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国师 第225章

作者:一语破春风

  陆良生坐在床沿受了两个徒弟的拜礼,回了师父一句后,让王半瞎和宇文拓过来坐下。

  “师父,元凤他如何了?我听前线传回的战报,师弟他......为国捐躯了?”

  刚一坐下的宇文拓站起来,担心的看着对面的师父,一旁的王老头也附和:“是啊,师父,元凤如何了?弟子推算几次,都是坠星之相,可今日一算,变得缥缈无定。”

  “已经无事。”

  陆良生将自己如何救下元凤,又上骊山求见骊山老母的事,原原本本说给两人听,宇文拓向来与屈元凤交好,听到身躯可以复原,捏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了。

  一旁的王半瞎还未从师父见神祇的震撼里回过神来,就听陆良生开口。

  “今夜叫你们过来,其实没有别的事,就是告诉你们不要为元凤之事坏了心境,一切有师父在,你们安心走自己的道,尤其是宇文拓。”

  书生看去这位昆仑镜转世的弟子:“你性子孤傲,可为师知道你不过面冷心热,元凤又与你相识许久,一起拜入我门下,一起长大,为师担心你怒火填胸,做出疯狂的事来,见骊山老母时,她已有警告之意,修道中人掺和人间事,不可取,所以,定不可莽撞,莫要学为师。”

  “是,弟子定当谨遵师父教诲!”宇文拓起身拱手一拜。

  该说的,陆良生也交代完了,剩下的只需要去两界山看看那被压在山下的神猴,然后回来给骊山老母交差,接回元凤。

  ‘事情安排妥当,心里也算舒服许多了。’

  送走两个徒弟,回走别院门口,闵府管事已经在那里等候,请他过去后院用饭。

  “管事先走!”

  陆良生轻挥袍袖,走在后面,让对方带路,后院他也是来过的,穿过挂满灯笼的长廊,途中遇见的府中侍女、仆人一一向他躬身施礼。

  这边,书生也都微笑回应,这是他做人的礼貌,不论尊卑。

  一路过去后院中间大厅,果然置办了一桌菜肴,传菜的侍女进进出出的忙碌,闵常文喝着茶见到陆良生进来,笑呵呵的起身邀他一起坐去桌边用饭。

  “原本准备了丰盛饭菜,不知为何,少了许多,只得重新让后厨做了些家常菜。”

  “不碍事,粗菜淡饭入口也能果腹。”

  不多时,闵月柔还有闵夫人也从后堂出来,女子眼眶有些湿红,像是哭过一般,席间用饭,也没看过陆良生一眼,书生也不会多问。

  那边的老人也不再说起谈婚论嫁的事,说的最多的,还是朝堂、手中政务,偶尔也会问两陆良生关于修道中的奇闻异事。

  吃完饭后,陆良生与老人聊了一阵,才告辞回到小院,猪刚鬣不知何时回来的,躺在老樟树梢上,呼呼大睡。

  推门进到屋里,蛤蟆道人一掀被子爬起来,跑去书架里抱出公鸡碗,坐到桌上,优雅的擦了擦小筷子,系上围裙。

  “快给为师端过来.....”看到递到面前的碗里,顿时眯起蟾眼:“怎的都是一些素菜?为师的红烧肉、清蒸鲤鱼、烤鹅呢?”

  陆良生指了指外面。

  “被老猪给吃了。”

  “彼其娘之!”蛤蟆道人重重一搁筷子,跳下桌面,解开围裙丢去地上,气咻咻走出房门,跑去樟树下,抬头望着树梢上酣睡的肥大身形叫喊。

  “你给老夫下来——”

  “有脾气偷吃,有本事下来与老夫放对,看老夫不把你炖了!”

  “下来啊!!彼其娘之。”

  ......

  听到师父外面叫骂,陆良生摇摇头,拿过床头一本书,籍着昏黄的灯火,躺靠床头翻看起来。

  外面,沙沙的脚步声走来。

  陆良生抬起脸,看去门口,敞开的房门,闵月柔站在那里,眼眶红红的,手里还端着一碗汤羹。

  “今日饭菜有些简单,怕你没吃饱,特意让厨人重新做的。”

  唉~

  陆良生阖上书本,从女子手里接过莲子羹,放去桌上,不等他开口,闵月柔先说起话来。

  “父亲跟我说过了,不过,我不在乎....真的,我不在乎。”

  “月柔。”

  看着她模样,书生沉下气,将羹汤放去一边,脑中飞速转动,顿时有了婉拒的主意。

  轻声道:“其实不光今日我跟闵大人说的那番话.....还有一件事,我若要成亲,必须要让我师父同意。”

  “你师父?”

