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语破春风
“不可能,我师父,岂是你这种小妖能抓!”
一急,他话倒也不结巴了,迈开的那一步,震的梁木、门窗都嗡嗡的颤抖。
“到底是何人在背后伸手,如实与贫僧说来!!”
朱二娘被他这声佛门怒喝,震的跌跌撞撞向后退出几步,贴在墙壁,紧抿双唇却是不开口,陆良生见她模样,大抵猜到了缘由,伸手拦下胖和尚,示意让他来。
“朱二娘,你不说,大概我也能猜到是谁了,可那老和尚的实力,就凭你和画红宜,连分毫都撼动不了......更别说活捉抓走。”
“是.....是画红宜带的一件法宝,是一幅画。”
陆良生听她这么一说,几乎已经知晓了全部,伸手一勾,将朱二娘重新收进书册里,将书页阖上放回书架,和尚着急跟在后面追问:“陆道友,到底怎么回事?”
“是,五元上人。”
邀着膀大腰圆的和尚走出房门,一前一后的下了楼,回到大厅重新落座,说起当中缘由,陆良生心里也有些惊诧。
“那人捉镇海老僧做什么,还尚不知,他的法宝,竟也有画......”
一想到除了这个五元上人,外面的天空,还有那抹红芒,陆良生就有些头疼,这两日里,他都在翻遍有关星宿的古籍,甚至还从皇宫里找了半车书过来,也都一无所获。
眼下,镇海老僧被抓,恐怕真要先提前去一趟五色庄了。
那边,法净大概也从书生话语里知晓了厉害,便在万寿观暂时住了下来,等着其他人过来汇合,期间也和道人、陆良生交流一些修行上的事,指导下陆盼八人锻身法门,偶尔也会逛一逛长安这座古都。
过了三日,修筑差不多的白岩长道上,李渊骑马来到山门,下来徒步走上观里,朝正在水榭翻阅书籍的陆良生拱起手。
“国师,陛下请你去一趟皇宫。”
第四百四十三章 烟雨江南岸,喋喋事不休
矗立芙蓉池旁的庙观,水池波光荡漾,荷花含苞,绿叶微浮,下方一尾青鲤游动,偶尔飞来一只蜻蜓点去水面,仿如受惊一般,摆着鱼尾窜了出去,游过水中刻有‘万寿观’的石碑。
荡开的水纹推开,扭曲的水面倒映池边小案,香炉袅袅,匍匐桌面的蛤蟆挠了挠肚皮,翻了一个身,四仰八叉的呼呼大睡。
知知知.....
知知~~
青葱绿林,传来恼人的蝉鸣,陆良生一身青衫衣袍,坐在案几,手边还有数卷竹简,俱都是历朝历代关于天象之说。
可惜都没有与天外红色星芒坠落的记载,最多的也都是‘扫把星’,用神话来讲,还是商周时期姜子牙封神之后,给自己妻子封的神位,跟这事儿没任何关系。
翻过一页,指尖揉去眉角。
......天地大劫......五元上人......现在还抓了镇海老和尚。
‘唉,头疼......也不知老猪、随安、燕赤霞他们收到我传讯的纸鹤没有。’
陆良生叹口气,将翻尽的书阖上,目光投去桌角呼呼大睡的蛤蟆道人。
“师父,集合众人之力,你觉得能否胜得过那个五元上人?”
桌角,蛤蟆半睁眼睑,侧了个身,转去一边:“怕什么,到时候为师助你一臂之力,先让我再睡会儿,呜哇啊啊......”
挠了下白花花的肚皮,打了一个哈欠,蝉鸣声里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呃。
陆良生失笑一下,看来师父也不看好。
起身走去水池,看着拂过水面的蜻蜓,一尾鲤鱼窜去荷叶,从另一边缓缓游出,像是忘记了之前的惊慌,指尖一勾,水面卷起一丝水线,凝成水珠,啪的一声弹去那方,吓得那鱼摆着尾巴扫起一圈泥尘,飞窜而出。
‘不过总要试上一试,若能说动对方,也算是将镇海老和尚救出来了。’
想着,身后背对的长阶外,山门响起马蹄声,随后停下,李渊穿着一身宫中值守的甲胄,踏着石阶飞奔上来,甲叶都在‘哐哐’震响,不忘朝一侧林野间探出脑袋的一头老驴拱下手,方才跑进庙观。
“国师!”
远远喊了一声,广场尽头的水池前的背影,陆良生收回法决,微微侧过脸看到那方跑上石阶的身影,笑着转回身伸手请他过来。
“叔德怎的有空到这里?”
