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语破春风
“当你是个豪迈侠士,想不到还是个小贼。”
宇文化及‘哎哟’一声急忙靠过去,伸长了脖子,就见那台上青年一侧,木板呈出圆口,一柄金黄满是刻纹的大剑缓缓从里面升起,空洞的木板又自行合拢。
“太师,你的剑.....怎么到那里去了。”
“两木相栖的法术.....六丁六甲。”宇文拓端详了两眼,嘴角勾起笑容:“本太师想起你是谁了,尸妖陈辅的徒弟,陈靖,我说的对吗?这么多年不见,这回来长安是为你师父报仇,还是为你陈国报仇?”
“我师父不是尸妖!”
楼外擂台,陈靖陡然暴喝,抓过轩辕剑柄向前一步,剑锋嗡的在空气里划开,四角木桩轰的爆开,落去下方绿林人当中。
“我师父死在长安、我家国被灭,这仇如何不能报?!”
“我受不了了!”
就这时,李元霸大吼,一把推开宇文化及,不管那边的师兄,跃上栅栏借力一蹬,直接冲去下方,“要打就打,说那么多废话。”
嘭!
瘦小的身形落到擂台,李元霸直接退出一条胳膊,将空袖一截缠去腰间勒紧,朝对面持剑的陈靖挑挑下巴。
“可憋死我了,来,我跟你打!”
除了渭水边上与人打过一架,来了长安,尤其是在万寿观里,李元霸处处受制,好不容易有打架的地方,结果全是一通说话,憋了许久,管他对方是不是修道者,先打上一架,过过瘾再说。
微微跨出一步,李元霸简单的握手,踩下的脚底猛地一蹬,俯身冲了过去,直接就是一拳推出,对面的陈靖心思并未在这个黄皮寡瘦的少年身上,握着轩辕剑轻描淡写的横在胸前,将打来的拳头挡下。
呯!
拳头呼啸间压来,抵在满是刻纹的剑面,李元霸脸色一变,如同触电一般跌跌撞撞后退,台面木板‘咔咔’的踩的裂开。
横剑格挡的陈靖身子也在瞬间动摇,也变了脸色,刚刚少年简单一拳,超出意料的神力,竟将他用六丁六甲拨动的天干地支打的松动。
若是没有修为在身,还有这柄神剑拦下,刚刚那一拳恐怕能把他打死。
“小师弟,退下吧。”
不知何时,宇文拓已经来到擂台,单手将后退的李元霸后背撑住,直接将反震的余力受了下来,不等李元霸开口,手臂一挥,将他丢上二楼,挂在栅栏上。
随后负起一只手,绕着擂台平行慢走,看着面前的陈靖,冷冷笑了笑。
“你拿到轩辕剑也发挥不出全部实力,别说本太师欺负你,我让你一只手。”
“宇—文—拓!”
陈靖咬牙一字一顿挤出声,被人小瞧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这些年自己深山修行,将师父留的那本道册修习圆满,下山后少有能敌。
然而,就在准备出手,激起轩辕神力,对面的宇文拓忽然双手抬起,拱起身前,陈靖急忙回头,就见一道身影飘飞而来落到台上,顿时无形压力降下,身子差点垮下去。
陆良生放下手里昏昏沉沉的孩童,顺道看了那边持剑的青年一眼,腰间吊坠的拇指剑鞘闪了闪神光,原本拄剑后退的陈靖,手中神剑拿捏不住,将他双手弹开,径直飞了过去,被陆良生接着顺手抛给旁边的徒弟。
“谢师父。”宇文拓持剑拱手,便站去师父身后。
楼上的李元霸也跳了下来,震的擂台吱嘎呻吟。
“师父,什么时候也给我弄把兵器!?先说好,我不要石头的!”
“元霸!”
陆良生拍拍他脑袋,将明月丢他怀里:“将明月带回观里,再从你师公那里求一枚修复神魂的丹药,磨碎用符纸包裹,带去城外城隍庙内烧尽。”
此时远处的皇城司骑卒已经赶来这边,见到宇文拓、宇文化及等人连忙半跪拱手,陆良生看他们一眼,便走下擂台。
“宇文少卿,尽快将这边闹剧结束,什么天下第一,这世间没有。”
“拓儿,将此人拿下丢入大狱等我发落,随后你也来皇宫,为师要见陛下。”
一连串的吩咐下来,让跪在那边的皇城司骑卒都愣住了,见到少卿、太师毕恭毕敬的模样,他们又不是蠢人,哪里还不知道眼前这位老人是谁。
“我等为国师开路!”
说着,齐齐翻身上马,举着兵器调转马头呈两列冲去街道,陆良生随手牵过一匹战马上去,缓缓走在中间,去往皇城。
天上阴云散去,几缕阳光透过云隙照过大街小巷。
第七百二十五章 非人皇
雨云散去,露出夕阳残红挂去城头,泥泞的街面,积水在马蹄下溅开,纵马飞奔的皇城司骑卒分两队护送陆良生进入城门,漆红的宫墙延伸过去的宫殿,雨滴顺着檐角落下,随时等候传唤的侍女、宦官安静的等在殿外。
“高句丽.....一个小国这两年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以为朕对吐谷浑动兵没几年,就不会大动干戈?还说知道朕修筑运河无暇他顾?”
