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名剑山庄
王直,曹鼐,马愉三人还剩下,户部,工部,刑部。朱祁镇亲点道:“那么王直就担任户部,曹鼐担任工部,马愉担任刑部吧。”
杨士奇说道:“陛下英明。”
杨士奇这一句话,也不全是拍马屁。
因为朱祁镇的处置也是恰当好处。
户部掌握天下财权,是剩下这三个部之中,权力最大的,王直资格老,而且之前杨溥夺了吏部,也稍稍吃亏,自然要给予补偿。
至于工部,寻常时节的工部,是六部之中权力最小的。
但是这是什么时候,北京城中在大兴土木,整个北直隶都在劳师动众。征伐的民夫已经有几十万人之多了。
这个时候工部的权力之大,几乎不减吏部与户部了。
而且曹鼐也是河北人。
这是在建设他的家乡,曹鼐只会比寻常人更上心。
至于马愉也没有经历地方,不过听杨士奇的描述,却也是一位君子,他在刑部之上,想来很多冤家错案就能减少了。
这也算是得人而用。
朱祁镇也在奏折流程之上进行了一些修改。
之前内阁的处理流程,其实就是天下所有的奏折都发到通政司,通政司发往司礼监,司礼监转给皇帝,皇帝看过之后,发到内阁,内阁将皇帝的旨意形成具体的书,或者对皇帝没有旨意的奏折,进行批阅,贴黄附在奏折上,然后转给皇帝批阅。
皇帝批准之后,再次形成书,用印,就是圣旨下发。
但是皇帝不可能将这么多奏折都处理了,所以很多从司礼监到内阁的奏折,皇帝是没有看过的。只是在司礼监过了一手。就来到内阁,而内阁贴黄之后,再还给司礼监,皇帝才看。
朱祁镇很多时候都看着后者。
唯独内阁有单独上奏的权力,不通过通政司,直接向皇帝上书。
朱祁镇直接令司礼监分流奏疏,将奏疏之中分为轻重缓急,将其中危急与重要的奏折,直接转给乾清宫。
朱祁镇亲自批阅,同时转过去的,还有奏折的目录节略,与副本。
如此一来,朱祁镇工作量就大大减少了。他处理过危急与重要的奏疏之后,可以翻看奏折目录与内容节要。
如果觉得那些太重要,可以直接找出正本来,细细批阅。
至于副本,却要转给内阁。让内阁贴黄之后。经过司礼监审阅之后,直接发出去。
当然了,朱祁镇挑出来的奏折,如果朱祁镇有处理意见,内阁就要遵循朱祁镇的意见来。如果朱祁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要么下内阁六部商议,要么就召开御前会议,群议之。
这些大事的决策内阁一时间也管不了的。
这就是朱祁镇所想,与其眉毛头发一把抓,好不如提携纲领,只处理主要事务,只要天下大势在手中,一些小事即便有失误,也无所谓了。
大明底子好,有修改的空间。
这样情况下,内阁与司礼监的权力都大大增加,特别是司礼监掌握重要的三项权力,奏折的分发分级的权力,书写节略的权力,与审核内阁处理方案的权力。
王振的权力大增。
杨士奇一听朱祁镇的说法,就知道有这样的后果。但是对这个内阁的利好消息,杨士奇很难说出反对的话。
毕竟,如此一来内阁首辅就真有几分丞相的地位。
很多书根本不用经过皇帝过目,就让内阁处置了。杨士奇最后还是沉默了,说道:“臣遵旨。”
朱祁镇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场意义重大的御前会议,才算是结束了。
朱祁镇出了渊阁,只觉得有些累了,不想走了,叫来了步撵,坐了上去,对一边的王振说道:“王大伴,今后你不用在朕身边伺候了。”
王振一听,大吃一惊说道:“皇爷不要奴婢了。”
朱祁镇说道:“怎么会?只是司礼监如此重要,放在别人手中,朕不放心,只有大伴去给朕守住司礼监。”
“至于身边伺候这些小事,谁来不行?”
