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国师 第184章

作者:一语破春风

  “收!”

  轰——

  原本游散的阴云,轰然间响起巨雷,众人下意识的抬头看天时,水池表面荡起圈圈涟漪,徘徊的蜻蜓惊慌失措的飞离。

  呼呼~~

  风声呼啸,林野狂摇,落在楼檐的鸟雀惊恐的逃离开,天空阴了下来,蛤蟆道人陡然一个不稳趴在桌面。

  “地龙翻身了?”

  燕赤霞、左正阳、孙迎仙急忙稳住下盘,仍旧随着脚下震动摇晃起来,面色不安看去周围,只见一幅山壁的阁楼就在摇晃的视线里,一道道消散,旁人无法看到的画面里,化为星光,一直朝他们延伸过来。

  下一秒。

  众人脚下的地砖也一同化作星光,钻入桌上拉开的书册里,片刻,就连那张圆桌也跟着消失。

  啪~

  书册落地上,中间长长展开的纸张轻轻飘荡,随后才落下来,原先坐落这方的紫山观,四处都是裸.露的土岩,变成了一片荒野。

  纸张上,青墨的痕迹凝实,与之前紫山观几乎没有差别。

  “这是把整个紫山观都搬进书里了......这下牛大了。”

  道人瞪大眼睛不停的转身扫过一圈,探头再看去书页,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看似这般威力极大,可陆良生法力也是消耗一空,施完法连站着都成问题,树妖栖幽下身变成一张木椅,让他坐下休息。

  过得许久,才缓过一些,陆良生对于众人的疑问,也没办法解释,这书才到手,能试探出一些东西已经算是不错的开端,要完全弄明白,恐怕非半月几月的事。

  “恐怕这本书就连圣火明尊都不清楚来历.....只以为是这上古图册......不过也好,趁这段时间摸索一番。”

  过去捡起书册,看去书封上,竖写:山海无垠。

  心里也有底了。

  随后的时日,一行人在这片慌下来的山腰空地临时住下来,每日上午给左正阳讲解入道学识,教他如何磨合火灵珠,融入体内。下午时,便一个人,或和师父去山上走走,借山间灵气修炼,恢复那日与圣火明尊一战留下的伤势。

  毕竟元神持剑出鞘将修为高过自己的圣火明尊的魂魄拉出体外,可不是说说而已,加上身上也或多或少被对方法火灼烧,也需要调养一段时日。

  至于衣物,好在还有一套换洗的。

  第九日的夜晚,漫天星斗,空地升了篝火,大伙围在一起盯着架上灼烤的狍子聊天说笑,陆良生幻出石桌酒水畅饮,言谈中,大多都是除魔卫道之事,可要说起未来,大抵是没人接过这话。

  左正阳仰头喝了一口酒,哈哈笑了起来。

  “左某准备还是独行,想去川蜀之地看看,沿途搜寻祈火还有没有分舵,一并除了。”

  那边,燕赤霞也提出告辞,虽然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但独行惯了的人,还是喜欢那种逍遥自在,四处行侠。

  “燕某也是这般想的,反正此间事了,明日一早就走!”

  “那我就不送二位了。”

  修道中人性情随意,陆良生眼下也没了其他出去,可能会回栖霞山继续守着红怜,在山上修行,至于那三个徒弟,他是不担心的,屈元凤跟着神器转世的宇文拓吃不了亏,而李随安更是不会让人占他丁点便宜。

  “正好,明日我也准备打道回府,不过也可能会去长安附近转转,见一个人。”

  “皇帝?”

  燕、左二人是知道这书生与大隋皇帝有些私交,听到长安二字很容易联想过去。

  “不是。”好火里投了一截枯枝,陆良生摇摇头,笑道:“一个转世的故人,也不打扰,就远远看上一眼。”

  之后,又说起弃置林间的圣火明尊尸身,这般修为的身体即便死了,也有法力残存,轻易不会腐烂,怎么处理倒是让人有些伤脑筋。

  “干脆埋了.....”

  “不可,若是被擅长炼尸一道的修道中人利用,怕是炼出尸王来,要是那人心术不正,恐怕为祸也不比祈火教小。”

  “言之有理,可如何处置?”

  伸蹼烤着火的蛤蟆道人听着四人一言一语的讨论,侧过脸看去那林间隐约能见的尸体轮廓。

  ‘老夫若是吞了这副躯体,妖丹必然修复大半......’