文昭侧殿灯火通明,伏案看着一封奏折的杨广微微皱起眉头,随即拿笔在上面批注,写下两个字——再议!
便放去一边,继续拿过其余奏折翻阅,偶尔抬了抬脸,唤来下方一侧侍候的宦官。
“外面怎么样了?”
他指得是城外那场江湖绿林中人的擂台,宇文化及一解裤腰单,就知道拉什么屎,之前听皇城司的人来报,说是那边出了状况,此刻已经过去许久,该是有消息回来了。
龙案下方一侧的宦官躬身走上前两步,低下头:“陛下,应该是有消息了,就是宇文少卿不知怎想的,要举办什么天下第一......”
意识到自己多说话了,那宦官连忙闭上嘴,杨广停下笔呵呵笑了两声,将奏折丢去一旁,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重重吐出一口气,举步下来金阶。
不在意一旁的贴身宦官言语,胡须浓密,咧嘴笑了笑。
“还能做什么,为他那宝贝儿子,朕念他随我日久,这件事啊,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等事情结束再敲打敲打。”
杨广走到殿中,正这样说着,敞开的殿门外,一个宦官拎着袍摆飞快从石阶跑上来,气喘吁吁的站在殿外。
“启禀陛下,皇城司的人回来了,还有.....还有国师也回来了。”
“国师?!”
正笑着的皇帝愣了一下,片刻,笑容更盛,顿时激动起来,快步就往外走,踩袍沿跌跌撞撞差点栽倒在地,近侍赶忙过来搀扶,被他一把推开。
“让开,国师回朝,朕当亲迎之!”
杨广拖着龙袍飞快迈出侧殿,前面石阶下方广场,皇城司骑卒牵马而行,中间一匹褐色战马上,是青衣灰袍,脸上爬满皱纹的老人,从马背上缓缓下来,朝站在石阶前的皇帝拱手躬身一礼。
“这......这是国师?”
印象中的人的样貌、风采不是眼下如此,杨广犹豫了一下,仔细端详走来的老人神态、动作,呢喃了一声,“真是国师......是先生,是先生回来了。”
随即,声音拔高,激动的喊了出来。
“国师!!”
冲下一节节石阶迎了过去,伸手搀住老人拱起的手,看着满头银丝,他嗓音都微微带起了颤音。
“先生.....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朕找的你好苦。”
看着皇帝的模样,陆良生也有些感触,满是皱纹的手在皇帝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彷如又看到了当年青春少年的晋王骑马来栖霞山的模样,嘴角不由噙着一丝笑意。
“陛下勿忧,老臣这不回来了吗?走,我们回殿里再详说。”
“嗯,朕也想听这几年国师去了何处。”
杨广点点头,一边说着一边搀着陆良生的手走回文昭侧殿,途中,陆良生捡了简单的内容说了一些西方世界,以及刚刚城中发生的事。
“当真有神仙做出事来?岂有此理,朕乃人间天子,竟就这么来捣乱!”
“陛下暂且息怒。”
陆良生接过宦官递来的茶水,抿了抿,笑着道:“此行过来的,不过天上星宿,而且均是法相降世,本事不及真身下界的一半。”
说着从袖里掏出一本漆黑法册翻开,上面俱是一列列故去之人的名讳,生辰事迹,其中一页则是纪信特意留出的内容,上面密密麻麻内容,浮现的是世间还活着的人的画面,身上隐约能见神光闪烁。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出他们托身降世之人处何方,陛下请看。”
那边,听到来的神仙被击退三个,一个逃走后,杨广心里这才好受,看着国师空荡荡的手掌上,浮现一本打开的册子,布满内容的字迹显出光芒,化作各种各样人的画面走动、说话,甚至连名字都一一在旁列出。
“这些人,朕都不认识......不过要找到何其容易。”
杨广转过身招来近侍,目光威凛:“去将宫里所有画师找来,画出这上面所有人的画像,让门下省、中书省的人全力搜查,但不要打草惊蛇,寻到后,火速送回宫内!”
“还有!”
皇帝顿了顿话语,负起双袖走动,看了一眼陆良生手中的法册,深吸了口气又道:
“传朕旨意,各州各郡县,除城隍庙、土地庙外,其余庙宇供奉的各路神仙,一律给朕砸碎,推倒庙观,一个也不留!”
