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国师 第238章

作者:一语破春风

  长安。

  宇文府邸里,昏睡一月的屈元凤在院子里打拳,勤练武艺,一拳一脚隐隐带起破风声,就近的盆栽都在轻轻摇晃。

  不远的凉亭,宇文拓坐在石凳上看着师弟修武,一旁有从前院过来的仆人低声说道:

  “越国公来了。”

  不久,他来到前院,在大厅中与越国公杨素见面,坐下后,后者招了招手,两人托着长盘走了进来,盘中铺有黄绸,露出一柄剑的轮廓。

  “我知你心头愤慨,那日不出手,也怕实力不够,我与陆道友算是好友,那日被围,逼得废去修为,实在让人心痛,此仇恨不得替他报了。”

  杨素放下茶盏,起身过去,将那长盘上的黄绸唰的一下揭开,露出的一柄金黄灿灿的宽剑,剑面密密麻麻刻满雕纹,令人不敢直视。

  “此剑,乃我替陛下开阔长安筑大兴时,在黄河取材所得,查证典籍史料,方知名曰轩辕。”

  上首位,坐在椅上的宇文拓眼睛直直盯着那长盘中的长剑,眸子微微偏去剑旁的杨素,轻轻张开嘴。

  “此物既然非凡,越国公为何不自己用?”

  “哈哈,多疑了。”杨素大笑起来,目光却是看着轩辕剑,随后收敛了笑容,沉下气来。

  “非老夫不想据有此神器,呵呵.....凡人之躯强占神器哪个有好下场,而你不同,你本就是神器转世,若再得轩辕相助,两股神力相容,天下没有人是你对手。”

  “自然,老夫不会白送你神器,一来令师与我有旧,二来,护我大隋永年,战无不胜!三则差点要了你师弟性命的突厥祭司、还有逼得你师父废去修为的那些修道宗门,正好用来试此剑威力!”

  说着一抖袍袖,伸去将那剑双手托起,走去宇文拓面前一抛。

  “拿去!”

  大椅上,宇文拓看着抛来的剑身,本能的伸手一把握住剑柄,接触的刹那,金光闪烁,顺着他手背蔓延到臂膀,眨眼没入体内。

  “嗯?怎么回事?”

  杨素也没想到突然会出现这种情况,话语刚问出口,就听宇文拓闭上眼睛,痛苦的“啊啊——”嘶吼,握着剑柄,猛地朝下一砸。

  剑身没入地板,一股气浪轰的将老人推飞,厅中桌椅瓷瓶哗啦啦碎裂,就连进来呈现神剑的两个人傀飞出大厅,落去地上的瞬间散落成了几块尸骸。

  轰——

  巨大的震响,金光冲破窗棂绽射而出,落去地上滚出数圈的杨素,擦去嘴角的血迹,抬起头,半座前院建筑都在轰隆声里塌陷,檐柱断裂倾倒,瓦片洒落一地。

  听到的动静的护院、仆人飞奔跑来,后院练武的屈元凤也冲到这边。

  “师兄!”

  他跑去残墙断壁大喊时,一片涌动的烟尘里,金光成圆莹莹发亮,露出一道拄剑半跪的身影轮廓。

  “师兄!”

  屈元凤再喊,那边金光里,半跪的身形缓缓睁开眼睛,褐蓝重瞳在眼白里转动,拄着轩辕剑站起来,散开的头发,无风飘展。

  “记忆回来了......终于知道为什么要转世了......天地大劫......”

  宇文拓抬起头,目光冷漠而冰冷,看了眼师弟,又看去庭院里侧躺地上的杨素。

  “突厥人还有多少,够不够十万?!”

  “够!”杨素没听到他之前的话,只是以为自己说的打动了对方,含着血迹的嘴角勾起笑容,重重点下头。

  “草原上,多的很,得胜之后,老夫举荐你为东宫太师!”

  宇文拓低头看了眼手中轩辕剑,一步跨出,身形转眼就到院门,顷刻消失在了天光里。

  “师兄!”

  追出去的屈元凤如今没了法力,跑到门外,哪里还有宇文拓的身影,怎么办?!怎么办?!

  “对了!”

  想到曾经离开栖霞山时,师父每人给了一个传讯的法器,虽然只能用一次,眼下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推开挡路的护院、仆人,跑回后院翻出那枚纸鹤,上面还有法力存在,也不知能不能飞到栖霞山。

  “仙鹤仙鹤,一定要将消息带回师父那里!”

