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国师 第8章

作者:一语破春风

  “师父!”

  忽然,陆良生声音响起,少年回头:“没墨啊——”

  一瞬间。

  垂落一头的房梁落下,正中跃起半空的蛤蟆后背,“呱…..”的惨叫一声,口中酝的紫烟被打的散去,顺着梁木落下的力道,打的飞去前面。

  越过少年的头顶,与迎面咬来的红头蜈蚣轰的撞在一起,大喇喇贴在蜈蚣额头上。

  紫星道人抬了抬脸,艰难挤出声音。

  “彼其娘之…..”

  轰隆!

  木梁落下,整个房顶拖拉在一起,在夜色里轰然倾倒。

  稍远,回赶陆盼八人冲出林间,看到倒塌的茅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良生别出事啊…..”

  下一刻,坍塌的废墟轰的一下推开豁口,干草、断木掀上夜空,下身在外的长影直直翘起了上半截身躯。

  “小蛤蟆,你辱我!!”

  尖哑的怒吼爆发,贴在它头上的蛤蟆,四脚伸直被抛了起来,然后回落,呯的一下落在半截土墙,肠子都差点喷出来。

  嘶~~

  嘶嘶~~

  匍匐的长影扭动,密密麻麻的的长足缓缓迈过地面,竖起长身,嘶鸣着朝躺在上面的蛤蟆,舞动长须。

  “老夫今日栽你这种小妖手中也算倒霉。”紫星道人撑了撑身体,却是动弹不得,刚刚摔的那一下有些重。

  长影晃动,左右游移,两只大红的眼睛仔细打量。

  “微末妖力,却能言…..你这蛤蟆怎么也有古怪……”

  说话之间,坍塌的废墟之下,点点火星灼烧茅草,燃起了火苗,夜风拂过,轰的一下窜起,照亮四周景象。

  一条暗红长身的红头大蜈蚣,一环一环的甲壳蜿蜒扭动,长须、虫足在火光里张牙舞爪。

  另一边,远远的八人看清了红头蜈蚣的全貌,浑身都在哆嗦,手中的武器啪的掉在了地上,一动不敢动。

  火焰蔓延,照耀的长身缓缓爬动,凝视下方的蛤蟆一阵,口器张开。

  “若非我快要蜕皮,谅你这蛤蟆也想......”

  后面的话还未响起,燃烧的茅屋,交错遮掩的横木、茅草滑落推开,一道身影站了起来,手中毛笔隐有光芒,在空气一笔一画书写。

  煌字显了显,一闪而逝,正欲咬去蛤蟆的红头蜈蚣一转头,竖起的长身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微微晃了晃。

  那边,陆良生手中握笔不停,在煌字一过,就是霞光栖千载,直到最后几个‘神威震乾坤’大字都是一气呵成。

  火光里,大蜈蚣头缩了一下,本能的偏头,还是有响声在触须传出,小段东西分离出来。

  “这是…..香火…..愿力。”

  红头蜈蚣并未受到多少伤害,正要朝那废墟的身影窜去,却是忽然原地不动了,看着从触角断下的一小节,猩红的双眸盯着少年一阵。

  隐隐类似笑声回荡,长身舞动翻转。

  “我明白了…..明白了…..我为何长困通灵,难得寸进,原来如此…..愿力、香火……呵呵。”

  笑声回荡,红头蜈蚣看向那边的陆良生,竟缓缓点动脑袋。

  “你无意点拨,让我得此机缘,也算有恩,这只蛤蟆与你,今日便放过,早早离去!”

  陆良生脚下,探出鞋子的拇指都抠在泥里,僵硬的笑了一下,持笔还礼,尽量自己语气平缓。

  “明日一早既走。”

  红头蜈蚣似乎急着要做一些事,并不多言,青烟渐起,携裹着长身飞速窜入山林。

  “刚刚你们看见了吗?”

  陆盼张合的嘴难以闭上,周围七个大汉目瞪口呆的点了点头,那瘦高个难以置信的挤出一声。

  “那个大蜈蚣,好像给良生磕头…..”

  吹拂的夜风忽大忽小,燃烧的茅屋旁,蛤蟆艰难的翻起身,神色复杂的看着走来的少年。

  “你连道行都没多少,为什么救老夫?”

