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国师 第434章

作者:一语破春风

  ‘一天一地,那我便封一批阴曹神位,或许还能斗上一场。’

  心里打定了主意,脚步也变得轻快,走过投下霞光的古松,踩着一片片落叶走上城隍庙门,之前插在这边的兵器,不知何时已经不见,只留下密密麻麻的坑洞还在地上,进了古朴厚重的庙门,一边打扫一遍哭泣的庙祝,还有几个接到通知的香客正打扫这里,都没人注意到一个老人进来,径直走去大殿。

  法力聚齐双眸。

  陆良生掀了掀袍摆,跨过门槛走进殿门,狼藉的神台在视线里模糊散开,一副阴沉的公堂的画面犹如潮水般推来,随后映入视线的,是一个身形瘦小,头顶一撮黄毛的少年,一个身着道袍,上唇一字短胡,下巴一撮山羊胡,模样猥琐。

  两人中间,还有一坨短小的黑影,穿着袍子背负双蹼,绷紧双腿人立那里,看着燃有火焰的符纸包裹一些粉尘慢慢烧尽。

  “师父,老孙,你们怎么在?”

  道人早就知道是谁进来了,双手交叠枕去后脑勺,也不看走来的陆良生,朝一旁的少年昂了一下下巴。

  “还不是怕你这小徒弟惹出什么祸事来,跟来看看。”

  之前发生的事,他们基本已经知道,两人中间的蛤蟆道人看着前方飘在半空的一缕幽绿缓缓壮大,侧过脸来,看去身后的徒弟,放下紫金葫芦,一屁股坐去地上,从葫芦口随意抖出几粒小丸丢去嘴里,磨的咯嘣响。

  “良生,遇上这种事儿,怎么能不叫上为师?有个搭手的,也好不叫他们溜走一个。”

  大抵是听过城隍说起过过程,陆良生走来一旁站定,只是笑了笑,有些不好接口,毕竟当时事发突然,就算告知了师父他们,也不一定能及时拦下。

  见徒弟沉默不说话,蛤蟆道人拍拍蛙蹼上残屑,“那你可想好了解决之道?”

  “嗯。”

  陆良生挥手让到处翻翻看看得李元霸消停会儿,坐去师父旁边,也看去对面悬浮的一缕幽光,将来时在途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仅靠我们几个,就算将老猪、左正阳、燕赤霞叫上,也不一定是他们全部的对手,若是他们还降了天兵天将下来,这边凡人士卒也被拉进旋涡,到时就真的死伤惨重,唯有敕封几个还未投胎转世的英武之魂,或许还能周旋一二,再寻将他们‘送回’天上的机会。”

  “国师此法妙!”

  陆良生话语刚一说完,前方悬浮的那抹幽光渐渐延伸到地上,化出人形,纪信神魂闻过了丹药,比之前好上许多,垂着冕冠迈着步履走来,先是道了一声谢,方才接上刚才的话。

  “不过,要寻到这些阴魂可不容易,纪某也不知还有哪些尚未转世投胎,唯有一法可知。”

  阴风刮过公堂,陆良生发丝垂在额前摆动两下,与看来的城隍对视一眼,幽蓝光芒摇曳明灭间,薄唇微微张开,说出对方想说的话。

  “下阴府。”

  那边,纪信重重点下头。

  “通幽。”

第七百二十七章 人影成双,窗对月

  阴府二字对于凡间生灵息息相关,或许不知天上神仙星宿名讳,但阴曹,寻常百姓也能有鼻子有眼的一口气讲出个大概来。

  但人要入阴府,肉身难行,必以魂魄才能下去九幽之地,这点陆良生觉得有些难办,并非元神出窍那般简单,入阴府若无勾魂使者引路,根本不知鬼门关的入口,何况独自一人下去,不会通幽这种神通,连入地都困难。

  通幽神通,当初陆元留的那本《天地阴阳神通法》倒是有记载,以眼下斩虚境,抓紧时日也是能办到。

  ‘剩下就是入鬼门关了。’

  陆良生没下过阴府,之前也就看过志怪小说,用通幽神通去往九幽,应该也是极为广阔之地,并非一地一府才对,诺能下去,倒是可以四处转转,用拘神之术,打听一番鬼门关所在,该是可行,说不得还能碰上还未投胎的先帝杨坚、周老等人.....唔,是等鬼。

  随后,目光看去一旁若有所思的师父,蛤蟆道人瞥来一眼,并不知道陆良生心里有了眉目,连忙摆了下脑袋。

  “莫要看为师,为师也不知。”