  屈元凤叮嘱几句,手掌摊开,看着那纸鹤一振翅膀,飞去了天空,朝南飞去,划过下方鳞次栉比的繁华城池,越过山河大川,晴朗的天空渐渐有了阴云积攒。

  南方此时下起了一场秋雨,炎热的天气开始降温。

  山势延绵逶迤的栖霞山下,绵绵细雨落去山村,篱笆小院笼罩在这片水汽里,对面敞开的窗棂,油灯轻摇,越发沉静的书生看着书写好的一幅字,吹了吹未干的墨汁,挂去墙壁。

  听着师父躺在床榻上起伏的鼾声,屋外落在院里淅淅沥沥的雨声,喝上一口热茶,享受这片闲暇。

第三百六十五章 闭关

  嗒.....嗒.....

  嗒.....

  雨滴声滴答落下,雨中的小院,陆老石坐在檐下打磨锄头,阁楼上,猪刚回来提了提有些小的裤子,露出小半个屁股,跟着道人跑去房间,回头看了看陆小纤不在,一脚将想要跟着进屋的母鸡踢出去,悄悄将房门关上。

  外面,绵绵细雨滑过屋檐‘滴滴答答’的织起了水帘,立在井边的水缸,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对面敞开的窗棂,蛤蟆道人感受到水汽的凉意,裹着床单翻了一个身,撅着屁股趴在榻上,恹恹的打了一个哈欠,咂了咂嘴,继续传出鼾声。

  陆良生坐在桌前,捧着书卷细细品味里面恩师当年注解的内容,偶尔伸手拿过旁边的热茶喝上一口。

  没了修为,出任国师,就只能靠博学了,不管是修道上的法术书典,还是学问上的道德文章、利国利民的格物之学,屋里都有,到时真要用上,也只能靠脑袋,和一张嘴了。

  哗~

  指尖翻过一页,陆良生看着上面一竖竖字迹,听到床榻上翻动的声响,微微侧了下脸。

  “师父,睡醒了?”

  “呜啊!”

  蛤蟆道人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揉揉眼睛,将脚蹼悬去榻外,神色还有些迷糊,随意的回了声:“嗯。”

  坐在那里继续发呆,看着翻看书籍的背影,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良生啊,为师决定要去当年那个石窟闭关,尽快修复伤势。”

  “这么急?”

  “还不急,搁这儿都几年了!!”

  听到师父有些急切的语气,陆良生放下书册,坐在凳上转过身来,看着师父表情不像作假,微微蹙起眉头。

  “师父是担心,那些宗门大派还要来找麻烦?”

  那边,蛤蟆道人点点头,床沿上站起来,负着蛙蹼缓缓走出两步。

  “自然,那日那承云门老道士说也只是暂时,之后肯定还会再来,对了,良生答应那什么皇帝,去当那国师,也是为此事做打算的吧?”

  见师父点破,陆良生也知道瞒不了,点了点头,坐回桌前望去窗外交织的雨帘、院中的水缸、老树。

  “良生就是想借王朝,以拒他们,毕竟当年之事,师父做的有些过了。”

  床上,蛤蟆道人踩着被褥走来走去,听到徒弟的话语,抱起双蹼,瞪圆了蟾眼,闪出凶戾,想到对面是徒弟,又将脸转开,哼了声。

  “当年为师刚刚化形,还是热血冲头的年纪,看到你师娘被害,怒火攻心,当时一怒之下,呼风唤雨,那是电闪雷鸣,紫气东来.....然后,就报仇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红怜端着两碗热汤走过檐下,听到屋里师徒两人对话,进来将汤放去桌面。

  “公子、蛤蟆师父,你们说什么,说的这么起劲?”

  “老夫在吹.....在回忆过往巅峰之时!”

  蛤蟆道人拍了拍肚皮,示意肚里还有颗妖丹:“老夫决定专心恢复伤势,重回巅峰......”

  说着,探了探,深深闻了一下气味。

  “.....什么汤,这么香。”

  便是爬上桌,一摊蛙蹼让小女鬼给他递来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热气,轻轻抿上一口,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用乌梅煮的,里面还有红枣粉、枸杞.....”红怜如数家珍掰着指头,将里面添了什么一一说出:“煮沸后,待温时,又加了一小勺米酒,跟婶婶学得,怎么样好喝吗?”