  余光瞄了瞄没人注意,慢慢起身,极其轻柔的迈出一蹼,高高的抬起,又落下,偷溜出火光范围,撒开脚蹼就朝那边飞奔。

  跑入林间,气喘吁吁的看着落有几片叶子的尸身,猛地张开嘴变得极大,咬去地上尸首。

  那边。

  篝火前,陆良生皱起眉,以至于身边的师父悄悄跑开也未察觉,思索着如何处置这副圣火明尊的尸体。

  “祈火教余孽不知还有多少,若是有心将尸体重新挖出来,确实是一件不好的事,干脆还是让我师父来处理吧。”

  道人沾了沾狍子肉上的油腥,抬起脸来:“不怕一口把那尸体给吃了。”

  “哈哈!”

  听到道人这句话,陆良生笑起来,袍袖随意拂过曲起的膝盖,看去火光笑道:“我师父如今与往日不同,当初他如何我不知,但现在也非原本妖类才是,想想栖霞山时,与村里,家中相处可有吃人异样?”

  话语顿了顿,摇曳的火光倒映在书生眼底,他笑了一下。

  “我觉得师父,更像人了。”

  淡淡温和的声音飘远,林间咬去尸体的身形颤了一下,张合的蟾口犹豫的缓缓合上,脑袋缩回原样,负起双蹼,直了直脊背,挺着白花花的肚皮转身。

  ‘老夫今非昔比,岂能再吃人.....’

  这时,篝火那边,小刀切过狍子肉,盛去碗里,陆良生声音远远传来。

  “师父,开饭了!”

  “来了!”

  负着双蹼的蛤蟆连忙应了一声,吞了口口水,撒开脚蹼飞奔,从徒弟接过盛有烤肉的碗,抱着坐下来,深深闻了一下。

  口水吧嗒吧嗒流过嘴角。

  ‘老夫还是馋它啊......’

第两百七十三章 夏末长途,夕下长安

  晨光推漫过东边的山头,推开黑暗的边沿,篝火余烟徐徐,打点好行装的一行人已是走到山下。

  老驴嚼着挂有露珠的嫩草,摇晃着脖上铜铃,看着前方的主人渐渐走下山道,抖开双袖拱起手来。

  “二位,陆良生便是不相送了。”

  都是南陈时的旧识,如今北地相聚,又到分离,他脸上多有些不舍的感慨。

  对面,左正阳戴着斗笠,独臂持刀,肩头还挂有行礼,燕赤霞来时什么样,离开时还是什么样,下颔一圈浓须舒张,拱手笑起来。

  “哪里那么多儿女情长,往后再有妖孽,说不得还能再聚,告辞!”

  最后两字重重落下,背着木匣一个纵身跃去山林,向着南面离开,几个飞纵身影眨眼消失在晨阳之中。

  飞鸟划过众人头顶,左正阳陪着陆良生走了一阵,到了俊阳城外交界的官道,来来往往行人百姓渐多,又走了一截,背负长刀转过身来,便是提出了告辞。

  “左某就在这里分别吧!”

  他单臂没法拱手施礼,朝陆良生还有道人点了点头:“后会有期!”

  “保重!”

  陆良生还了一礼,目送这位跨入修道行列的独臂刀客,走去过往的行人商旅间,直到看不见后,才拉过缰绳,和道人走去人少的小道间,坐上老驴,拍拍书架。

  “师父,准备上路了。”

  隔间里,蛤蟆道人揭开小被褥,甩了甩胳膊,盘坐起来,本能抓过绳子系去腰间,迷迷糊糊的推开书架小门盘坐下来、

  ‘呼啊~~’

  咂了咂嘴,看着阳光明媚下的乡野景色,打了一个长长哈欠,随意的挥了挥蛙蹼。

  “走吧!”

  不过,赶紧又补上一句:“让驴子跑慢点,别太颠,为师有些晕驴。”

  孙迎仙蹲在路边石头上,吐出口中的草根,“走啦走啦,还要跑一趟长安,鞋子都要磨破,回去小纤指不定又要骂了。”

  缓缓走动的驴背上,陆良生侧过脸来,道人讪讪笑了一下。

  “花钱的.....”

  见到正主的兄长又转回去,撇了撇尖嘴,嘀咕:“过过嘴瘾啊,又怎么了,反正你妹子不想外嫁......”

  说到这里,道人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不外嫁.......’