  道人也跟着摇头:“或许等本道哪天离世了,才能托梦告诉你。”

  城隍公堂,重新又有了阴气升腾,纪信神魂不稳,不过现在也能勉强支撑下来,大抵看出陆良生已经了想法,飘到近前慢慢坐下来。

  “陆国师,通幽必不可少,但私自乱下幽冥地界,那里的阴风可不比阳间鬼魅掀起的阴气,就如国师眼下境界,也待不长久,何况那里混沌无光,不分天地,不分时辰,容易耽误了时间,无法元神返阳。”

  阳间自有一套规矩,地下自然也会有,陆良生点点头,拱手道谢一番。

  “谢城隍告知,那不知我该如何做?”

  “国师稍待。”

  纪信抬了下手,起身飘去后堂,不到片刻又飘出,手里多了一把纸伞,颇为可惜的抚过上面被撕开的一道缺口。

  “这把定阴伞可惜被张桂芳毁坏部分,不然可保国师下幽冥界日久都无事,眼下最多能让国师无损还阳。”

  说着,双手托着这般看上去无花色的纸伞递去,陆良生抚过上面缺口,也是有些惋惜,收去袖里后,又是拱手道谢,那纪信连忙抬手阻止,阴沉沉的面容有笑容泛起。

  “国师再谢就不必了,等到了幽冥界,跟着伞走,它会带国师寻到鬼门关,不过到了那边,能否进去,还要看东岳泰山大帝是否放行了。”

  这话一出,陆良生有些愣住。

  随后皱起眉头,从地上起来,压着步子在公堂缓缓走动,望去外面降下的夜色,蝉声嘶鸣,几人满头大汗的推着铜鼎归回......要是如他所言,费尽一番周折过去,连鬼门关都进不了,那如何查寻过往的英灵。

  见陆良生犯难,纪信叹口气,“若非本城隍神魂受损,法力大减,倒是可以先去探寻下泰山帝君的口风,眼下我连出这个庙都难。”

  “不碍事,在下还要多谢城隍提醒才是。”

  又坐了一阵闲聊几句,陆良生带着李元霸、师父还有道人也就告辞离去,一路回到长安天色已晚,李金花、陆老石站在山门的石阶上,早早等候了,大抵从明月口中知道了白天发生的事,拉过儿子仔细看了看哪里有受伤,妇人这才恢复往日泼辣的性子,仰起脸望着天上就是一顿叫骂。

  “往日以为,你们待在庙里保人平安,想不到这么不守规矩,以前就当老娘瞎了眼给你们烧香,嗬忒!”

  直接朝天上吐去一口口水,回落到陆老石肩头,等儿子他们走了上去,他才偏头看去老妻,妇人踏着石阶也转过脸,恶狠狠的瞪去一眼。

  “看什么看,不就口水吗,你又不是没尝过。”

  嘿嘿~~

  陆老石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瞄去走远了的儿子,朝妻子靠近一点,还没等他开口,耳朵就被李金花拧了一下。

  “一把年纪了,想什么?!想都不行!”

  丢下丈夫,踏踏的踩着石阶跑去前面,布置晚饭去了,留下陆老石揉着耳朵在原地嘀咕几句,“又没人听到......”

  旁边草丛窸窸窣窣一阵,老驴从里面探出脑袋,歪斜口鼻伸出舌头,兴奋的朝他嘶鸣一声。

  “你不算!”陆老石气咻咻的推开它脑袋。

  不久,观里的孩童都去了清月楼睡下,窗棂内一盏盏灯火熄灭,只剩檐下的灯笼还有着光亮,照去广场的另一边,主楼厅堂灯火通明,优美的声乐从墙上画轴传出,也有伎子在画里长袖伴舞。

  红怜端着刚出锅的菜肴飘过广场径直入了紧闭的门扇,陆老石抱出一坛酒水重重放去桌上,拉过正好忙活一天回来的猪刚鬣一起坐下,满上几碗。

  孙迎仙蹲在还有市集的屏风前,看着画里小人儿来去的生活,掏出符纸划过眼前,视线在上面放大,俯瞰一栋阁楼,敞开的窗户里,木桶热气袅袅,女子走去屏风脱下衣裙.....还未等对方出来,陆小纤伸手掐住他耳朵,连拖带拽丢去了圆桌。