  陆良生脸色有些发白,汗珠密布,挤出一点笑容。

  “你说要我拖住它……再说你还是我师父嘛,不能不管。”

  说出这句,一道温热流出鼻孔,陆良生摸了摸,指尖上一抹殷红,摇晃几下,转去看师父,眼睛却是一翻,嘭的向后倒了下去。

  “良生——”

  紫星道人本要过去看看,结果一连串的脚步声朝这边跑来,陆盼看到火光有身影倒下,知道那是陆良生,速度比另外七人加快了不少,将地上的少年抱起来,回头朝追上的同伴说道:“这里待不得了,赶紧看看还能有什么东西,收起来,咱们连夜去县城。”

  原本就胆战心惊的七人听到这番话,巴不得立刻就走,连忙扑了火势,在废墟里翻找行囊,又在地上巡视一圈,看看有什么遗漏的,有人找着一根像锥子的东西,还有掉落地上的《青怀补梦》有七八页被烧没了。

  顾不了心疼,都被陆盼一股脑的塞进陆良生的包裹里,将少年放到老驴背上,牵着就往下方的道路过去。

  到了平地,八人心里方才安稳下来,回头看那朦胧的山势,又转回来,大抵是往后不再来了。

  此时下半夜,十五里路走过一半,天色渐渐发亮,道路来往的行人、商贩也多了起来。

第十四章 异闻

  铜铃叮叮当当…..

  身子轻飘飘的,起起伏伏的感觉传来。

  听到人声话语,陆良生迷迷糊糊醒过来,柔和的阳光进入视野,周围走动的模糊人影渐渐变得清晰,也有话语传入。

  “良生醒过来了。”

  “还好没事。”

  “.….良生,昨晚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可看到那……”

  细细碎碎的言语里,老驴‘哼啊’的嘶鸣,背上的少年摇晃的捂了捂额头,身体还有隐隐作痛,一时间也不知怎的回答他们的话。

  思维过了好久才渐渐凝聚起来,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那头大蜈蚣走后,我晕倒了?

  那边,背着猎刀的陆盼挥手让大伙停下七嘴八舌的问话,转头看向老驴背上的少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问道:“良生,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昨晚…..”

  思绪被打断,陆良生回过神来,看了看周围道路间,行人颇多,压下声音。

  “盼叔,昨晚的事,还是不要拿出来讲。”

  话里的意思,就是遇到蜈蚣精的事,不要人多嘴杂的地方讲,可听进陆盼耳朵却是变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他连忙点头,靠近过去,小声道:“叔知道了,之前还觉得你突然会识字,有些奇怪,现在解释的通了,马上就让其他人都不要乱讲。”

  然后补充了一句。

  “良生啊…..你是不是拜了什么高人为师?”

  高人为师…..

  陡然的提醒,陆良生忙去摸后背的包裹,摸了一空,“盼叔,我的包裹呢?”

  “哦,在你庆叔那里,帮你看管。”

  见陆良生没有回答之前那个问题,陆盼也不好继续问下去,快近富水县城,路边有茶棚摆设,便是招呼大伙过去休整。

  “既然良生醒了,大伙就先去前面茶棚歇歇脚,然后在进城找衙门。”

  “呼…..终于可以坐一坐。”

  半宿加上一上午的赶路,众人脚底都磨出水泡,将背上、肩上的行囊、武器一股脑的丢到地上,就那么坐在距离茶棚不远的路边,陆盼又拿了两三文钱,让名叫陆庆的瘦高个儿去买了几碗凉茶与众人一起分。

  茶棚、孤树,凉风阵阵吹来,摇曳的光斑下,陆良生靠着树坐下,趁着大伙分喝茶水的空当,连忙将取回来的包裹打开。

  “师父?”