  闵月柔愣了一下,她到现在还从未见过陆良生的师父,更不知道是谁。

  “那.....你师父在哪儿?”

  “不是在哪儿的问题,嗯.....他老人家曾说过,修他的道,一代传一代,除非他故去,才能成婚.....”

  外面,叫骂的蛤蟆停下声音,看着屋里的一对男女,骂骂咧咧的抱着双蹼坐下来。

  “彼其娘之,这都能扯上老夫.....”

  屋里,闵月柔抿红唇,擦去眼角湿痕,一转裙摆,转身大步离开。

  见女子一声不响离去,以为知难而退了,陆良生松了一口气,躺去床上,累了许久,还是躺在榻令人舒服。

  ‘明日一早还是快些离开。’

  想着,吹灭灯火,枕着枕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翌日一早,天还没亮,过来送早点的侍女敲开房门,屋里已没了人影,被褥叠的整齐摆在床榻上,一旁的圆桌上,留了辞别的纸条。

  叔父在上:

  修道一途漫长,救治徒儿又压心头,无法考虑男女之事,今日留书一封,还望叔父勿要介意,待救下徒儿无恙,再来府中赔罪......

  闵常文看到这封书信,颇为可惜的走去庭中,看去照下来的晨光,轻轻叹了口气。

  “老爷!”

  不久,一个丫鬟跑来,气喘吁吁的指着后院的方向。

  “小.....小姐她不见了。”

  “什么?!”

  ......

  晨光蔓延,划过城中的喧嚣,推去长安西麓,蝉鸣、鸟鸣声里,陆良生牵着老驴挂着书架,与猪刚鬣,沿着山脊,朝着河州而去。

第三百四十五章 路遇喜事爽

  河州位于长安西北,地势起伏崎岖,林野稀少露出褐黄的土地,习惯了南方气候,这边的风在脸上,都是燥热的难受。

  自古秦汉开始,都设有郡县,每起战事,这里也是兵家必争之地,有着河湟重镇的称呼,更是连接西域的必经之路,顺着大道前行,一路上,陆良生也是见识了茶马互市,西域、中原商家云集。

  不过此行非旅行,河州治所河源郡便是不进去了,绕开这处汉胡交集的城池,寻着途中向人打听两界山。

  行了一段路渐渐脱离了道上来往的商旅,陆良生回头看去书架,蛤蟆道人搭了一个吊床,躺在上面拿着一片叶子扇着,热风吹来,偏头张开嘴,长舌卷去旁边还有小碗冰镇的樱桃奶酪,惬意的架着腿哼起小曲儿。

  一旁,跟着的猪刚鬣满头大汗,他那份冰镇的甜食早就过河源郡时就吃完了,口水吧啦的吸溜着,看去蛤蟆道人身旁的红公鸡碗。

  蛤蟆道人打了一个哈欠,感受到猪妖的目光,懒洋洋的将手里那片叶子遮去碗口,不让对方看。

  ‘让你上次偷吃饭菜,老夫看都不让你看,哼。’

  前面,陆良生懒得理会师父和猪妖两人斗气,垂下视线看去手里的地图刻纸,这是来河州时,在一个去往长安的商人手中买来的,沿着现在的路,该是要经过一个叫积石镇的地方。

  ‘骊山老母说的那个神猴就在积石山脉的两界山,嗯,这个乡集距离那边应该不会太远,过去问问也好。’

  顺着脚下的官道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拐过前面山脚,一条小河绕着远方的小镇淌去东面两侧大山之间。

  ‘这里就是积石镇了。’

  陆良生下了山道,牵着老驴与变化人形的猪刚鬣走进小镇,干燥的长街上,灰尘、蝇虫嗡嗡飞舞。

  西北民风彪悍,不少人腰间悬着兵器,挎着猎刀的汉子坐在街边啃着羊腿,见到一身书生袍的书生牵着老驴,眼神警惕、或凶狠的望过来。

  长街上亦如大城般热闹喧哗。

  不同于中原那边的客栈,带着方形白帽的伙计站在食肆外,招揽过往的行人,瞥到一身外来打扮的陆良生,连忙走到檐下石阶,卖力吆喝。

  “远来的客人,过来尝尝大西北美食,中原少见啊,手抓羊肉,上好的嫩羊肉,一咬就一口汁,还有香辣的酿皮子、黄酒肉,不喜欢,也有其他......”

  伙计的吆喝与外面街道小摊小贩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吆喝声和叮叮当当的锅碗瓢勺交织成一片热闹的嘈杂。

  “良生啊,咱们也走了许久,路上尽是干粮,不如进去?”