王振的政治智慧不如内阁那几位,对于那几位,朱祁镇不用多说,只要开一个头,下面的东西都立即猜了出来。
但是王振却不一样了,他此刻才隐隐约约悟到,这样一来司礼监的权力会很大,但是具体是怎么样一个大法,一时间却没在揣摩透。
王振对于如此大权,既是兴奋,又是担心,问道:“奴婢该怎么办?”
朱祁镇说道:“这也好办,你只要朕一条心,没有私心就足够了。”
比如奏折的分级分派,节略的书写,审核内阁贴黄,其中猫腻非常多,很简单,这个关系到有些事情能不能会不会让皇帝知道。
这直接影响到了朱祁镇对朝廷正规渠道消息掌控。
即便朱祁镇有东厂锦衣卫,但是大明最大的消息来源,还是大明官场,遍布天下大明官员。
王振一听,立即说道:“听陛下这么一说,奴婢就放心了,奴婢没有别的本事,就是对陛下忠心耿耿,一点私心就没有。”
王振此刻以为这一点要求很简单,但是后来才知道,越简单的要求,越是难以做到。
第十三章 三杨解体
第十三章 三杨解体
内阁的调整,并非说仅仅是敲打名单就行了。
甚至说到了现在,调整才刚刚开始。
内阁的变动,带动了六部的变动。而六部的变动,又会引起天下各地的变动。杨荣之死,引起的官场动荡。还远没有结束。
特别是这种动荡,已经压制了好几年了。
太皇太后从宣德十年以后,就对官场上大规模人事变动,采取压制。
所以朱祁镇对这种变动,也是第一次应对。
他也不得不承认,其中这样大规模人事变动,并非掌控在朱祁镇手中,而是掌控在杨士奇手中,准确的说,是掌控在内阁的手中。
特别是在王直这个吏部尚书进入内阁之中,新到任的吏部尚书还没有到位,恐怕即便刚刚上任,也未必有什么话语权。
所以,朱祁镇所能做的仅仅是通过掌握内阁。来掌握这种变动。
唯一让朱祁镇庆幸的,最少以张辅为首的勋贵,朱祁镇还是有把握的。
对张辅,胡濙,朱祁镇不用担心,因为这一次人事变动之中,他们两个人参与程度不高。但是对杨士奇,杨溥,王直,曹鼐,马愉。朱祁镇就要一一召见了。
对于杨士奇,朱祁镇不需要特别关注。
因为朱祁镇之前与杨士奇的接触都很密切。因为很多政务之上,杨士奇是朱祁镇绕不过的人。
朱祁镇几乎是三天两头的召见,杨士奇。
杨士奇也习惯了,在宫中乘坐步撵,这是朱祁镇对杨士奇的优待。
所以,朱祁镇的谈话重点就放在杨溥,王直,曹鼐,与马愉身上。
朱祁镇决定将召见大臣的地点,放在乾清宫之中。
首先是杨溥。
虽然杨溥也列在三杨之中,但是朱祁镇与杨溥的接触并不多。与杨士奇的沉默老辣,杨荣在军事方面的权威相比,杨溥就好像是隐形人一般。
甚至朱祁镇在很多时候,都忽略了三杨之中,还有杨溥这个人。
但是今日朱祁镇与杨溥谈了好几个时辰。
本来是朱祁镇问,但是后来变成了杨溥说。
对大明各种弊政,杨溥都如掌观。让朱祁镇不得不承认,三杨列位在一起,绝非是浪得虚名。
杨溥的能力,当一个首辅搓搓有余。
只是可惜的是?
有时候英杰之辈,都是一批一批的出现。
杨士奇也是将黄淮掀翻,蹇义都熬死了,才有出头的机会。而杨溥却未必有机会将杨士奇熬死了。
甚至朱祁镇有时候想,如果杨溥再年轻十岁。朱祁镇就不用担心,杨士奇离开之后,内阁首辅的问题。
只是有些人之所以没有到某个高度,并非能力不济,只能说时也运也。
朱祁镇话锋一转,说道:“先生分管吏部,却不知道有何主张?”
