举捣毁七十个左右的私盐团伙不是难事。”
郭朝东如此说道。
郭瑾这才稍微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还不太多,但是比刚才多了,这一次,你们临淄营办的不错,事成之后,潜伏进去的细作要重赏,参与其中的临淄营密探也要赏赐,行了,收网吧。”
郭瑾眼中寒芒点点:“临淄营人手不够,就让地方警察加入一起帮忙办理,我倒要看看这个盐务司已经烂到了什么地步!”
“遵旨!”
郭朝东顿首,立刻下去安排了。
临淄营没有明确的首脑的前提下,中央局局长就是大家默认的副指挥使,郭朝东秉承郭瑾的意志,替郭瑾传达最高指示,本质上已经开始执行阎柔的职责,只是没有那个职权罢了。
现在,既然皇帝已经下令了,那么还等什么?
收网!
郭朝东把郭瑾的命令快速精准的传达到各地方临淄营组织手中,地方临淄营组织立刻开始了各自的行动,或者按照细作的指示发起行动,或者根据之前探知的情报发起了行动。
地方临淄营组织人手有限,大部分不能暴露身份,所以行动的主要力量就是当地的警察队伍。
警队的调遣需要县令或者郡守的许可,决定调动的时候,就算是拥有事后处置权的地方刑部也不能干涉。
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当临淄营行动的时候,警队必须无条件配合,行政长官必须签署出动命令,不得干涉,刑部也不得过问。
这是皇帝的命令,皇权的延伸,行政长官和刑部怎么能干预呢?
行动的时候,地方临淄营首脑手持令牌找到县令或郡守,县令和郡守必须立刻签署出动命令,然后出动警队协助办事。
临淄营从最早的秘密组织一路发展壮大,立国之后已经渐渐不能隐藏自己的存在,必须转为明面上的官方机构。
官员们已经都知道这是个听皇帝命令行动的特务组织,但是临淄营到底是怎么运作,怎么行动,有何等职权,他们知道的并不多。
如县令和郡守知道,一旦有人持临淄营令牌要求调遣警队,必须无条件配合,不得搪塞干涉,临淄营要做什么,也不得过问。
其他的他们就不清楚了,比如临淄营办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权,组织机构在什么地方之类的,这些都是不知道的。
一如眼下,不少郡守或者县令被要求签署出动警队的命令去办事,但是具体办什么事情,他们不得而知。
等各地方都传来大量私盐贩子被逮捕的消息之后,这些地方官员才恍然惊觉——皇帝对私盐贩子们下手了!
兴元五年三月底,临淄营对潜藏在社会表面之下的私盐团伙全面收网,一举爆破了七十三个私盐贩售团伙,逮捕超过两千人,行动中杀死数百人,打出凶名赫赫。
有人在贩售私盐这样的事情,由于发生次数不多,发生范围不广,那些中饱私囊的官员和团伙行事低调,所以相当多地官员对此还不得而知,骤然听说皇帝对贩私盐的人收网,还相当惊讶。
有人贩私盐?
官盐不差啊,而且也不贵啊,怎么贩起私盐来了?
有些事情只能用贪婪来解释,或者也可以说,只要盐铁专营还存在一天,必然会有贩私盐的人存在。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帮人被逮捕了。
然后被押往洛阳交给司隶校尉部严格审讯。
皇帝下令,无论如何也要从他们的嘴里掏出有用的消息,把他们的上线一网打尽。
于是程昱再次大显身手,仅仅三天,就拷问死了五十多个私盐贩子,利用从他们嘴里掏出来的情报,构建出了一条一条的犯罪网络讯息。
很显然,这是一起官员腐败带动商人腐败,双方协作一起挖国家墙角的恶性事件。
由于盐专卖的收入对于目前的魏帝国来说依旧比较重要,郭瑾认为无论如何不能宽恕这些人,拒绝了刑部提出的量刑建议。
他下令把这些私盐贩子的领头者全部处斩,连带家人也一起处斩,以儆效尤。
贩卖团伙可以免死,但是连同家人一起发配为苦力,前往平州、漠州、云州和交州等地进行苦力劳动,大赦天下与他们无关,他们从生到死都是苦力,不得宽恕。
一口气惩戒两千多人及其家眷,波及上万人,规模很大,执行起来有一定难度,但是为了防止盐政败坏,形成对民间的威慑,郭瑾坚持要执行如此严酷的惩治方案。
对下游执行者的惩戒结束了,对上游发起者的惩戒才刚刚开始。
整个盐务司从上到下被临淄营摸了个透,然后开始对盐务司犯官和犯事商人的大肆抓捕。
司隶校尉统领范围内的交给司隶校尉的法卒们逮捕,外地的则交给地方警队进行逮捕,押送到洛阳交给法卒处理。
一石激起千层浪,犯罪人数最多的河北地区盐政官员几乎被一扫而空。
有些人消息灵通,知道这一次皇帝是来真的,绝无活命的机会,于是试图逃跑。
但是在魏帝国严格的地方网络之中,他们纷纷被抓获。
也不是没有聪明的,手脚最灵活的一个甚至已经跑到了海上,乘船避难,试图逃亡,结果被临淄营协调水师出动战舰跨海抓捕,一样给抓了回来。
这部分官员和商人没有一个得到宽恕,全部处斩,家人被剥夺权利发为苦力,遇赦不得归。
从兴元五年三月到兴元五年六月,三个月的时间,盐政系统被郭瑾整理了一个遍,清洗官员人数达二百三十七人。
他们的全部土地被没收,收归国有等待进行再次分配。
这还不算,郭瑾觉得对于那些贪小便宜购买私盐的人也要加以惩戒,处以一定数量的罚款,以此震慑平民百姓,告诉他们谁敢买私盐就要付出代价。
棒子不敲到头上就不懂得畏惧,居然敢买私盐扰乱市场,不惩戒一下他们就不知道律法的威严!
贪小便宜是人之本性,郭瑾则认为,如果贪小便宜的惩戒比小便宜本身带来的利益要重得多,那么自然也就没什么人敢于去贪这个小便宜了,所以惩戒是必须的。
对此,朝中部门官员觉得这有违郭鹏时期定下的宽仁为政之道。
他们觉得如果要惩戒平民,未免波及面太广,而且容易引起民间的恐慌。
这恐怕会带来一些让地方官员感到头疼的事情。
比如民间聚众闹事集体抗议什么的,这会让官府感到十分头疼,难以妥善应对。
郭瑾则认为不是这样的。
他召开了国务会议,在会议上措辞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