  里面,卷缩一坨的蛤蟆道人,半睁一只蟾眼,蛙蹼伸出将袋口抓住一拉。

  “为师睡觉,别来吵扰。”

  袋口便是缩紧闭合起来。

  “师父没事就好。”

  陆良生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昏迷后,没人照看,其他人会把师父当做普通蛤蟆给丢了,眼下还在,心里算是踏实了。

  回过头,正好一只陶碗递到面前,陆盼在对面蹲下来。

  “良生,来喝口凉茶,解解渴,到县城还有几里地,不过也快到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盼叔,我还没准备好说辞……”

  没见多少世面的少年人,真要站在公堂之上,哪里那么容易,那边陆盼也点点头,原本想伸手在少年肩上拍拍,伸出半途又收了回去。

  “那…..那没关系,到时候,到了县衙外,咱们再合计。好了,叔就不打搅你休息。”

  说完,回到那边七人当中,都是粗野豪爽的汉子,一坐下吵吵嚷嚷的说起来话来,引得附近驻足休息的其余旅客多有皱眉,碍于对方脚边放着的猎刀、柴刀,不敢上前。

  秋风徐徐,这条官道行人、商贩迎来送往,不时也有结伴的旅客走进茶棚歇脚解渴,围拢桌旁说起最近各地见闻趣事。

  “你们刚回来,可知这富水县最近出了一件事?”

  “什么事?”

  “嘿…..你们才从外面回来,不知道啊,咱们富水县有名的陈员外家里闹出事了,前些天还死了几个丫鬟、仆人。”

  “富贵人家,哪年不死几个,有什么好稀罕的。”

  “问题就在这儿,一连几天都接着死,就问你,你要是那陈员外府里,你怕不怕?”

  “接连死人,那陈员外府里,怕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吧。”

  “可不是吗…..我还听说,这骇人的事,还是陈员外办大寿之后才出现的。”

  “呵呵,说不得是陈员外办大寿冲撞了太岁神……”

  坐在不远树下的陆良生就当在村头听老人讲故事,当中人物却是前段时间来富水县听到的陈员外,这倒是让他感到新鲜。

  休息一阵,时辰快接近晌午,众人这才重新启程,路上干粮就着凉水对付了一顿,匆匆进了城。

  人群熙攘,推着独轮的农汉停下,看着走过卖糖葫芦的小贩,在身上摸索一阵,掏出一文买了一串,像是给家中的孙子带回去,小心的包好藏进怀里,避免上方洒下的灰尘沾染;阁楼上,推开的窗户,妇人拿着木棍拍打晾晒的被褥,回头与房中人骂骂咧咧;不久,下方的房门推开,顽皮的孩童跑了出来,笑嘻嘻的看着街边摊位插放的泥人。

  这一幕幕在进城的陆良生眼里,都是分外热闹新奇,一行九人走过街边吆喝的摊贩,少年在一处摊位停下,看着架上挂满了美人、骏马、山水等字画。

  陆盼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良生,咱们钱不够。”

  “只是看看。”陆良生笑笑,“我画的可比这卖的好看。”

  那边,卖字画的是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听到这话,拿手挥了挥。

  “快走,买不起,还瞎说话。”

  “不买,说说还不行?”陆盼这边不干了,回头想找那人理论,一双拳头捏起,颇有要干对方的架势。

  但被陆良生拉住,“盼叔,咱们过来是办正事的,再说,是我口无遮拦,搅别人买卖的。”

  陆盼狠狠回瞪那商贩一眼。

  “那又怎么样,打开门做买卖还不让人说了?”

  最后还是跟着良生回到人群里,比比划划的将刚才的事说给他们听,惹得这帮大老爷们摩拳擦掌,大声叫骂起来。

  不久,九人沿路打听,找到城中县衙,门口差役交叉水火棍不放他们进去。

  “一事归一事,尔等想要诉状,需写一份状纸,呈交上去,待主簿差查验后,方可上堂……”

  陆盼原以为来了县衙,就能见到县令将村里的冤枉平息,哪知道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的东西,着急的挠了挠头发,看向陆良生。

  “良生,这下咋办,你可会写那什么状纸吗?”

  少年心里也有些彷徨,想了想,走去那边县衙门口的差役,礼貌的揖了一礼。

  “劳烦这位大哥,我们都是村里出来的,从未写过状纸,请问衙门里,有没有代写,或给予我们一些已经废弃的,让我们回去抄抄?”

  “代写有啊,十文一张,当然,还有茶水钱、润笔钱,总共二十文。自己写的话,也可以,五文。”

  陆盼听到这些眼皮都在跳,他们出门才多少钱,要是代写的话,饭钱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