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语破春风
陆良生想笑,弧起的嘴角强忍下去,脚下一踏,身形飞出了林外,蛤蟆道人跳上驴背,拍了一下驴臀催促跟上,口中朝着口中飞去的身影喊道:“你又懂什么?为师不是你想的那般!!”
呼呼的风声拂过林野山涧,青冥的山林已有了鸟雀啼鸣,垂下的松枝忽地摇晃,飞过天空的黑影化作娇小的女人降下,侧过身来,矮身低头:“仙师,就是这里。”
风声渐停,一身青衫抚动,陆良生轻飘飘落到断崖,步履踩着崖上枯叶,轻微的咔擦声里,目光望去崖边的原本该存在的老松,已是空空如也,安葬恩师叔骅公的岩石坟墓,也在千年里风化,只剩小半截墓碑还留在那里。
“那边的尸骨,与仙师父母亲人都被花枝葬在了这座山体,就是怕将来有什么意外。”
擅自迁走仙师人间父母亲人的尸骨,花枝有些犹豫,甚至有些担心,裸着的足尖下意识的刨去地面,刮起一层岩屑。
说完时,就觉得视线里阴了阴,抬起脸,前方陆良生双手拱起,朝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惊得女子连忙摆手,跳到旁边:“仙师,您这是做什么,花枝可不想折妖寿。”
躬身拜下的书生,好一阵才直起身来,看着她,道了一声谢。
“无需躲开,你当得起我这一拜。”
陆良生从她脸上转开视线,落去面前这座巍峨山势,托起双袖又是拱手拜下,虽然知道,父母妹妹早已不知轮回几世了,但葬在山中的尸身,终究是生他养他的至亲,就算成了仙,那也是亲人,断不开的。
人世千年,陆良生却是转眼之间,甚至觉得不过是昨日的事,心中的亲情从未断去过,做不到无悲无喜。
“爹娘,孩儿回来了.......小纤,哥回来了。”
山风拂过林子,带着他的声音轻轻回荡在四周,像是听到了书生的话语,一颗颗老松摇晃着树枝做出回应。
“良生,想开一些。”
蛤蟆道人坐着老驴过来,捂着腰下来驴背,高高胖胖的身躯过来这边,苍白的须髯在风里飘着,伸手在徒弟肩头拍了拍。
“千年已过,木已成舟,若是念亲情,大可等拓儿恢复,再回去就是,休做小女儿姿态,你看看为师,无牵无挂,照样活得逍遥自在。”
陆良生笑了一下,悄然抹去眼角泪渍,“我只是沙吹进眼里了,走吧,回来看过,心里也舒服了,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看看怎么将《山海无垠》打开,放红怜他们出来。”
“放你当年赶考那会儿,估计得寻死觅活,三魂丢了两魂......哈哈.....看开最好不过!”
笑声里,蛤蟆道人双袖一卷,负去身后,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豪迈大笑,转身时看到一旁的眼露微光的花枝,笑容连忙收敛,捂去后腰跟上徒弟。
下山途中,书生也问起花枝之后会去哪里?女子想也没想,还是决定留在栖霞山,“外面的变化如何,与花枝无关,只想留在山里修炼。”
“嗯,若是想找个人说话,或者无聊,大可来寻我。”
陆良生也不再这件事上多说,千年大妖要寻他何其容易,说着便在山脚与她道别。
“就此留步,如今人间多是新奇,正好看看,告辞!”
“仙师保重!”花枝学着胭脂教导的礼仪,矮身福了一礼,目光看去蛤蟆道人,后者连忙将目光避开,伸蹼将书架隔间小门呯的关上,片刻才传来一声。
“你也保重。”
惹得女人轻笑出来,目送着身影远去青冥天色,叮叮当当的铜铃声响在远方时,转身跃起,投去山中这片林野之中。
......
东方天际隐隐泛起鱼肚白,青冥之中,还有灯火亮着的别墅,趟了一地的身影缓缓醒转过来,捂着太阳穴,揉着眼睛发出轻微的呻吟。
“刚才怎么回事?”“......记得外面忽然刮起好大一阵风,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嘶.....我怎么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我也是,奇怪了,怎么大伙都睡着了。”
“不好,天快亮了,要是摄制组进场,导演发现场景还没布置完,,咱们要倒霉!”
剧务一通话顿时让大伙猛地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慌手慌脚的忙去布置,陆俊这时却转身出门,被剧务叫住干什么,后者回头叫了声:“撒尿啊,憋了这么久,胀的痛!”
