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语破春风
“反正你家穷,不如把你女儿卖了吧。”
“不卖!滚出去!”
拿着扫帚的男人挥着木棍,将几个闲散汉赶走,怒气未消的回头看去,躲在门后,露着惊恐的女儿。
不久之后的一天夜里,小院燃起大火,男人满头是血倒在院落,八九岁大的女孩在强人手中挣扎,看着地上没了声息的父亲,哭喊流下眼泪。
片刻,被塞进一辆马车消失在火光范围。
.......
图画到了这里有些不清晰了。
“.....你们把女孩怎么了?”
左正阳捏着册子的手,都有些微微抖动,其实不难想象后面的结局,可终究忍不住问出来,希望能得到不同的答案。
看着对方,嗓音变得低沉。
“说!”
咕~
那人使劲咽下一口唾沫,“送上山了.......每月都有一批,这位大侠,我其他的实在不知了,你......”
“呃啊——”
册子扔去天空,左正阳拔出地上的长刀,刀光无声泌过阳光,怒劈了下去,血光溅瞬间了起来。
噗!
人头断去颈脖,落去地上翻滚出去。
哗啦啦的册子纸张飘洒,纷纷扬扬落去无头的尸身,被鲜血渗透。
阳光里,左正阳提着染血的刀锋在尸身衣服上擦了擦,转身离开,面无表情的回到关隘外的茶棚,重新坐下,将刀靠去桌角,点了一杯清茶。
茶棚外,人声嘈杂,阖上眼,就那么坐着,反而感到一丝安宁、
叮叮当当~~~
清脆的铜铃声由远而近,停在茶棚外面,阖目假寐的左正阳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传来的气机,已知道是谁。
张开眼睛,孙迎仙抹着唇上八字胡,坐去一侧,向茶肆伙计要了两杯茶。
外面,一身青衣杏纹白袍的书生系了缰绳,走了进来,笑道:“还以为燕赤霞会第一个到,想不到千卫比我们脚程还快。”
陆良生谢过伙计端来的凉茶,坐去左正阳对面,鼻翼微微扇动,抬起目光。
“千卫,刚刚杀了人?”
他知道对面的独臂男人非滥杀之辈,此时沾上血腥,必然有动刀的理由,半响,左正阳端起茶水与陆良生,还有道人碰了一碰。
“该死之人,左某不过替老天送他一程!”
说完这句,吐出一口浊气,便将之前发生的事,以及他打听到关于紫翎山情况,原原本本说与陆良生和道人听。
“这祈火教之下,不知道埋了多少人尸骨啊。”
陆良生沾了沾茶水,指尖在桌上,写下一个大大的‘斩’字。
第两百六十章 陆良生卖剑
“这祈火教之下,埋了多少人。”
官道行人往来喧闹,蝉鸣一阵一阵此起彼伏中,陆良生重复了一句,盯着桌面茶水写的‘斩’字。
对面,左正阳独臂捏拳砸在桌面,震茶水溅出,筷笼哗的抖动,他压低嗓音。
“这帮人着实该杀!”
“嗯。”
陆良生指尖轻轻在水渍写出的字迹上一抹,‘斩’字化作一条溪流凝聚在书生指尖,一甩袖口遮掩下去。
“但这事,千卫还是不要动刀,你才踏入修行,修罗道可不好走的。”
说着,起身走去茶棚外,解开老驴的缰绳,抬头仰望去天空,温热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只有那边道人、左正阳能听到的声音在说。
“我来吧!”
陆良生牵过老驴,走过交错来往的行人间,再显出身形相貌,已是一个中年儒生的模样,半尺须髯,衣袍陈旧,恍如家道中落的酸儒。
熙熙攘攘进城行人商贩之间,身形模糊,径直穿过了关隘。
茶棚里,道人和左正阳对视一眼。
“我们做什么?”
后者抓起长刀,抗去肩头,大步走出茶棚:“去紫翎山等他。”
......