  书架隔间里,蛤蟆道人贴着门缝,瞧着街边那家酒楼,传出羊肉炙烤过后膻香味,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

  咕~~

  那边,猪刚鬣肚子也响起一阵咕噜噜的声音,陆良生点点头:“那就这家吧,顺道打听一下消息。”

  酒楼一侧的布店,有两人抱着布匹说笑走出来,见到跨上石阶,正走去酒楼的英俊书生,表情陡然愣了一下,忽然将怀中的布匹塞给同伴,急忙迎了上去。

  “先生!陆先生!真的事你?!”

  正与酒楼伙计说话的陆良生,听到有人叫他,偏头看去,是一个年岁双十的壮硕汉子,葛青常服,正朝他抱手行礼。

  这汉子面容黝黑,看起来有些眼熟,但陆良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是?”

  “果然是陆先生。”

  确认没认错人,那汉子激动的笑起来,挥舞手臂,指着南方。

  “.....几年前,陆先生一怒砸了陈朝皇帝的金銮殿,当时在下奉名捉.....追先生,那时先生还手下留情,放了我等。”

  听汉子这么一说,陆良生顿时想起了那段过往,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想不到来到偏僻大西北之地,还能遇上老乡。

  “呵呵,相见不如偶遇,正好我准备在此间吃饭,不如一起来。”

  “不不,先生远来,哪能让你请。”

  那汉子让抱布匹的同伴先走,随即拱手请了陆良生回到街上,朝前方过去:“先生来的巧,来的妙,正好家中有喜事,先生就不用破费了。”

  陆良生跟在他后面,不免对这段偶遇的缘分感到高兴,听到还有喜事,开口问道:

  “不知府上是何喜事?”

  “嘿嘿,在下妻子,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今日刚满月,就遇上先生了。”

  那汉子显得激动,见自己走的快了,又缓了缓速度,跟在旁边,一边带路一边说道:

  “先生是修道高人,正好我家小子满月,还没取大名,不知先生可否帮他取个名,将来啊,说不得也能出人头地。”

  平白吃一场酒席,陆良生自然不会拒绝,回去的路上,也知道这黝黑的汉子,姓刘,名滚,陈朝亡后,便降了大隋,被遣到这里驻扎也有两三年之久。

  “其实,小的跟驻扎河州的刘将军还能沾亲带故,到了这边也没受什么欺负,过得还行,如今算是彻底在这里安家了。”

  刘滚笑的灿烂,走过一座石桥,指着那边热热闹闹的庄子,“陆先生,前面就是。”

  庄子里宾客满堂,陆良生将老驴交给庄里帮闲的人,将师父放进袖袋里,与猪刚鬣一起进去,人声嘈杂,听口音,中原、南方不在少数,这些人基本都带了家眷,集中住在一起,遇到喜事白事互相照应。

  “陆先生,还有这壮士,这边坐!”

  刘滚让人再安了一桌,东拼西凑了些椅子,叫了平日交好的兄弟都过来陪席,以免冷落高人。

  院子不大,十多桌坐的满满当当,陆良生过来时,酒席的饭菜都做的差不多了,有人扯开嗓门,喊了声:“开席!”

  早就等候一旁的兵户家中妇人,挽着袖口,端起一碟碟盘子菜肴,挨桌摆放,饭食大多是西北这边的特色,羊肉大块大块的,一口都塞不下,满嘴流油。

  光着屁股的孩童抱着一根羊肋,翻身下了桌,与小伙伴在父母叫骂声里,嘻嘻哈哈跑去一边吃耍。

  陆良生夹了一块羊骨,撕下上面的肉,悄然放去袖口,片刻就被卷走,蛤蟆道人惬意的侧卧,抱着肉条慢慢咀嚼。

  猪刚鬣最喜这种,绕开其他盘里的猪肉,拿过一条羊腿大口撕下一片肉吃进嘴里,端起大碗与几个军汉嘭了一下,仰头就一口喝尽,赢得周围一片喝彩。

  这时,靠近堂屋一桌,有声音喊道:“哎哎,抱出来了!”

  陆良生偏头看去,就见刘滚怀抱襁褓,走过周围的人,朝这边过来,托举孩子先施了一礼。

  “先生,还请赐名。”

  较远的七八桌这才注意到这边多了一个书生。

  “什么时候来了一个人,面生的紧。”“看样子还是个书生,刘滚这厮,好福气,这下孩子能有好名了。”

  “什么意思,咱们想的名字就不好了?”

  “刘铁刀,好听?”

  “男人嘛,名字肯定要硬啊!铁刀铁刀,往后上了战场,多威风!”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