不管剧务在后面吼他,急匆匆跑了出去,反正没女人,随便找了个地方,拉开裤裆拉链,口中嘘嘘两声,哗哗的水声溅去了地上,一边尿一边看着周围,哼了哼:“这么大工地,连盏灯都舍不得开,有钱人可真够吝啬。”
叮叮~~叮叮~~
“大半夜的,哪里来的铃铛声。”陆俊偏头循去声音的方向,忽然看到一身影在黑色闪了闪,瞬间就到了距离自己不远的正对面,看到侧容,一下激动的叫出声:“神......”
“陆俊,还在磨蹭什么,赶紧过来!!”
撒尿的微胖青年喊出的同时,剧务也走到别墅门口朝外面吼道,那边,陆良生看过来,轻轻抬袖一拂,一缕清气钻进微胖青年眉心,整个人都恍惚了下,门口的剧务看到他,也看到了那边牵驴的身影,顿时愣了愣。
“陆俊,他是谁?”
“我表哥!”陆俊脱口而出,指着那边牵驴的书生,“还喜欢穿古装,剧务没吓着你吧?”
陆良生笑着朝门口的男人点点头,随意抬了抬手:“在下陆良生!”
刚才术法乃是《南水拾遗》当中蛊惑人心的一种,将对方记忆里的亲人影响拉入脑海,蒙骗双眼,让人信以为真。
“说话还真有股古装剧的那味了。”天色渐渐发亮,门口的剧务挥手赶紧让陆俊进去,随后又看了一眼那边书生打扮的身影,忽然走了出来,“那个......你叫陆良生吧?啧啧......模样、气质当真不错,你演过戏吗?想不想演戏?”
演戏?
红怜那种?
陆良生虽然对行业并无偏见,可读书人有些东西是根深蒂固的,摇摇头,摆手拒绝了,正要离开,陆俊从窗里探出脑袋,“表哥,有空去我家里玩耍。”
‘这倒是一个去处。’
谢过那剧务再三邀请,在对方恨铁不成钢的目光里,牵驴走出了工地大门,寻到无人处,化作来时的模样,骑着摩托,带起路上烟尘,风驰电掣而去。
天光渐亮,晨阳照出云隙洒在密集的城市大街小巷,人声、车声渐渐喧嚣起来,无数高楼林立当中,某栋不起眼的小楼里,一个中年男人拿着记录仪拍摄出的壁画一一翻看,偶尔目光扫去对面长桌后面的一对男女,随后扶了扶眼睛。
“......这东西说有价值,但也没有,这就是人物生平画,看画风应该隋唐时期,讲的是一个人生平......不过,也有可能一段传说。”
番外第十四章 搞不懂的陆良生
“这古代啊,很多有名的,或有功绩伟业的文武,除了名留青史,也会找些画师将生平事迹画下,但画的保管,可不会像文字没有了,还可以口述流传,时间一长,再好的画稍有不慎,就消失了。”
晨阳倾斜从窗外倾斜进来,微风抚动的窗帘,影子在光斑里轻摇,棕黄办公桌上,泡上一杯好茶的老人,看着指尖滑动的屏幕,低俯眼镜,看着上面画幅的细节。
浓茶袅绕热气,飘去桌对面,一男一女并排坐着,听着老人的话,其中女子看了眼旁边的男伴,随后接上话头,问道:
“所以王局,壁画上面会是真的吗?毕竟栖霞山里,真的有那种怪物,仅仅一只翅膀就巨大无比,好在当时,它只是警告我们,并没有过多的攻击。”
“真的?”
桌后的老人愣了一下,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摆手:“假的,人物生平多有夸张修饰的成分,毕竟留给后人瞻仰的,谁也不知道当时事情,你们第一幅!”
那边,阿风、玉琳身子前倾,看着老人指去的画面,是一个少年读书郎坐在窗棂前饱读典籍。
老人朝他俩笑笑,组织一下言语,解释道:“一个读书的少年郎,到后面如何会斩妖除魔?最后得道飞升?神仙嘛,是咱们老祖宗流传下来的神话故事,当不得真,不过要是这个书生斩的是一些异化的生物,倒是几分真实了。”
“可那个怪物也是真的啊?”玉琳有些信的坐正回去,捋了捋长发,心里的疑惑反而更多了。
“还有,王局,刚才您说书生......之前任务记录仪里,您这么一说,那个身影倒是越来越像书生打扮了。”
“呵呵呵.....你这女娃娃,就知道胡思乱想。”老人笑着那手点点她,取下鼻梁的眼镜,整个人从老学究,变得严肃起来,笑容里,话语接着道:“怪物还说得通,人怎么活那么长时间?那岂不成人妖了?”