李渊缓下脚步,压着剑柄上前,距离两丈左右,拱手躬身:“国师,陛下请你往宫里一叙。”
“哦?”
一般来讲,国师不涉朝政,只关王朝风水气运,有时也会在政事上给予建议,眼下又非早朝大议,忽然找他入宫就有些奇怪,想了片刻,陆良生望去对面:“可知是什么事?”
“我也不知,不过......”
李渊身为千牛备身,有时候消息还是灵通的,想了想今日在殿外听到的消息,轻声说道:“......不过好像跟国师家乡有关。”
“栖霞山?”
“不是,好像是天治附近几个州郡,有人闹事,想要光复陈朝。”
听到这里,陆良生自然想到年前大雪,陈靖来陆家村的事,希望不是他才好,不过就算是他,这种事也该是将军们率军一路南下就好了......
不过当中详细,还是见过杨坚再说。
想罢,上楼换了那件国师衣袍,见皇帝怎么也要正式一些,之后,叮嘱了正在另一间房里,与法净和尚讨论什么东西的老孙。
“我去一趟皇宫面见陛下,劳烦看顾一下我那几位叔伯......”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去入宫吧,本道这还有大事没处理完!”
满脸通红的道人嫌啰嗦,推着他出了阁楼,随手呯的将门扇给关上,拉着胖和尚,一只脚踏在凳上,继续争论佛道,还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本往桌上一拍,见拿错了,立即塞回去,重新换上一本.....
听着屋里的叫嚷,结结巴巴的争论,陆良生整了整衣领,这才出了万寿观。
“你且先行,我随后就到。”
李渊点点头,翻身上马,抽了一记鞭子,促马奔跑起来,忍不住回头看去后面陆先生如何跟上,然而,后方此时已经确实没了人影儿。
“咦,刚才还在......”
耳中陡然掀起风声呼啸,有的一声‘锵’剑身出窍的轻吟从他头顶划过,李渊回正,视线前方,一抹淡蓝流光飞去空中。
下方,喧嚣热闹的大街小巷,有无聊抬头的人,顿时惊得一屁股坐去地上,指着天空。
“那是什么?!”
“哎哟,一道光飞过去了!”
惊呼的话语声里,看到的那抹流光射向皇城,城墙上的士卒巡逻而过,有站在墙垛的士兵忽然睁大眼睛,退开几步,指去远方。
“那......那是.....”
‘是什么’的最后三个字眼里,就见那道淡蓝的流光直接越过了城墙,落去后方更远的白虎门。
呯的轻响,陆良生稳稳站到地上,手中月胧剑一挽,归去剑鞘里,大步走去宫门,原本听到动静的宫中士卒,压着长兵“呃啊啊!”蜂拥围上。
“等一等!”有人开口喊道。
见到步入宫门的身影,冲来的一道道士卒,将兵器顿时往地上一拄,一个个身子挺的笔直。
“拜见国师!”
守卫宫门的将领,挥了挥手,让麾下退去,快步迎上来,小声道:“国师,这样飞来飞去的,多浪费法力啊,我这有马车,送国师进去吧。”
“有劳。”
陆良生朝他拱了拱手,有士卒赶了一辆马车过来,掀了掀袍摆走进里面,一个军士挥起鞭子,喝了声:“驾!”
车辕缓缓滚动起来,沿着这条通往深宫的宽阔宫道,一路穿行过去,见杨坚的宫殿不是朝议正殿,早有候着的宦官等候那里,见到陆良生乘坐的马车过来,小跑上去谄笑的搀扶他手走下车撵。
“国师,小心小心,陛下在书房正等着呢。”
“你在前带路吧。”
陆良生倒是没有太大的架子,伸了伸手,让这个宦官走在前面,周围长檐高阁,多是一些雅致的盆栽,正值初夏,青葱绿油,倒是好看的紧。
不过,这不是普通人家,过往遇上的侍女、侍卫,大多沉默、警惕,有种大院森严的感觉。
走在前面的宦官,忽然开口说了句:“国师,这里就到了。”
陆良生望去那边,门扇缕空雕格,缠绕金边,两门正中一对兽面铜环,守在两侧的宦官、侍卫见到一身日月星辰袍服,大步走来的国师,急忙将门推开请了他进去。
......
书房,缕空的香炉升起袅袅熏烟染出静谧,铺有黄绸的书案上,杨坚正批改着奏折,听到门扇打开的声响,抬了抬头,连忙将笔下,起身迎了上来。
“国师,竟这般快就到了。”
陆良生拱手还去一礼,跟着笑起来:“陛下有请,在下不得不快些赶来。”
皇帝相邀下,过去坐到一侧席位,一个宫女进来斟上茶水退出后,陆良生放下开口问起正事。
“不知陛下,寻我入宫有何事?”
