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国师 第239章

作者:一语破春风

  “现在?”陆良生有些惊讶。

  “不现在,难道等到明年春暖花开啊”蛤蟆道人背着包裹,拽着黑纹葫芦,一步一步走去房门口,回头:“莫要耽搁,不然明年你赴京,为师都出不了关.....”

  陆良生叹口气,也不收拾画架,取过一把纸伞,走去外面撑开,将师父放到肩膀上,看着手里沉甸甸的包袱,忍不住问道:“师父,这里面装什么东西?”

  “吃......嗯,为师修复伤势所需丹药。”

  蛤蟆道人连忙挥开娃蹼,都快带出残影来。

  “别看,没你的份儿!”

  “好,不看!”

  陆良生笑了笑,偏头朝院里喊了声:“都出来一下。”

  撑着纸伞站在雨中,见到道人、猪刚鬣、木栖幽探出头来,才知道蛤蟆道人要去山上闭关,起哄着一起送行。

  毕竟可能要几月都不会再见了。

  吵闹间一起离开小院,哗哗的雨声里,寂静的房中,那支起的画架上,一缕青气飘出,在半空旋了几圈,没入桌上铺开的《山海无垠》。

  与此同时,和众人一起走出村里的陆良生感觉背上有些发痒.....

第三百六十六章 玄龟

  “蛤蟆师父,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准备,我下去替你拿吧。”

  “不用去了,老蛤蟆除了吃的,还能拿什么,你看老陆挎的那包袱,估计吃的都装差不多了。”

  “陆良生,里面都装了啥,让俺老猪看看。”

  “去去,那是老夫的,都别看!!”

  蒙蒙细雨落下山道,打在油纸伞上,走在众人后面的陆良生撑着纸伞停了下来,感到后背有些发痒,难道之前太久没洗澡,皮肤干燥?

  “......小蛤蟆真的要去闭关啊,出什么事了?老妖老妖,你告诉我啊。”

  听到木栖幽的话语,书生扭了扭肩膀,挪了下衣袍将痒的地方蹭了蹭,感觉稍好一些了,才走过去跟上,脸上还带着笑容。

  “没出什么事,师父他妖丹破损太久,就是想要加快恢复过来。”

  树妖神魂天真,这段日子以来,与陆家村的人相处日久,沾了些烟火气,若是让她知道那日是被围困,自己丢了修为,师父才不得不闭关修复伤势,说不得真会打上门,惹出乱子。

  这件事上,师父有过错在先,无论什么借口,杀人就是杀人了,可又不能像寻常妖怪,让宗门修道中人处置。

  毕竟那是师父,做为徒弟,不能坐视不理的,眼下,也更不能节外生枝,将好不容易稍按下来的事,变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明年到了长安,还是去那个叫洛河镇的地方去看看,给当年死在那里的人竖碑,替师父还债......’

  想着时,走过褪色的红线指引的山道,来到当初第一次见师父的那块大青石前,蛤蟆道人吧嗒吧嗒踩着脚蹼走近,仰起脸看去如同大山的岩石,一挥蹼。

  “开!”

  轰——

  巨石拖着沉重的声响,缓缓向一侧平移,露出后面漆黑的洞口,道人掏出一张符纸打进去,悬在半空燃烧,照亮里面,古色矮几,放着几卷竹简,那是往日陆良生闭关修炼元婴时,放在那里,忘了拿走。

  一旁还有长柱油灯立在地上,进去后,陆良生向道人借了个火,将灯芯点燃,除此外,整个石窟,就剩一张空荡荡的石榻。

  蛤蟆道人蹦跳两下,攀着床沿悬在半空的双蹼使劲蹬了几下,方才好不容易爬上去。

  “良生,把东西放下,你们就走吧。”

  “也说请我们坐坐,小气!”道人白了一眼,与猪刚鬣将这石窟打量一番,觉得没什么看头,甩着袖口一起走出去等候。

  红怜将石窟打扫一番,木栖幽也跟来帮忙,两人挥着长袖,使着法力争锋相对的清扫灰尘。

  气流对卷,烟尘弥漫。

  咳咳!

  蛤蟆道人呛的咳嗦两声,赶忙让还想叮嘱几句的徒弟带这一妖一鬼离开。

  书生刚走两步,身后响起师父的话语。

  “良生,你等等!”

  将葫芦放去一旁,蛤蟆道人站在床沿叫住陆良生,看他脸色严肃,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嘱托。

  却是小声道:“若是有好吃的,记得给为师送过来,放到石门那里就行。”

  瞥了一眼去到门外的其余人,补充了一句。

  “别告诉他们。”

  “我们都听到了!!”

