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国师 第175章

作者:一语破春风

  “这怎么能一样......”

  陆良生笑了笑,将他搀扶起来:“在我眼里便是一样。”

  至于老头会不会说出去,无关紧要,任谁遇上玄异之事,恨不得拉着左邻右舍神气的讲出来。

  翌日天一亮,陆良生与道人拉着老驴从后院出来,看到街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镇上百姓,其中还有衙门捕快的衣着,未免耽搁脚程,施了障眼法,从还从家中出来的百姓身边,悄然离开。

  街上,一众百姓站的稍远,看着巨大的鱼骨指指点点,此时籍着造成的光亮,这会是看得清楚。

  “哎哟,这么大,身上的肉都去哪儿了?”

  “肯定是被昨夜的高人收走了,说不定炼成仙丹灵药。”

  “......这妖怪居然潜在咱们镇外的河里。”

  “唉,昨夜高人所说,那咱们死去的亲人多半是这孽畜害得了。”

  “可不是,不然怎么能长这么大个头儿?”

  持着刀柄的捕快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可面对这般庞大的鱼妖尸骨,多看两眼都忍不住感到心惊胆战,若是还活着,他们哪里治得了。

  “听县尊快赶来,也不知怎么处理这妖尸骨。”

  “你就见识了吧,肯定先巡街一番,然后。交给上面。”

  “交给上面?”

  “自然,交上去,说不定还能呈到长安城里,让陛下瞧见,嘿嘿,这赏赐不就一层一层的落下来了?”

  “也对,也对。”

  北面荒僻小县有着妖物尸骨巡街,自然引来不少好事者围观,带动本地收入不说,县令县丞功绩上也会添上一笔,送到长安城里,让陛下见识到凡间难见妖怪,那就是更不得了的事。

第两百五十八章 小青

  安宝县,牛头集出了鱼妖的消息,不到半日的功夫,县城附近大小十多个村子、小镇都听到了,不过妖已被高人除了,高人是看不着,可看一眼死了的鱼妖,那也是过眼瘾的事。

  这年头长到人腰高的野猪那都够闲来无事的人翻来覆去说上个数十遍不止,何况屋子那般大的大鱼。

  听说安宝县县尊亲自过目,着人从牛头集一路拉到县城里,几条街挨个巡了一圈,到了第二日继续,吸引外面不少人来城里驻足观看,一时间城中不多的客栈满客不说,茶肆、酒楼生意跟着兴盛,从酒楼二楼望去街上,正好将鱼妖尸骨全数收入眼底。

  “我就说牛头集无缘无故死人还能跑,肯定有妖孽,看吧,果然应验了。”

  “真是够吓人的,要是还活着,那得需要多少人抓住?”

  “人?一般捕快也就抓贼,这事上,那还得遇上世外高人才是。”

  “说起世外高人,除鱼妖那人,可有传来相貌衣着,何方人士?”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听我相熟的捕快说,那高人就借宿牛头集一个老汉家中,也是听到那客栈婆娘尸变,顺藤摸瓜找到的鱼妖。”

  “哎哟,这么说来,那高人还特意过来的?”

  “我看是,听那老头描述,高人年龄不大,牵着一头掉毛老驴,身边还有一个邋遢道人。”

  “年岁不大?你那相熟的捕快可信吗?!”

  “如何不可信?当时他就在牛头集,亲自看管鱼妖尸骨。”

  鱼妖尸骨一事引得本地沸腾,过得不久,郡城也派来使者,安宝县尊将尸骨招惹定制了油纸,与郡城的士卒护送去往大城。

  讨了上司高兴之余,也将鱼妖尸骨送往长安提上日程,金色的阳光照过护送的队伍远去西面。

  北面重重山峦,山风陡峭间,众人口中的高人,悬着月胧剑,一袭青衣杏纹白袍,牵着老驴与道人走过山脊,在一颗苍松下休息,俯瞰延绵起伏的群山。

  一团小火升起,道人木枝串了两块白面馍馍在边上烘烤,望去一侧传来的读书声。

  “翻过前面两座山,沿着官道该是到贺灵州了。”

  背靠老松的陆良生捧着书卷抬了抬头。

  “如果沿官道走,到处城池关卡,反而脚程慢了许多,眼下速度快了,反倒有些担心燕赤霞和左千卫两人,是否能准时赶到紫翎山。”

  “那两人脚程可不慢,孤家寡人的,速度肯定快。”

  道人撕了一点馍馍放去嘴里咀嚼,觉得差不多了,丢去一块给陆良生,随后站起身来贴在嘴边,朝东面山外张望。

  “说这里靠近大海,怎么一点海浪声都听不见?”

