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凳
郭业看着微弱烛光下昏暗的大堂,心中不由鄙视吴茂才道,真是抠门啊,多点一根蜡烛会死啊?
“岳父大人!”
郭业冷不丁一声叫唤。
吧嗒!
吴茂才被吓得手心一抖,手里的账簿掉落在地,然后心有余悸地望向堂口,赫然一见,正是自己的便宜女婿,郭业。
哟呵,吴茂才见着郭业也是有些诧异,四方幞头皂青衣,小小铁尺腰间插,小子行啊,够精神的。
随即对着郭业微微点头,然后弯腰将账簿捡起放到桌上,问道:“我倒是谁呢,原来是贤婿啊,好家伙,这衙门公服一穿,老夫都快认不得你了。”
郭业上前对吴茂才抱拳微微一躬,然后朗声问道:“岳父近来身体可好啊?一段日子不见,可真是想煞小婿了。”
一句岳父,一口小婿,叫的吴茂才心里犯怵,总是有股子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感觉。
然后一边口中称好,示意郭业坐下,一边心里嘀咕,只要你这个混账不回来,老子的身体比什么都好。
待得郭业落座,吴茂才这才翘起二郎腿问道:“郭业啊,这都已经黄昏光景了,你不在衙门当班,不在县城里呆着,怎么跑回东流乡来了?”
郭业看着吴茂才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心中不由叹道,看来要说动这铁公鸡拔毛,可真不是一般的难啊。
随即将想说得话脑中重新过了一遍,然后用屁股挪动着椅子步步逼近吴茂才,神秘兮兮地凑近对方,轻声说道:“岳父,你想不想扳倒刘家,让刘家彻底滚出东流乡?”
呃?
吴茂才一怔,怎么不想,想啊,刘家吴家较劲几十年,他吴茂才做梦都想整死刘家那对乌龟王八蛋的父子。
但是郭业这小子没头没尾地说起这话,吴茂才还是心里觉得不踏实。
这叫什么?这就叫事出反常必有妖,郭业这小子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见着吴茂才虽然心动,但是迟迟没有表态,郭业只得再下一记猛药。
清了清嗓子,然后对着吴茂才说道:“岳父大人,别说小婿有好事不照顾您老人家。今天,我是特意给您送来一场天大的富贵!”
一场天大的富贵?
吴茂才顿时来了精神,本来就小得跟绿豆一样的眼睛霎时睁得硕大,足有牛眼那般大。
第21章 游说抠门儿岳父
这就动心了!
见着吴茂才如此状,郭业不禁感叹,果真如此,追逐利益始终是名利场的主旋律和共同话题。
此时的吴茂才就跟海中的大白鲨一样,一闻到血腥味就迅速围捕上前,死死咬住郭业这根鱼钩不挂弦。
“贤婿,来,来来,来来来,你说得再仔细些,到底是一场什么富贵?”
吴茂才也将肉乎乎的老脸凑近到郭业跟前,突然又想到什么,忙对着堂外喊道:“来人,给姑爷上茶,上好茶,这没眼力见儿的,不知道姑爷回来一趟不容易吗?”
喊话间口水飞溅,喷到郭业一脸的吐沫星子。
卧槽儿,郭业不禁用袖子擦拭着脸,心中啐道,岳父大人,你就不能注意点形象吗?
吴茂才也不顾郭业的膈应,眉开眼笑地说道:“贤婿,赶紧说说,别说话留半截儿,你这是想馋死你岳丈我吗?”
此时的吴茂才和原先郭业印象中的吴茂才简直判若两人,有着天壤之别。
不过郭业更乐得吴茂才如此市侩和猥琐,不然自己的计划怎么执行,否则今日在皂班大房冲庞飞虎和众弟兄夸下的海口怎么兑现?