俊阳城位于灵贺州东面,临靠大海,海产丰富,辖有十六个乡集,西、南两面良田肥沃,整体上要比州内其他县城富庶许多,宽整干净的街道,高檐阁楼商铺林立,也有低檐小巷,挑担的货郎走街串巷高声叫卖。
阳光倾斜,洒下余晖,亦如往日的长街上,不时有身形打扮各异的绿林人挎刀负剑往来。
“今日有位大人物在会里,听说不喜人多,今日回去晚点。”
“不知是谁?”“对啊,不过大师兄还想作陪,听他说好像是紫翎山上的......”
“别多话。”
一行七八名像是武者打扮的人相互说着话,从长街正中间走过去,过往的绿林客还是城中商贩、行人连忙躲去两侧。
这时,过去的几人当中,有声音忽然喊道:“等等,那边有个书生。”
前行的众人停下脚步,视野随同伴挑下巴示意的方向望去,一个中年书生,青色衣袍都洗的泛白,头上缠着纶巾,牵了一头秃毛老驴坐在街边,须髯邋遢像是好几天洗澡。
若是一个老孺生倒是不至于引起几人注意,而是对方坐在那里,环抱一口宝剑,剑鞘黑鲨包裹,剑柄镶嵌三颗红玉,识货之人,一眼便能看出不凡。
七人对视一眼,其中一高个儿忽然:“哎哟”一声,快步走了过去,嗓门儿扯开,就去拿老孺生手里那把剑。
“这不是我前天刚丢的吗?怎么在你这老家伙怀里,赶紧还我!”
那中年书生赶忙朝驴子那边靠了靠,双眼有些惊慌扫过逼过来的七人,侧身将怀里的剑搂紧。
“怎么能是你们,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今日才拿出来,想要变卖。”
“什么你祖上,你祖上不就在这吗?”
高个儿见刚才的话不好使,在同伴面前有些丢脸,呸了一口,挽起袖口,一把就从那老书生怀里将剑抢过来,使劲拔了拔,没拔出,连忙遮掩了下尴尬。
“回去再看。”
随即,朝同伴挥了挥手:“走了,回去呈给当家的,定会高兴。”
“你们回来,把剑还我啊!”
被拉倒在地的老书生哭嚎几声,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追了两步,被旁边几名摊贩给拦住。
“哎哟,这位先生,你可别追上去,这几个人惹不得。”
“可.....可是我的剑啊,那可是我祖上传下的,若非家道中落,我也不会拿出贱卖,怎么一上街,就遇到这种事哟!”
书生使劲捶打胸口,旁人叹口气,拍拍他手臂,又宽慰两句,从摊位上取了两个油饼子包上,递过去。
“算了,好比丢命好啊,这点东西你拿去,快回去吧,别去招惹这伙人,官府就算管,过几日还不是放出来,到时候遭殃的也是我们。”
周围摊贩、居住附近的百姓一一点头,七嘴八舌的附和。
“是啊,这些人都会拳脚功夫,还使刀棍,惹不起啊。”
“上次有个菜农,就是不甘被拿了几把菜,就追了上去,到现在都几个月了,没见他再来这边摆摊,听说人被打断了手脚,丢荒山里喂狼了。”
“可不是吗,这事我也听说了,他邻居还跑去报官,半路上被打了一顿,躺了半个月才下得床,官府想追究也难,人找不到,凶手也找不到,到现在那菜农婆娘都疯了,天天在家门口坐着,等男人回来,唉......”
“唉,所以说,这位先生,剑丢了就丢......哎,人呢?”
围着说话的一群百姓摊贩这才反应过来,那被抢了祖传宝剑的中年书生连带那头老驴都不见了。
有人张望了四周:“可能走了吧。”
长街拐角,擦过行人肩膀的中年书生,在拐过街口已是青衣杏纹白袍,身后牵着老驴摇着脖下的铃铛,穿过街道人潮,来到城外。
循着之前那群人口中说的菜农家方向,走过一片荒芜田地,夕阳西下,田边不远,有栋茅草屋,发髻斑白的妇人,衣服破旧,卷缩腿坐在门槛边,头靠在门框,望着外面。
听到铜铃叮叮当当的声音,才动了一下,微微偏正头,看着走近书生和驴子。
“......你有没有看见我家顺义啊?”