  洞外,道人、猪刚鬣、红怜、木栖幽齐齐朝这边大喊一声,他们哪个都不是常人,距离也不过五六丈,再小的说话声,都能听见。

  “哼,老夫就好这一口,还不许说啊。”

  蛤蟆道人呵斥一声,背过身去,蛙蹼垂在腿侧不停的示意徒弟快些出去,大抵还是被众人识破哄笑,弄的有些尴尬。

  “那我就出去了,每日我都会过来看看,师父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外面哄笑声里,陆良生点点头应下,帮忙整理了一下石榻,将师父的被褥铺好,这才告辞离开,看到拖着轰隆隆声响的巨石合拢,收拾了一下心情,与大伙说笑着回到村里,回到篱笆小院。

  吱嘎~~

  推开房门,画架还立在那里,看着上面青墨勾勒的山海异兽,摇了摇头,将它收起来放好。

  ‘没了法力,再如何栩栩如生,也只能是一幅普通的画罢了。’

  雨渐渐收住,飞来院中老树的鸟儿,落下枝头,婉转啼鸣,母亲抱着柴火走去灶房,道人在院里与猪妖比划拳脚,红怜帮忙摘菜,不时与树妖争抢,将整颗青菜连根拔了起来,悬在二人手中掰成了两半。

  隔着窗棂看到这画面,想到如今已是常人之躯,陆良生顿时打了一个寒蝉。

  ‘还是继续看我的书吧,书中自有颜如玉......’

  垂下视线,投去《山海无垠》时,表情忽然愣住,画幅上,川蜀之地的祭坛,却是多了一个王八的形状。

  嗯?

  这.....不就是我之前画的玄龟?

  指尖移过去,轻轻一点,那龟的形状,纸面上荡开一小圈涟漪,陆良生几乎本能的翻手一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个手势,然而,下一刻,掌心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汇聚。

  “鸣昂~~~”

  一声尖锐的嘶叫在光芒中响起,待到白光褪去,手掌沉了沉,就见一只青黑的龟壳在掌心,四肢小腿啪的齐齐蹬出,撑在陆良生手上慢慢立了起来,头尾的位置,啵的一下,露出两颗头颅。

  前为鸟首颈脖有红羽,尾部伸出一条长长的蛇身,最顶端,还有条青蛇张开獠牙吐出信子,嘶嘶鸣叫。

  还没师父大.....不过这小模小样的,倒还有点意思。

  陆良生轻轻触碰一下,是有实感的,将它抛去桌面,嘭的一下化作白烟消失不见,等了片刻,也没再出现。

  ‘唔.....不能离开我的手,难道就只能用来观赏?还是有其他方法,我没发觉?’

  又试了几次,跟之前一样,待到母亲在灶房门口喊他吃饭了,才暂时放下。

  ‘或许跟画也有关联?不能急躁,欲速则不达,下午再探究一二。’

  拿了主意,又有了另辟蹊径的修行之法,陆良生心满意足的阖上《山海无垠》,关上房门,与跑来道人、猪刚鬣一起走进灶房。

  滴答滴答的雨帘外,通往富水县的山道上,雨势停下来,一辆马车碾过泥泞的路面,溅起一滩泥水洒开。

  不久,马车停下来,一个枯瘦老僧掀开帘子,朝驾车的车夫稽礼。

  披着袈裟,托着金钵,大步走去前方雨中的庙观。

第三百六十七章 镇海

  阴云泛白,渐有阳光照下。

  湿漉漉的林野,雨珠顺着叶尖儿悄无声息滴落,浸湿过来一人肩头金黄布帛,手托金钵的老僧,披着袈裟走上湿漉漉的石阶,越过几颗遮掩的大树,前方一处庙观矗立。

  金色描边的大匾写有‘红怜’二字,庙门进去的大鼎,断了香烛密集,看得出平日香火旺盛,里面只有一张神台,泥塑的神像是做出长袖飞舞的女子,面容身段栩栩如生,好似活人一般站在上面。

  一场雨的缘故,香客稀少,偶尔有几个从里面出来,说笑着从门口处来,看到外头来了一个老和尚,感觉颇为怪异。

  “阿弥陀佛!”

  手托金钵的老僧朝那三个商贩打扮的香客稽首:“三位施主,可知乡野庙观不可随意拜祭,多是一些魑魅魍魉蛊惑愚人盖庙,吸取香火,拜它们非人之福。”

  “有病。”

  突兀来的一句,让三人颇为不爽,此处庙,他们来了也不是一回两回,而且颇为灵验。

  “老和尚,你是出家人,怎么能这么说话,合着拜外面的庙就是愚人了啊?”

