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名剑山庄
钱婉儿这才起身,虽然她心中微微吃惊,但是一想到陛下愿意为她如此,她心中就是一阵甜蜜。
钱婉儿说道:“臣妾谢过陛下了。”
钱婉儿这才起身为朱祁镇换了衣服,夫妻两人在床上躺下来。朱祁镇闻着一股幽香,一时间又找不到这香味从什么地方来的。朱祁镇一边找,一边问道:“你在宫中如何?”
朱祁镇是随口一问,钱婉儿却是心中一跳,今天上午太皇太后对她的严厉,还心有余悸。有心说出来,却想道:“这事情如何能让陛下烦心,却是我做差了,明日去问安的时候,尽力让太皇太后欢喜就行了。”
随即她微微一笑,说道:“皇太后与太皇太后对臣妾很好。”钱婉儿从被子下面,找到一个东西,说道:“陛下是在找这个吗?”
朱祁镇一看,却是一个金球上面层层缕空雕刻出龙凤图案,似乎一层套着一层,轻轻一动,里面就有什么东西转动,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里面居然有香气冒出来。
是烧着什么香料。
朱祁镇伸手接过,不由啧啧称奇,说道:“这居然是一个香炉,朕还没有见过。长见识了。”
朱祁镇一时间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似乎是利用重心,让里面的香炉永远摆正,不管怎么晃,怎么转,这香炉都不倒,连香灰都倒不出来。甚至能放在被子里面。也不会有失火之豫。
按理说皇帝所用,当精致之极。只是朱祁镇不管是为了真修德,还是作秀。反正他在乾清宫都是简朴为要。
当然了,要说多简朴也不见得,最少简朴到普通百姓的待遇,他就承受不了。但是总得来说,这种太过精巧的东西,在乾清宫之中却是没有的。
钱婉儿说道:“陛下可是觉得这香气太过浓郁了,臣妾放在外面便是了。”
朱祁镇一摆手,说道:“等等,让我再看看。”一时间朱祁镇就好像看见了,好玩的玩具,摆弄几下,想看透其中机关,最好拆开。
只是大内工匠的手艺,如果能让朱祁镇徒手拆开,他们都不用活了。
第九十四章 征麓川余波
第九十四章 征麓川余波
钱婉儿见状,心中想起自己看得一些书,比如列女传,历代贤后的传记,她自然是一心想做一个贤明的皇后,忽然跪伏在床上,说道:“陛下,太祖时有人献元主之水晶刻漏,精巧胜此物百倍,但是太祖却道:”
还不等钱婉儿说出来,朱祁镇却已经接着说道:“废万几之心,而用心于此,做无益而害有益也。使移此心治天下,岂至亡灭?”朱祁镇轻轻一笑,说道:“本朝故事,朕比你熟悉。”
朱祁镇这数年苦功可不是白给的,太祖,太宗,仁宗,宣宗实录,朱祁镇一一看过了,洋洋洒洒数千万字。朱祁镇看了不只一遍。
而看得最多的就是太祖实录。
无他,太祖他老人家乃是祖制根本所在。
太祖皇帝人虽然去了,但是他老人的意志已经在大明朝廷的各处。朱祁镇面对任何现实问题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回本溯源。看太祖皇帝面对这样的事情是怎么做的,而这几十年来又有什么变化。
这才能对症下药。
故而太祖的某些语录,朱祁镇都记下来了。
朱祁镇手一扬,将手中的金球香炉,扔了出去,叮叮当当的砸在地面之上,滚了好几个圈,依旧没有洒出香灰来。
朱祁镇问道:“朕考考你,太祖皇帝这一句话的要点在什么地方。”
钱婉儿说道:“臣妾不知。”
朱祁镇说道:“此言之重,在做无益而害有益。倘若,此事有益于天下,又怎么是坏事,水晶宫刻漏,朕也知道,乃是前宋之莲花落相差仿佛,都是用水力推动的,前番于先生上奏,言河北旱情,他命人做大水车,一日可灌溉数百亩地,同样是用水力,此事却大有益于民,岂能以机心论之?”