那边,重新做回书案的杨坚,将一封加急军情摆在了桌上,紧抿的双唇里,声音低沉。
“国师,陈朝余孽蛊惑当地州郡军民,举旗造反了。”
“陈靖?”
“嗯,还有一个叫陈辅的老家伙......他会法术。”
书房变得死寂,陆良生沉默的盯着地上铺砌的地毯,果然,还是被当初老孙说中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杨坚问鬼神
阳光划过半开的窗棂。
书房熏烟袅袅,偶尔外面传来侍卫巡逻而过的脚步声里,陆良生抬起视线,划过窗棂的光芒落在他脸上,微微皱起眉。
“陛下,那陈靖、陈辅,去年大雪时,来过栖霞山,倒是没想到会做的这般直接。”
“国师坦荡!”
做为皇帝,杨坚最喜的就是陆良生这种坦荡的性格,换做朝中诸臣,或者其他旁人,怕是巴不得跟作乱之人撇清关系。
点点头,赞赏的说了句时,这位皇帝起身,将那份南陈军情信函递给陆良生,左右拂了拂宽袖,随意在一旁坐下来,仰起脸看去对面照进窗棂的光尘。
“朕这般年纪才将天下一统,往后的时日也不多,这些人巴不得天下继续乱,继续分裂,好将天下九州撕的稀里哗啦啊......”
抬手让宫女端来西域上贡的葡萄酒,给书生倒了一杯,也给自己满上。
“国师,要是朕有你现在这般年纪,或者下面有几个能力出众的儿子,呵呵,就由那些跳梁小丑闹一阵,有空了再收拾也无妨啊。”
徐徐话语轻叹出来,那边拿着军情的陆良生一字一句,看完上面内容,折叠起来放去案几,笑着随口说道:
“陛下正当壮年,何来这般愁苦之言,何况膝下皇子中,太子杨勇温文尔雅,饱读书籍,甚得追随之人推崇。”
“他?三国曹植罢了,当不得国师过誉。”杨坚笑了起来,摆摆手,抿去一口酒水,缓缓阖上眼睛,滚动的喉结回味着甘甜。
“......勇儿温文尔雅,谦虚有礼不假,可多是喜欢一些诗词歌赋,结交文人,将来要是做了皇帝,光有文治,没有武功震慑,下面的人就不怕你,皇帝要是没人怕了,脑袋就得端去别人手里。”
“那二皇子杨广......”
“一直都很聪明,在朕面前也喜欢装,还以为朕看不出来。”
听到陆良生提到二儿子,杨坚手掌啪的一下拍在大腿,哈哈大笑起来:“朕这个儿子啊,其实也挺适合当皇帝的,不过就怕他太过自负,听不进忠言劝谏。”
杯盏放去桌面,陆良生偏过头,看向旁边双手撑地,仰头盯着穹顶的皇帝,这忽然的一番话,让他感到一丝不适应。
‘陛下,怎么跟我说起这些。’
想着间,陆良生抬起双袖拱手道:“陛下,此事还是就此打住吧,我非朝臣,就算朝臣,也不能干涉陛下家事。”
“哈哈,这事上,国师也跟他们一样了。”皇帝笑着坐直身子,拖着一身袍服起来,慢悠悠走回书案,“也罢,朕没什么人说心里话,是有些唠叨了,刚才那份军情,国师想必也看了,朕让国师回南陈一趟,与我大隋军队一起!”
后面那半句语气稍重,杨坚拂过宽袖坐了下来,眉宇间蕴有怒意。
“陈辅此人当年在岭南一带,就与我南下军队周旋,让大隋将士吃尽苦头,后来封锁岭南,农商难以维系,城中军民这才投降,如今他却是带着陈朝那小皇帝又回到陈朝故土,施法挑唆,杀我军中将领,此事上,朕难以咽下,所以才劳烦国师特地跑一趟。”
意思便是让我去牵制那陈辅......只要不是大军杀伐,陆良生倒是可以接受,而且有他在一旁,也可约束将领士卒,让百姓免受波及,若是不用动刀兵,那就更好了。
唔.....顺道也可以回家看看。
“此乃国事,我自当尽力!”
陆良生拱手应下了这事,南下平叛,粮秣、兵马调动至少也要一两月的时间,足够他从无疆山五色庄回来。
不过还有一事,陆良生有些疑惑,目光扫过四周,看着空荡荡的书房,以往这样的事,杨素几乎都会在场的。
“陛下,此事,为何不叫上越国公?”
“杨素啊.....他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