  “施主误会,贫僧所言乃是那庙中神像,非仙佛圣人,不过愚弄旁人,盖的庙观,拜它若是灵验,还愿之时,必会索取报酬。”

  “那我花钱在其他庙里拜了,什么也没得到,要是在这里拜了能灵验,索取报酬也无妨,就当买卖了。”

  另外两人点点头,催促说话的同伴离开。

  “走吧走吧,跟这秃驴说话膈应。”

  脚步声走远,老僧目送三人离开,叹口气转过身来,望去面前的红怜庙观,苍白须髯无声抚动,周围没有旁人过往,手中猛地一抛,金钵悬了起来。

  “淫祠——”

  抖开袈裟,枯瘦大掌探了过去,悬空的金钵一转,泛起金光射去前方庙观,刚一触即,同样一道金光将金钵拦下,飞回老僧手中。

  感受到的,不仅仅是香火愿力,还有百姓还愿留下的善言。

  “看来你这小小阴鬼,还有点道行。”

  须髯、袈裟平息垂下,老僧托着金钵转身走去庙外的石阶,声音威严在响。

  “念你做了不少善事,贫僧不赶尽杀绝,莫要留恋人间,回山中修行吧!”

  和尚的气机远去,庙门口,红怜显出身形,捂着胸口感受神魂都在不稳,刚刚对方一击,明显只是随意出手。

  “这个和尚是谁.....好生可怕。”

  飘去一颗老松旁,扶着树躯眺望已走下山腰石道的和尚身影,多少还有些心悸。

  ‘不好,他去的方向是陆家村,以这老和尚的脾性,那边的猪刚鬣、栖幽怕是遇上他,要是发现蛤蟆师父......’

  想到村中不止一个妖物,聂红怜抿紧红唇,一转身子,裙摆飞扬,整个人轻飘飘离开地面,朝陆家村飞了过去。

  飘去空中俯瞰的道路、田野间,阳光破开阴云驱走了雨后的湿冷,不少村人出门晒着太阳,或扛着锄头去田间将耽搁的农活补上。

  坐落村里一角的篱笆小院,雨滴顺着瓦片,从房檐一滴一滴的落下。

  陆良生坐在檐下,支起了画架,笔尖飞快的游走,目光之中,另一只怪模怪样的山海异兽渐渐在青墨勾勒下显出轮廓。

  腿边安放的矮凳上,是之前画好的玄龟画,吃过午饭后,从《山海无垠》将玄龟凝聚掌心放去画中,果然,那画幅便是动了起来,眨眼、嘶鸣,可要怎么用,陆良生倒还是没有找到方法。

  以往探究学问的书生倔劲儿给激起来了,支起画架,重新再画一幅异兽,看看是否还会进到《山海无垠》里面。

  小院里,无聊打着哈欠的道人从楼上下来,举起手伸了一个懒腰,坐到书生旁边,也不客气,端起茶水灌了一口,瞥了眼画上张牙舞爪的异兽,摇摇头。

  “要本道说啊,这修道还是踏踏实实的好,既然从前的没了,从头再来就是,干脆我教你,也不让你拜本道为师,就叫声师兄就可以了。”

  陆良生笔尖在画上一勾,余光瞄了瞄他,“想当我妹夫?拿你师父的东西,当彩礼?”放下手,笔尖在砚里沾了沾,继续落去画里点缀。

  道人尴尬笑了一下,抹了抹唇上的八字胡,凑近一点。

  “咱们那么熟了,别这样嘛,你也知道,本道什么也没有,兜里不是符纸就是朱砂,顶多再有几条小蛇、田鸡.....”

  孙迎仙的话也没有作假,他本就孤儿,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是他师父将他捡回抚养,他师父死后,更是只留了一本道术书。

  每次出门也大多都是陆良生掏钱,鲜有他主动的,最近这段子,在外面游历,道人留在栖霞山也让陆良生没了多少顾虑,时日一长,以道人那不要脸脾性,跟自家妹子相处出感情也是情理之中。

  “这件事,你还是跟我母亲说吧。”

  陆良生还想再说一句,刚开口,一声:“公子。”传来,停下笔看去院墙外面,红怜半空飘下,一落地急急忙忙朝檐下走来。

  见她一脸着急,书生放下毛笔起身,一旁的孙迎仙也跟着迎上去。

  “怎么了?”

  檐外的红怜也不见礼了,脸色焦急,拉着书生手臂,看去外面:“刚才庙里来了一个老和尚,佛法很厉害,与我交手一合,就朝这边过来,怕会对蛤蟆师父,还有猪刚鬣、栖幽不利,就赶来报讯。”

  老和尚?

  陆良生脑子里有了印象,拉着红怜坐到凳上:“别急,我问你,那和尚手里可是托一个金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