朱祁镇给钱婉儿说这个,钱婉儿自然不了解了。
朱祁镇所言之机心论,却是朝中一些御史上奏,诋毁驰道之事,虽然从门头沟到北京的驰道还没有完全修建出来。
但是天子脚下,出了什么事情,都能很快传开了。
所以有一个御史上书,就以机心之论,说驰道之事。
朱祁镇也知道机心之论,出自庄子之中一句: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在朱祁镇看来,明明是讽刺儒家的,却不想而今当真了。
但是朱祁镇却不知道如何在儒家话语权之下,反驳这一个论断。
虽然,杨士奇已经答应了,他有一万个办法。让下面人安分下来。但是朱祁镇想要推进更多科举发展,必然遇见价值观的冲突。
想来就是烦心事。
却不是钱婉儿能懂的。朱祁镇轻轻一叹,说道:“睡吧。”
朱祁镇与钱婉儿并肩睡下,然而什么也没有做。
毕竟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一道鬼门关,更不要说钱婉儿还这么小。朱祁镇自然不忍心,朱祁镇也不要想什么避孕的办法。
且不说,古代避孕的办法,管用不管用,单单是他想要避孕这个想法,被太皇太后知道了,就非得好好训斥不行。
皇帝身上肩负着开枝散叶的使命,什么避孕,绝对是歪理邪说。
至于生育风险,太皇太后决计不会在乎的。只能让朱祁镇自己克制了。只能说他忍着很难过,却也未必是单单是为了钱婉儿,也为了自己。
但凡皇帝早死,大半与一个色字有关。
朱祁镇自然要处处留心了。
毕竟与区区女色相比,万里江山才是最美的画卷。
第二日一早。
朱祁镇依旧早起,要去上朝。
虽然上朝早已仪式化,但是很多时候人们会以上朝与否来看一个皇帝勤政与否。朱祁镇当然要刷一个好名声。
反正就是早上却坐一会儿,台词大多是昨天拟定好的,甚至朱祁镇想偷懒的话,也可以让王振代为说话。
毕竟,距离有一点远,朱祁镇即便说了话,也需要太监转述,才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只是钱婉儿也适应了皇宫的生活,早早起身,为朱祁镇穿衣,用小厨房做了一点清淡的小菜,陪着白粥。吃了一点东西,才去上朝。而钱婉儿今天还有延请命妇。
刚刚下了早朝,朱祁镇就在华殿召见了王骥。
王骥也是京师休息了几日。他回到北京的时候,正逢朱祁镇大婚。只能等着了。
朱祁镇对王骥礼遇甚隆,朱祁镇自然知道,这所谓的云贵总督的任命,并不合王骥的心思,自然要在其他方面弥补了。
朱祁镇一开口,就给王骥食三俸的待遇,兵部尚书,都察御史,云贵总督三个官衔。本来按大明的规矩,加衔仅仅是荣誉而已。
这也算是对王骥的安危。
虽然大明的俸禄比较低,但是三个高官的俸禄,也足够王骥花了。
不过,朱祁镇也知道,其实做官做到王骥这个地位的大官,人家都不在乎钱了,在中国古代,不,即便是现代有权,还弄不到钱吗?
不过,王骥对朱祁镇这种态度还是挺受用的。
因为食三俸的待遇,也只有杨士奇以及几个老臣有,他在乎的是这个政治待遇。
如此让王骥先平平了心气。
朱祁镇安抚好王骥之后,才问道:“而今云南情况如何?”
王骥说道:“不容乐观。”
朱祁镇说道:“保定侯也给朕说过,说是缅甸有异动之心。”
王骥说道:“而今不是缅甸了,而是麓川思家东山再起,思任发之子,思机发离开缅甸,在孟养汇集思家余部,东山再起。”
朱祁镇说道:“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不报来。”
王骥说道:“就是臣在从云南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了风声,但还有没有实报,臣以为在今年三月之前,可以得到确切情报。”
“但是以臣之见,这已经成为定局了。”
朱祁镇问道:“王卿细细说来。”
王骥说道:“这一件事情,却要从缅甸说起来了,缅甸莽氏乃是云南各宣慰府之中仅此于麓川的土司。”
“缅甸与麓川之间,有很多间隙,彼此交战不是一次两次了。”
“沐晟将军汇集土司攻麓川,其中缅甸就是一路,只是缅甸与朝廷隔着麓川,所以缅甸所侵攻的就是麓川南部。”
“保定侯平麓川之战,打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电光火石之间,抵定胜局,大出缅甸意料之外。也震慑了缅甸。”
“缅甸虽然收拢不少麓川余部,但是却很难吞并,一来是襄王为了安抚麓川思家,娶了思家女子为妃,思家已经分为两部,一部乃是麓川思家,另外一部就是孟养思家。”
“孟养思家,就是以思任发之子,思机发为主,思机发愿意为缅甸臣属,然不愿意为缅甸吞并,而且缅甸国小,也吞不下思家余部。”
“襄王忌惮思家再起,屡屡以朝廷之名,督促缅甸交出思机发,因为思机发一死,思家余孽能尽归麓川,则襄王可以借思家之力,打开局面。”
“只是如此,一来缅甸莽家畏惧朝廷大军,反而不敢收留思机发,于是思机发离开缅甸,夺孟养立足。并招纳麓川余部,一时间汇集数万之众。”
“现在还没有确切消息,在思机发就在孟养,但是以臣之见,能弄出这么大的声势,除去思机发,没有别人了。”
朱祁镇听了,暗暗皱眉,却不想大军刚刚撤离,云南局面又出了而今的变局,朱祁镇暗暗思量,忽然想起什么,觉得有一点不对。问道:“思家在麓川就有这么大威望?”