于是缓缓将同僚张小七遗失囤放在东流乡晒谷场的税粮一事说了出来。
并且,将自己和班头庞飞虎等人心中的猜疑一一道了个明白。
随后,郭业对吴茂才说道:“岳父,一百来石的税粮不翼而飞,咱就是用屁股来想事情也知道此事肯定与里正刘家父子脱不了干系。你想想看,如果衙门查得此事乃是刘家所为,他刘老赖一家几十口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吴茂才一边砸吧嘴听着一边蹙着眉头,心中惊叹刘老赖这个混账的狗胆包天,但是这事他貌似看不到自己的富贵在哪儿啊?
于是脸色一正坐直身子,缓缓拉开自己与郭业的距离,语气平淡地问道:“贤婿,这事好像与老夫没甚干系啊。从你刚才的话来看,老夫也看不到你说的天大富贵在哪儿啊?”
我靠!
老狐狸果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丫就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啊。
郭业腹贬吴茂才的同时,也暗暗懊恼自己说话不讲重点,如果再这么厮磨下去非磨光吴茂才这个趋利若狂的老狐狸的耐心。
于是直接杀进主题,道:“岳父,如今离衙门限定的交粮时限还差两天。但是短短两天,无凭无据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拿刘家怎么样,也不可能找回丢失的税粮。如果延迟了交粮的时限,不禁整个皂班难逃责罚,就连县尉谷大人都又可能难辞其咎,遭县令大人的责骂。所以……”
“所以你就将主意打到咱吴家的头上了,想让吴家先替你们皂班垫付那一百来石的粮食,好让你们皂班交差,是吗?”吴茂才冷不丁接了一口话茬儿。
嘶……
郭业被吴茂才这话接的瞬间哑口,敢情老狐狸脸上一副市侩和急不可耐之色都是假象,其实心里却是亮堂得跟个明镜儿似的?
此时的吴茂才早已没有了刚才那副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死沉死沉的脸庞。
吴茂才捏着下颚那一撮胡子阴恻恻地哼道:“郭业啊郭业,老夫不嫌弃你佃户出身招你入赘吴家,又花费银子替你打点县尉大人,在衙门给你谋了这么一份好差事,你就是这么报效吴家,感谢我这个岳丈的吗?你这胳膊肘往外拐,也拐得忒狠了吧?那可是一百来石的银子啊?你这混账是想搬空我吴家的粮仓吗?”
说到最后,吴茂才已经气得跳脚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
他从打发郭业离开吴家去县城做事之前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糊弄的玩意,但还是没想到这厮白眼狼到这种程度。
一百来石粮食那就是一万来斤,一斤粮食以今年的市价来估算怎么着也要卖上二十来文钱,一万来斤粮食那就是差不多五百余两雪花银,这可是吴家一年的收成。
郭业竟然打他吴家一年的收入,这不是要他吴茂才的老命吗?
不行不行,打死也不行。
吴茂才现在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郭业这个吃里爬外的混账。
见着吴茂才陷入暴走的边缘,郭业也是看着着急,连忙起身搀扶住他,然后轻抚着他的后背顺着气儿,宽慰道:“岳父大人,您别急啊,你先听我说完呗。”
吴茂才哼了一声,甩开郭业的搀扶然后径直坐到自己堂上那把大椅子上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扯开了嗓门摆出一意孤行的架势骂道:“说个卵蛋,今天你就是说破大天都甭想打吴家存粮的主意。再说了,吴家也没有余粮了。”
郭业闻听,心中小小鄙视一下自己这个守财奴的岳父,还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你妹的,吴家的几个大粮仓都填充的满满当当,你这个老抠鬼,就等着粮食长虫喂老鼠吧。
反正今天郭业是打定主意就要吴家先垫付存粮了,与吴茂才是干上了,而且是不死不休。
随即继续诱惑道:“岳父大人啊,你怎么就光看到鼻子尖跟前那点粮食,你就不会往前再看看?”
吴茂才没好脸的瞥了一眼郭业,哼道:“到底不是你郭家的粮食,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吴家能有如今这份家业,靠得是什么?靠得就是几代人勤俭持家,守夜有成。你今天就死了这条心吧,郭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