说罢,起身挥了下手,“你们出一趟任务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栖霞山的事就告一段落,那边会有其他同事接受负责善后,至于你们说的那个怪物,就不要去理会。”
见两人欲言又止的神色,老人过去走到男女中间,揽过他们肩头,轻轻拍了一下,又指了指对面的窗户,倒映出三人的身影。
花白的浅须随嘴唇抖动,在两人耳边压低了嗓音。
“Z6研究室那边,以前有过警告,不要招惹,对方也不会乱来,应该是之前有过协议,此事就落下了,你们也不要擅自乱来,好了就说到这里,出去吧。”
老人拍拍他们后背,看着房门重新关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回去办公桌后面坐下,打开抽屉取出黄皮纸袋,将里面U盘取出插去电脑,随后将栖霞山看见模糊人影的片段发送出去。
打了一行字:“送Z6分析部。”
按下回车键后,靠去椅背,看着袅绕热气的茶杯,忽地笑了一下摇头。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神仙......真是胡思乱想。”
声音隔绝房间里,外面走廊上,代号玉琳的女子回头看了眼喧嚣的办公室,一旁的男伴拿肘顶顶她:“别想那么多,大家都是成年人,王局就差把话说直白了,这事儿就算完了,别太较真去查,弄的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我知道。”
女子点点头,吐了一口气,收回目光朝男子挤出笑容,便一起下了楼,后厅分开各自去了换衣间,脱下身上的制服,放去保险柜里,重新拿出一套寻常公司的制服换上,对着后面的镜子,涂抹了一下妆容,将披散的长发束去脑后,单眼俏皮的眨了眨,关上柜门一边迈着高跟,一边挂上‘柳青月’名字的工作牌从另一扇门出去,开门的刹那,人声、车声环绕耳旁,变得嘈杂。
周围人群来往,夹着公文包,拿着文件打着电话匆忙来去,玉琳看了看左右,大方的走进人潮,来到停车场,寻到自己的轿车,一路驶出办公楼,汇入街道过往的车流当中。
不久,听到某栋小区楼下,进了老旧的单元楼,打开房门的刹那,一道小身影飞快跑来,张开双臂就扑进了怀里,还在怀里蹭了蹭脸颊。
“姐姐,你怎么才回来。”
柳青月掐了一下怀里稚嫩的脸蛋,蹲下来,捧着小女孩白皙的小脸忍不住亲了一口,“姐姐晚上要值夜班啊,倒是你,怎么还没去上学,快八点了。”
“我没上学,是因为今天是星期六,不读书啊。”小姑娘拿手点了一下女子额头,看她疲倦的模样,从手里挣脱出来,挥了下小手,“你去睡觉吧,早饭我自己已经吃过了。”
“嗯,那你乖,自己在家做会儿作业,然后看电视,到中午了叫姐姐起床。”
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柳青月一回到自己房里,将门碰上,甩去脚上高跟,一头扑去床上,抱着香喷喷的被褥,累得连澡都不想洗了。
听着客厅里传来的读书声,女子趴了一阵,想到‘书’字,忽然翻坐起来靠去床头,下意识的翻出手机,鬼使神差的翻出备份的洞窟壁画,看着上面一幅幅书生的生平,竟忘记了瞌睡,渐渐看的入了神。
‘.......他要是真的,会是什么模样?真是神仙吗?’
女子想着,照进窗户的阳光渐渐升去云间,照过喧嚣的城池,去往西面另一座城市之中,郊外热闹嘈杂的城中村里,叫骂不绝于耳,过往的行人之中,两道模糊的身影一前一后上了楼梯,推开破旧的房门。
难闻的霉味扑鼻过来,关上房门的书生抬起宽袖扫了一扫,一阵清风带着霉味冲开窗户,飞去了外面。
蛤蟆道人打开书架隔间的小门,顺着绳子滑下,一落地,脚蹼吧嗒吧嗒踩着地板跳去茶几,将上面的遥控器占据,迫不及待打开电视,换了舒服的姿势,津津有味的看着切换的各种电视画面。
老驴跳上沙发卷去四肢匍匐下来,抖着长耳跟着蛤蟆一起看,见他俩比自己还适应,陆良生不由苦笑了一下,看来师父让自己多留些时日,是为了这方天地新奇的东西才对。
‘既然留下暂住......’
书生环顾房里,灶台凌乱,瓶瓶罐罐落的到处都是,还有锅碗没洗堆积那边,蝇虫都在飞舞,吃饭的长桌上堆满了红红绿绿的袋子,指尖一抹,全是灰尘。
‘......还是收拾一下为好。’
说着挥袖一扫,掐出指决亮起一抹法光,口中轻喝:“役鬼!”一阵风吹进窗棂,落到地上又散去,陆良生愣了愣,地上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呃......这方圆百里,连个鬼都没有?