第九十五章 大云南
第九十五章 大云南
王骥说道:“麓川思家立足麓川百余年,传承数代,根深蒂固也是有的。”
朱祁镇说道:“以你之见,招抚思机发行不行。”
王骥说道:“臣以为不可行。”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即便思机发因时势臣服本朝,也不会长久,等他羽翼丰满之后,也会反叛朝廷。此其一也。”
“思机发之所以能再起,却是他广传流言,惹得各地土司惊怖,这才有今日之声势,他断然不会想朝廷低头。此其二也。”
朱祁镇问道:“什么流言?”
王骥微微低头,说道:“思机发传言说,陛下欲以亲藩镇守外服之地,尽易土司为亲藩,襄王仅仅是第一个而已。各土司都心怀忐忑。不敢依附朝廷,怀两利之心,这才是朝廷在云南最大的难题。”
朱祁镇听了王骥的话,哪里不知道,云南思家再起,根本就是朱祁镇分封之策惹出来的。
朱祁镇心中暗道:“这思机发还有几分门道。猜中了我的心思。”
不错,朱祁镇就是想这样做,在云南用兵,很多时候都得不偿失。而且屡平屡兴,何不将这些事情转嫁给亲藩,亲藩至少会汉化。
当发展差不多了,朝廷再转为府县,也是就简单多了。
要知道,不要用后世的云南省,来类比明朝的大云南。
在大明朝廷眼中,云南有多大。
就是而今的云南省,加缅甸,加老挝。这些地盘加在一起,才是明代人眼中的云南。
反正这些地方,都要向大明纳贡,也要受朝廷册封。
就好像是唐代的安西都护府一样,在安西都护府范围之内,其实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独立部落,还有小国。但是不能说安西都护府不是唐代的领土。
而云南也是如此。
最少在明初的时候大明对各地的管辖权还是得到确认了。当然在万历之后与缅甸打了一仗后,缅甸坐大,朝廷在设腾越八关。算是彻底失去了对南方的影响力。
但是这腾越八关有一部分在现在的国境线上,有一些还在国境线外。
而今归襄王直辖的麓川一地,也是一半在后世国家线内,一半在后世的缅甸境内。
朱祁镇对云南这些名头上的臣服并不感兴趣,自然想趁着如今用兵的时候,将这一大片土地,慢慢的归属朝廷所用。
但是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大明对这些地方的统治,是间接统治,并非直接统治。大明在这些地方的影响力,更多是震慑。
当地这些土司,地头蛇才是最大的力量。在这些地方土司臣服的时候,这些地方才是大明的。当这些地方土司,反对大明的时候,朝廷也是寸步难行。
而朱祁镇册封襄王来麓川,看似对大明有利,却是触动了各地土司的根本利益。毕竟各地土司那一个不是传承了好几百年。
都在担心思家而今的待遇,是不是他们前车之鉴。
这些土司的游移,直接导致了,思机发有了可乘之机。这才在缅甸的支持之下,重新在孟养站稳了脚跟。
王骥见朱祁镇在思考,于是说道:“陛下,可否撤回襄王?陛下只要撤回襄王,臣敢保证不用一兵一卒,就能得到思机发的首级。”
朱祁镇自然明白,只要他将襄王撤回来,各土司心中的忧虑一去,再加上麓川之战威名不远,他们自然不敢与朝廷作对。要给朝廷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自然是孟养思机发了。
只是朱祁镇看了一眼王骥,第一时间想到是:“王骥是准备动摇我的威信吗?”
册封襄王于麓川,不知道朱祁镇费了多大工夫,乃是朱祁镇亲自敲定的未来几十年的国策,凝聚了不知道多少心血。
所以,朱祁镇万万不可放弃的。
即便时势不顺,暂且搁置,但是决计不能回退。
一旦撤回襄王,今后想再封出一个王爷,就难了。
而且让朱祁镇自打嘴巴,之后满朝上下,如何看他。
所以,不管如何,为了国策也好,为了威信也好,朱祁镇是万万不能后退的。
“决计不可。”朱祁镇说道:“朝廷大事岂能因一点谣言而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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