  蛤蟆道人单独一张小桌小椅,系了围裙,贴墙而坐,美滋滋的吃过一片肥肉,下意识的低头看去下方,没了一只花白的母鸡盯着,反而吃得不香了。

  吃过晚饭,陆良生托着师父走回房间,桌上烛火自行窜了起来,照亮屋内陈设,点燃一炷香插去红怜画前的香炉,蛤蟆道人的哈欠声里,坐到书桌,从堆砌的书本当中,寻出那本《天地阴阳神通法》。

  夜风吹进窗隙,烛火微摇,照着满头银丝的身影投去窗棂,昏黄的光线里,浑浊的双目扫过上面一行一行字迹。

  门扇轻轻推开,绣鞋轻柔走过地面,聂红怜安静的飘去床沿坐下,看着火光照亮的侧脸,那边的老人恍如又是曾经夜里饱读典籍的书生。

  女子嘴角抿起浅浅笑意,替蛤蟆师父盖好被褥,悄无声息飘去衣架,取过一件单衣,过去给陆良生披上。

  烛火暖黄,陆良生侧过脸,握住她放在肩头的手,依在一起,单影成双映在窗棂,投去外面夜色。

  云儿游走,正露月牙。

第七百二十八章 画影天下

  五月末,阳光变得灼热,自天下第一无极而终后,徘徊京畿的江湖中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选择离开长安,后面还有赶来凑热闹的绿林同道问起,俱都选择沉默,也有实在压抑不住,被灌了几口烈酒后,终于还是将城中经历的事,讲了出来,引起不少江湖中人惊骇。

  “你们真亲眼看到了?”

  树枝伴随一阵一阵的蝉鸣在风里摇曳,行人商旅来往官道,路边茶棚,不少背负刀剑的江湖豪客叫上几碗酒水或凉茶,听着被围在中间,一个稍有名气的同道说起长安城里发生的事。

  “没见从长安出来的江湖同道,手里连兵器都没有?那老先生一抬手,在场所有同道手里的家伙全都飞上天空,还有许多......许多从光里飞出来,你们是不晓得,全都卷在一起,像条巨龙从走了。”

  听到讲述,还以为是这些进城的绿林同道比武输了,编造些话遮掩颜面,毕竟输了是丢面子的事,以后行走江湖名号可就不好使了。

  一桌独坐的侠客连哼了两声,笑出声来:“这世上哪有那么神神鬼鬼,老子们江湖里舔刀子,杀了不少人,也看了不少人被杀,怎么就没见着一个你们说的?鬼话!”

  然而不久后的几日,越来越多这样的传闻,从长安扩散传出,那日所见,不仅仅江湖中人看到,赶去看比武的几个坊间百姓也都瞧个清楚,过得几日平静下来,当做谈资与人神气的讲出,比之江湖人的描述,更显得玄奇,听得原本还有怀疑的人一愣一愣的,嘴都合不拢。

  喧嚣之下,几日间已有成百上千的快马飞奔出繁华的城池,几乎每人身上都有一两副画像,每张画纸多达十多二十几人的相貌名字,携着皇帝的旨意以极快的速度由京城朝东南西北狂奔,送往途中所遇郡县传达抄录,随后石沉大海般没有了任何回应,之后,趁夜色悄然而出,星夜间飞快奔驰四地。

  快马穿行林野、丘陵,夜空云朵游走,一道金色流星隐去云后,直直划过夜色,落去更远的方向。

  远方的山势沉在黑暗之中,片刻,有光芒在繁密的树隙间亮起,走出一道人影的轮廓,手握五色火焰蕉扇来到林间空地,脸上眼眶一对人手舞动,扫过四周,给人一种毛孔悚然。

  窸窸窣窣.....

  林野一阵响动,几颗树木左右歪斜分开,身形膘壮的汉子,手肘推开挡路的大树,扛着宣花巨斧大步出来,看到对面孤零零的身影,手中巨斧呯的拄去地上,震的脚下微微震动。

  声如洪钟,回荡这片空地。

  “甲子太岁杨任,我家天王呢?!”

  “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

  四周树林,还有几道身影出来,惊愕的望着只有甲子太岁一人站在那里,之前他们分开行动,杨任与丧门星张桂芳四神前去营救托塔天王李靖,而这边则去其他地方联系分散降世的众神仙,毕竟不是在云霄之上,万灵阵对他们神力的压制,以及只是法相下界,难以做到相隔万里将所有星将召集。

  说话间,走出林野的几个神祇过来,打量一番,见他并没有受伤,皱起了眉头,“与你同去的其他仙家,还有天王呢?”