  “距大海怕还早得很,少说还有上百里之路。”

  陆良生说笑一句,吃完后,指尖翻过书籍一页,继续轻读文字,袖里的小青蛇蜿蜒爬出长身,安静的倾听周围风声、鸟声,以及读书声。

  每每一段字读出,虽然不明白含义,可青蛇眸底的冰冷随着书生读书时,身上一种奇特的东西化开,变得有些情绪上的神采,听得颇为起劲,吐着信子保持倒挂手腕的姿态一动不动。

  那边,道人收回山外的视线,见陆良生手腕上倒悬的青影,嘿笑起来。

  “让这青蛇听你读书,被浩然气蕴养,不怕将来养出一条妖蛇出来。”

  “呵呵。”

  读书声停下,陆良生合上书本笑起来,伸手托过小蛇在手心。

  “若是真被浩然气蕴养出来,那这世间才是少一条妖蛇,这条小蛇早已开了灵识,就算没有我,它早晚也会踏入修行。”

  目光温和,看去说中竖起上身的青影,有着轻声的询问。

  “你说是也不是?”

  嘶嘶~~~

  小青蛇吐着蛇信盘在书生掌心,好似听懂了人话,竟朝陆良生点了一下头。

  “呵呵呵。”

  这回陆良生笑出声来,指尖在蛇头上轻点,随后蹭了蹭,“你我相遇也算一种缘分,你又非懵懂鳞虫,不如送你一个名字吧。”

  小青蛇激动的在掌心游走一圈,尾尖不停摇晃。

  “那你稍待,取名必先有姓......”

  陆良生捧着它起身,走去山脊边沿,望去雾气间延绵起伏的山麓,陡崖飞鸟盘旋,山石孤立顶峰。

  看着这片景象,沉吟片刻:“山石险峻的,触岑石兮。你刚好属山中生灵,便以岑为姓,山小而高,映照你身小,将来成就未必小之意,你通体青碧,正好也用来做名,岑碧青,我便唤你小青,如何?”

  掌中小蛇忽然竖起上身,学着人的模样,虽然没有手,但脑袋连着小身子朝陆良生作了三个揖。

  人言有灵,许多即将得到的野兽甚至专门跑到村落求人赐言,以便踏入修行,更何况得还是已经是修行中人赐予姓名,那是求也求不来的。

  “又在装了。”道人蹲火堆瞥了一眼,将火灭了,收拾收拾走去书架,敲了小隔间的房门。

  “快出来,你那徒弟快成圣人了。”

  吱嘎一声。

  门扇推开,蛤蟆道人探脸出来张望一下,说了句:“没事别打扰老夫,最近闭关!”然后,呯的一声将小门碰上,片刻,响起轻微鼾声。

  “睡觉就睡觉,还说闭关......”

  老松下,陆良生又翻了会儿书,将小青收去袖袋里,老驴含着缰绳过来,交到主人手中,儿哼昂哼叫了几声,便是驮着书架跟在后面,走下山去。

  阳光从头顶倾斜,偏去山头,山腰上周五林野在风里沙沙轻响,走过树隙投下的斑驳,陆良生摊开手掌,小青蛇蜿蜒爬出袖袋,被书生放去不远一块大岩上。

  “我要去贺灵州办一件事,对你来说,太过凶险,下山后,你便逍遥山野,自寻道路,留在此间,还是另寻他途都随你,往后望还能相遇。”

  陆良生指头推了推它,将它赶下岩石,掉去草丛间,怕它跟来,一招袖口,连带后面的道人一起,挪移去了前面十多丈。

  不过说起来,点拨一人或妖的感觉,还是颇为高兴的,往后受他影响,能做个好妖,或一心求道修仙途,说起来,那也是一桩奇缘。

  “道途不孤嘛。”

  陆良生自言自语般,笑着说了一句,引得身后道人翻了翻白眼。

  下去山脚,官道间行人商旅渐多,一个书生一个道士,牵着一头老驴,也算不得稀奇,沿着这条官道过去数十里,便是灵贺州地界了。

  “凉茶!卖凉茶喽,走过路过的诸位客官,莫要错过,进来歇脚,喝口凉茶解暑吧。”

  官道尽头关隘外面,茶棚伙计高声吆喝,挑担推车的行人过往间,独臂戴着斗笠的男子,端着茶盏喝了一口,闭上眼养起神来。

  桌脚一旁,是把崭新的长刀靠着,像是在等人。

第两百五十九章 祈火之下埋多少尸骨

  “入关的验牌,后面的排好队!”