  陆良生抿了一口,酸甜可口,入口回味之后还有点点米酒的醇香没有被破坏,余光里,另一侧的檐下,树妖正拉着母亲像是在请教着什么,再低头看看手中的碗,顿时感到有些头大。

  赶紧岔开话头,说道:“刚才师父说要闭关,还是因为当年恩怨,怕打上门来。”

  回来后,陆良生找了一个时间,将自己失去修为的始末,告诉了红怜、木栖幽,至于道人,他已经从猪刚鬣口中知道了。

  当时叫嚷着要给陆良生将仇寻回来,结果听到承云门三字,立马就闭口不谈,想来他一身所学就是跟承运门有关。

  屋里,聂红怜知道那些宗门大派一旦找过来,确实是一件难办的事,以她现在的道行,能恢复肉身已算不错,若是多用法力在这件事上,怕是等恢复身体,不知何年何月了。

  抿着小嘴,嘀嘀咕咕的说了句。

  “这么就会让他们找到了......”

  那边,陆良生笑了笑,又喝了一口这乌梅煮的杂汤,翻起书页,说道:“这就如何知晓,一下山,还没进城就碰上他们。”

  然而,说到这里,书生笑容一僵,看着纸面上的内容,却是怎么也看不进去,脑中嗡的一下。

  想到骊山时,老母说的话在脑海回响。

  ‘祸双栖,此去路遇困途,犹记初心,才有得,好生用山海无垠,莫负前人栽树,轮转因果。’

  骊山老母能知未来.....陆良生之前有过猜测,眼下将她说的那句话反复咀嚼,慢慢品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祸双栖.....指的祸栖在我与师父身上,可不就是双栖么。

  ......回长安路上,遇上承云各门,就是困途,犹记初心才有得,老母这是将我当初还未做出的抉择都看到了......

  ‘那后面的山海无垠......莫负前人栽树,轮转因果又是什么意思?’

  好生用山海无垠?!

  .....

  一旁,红怜还在说话,陆良生全然没听进去,一转身从书堆下面翻出宽长的书册摆在面前,拉出长长的画页盯着上面山水看。

  “公子,你怎么了?”

  红怜走近看去书生专注盯着的画幅上,上面除了山水起伏、白云游走,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上面没有变化啊?”

  “是没有变化.....”

  陆良生看了一阵,嘴角却是慢慢勾出一丝笑,不久,就在坐在桌上抱碗喝汤的蛤蟆道人视线里,书生走去书架,取出许久没用的画架,屋中支起来。

  看到重新要开始作画的公子,聂红怜跟着轻笑,飘过去帮忙磨墨打起下手。

  “公子,你这是要画什么?”

  “山海.....”

  陆良生铺开一卷空白的画卷,取过笔的封套,沾去墨汁,落去洁白的纸面,慢慢勾勒开来。

  就算如今没有法力,可并不印象他本身的作画一道。

  笔尖拖着墨汁游走,画出青墨如烟,水浪翻卷,青烟之中,画出山崖悬壁江河涛涛,扑打礁岩,有龟甲伏于上,四肢鳞甲暗红,长颈鸟首,引颈长鸣。

  依着记忆,笔尖落去甲后,尾巴勾出一条长蛇盘在龟甲之上,仿佛与鸟兽共鸣。

  “这是乌龟?”聂红怜疑惑的盯着上面的怪模怪样的东西,被它盯着,总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陆良生笑了笑,籍着记忆中那书里记载的名字,在画上一角,落下“玄龟”二字。

  下意识的想要去端碗,喷去一口水雾,才想起自己已没了法力,使不出幻术的。

  看着上面画出的玄龟,依旧一动不动,好一阵,陆良生泄气的收起笔,放去书桌。

  “看来是我想多了。”

  “自然是你想多了,要是随随便便就能恢复修为,那些修道中人,岂会轻易放你我师徒离开!”

  蛤蟆道人嘟嘟囔囔说了句,抱起碗,将最后一点汤水大口灌了下去。

  吨!

  吨!

  吨!

  嗝儿——

  舒服打了一个饱嗝儿,这才过瘾的挥了挥蛙蹼,啪的跳下桌,摔了一跤,浑不在意的爬起来,钻去床底,片刻,拖出一个大包袱跨身上。

  “走,送为师上山闭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