陆良生摇摇头,从书架取出画架支开,就在老妇人旁边坐了下来,对她身上一股臭气浑不在意。
“没有看见。”
“哦。”老妇人扶着门槛缓缓起来,“他应该要回来了,平时他都这个时候回来......要回来了......我要进去给煮饭.....”
陆良生笑了笑,让过她进去,一边磨起墨,一边问道:“顺义长的什么样?好不好看?”
进屋的老妇人眼睛亮了一下,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
“好看什么.....都老了,年轻的时候啊......浓眉大眼的.....还算长得好看.....就是皮肤太黑.....”
说起男人,老妇人虽然有些疯,可脸上有着喜悦,也不知道瞎捣鼓什么,灶里的火也没点燃,就坐一张矮凳上絮絮叨叨的说起名叫‘顺义’的菜农。
屋外,坐在门口的陆良生,手中笔墨游走,在洁白的纸张上飞快勾勒,老妇人口中描述的‘顺义’渐渐露出了轮廓。
夕阳落下最后一抹残红,陆良生站起来,在画卷下角落下顺义二字。
拿起纸张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汁,转身走进草屋,挂去屋中墙壁,收起毛笔,回到外面,这才牵过老驴离开。
彤红的残阳里,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农从田中走来,与书生擦肩而过,走去屋里。
不久,响起老妇人嚎啕大哭。
“就当给她留个念想。”
风拂过田野,衣袍猎猎飞舞,陆良生偏头望去城池.....你们就没有了。
......
夜色潮水般吞没残红,笼罩天地,威严的府邸升上大红灯笼,赶回来的七人,与守门的打过招呼,簇拥着手中一柄宝剑飞快跑去前院大厅。
“当家的看到这宝剑,定会赏赐我们!”
说着话的同时,走去前方的大厅,灯火通明,照出对饮酒水的两道身影,正断断续续的说着一些话。
第两百六十一章 斩!
大厅灯火通明,檐下灯笼风里轻轻摇晃,长檐下数名容貌清丽的侍女托着酒水、菜肴迈着莲步缓缓走过地上的斑驳,步入厅门。
烛火立在圆桌正中,侍女一一放下菜肴、酒水,位居一侧的虬须汉子,挽了挽袖口,取过酒壶,给首位之人掺去。
“护法,不知我何时才能入教?”
“或许过些时日。”
为首那人身形高瘦,长脸短须,一身黑色宽松袍服将人显得更瘦,端过杯盏也不与对方碰杯,轻抿了一口。
“如今明尊有要是正忙,教中闲杂之事,俱是我等四个护法打理,你要入教也可,不过此间供奉需再涨一点。”
放下杯盏,陡然伸手拉过给他斟酒的侍女坐进怀里,一侧的虬须汉子挤出笑容,连忙收回悬着的酒水自饮。
“那是,那是,供奉一定送到山上,只是.....”
大汉语气有些犹豫,顿了顿:“护法,女子是否降低一些,如今方圆适龄的孩童虽有,可也不敢多抓了,到时怕引起官府注意,只得跑远一些,时日也是不够的。”
这虬须大汉,身形魁梧,一身内力浑厚,绿林江湖上说起‘浑天神拳’的名号,无人不知他江立英之名,不敢说超绝,一流水准也是有的。
可眼下在对方面前,犹如一条豢养的狗,说话都不敢大声。
那边,被称呼护法的高瘦短须之人,掐了一下侍女脸颊,凑上去亲了一口,搂着女子纤腰,看也不看旁边的江立英,简单回了一句。
“那是你的事。”
“是。”
江立英看了眼对方怀中的侍女,叹口气将脸撇开,这侍女今晚过后也是活不长了,倒不是觉得可惜,毕竟是自己花钱买进来的,与外面抓的可不一样,模样身材都是精心挑选。
可面前这人身份,整个帮会也就他知晓,每月都会有定量供奉,由他亲自押送,带往山里,再将一批皮包骨肉、或尸体不全的女子带下来,拿去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