杨溥说道:“臣别无他事,只是有一件事情,陛下要留心。”
朱祁镇说道:“先生请讲。”
杨溥说道:“而今陛下亲政,万象更新,臣以为应当京察了。”
朱祁镇听了杨溥如此一说,一瞬间耳边似乎有磨刀的声音。
京察乃是大明的官考核制度,从洪武年间就有。分外内察与外察,分别考察京官与地方官员。
但是京察本身,也是一把权力斗争的利器。
特别是在晚明时候,东林党将京察的监察作用,全部废除了,当成了一把杀伤政敌的利器,一瞬间激化了党争。
而今京察还不像晚明一样。但是他本身具有的政治属性,却不可能剥夺掉了。
甚至杨士奇在正统元年展开的京察,固然将朝廷的政治生态,向好的方向发展,达到了京察的目的,就是举贤去不肖。
但是同样也巩固了杨士奇的权威。以至于杨士奇有远朝于寻常首辅的权威。
杨溥今日提京察的意义何在?
就在杨溥所说的亲政两字之上。
言下之意,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杨士奇得重用与太皇太后直接有关系,而今太皇太后退位,皇帝亲政。那么杨士奇的作用就不那么重要了。
甚至杨溥这一句话之中,有没有想取杨士奇代之的暗示。一时间朱祁镇也不确定。
不过杨溥不甘于在杨士奇之下,想借此京察大计,竖立自己的权威与班底,却是一定的。
朱祁镇自然有些心动。
但也仅仅是心动而已。
倒不是朱祁镇对杨士奇有多不满,而是他知道,在首辅更换的时候,有他插手的空间,好建立起自己的权威。
但是朱祁镇也很快就放弃了。
也不是朱祁镇对杨士奇多信任,而且眼前的事情太多了。麓川战事还没有平息,去岁大水,灾民本来就嗷嗷待哺。直隶省的建立,还有诸多的治水工程,可以说千头万绪。朱祁镇不想在朝廷上另起争端了。
杨士奇并非那么容易被掀翻的,杨溥也不那么容易能上位的。
一旦激化了两杨之间的矛盾,反而不好收拾。
一时间,朱祁镇更加怀念杨荣了。
杨荣在的时候,三杨处于彼此牵制的状态下。但是而今杨荣一去,两杨之间,就变成了两虎相争。
“这局势恐怕不能维持多久啊。”朱祁镇心中有一种预感。
朱祁镇有了这种预感,心中立即意思到不能如此,最少要先压制他们两人的矛盾爆发。最少要在眼前的事情告以段落才行。
朱祁镇立即说道:“京察自然要举行的,只是而今诸事繁杂,先定到明年吧。估计今年下半年,云南战局就有分晓了。眼前的事情忙完,再做京察不迟。”
“首辅毕竟年纪大了,朕也不忍心过分操劳,内阁的事务现实还是要多分担一点。”
朱祁镇不由的给杨溥一点暗示。暗示杨士奇在内阁之中待不了多长时间。
杨溥好像没有听懂暗示一样,脸上波澜不惊,说道:“请陛下放心,老臣会为首辅分忧的。”
朱祁镇又与杨溥说了一些话,这才放杨溥离开。
等杨溥走之后。朱祁镇细细回想杨溥所说的话,心中咯噔一声,有了不好的预感,好一阵子才弄明白。
心中暗道:“姜还是老的辣。”
此刻朱祁镇才想明白,他说错话了。
杨溥哪里是要京察,他是在试探朱祁镇对杨士奇的想法。朱祁镇如果果断站在杨士奇这边,让杨士奇禀报首辅,或者说这一件事情,让杨士奇负责。
杨溥决计会老老实实的当次辅,对首辅之位,也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但是而今朱祁镇却给了杨溥这样的暗示。
朱祁镇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今年之内,杨溥决计不会与杨士奇有什么冲突,但是在明年可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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