宦官大气都不敢出,正要领旨离开,那边捧茶轻饮的陆良生抬手将他拦下,放下茶杯起身道:
“陛下,推倒庙宇大可不必,庙中泥塑也是万民一种寄托,这般做法,反而会激起民怨,得不偿失,将来臣之事若办成,他们再难下界了。”
“那就依国师言。”
杨广对神神鬼鬼的事知晓不多,听国师这般说,也就只能这般应下,不过要是被逼急,捣毁寺庙之事,他还是能做得出来。
想了片刻,目光看去外面雨过天晴照下的余晖,着人备上晚宴,留陆良生在宫里用膳,那边,陆良生摆摆手,伸手袖里拿出印玺,五方天帝人像、下方祥云金龙缠绕,托在掌中,有彩色神光晃动,煞是好看、
“陛下,这便是崆峒印,你将手放上来。”
崆峒印又名人皇印玺,专管人间封神之权,杨广第一次见,抬起手不敢动,犹豫了一阵,方才小心翼翼的伸去指尖触到上面。
传来指尖的,是一股凉意。
便没有其他事情发生,令得陆良生微蹙眉头,奇怪了,为何会没有反应,原本这崆峒印就找来,就是看能否让杨广接任人皇之权。
对面,杨广也有些错愕,陆良生让他将手放上去,自然也是明白其意思,可指尖按在上面半晌,都没任何的反应。
‘朕......不配人皇?’
灯火剪出人影投在地上,有着失望的呢喃。
第七百二十六章 下阴府
灯影摇晃,升腾热气的茶杯渐渐冷了下来,陆良生看着指尖按在崆峒印上的皇帝,没有任何一丝反应传出,心里叹了口气,原本这印玺就是留给他的,竟是无用。
“陛下,莫要放在心上,崆峒印携五方天帝之地,想要得到封神之权,并非易事,或许当中还有臣没有想透的地方。”
看着托在掌心的印玺,陆良生抿着双唇,抬袖拂去掩盖,将其收回袖里,若是放在皇宫,并不妥当,甚至还会给杨广招来灾祸,那边的皇帝也点点头,他知晓这一点,终究还是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笑着道:
“天下哪有两全其美之事,就算朕真当不得人皇,一代圣君也是可以的。”
很快掩下心里的失望,杨广呵呵干笑两声,既然没办法那也强求不来,反而说了几句宽慰陆良生的话,便要留老人在宫里用膳。
“国师远途劳顿,今日再回朝堂,朕怎的也要为国师接风洗尘,宫里来了新的御厨,换了些新口味,要是喜欢他们做的口味,明日一早朕着人送到万寿观。”
“陛下这倒不必。”陆良生拱手起身,皇帝好意先谢过了,眼下还有其他重要事要做,没多少兴致留下用膳,干脆起身走去殿外。
“......今日城中大乱的事,纪城隍所做之事颇多,被那些几个神仙之流毁了神像,打伤神魂,臣还要过去看看,就不留在宫里用膳了。”
杨广见留不住,只得点头,伸手一摊:“朕送国师。”
外面殿门,等候召见的宦官侍女纷纷退去左右,陆良生负手出来,看去染出一片彤红的晚霞,须髯在风里摇曳。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白岩石阶,都没有说话,宦官、侍卫识趣的远远跟着,过去广场,快至宫道那边,杨广停下脚步,望着前面身形佝偻,须髯苍白的背影,神色忍不住动容,国师能回来,心里原本是说不出的高兴,可见到苍老的容貌、有些驼背的背影,喉咙间泛起一股酸痛,眼里红红的。
哽咽的唤了一声。
“国师。”
前方,负手驼背走动的陆良生停了停,转过身,脸上皱纹都堆了起来,泛起笑容。
“陛下还有何事?”
“国师。”
杨广重复了一声,忽然上前半步,眼角有泪渍滚落下来,托起龙袖,拱手拜了下去,“朕,谢国师!”
“呵呵......”
陆良生嘴角带着笑意,也没说‘陛下不用多礼’之类的话,含着笑点了点头,转回身走进长长的宫道。
夕阳染红西云照下孤零零的身影走过高耸宫墙,有些地方红漆脱落显出萧瑟和古旧,城门口的皇城司士卒看到老人出来,纷纷持长兵半跪去地上。
“我等拜见国师!”
“都起来吧。”
陆良生应了一声,脚下一跨,等到城门前的士卒起身再看来,身影已是去了长街尽头,眨眼步入扰扰嚷嚷的繁华街道,路过义宁坊,那边的人山人海已经散去,那批绿林人也不知去向,高高的木楼正在工匠手里,一点一点的拆除,监工的衙役挎着佩刀在附近巡视,不时呵斥几声,让他们加快速度。
‘若是让这些神仙都聚拢起来,恐怕我也难以对付......若是托身之人的身份还有兵权,恐怕会挥兵长安造反,到时烽烟四起,与我念想背道而驰啊。’
须髯皆白的身影在过往的视线之中,负袖走过长街,陆良生独自走出城门,沐着霞光渡着步子,从官道穿行而过,来往的行人、商旅见他一个孤零零的老头,问他是否迷路,需不需要捎上一程,都被陆良生笑着回绝,继续想着后面要处理的问题。
‘......他们神多势众,尤其那甲子太岁逃离,必定会通晓其他神祇,一旦聚拢杀过来,就是最大的麻烦......除非......’
想着,手下意识摸去袖袋里那块方方正正的印玺,陆良生拐过道路,看着远处小丘矗立的庙观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