  天高云淡,已是夏末最炎热的那几天了,离开俊阳城沿着山间小道南下,木栖雨拿着采过一朵小花举在头顶翻看,闻了闻,洒开裙摆跑去驴侧拉着陆良生衣袖笑嘻嘻的询问。

  老驴拖着书架甩着秃尾巴,悠闲的迈着蹄子,晃晃悠悠的书架,敞开的小隔间里,蛤蟆道人点上烟杆,系着绳子老神在在的靠着葫芦,翻着手中食谱,不时开口问去走一旁想着什么,嘿嘿傻笑的道人,见对方没回话,食谱唰的飞过去,砸他脑袋上。

  捡起小册子的道人浑不在意,斜着眼睛想着什么事,令得偏头看来的老驴像是在大笑,儿哼昂哼的长嘶。

  欢快的驴声回荡林间、阳光里。

  叮叮当当的铜铃声蔓延过山间,走出贺灵州地界,来到之前放生小青蛇的那座山上,可惜满山没有一丝妖气,想来已经是离开去了他处。

  闲来无事,又回到山顶那颗老松下,道人、蛤蟆忙着升火做饭,陆良生坐回到树下,看着东面起伏的山峦,拿着《山海无垠》展开,看去上面收进去的府观,到现在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如今祈火教的事已了,师父的那些遗宝也都在紫山观内,等回去后,或许能将元神探入里面,再搜寻一番。

  ‘可惜陆家村太小,没办法将它放出来......不过若是往后再遇上打斗,突然间将它放出,会不会来个泰山压顶的效果?’

  想到真有这可能,陆良生忍不住连连摇头,笑出两声。

  “老蛤蟆,你那徒弟自个儿都能乐成那样。”

  道人烧着火瞥了一眼树下轻声说道:“不会是傻了吧。”

  啪!

  一根小木棍丢在他脸上,蛤蟆也瞥了眼陆良生,回过头嚅了嚅蟾嘴:“好生煮你的饭,按老夫刚才说的,把这山精放进去,有助修复伤势,增强些许修为,还能平添滋味。”

  “呐呐,老蛤蟆说归说归,你干嘛动手打人!”

  孙迎仙揉了揉刚才被木棍砸了一下的脸:“好歹本道也是金丹......”

  “金丹?”蛤蟆道人淡淡的看他一眼,将一根枯枝投去火里:

  “哼,要不是老夫平日给你们放这些佐料,金丹?你怕是要等个七八年。”

  还想说话的道人立即闭上嘴,不敢再吭声,吃完午饭,陆良生原本想去看看东面大海的,想到恩师转世投胎,原本这方鼓城,可举家已搬去中原,不看上一眼,心里有些不踏实。

  权衡之下,便是决定还是先去看看。

  夏末阳光炎热,恼人的蝉鸣落下最后的足迹,又一个秋天要来了。

  林间风吹枝摇,老驴摆动鬃毛响起着铛,木栖幽甩手中树枝扫去草丛,回头指着远方山势,笑嘻嘻张开红唇大喊。

  “老妖老妖,你看那山像什么!”

  阳光透过树枝倾泄,斑驳里,横坐老驴的陆良生抬起脸,目光从书上移去远方的山峦看了看,笑的温和。

  “像只卧着的牛。”

  偏头望去书架外悬着的两条小短腿:“师父,你说是不是?”

  恹恹的蛤蟆,打了一个哈欠,半耷的蟾眼看了一眼,没搭理,懒洋洋的敞开小褂,斜躺下撑着脑袋,听着一阵一阵的蝉鸣,感受吹来的凉风,脑袋随着书架摇晃,一点一啄打起瞌睡。

  两人一驴悠闲走过这片阳光,向西去往长安的道路。

  烈日随着人影渐渐倾斜,云端蔓延的西面,巨大的城池沐在夕阳残红,高耸的城墙延绵没有尽头,繁忙的城门商旅拉着车架驱赶牲口接受盘查,行人携着行囊结伴而行,穿过雄壮的城门,整齐干净的街道,早早挂上了一排排灯笼。

  酒肆旗幡飘荡,贩酒的胡人女子露着半截肚皮,摇着纤细的腰肢,话语靡靡,招揽过往的百姓;走街串巷的货郎看着所剩无几的商货,在街边坐下,擦去额头汗渍,露出欣慰的笑容,感到肚中饥饿,走去路边街摊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混沌,一张胡饼,吃进嘴里感受的是滑进肚中的酣畅。

  熙熙攘攘间,四个背着书架的书生风尘仆仆挤过人群,东张西望打量着从未见过的盛事夜景。

  夕阳西下,巨大的城中,有着曾经做为南陈的官员府邸,仆人点上灯笼,升去府门高挂。

第两百七十四章 长安、闵宅

  夕阳照过清澈的池塘,一尾鲤鱼吐了个泡,转身钻去荷叶下,荡开的涟漪层层叠叠推动凉亭的倒影。

  蝉鸣声里,亭中琴音温婉,也有女子轻柔的清唱响起,闵月柔看着池水波光,清澈柔婉的音色里,隐约看到一个书生的影子在水纹里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