  蝉鸣挂在官道树上长鸣,过往的商旅吆喝着绕过行人关隘的城门,走去商贩车队专用的侧门。

  士卒吆喝、关外茶棚、摊位吆喝、畜生嘶鸣混杂一片。

  有人掂着手中铜板笑嘻嘻的从一家摊位收了费用,塞进腰带,哼着小曲儿,转去一条小道,路过茶棚时,垂首假寐的人影微微抬了抬脸,斗笠下,双目睁开,瞥去走过的背影,掏了两枚铜钱放去桌上,抓上长柄断口刀,环抱胸前,缓缓跟了上去。

  正是之前道人口中称“孤家寡人”之一的左正阳。

  这次北上,也因为在兰若寺听闻祈火教所做的事,安置好那五个书生后,也不与陆良生同行,置办了一口新兵器后,独自去往灵贺州的路,他算是老江湖,分辨方向,什么时候赶路,都是拿捏得准。

  半月前,赶到贺灵州地界关隘,一面等候陆良生等人过来汇合,一面用自己的方法打听紫翎山方向。

  山名在这一带少有人知,多方打听后,才知晓在俊阳城东南。

  既是修道中人,又是行邪恶事,行事必定严密,在吃食方面,左正阳料定山上之人必不会亲自下山采办,该是有山下心腹,或教外之徒采买押送上山。

  距离紫翎山的俊阳城,必是采买食材之地,接连两日凌晨守着城中菜市,走访农家探听采买人,排除一些附近门派、官府、帮会,便是锁定了两人,其中一人麾下,便是他尾随的那人。

  但眼下尚不能肯定对方,乃至上头的人,就是给祈火教送食材的那批。

  斗笠遮掩的目光下,左正阳缓缓吊在后面,盯着那勒索摊位的背影,一直去了附近一个篱笆院子才停下,那人偏头看了看,推开农家院落,一个妇人正打扫檐下,看到他进来,丢了扫帚,惊慌的冲去屋里想要将门阖上。

  被男人探来一只手把住门缝,然后一脚呯的踢开,一把将妇人抗去肩膀,反手关上了门,片刻,就听屋里传出妇人嘶叫哭喊声。

  院外树后,左正阳眼睛眯了起来,对方这般做派,想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身形一跃,落去院内,呯的一脚将门扇踹开,那男人光着上身趴在衣裙撕破开的妇人上面。

  “你是谁?!”

  不等男人厉声大喊,头皮一紧,跌跌撞撞的被拉离妇人,嘭的一声,飞出门外,狠狠摔在地上翻滚几圈,压倒了菜圃的篱笆。

  左正阳偏过头,不去看床榻上瑟瑟发抖的妇人,丢了一块碎银过去,转身将房门阖上,悬着长刀一步步走去院中。

  “你敢杀我?!”

  “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告诉你,你要敢出刀......”

  那男人坐在地上一边蹭着地面后退,一边捂着脑袋嘶吼,下一刻,刀锋唰的劈来,吓得直接闭上眼睛,连连大喊:“我错了,我错了!”

  “这位大侠,我没做什么。”

  “勒索商贩,强掳女子,还算没做什么?”左正阳刀锋一偏,刀面贴去那人脸上,嘴角咧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是不是杀人放火才算做大事?”

  感受到刀面传来的冰冷,那人整个身体都在发抖,飞快将腰带里的钱袋掏出来,丢去对面。

  “勒索商贩.....是有,可强奸女子,小的真没做......还没来得及做。”

  说到这里,他话语小了下来。

  “有些激动.....我裤子还没脱.....就完事了.....”

  左正阳视线瞥去这人裤裆,湿漉漉一片,眸底露出厌恶,将刀翻挂去后背,过去拽住他衣襟提了起来,纵身一跃,将人带去原野林间,手臂一甩,那人“啊!”的飞去,拦腰撞去一颗树躯,重重落下来,捂着腰身哎哟的低吟。

  “我岂问你,你上头是何人,是不是每月都会去一次紫翎山?”

  捂着后腰的男人,呻吟声顿时停下,对方戴着斗笠,手持兵器,以为江湖寻仇的。

  “大侠,那你找错人了,小的就是小人物啊......至于你说的紫翎山,小的就去过一回,也不知道去干什么,拉了粮食和菜肉,放去山林就回来了。”

  左正阳将刀插去地上,手伸去男人身上摸索,伸回来时,多了一本小册子,抖开看了眼,上面全是乱七八糟的图形,这人应该是不识字,怕忘了事,画了一些只有自己能懂的图来记下。

  “圆代表什么?”左正阳抬了抬视线。

  后者吞了吞口水,余光瞄了一下森寒的刀口,“大饼,也就是食物。”

  “两个朝下的山(W)上面加两个点,又是什么?”

  那人不敢看左正阳目光,对方就像经验极其丰富的捕头,让他感到难受,好半响,才开口,挤出两个字:“女人。”

  “哼,倒是聪明啊。”

  左正阳挑一些难懂的图画询问过后,以他多年的捕头侦案经验,这样有代表意义的图画,不难组合成内容。

  起初以为不过这人帮会中事,或者一些生活琐碎,越往下看,心头火直往上窜了起来,上面的图形仿如化作字迹,组成内容、画面,活生生的摆在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