茶几上剥着花生的蛤蟆,抛去一粒花生丢给身后的老驴,投来目光,跳下茶几叹了一声,摇头走过徒弟,进了那边书房,片刻,拖了一本书出来。
“没鬼,那就用幻术也是同理,弄些里面的小人儿出来打扫,过来陪为师看电视,里面的人演的颇有意思。”
这里面?
陆良生捡起师父丢地上的书册,上面花花绿绿的全是奇装异服的女子,翻开一页,映入眸底的就是‘女仆’二字,其余字体陆良生却是不认识,应该不是中土文字。
‘大抵番邦文,这女子也是番邦的,就是穿着太过暴露,难道她们那里就是盛行这般衣着?’
看了一眼,抬袖一拂,地上金气飞旋,渐渐露出了一双黑色过膝袜的长腿,延伸而上,是只遮到大腿中部的黑色短裙,上身裸露双臂后背的围裙挂着,俏丽的容貌神色呆滞的看着面前的身影,机械的行了一礼,忽然蹲了下来,朝陆良生下身伸手,张开红唇。
突如其来一下,吓得书生向后挪了一步,连忙抬起指决一点,那女仆向后仰了一仰,这才起身来,转身收拾去屋子去了。
“这番邦女子,第一思想竟是男女之事?”陆良生被刚才那一下给整懵了,疑惑的再次看去手里的书册。
“还是说我施法有问题?”
番外第十五章 有些钱并不好拿
唰唰唰......
阳光自街道倾泻进窗棂,窈窕的身影拿着抹布勤快的擦着台面,不时仰起脸抬手背擦去额头细密的汗珠。
尘埃在光里舞动,陆良生看着电视上播放的画面,目光不时低头看去法决,偏头又看去那边灶台露背无袖只挂了围裙的番邦女子,从后面看侧乳.浑圆,令得陆良生又将目光偏转开。
“啊......带gi吗西哒!(完成了!)”那边,番邦女子伸了一个懒腰,旋即,双手交叠枕在小腹,小跑过来,双膝温柔的跪去地上,“陆桑,无里哒耐露嗦!(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茶几上看着电视与老驴哈哈大笑两声的蛤蟆偏过头来,“良生,你这番邦女子说的何种鸟语?”
“我也不知。”
不过,陆良生大抵能猜出应该是做完了,等候下一个吩咐的意思,正要说话,一侧跪着的女子眨了眨眼睛,忽然伸手摸来大腿。
“果然,这本书册里出来的番邦女人满脑子的奇怪想法。”
陆良生捂了一下额头,还是从茶几拿过那本杂志,手指一勾,正摸来的女子身形陡然亮起光芒,星星点点飘散开,飞回书册当中。
“礼不可越,行不可偏,事不可违......”口中念叨两声,将杂志合上,好在房中狼藉已经被打扫干净,陈设、物品也都摆放整齐,看上去舒心不少,陆良生呼出一口气,从书架取出文房四宝寻了窗棂位置,幻出一张书桌摆放上去,又拿出一卷画轴展开,看着上面荡着秋千的少女画,抿了抿嘴。
“红怜,我们暂时在这里住下。”
手中轻轻一抛,画幅飘去墙壁挂上,书本堆砌、笔墨纸砚沐着阳光里,又有了往日书香的感觉。
“这样倒是不错。”
陆良生负着双手看了一圈,方才有些满意,走到书桌随手拿过一张宣纸铺好,手指往灶台一指,水龙头吱嘎扭动,流出的水柱截来些许,飞过空中落去石砚,卷上青墨化作墨汁。
取过毛笔润了润,在砚边刮去多余墨汁,照着洁白的纸面落笔,宽袖摆动,墨迹随手蜿蜒迅速写出一个‘道’字,落去旁边,接连又是‘天’‘地’写下,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痕,陆良生看着这幅写好的字,随手放去一旁,开笔随写不过练笔的前奏,正要另外取一张纸来,就听那边房门‘咚咚’几声敲响。
“陆俊,老子知道你在里面,赶紧开门!!”
门外陡然传来粗野的话语声,令得陆良生微微蹙眉,放下手中毛笔,身形一闪,来到门前时,已换了身行头,T恤配上牛仔裤,整个阳光小伙。
“开门,再不开,老子兄弟几个就要砸门了!”
门外,四五个装作各异,身形较为魁梧的男人抬手呯呯砸响房门,为首那人平头络腮胡,满脸横肉朝着房门叫叫嚷嚷显得凶悍。
就在落下一拳头,对面房门‘吱’的一声向里打开,看到里间站着的身影,举起的拳头顿时放下来,男人表情愣了一下,随即朝里张望一眼,没见到要找的人,目光落去对面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