  “救着了,可也没机会离开。”

  回想起几日前在长安城隍庙一幕,杨任脸上双手握成拳头,随后睁开,“陆良生的修为比之前更高了许多,能与两位在场两位仙家打个平手了,不过此次过去,主要还是因为大意,被各个击破,这个凡间修道之士,当真狡诈。”

  刚一说完,有兵器重重落地的声响,迎面就是膘壮的身形狂奔,陡然挥拳。

  嘭!

  五色火焰蕉扇亮起神光挡下,杨任仍旧向后平滑几步,垂下蕉叶扇,大声呵斥。

  “巨灵神,你做什么?!”

  “救我家天王不利,我还不能打你!”

  丢下巨斧的巨灵神,面呈怒容,络腮胡须犹如钢针一根根立起,还想冲去第二拳,被周围几个神祇过来拦下,将两神分开一段距离。

  “暂且息了怒火,下到地界,九幽之下的神祇并不与我等齐心,如今天王返回了天上,正要齐心。”

  “哼,下界修道之士,当真恼人,我等真身下不来,让他们逞了威风。”

  “我已知会了王灵官,想必不久就会与我们汇合。”

  “那其余人呢?”

  “天罡星悉数寻到,地煞除了地短公被打回天上,眼下已到了六十三,其余星宿也到了二十个。”

  “我那边也找到了斗部诸神,与他们一起的还有雷部的仙家,不过火部和瘟部只有一两个,其余可能在南方,或西北面。”

  “如今这些也差不多了,不如依托阳世的身份,闹上一场,就如当年跟随武王伐纣那般。”

  “正好,当年我在殷商那边,没跟大伙一起,这次与众仙家过过瘾。”

  “那就此说定了,各自回去,动用此身身份召集人手,闹他一场,其他仙家知晓我等闹出声势,自然会响应。”

  夜云游走露出月色照下,林间空地说着话语的几道身影商议了一阵,互相拱了拱手,泛起神光冲天而起,夜空里四散飞离。

  俯瞰的山河大川,沐在月色之中,贫瘠的村落,月光照进破烂的窗棂,名叫窦建德的男人抬起脸望去划过夜空的流光,眸子里泛起金色,随手起身拿过墙角靠着的长兵,走出房门,身后传来妻子的呼喊也置若罔闻,在院中练起武艺来,不久天色渐渐发亮,村里信服他的青壮,聚集而来。

  晨光推着黑暗的边沿蔓延过起伏的山麓,山寨之中扛着巨斧的汉子叫来了寨中兄弟,某一刻,犹如小山般的身形握起拳头,举起巨斧,在阳光里映出森寒,飘展的瓦岗旗帜下,密密麻麻的的山贼呐喊震天。

  阳光划过水波流淌,青绿的草地白马晃着鬃毛低头啃食草叶,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一张俊秀的面容,鳞甲白袍的青年,抬头看了看天,拔起地上的滚银枪,吹了声口哨,唤来坐骑,翻身而上,纵马狂奔起来。

  阳光如炬,焚风烈烈,感受到夏日灼热的蛤蟆道人在檐下喝了一口冰镇酸梅汤,不远得树荫下,微风拂过,老驴恹恹打了一个哈欠,重新趴下。

  知知知~~~

  一阵一阵的恼人蝉鸣里,坐在树荫的陆良生,抬起脸望去树隙落下的光芒,随树枝摇晃,犹如繁星闪烁。

  轻轻阖上看了数日的书本,通幽已经掌握了。

  日头划过云间,繁华热闹的长街上,一匹快马奔来芙蓉池,在山门前跳下马背,朝两侧守候的士卒拱起手。

  “劳烦通报国师,大狱之中,宇文太师抓的囚犯想要见国师。”

第七百二十九章 故人故谈

  阳光划过云间,云朵的阴影缓缓移过广场,陆良生坐在树荫下,望着那边保持出拳站姿的一个个少年,道人负着手走过中间纠正一番。

  不是每一个孩童都能修行,那拳脚身手也将是往后降妖除魔必备的。

  他看了一阵,合上手里的书本,靠去椅背阖上眼帘,感受着阳光照在眼皮投在眸子里的绯红,隐约还能看到一根根细密的血管流淌血液。

  渐渐的,能听到流淌的声音,知觉变得缥缈,如同元神出窍,紧闭的视野却是能看到周遭的事物,风淌过空气,穿过下方山林,孩童出拳抖动衣袍带出一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