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名剑山庄
古代人建立大房子,都不是向下挖地基,而是夯土,襄王府就建立在一层层夯土之上。比寻常民居高上不小,这才保留了麓川城中最后一片露出水面的土地。
此刻的襄王府之中,到处都是老弱妇孺。而青壮都在外面守着城墙。
在这种细雨绵绵之中,不知道多少人与襄王世子一般,浑身都湿透了,却没有办法烤干,已经有大量百姓生病了。
一场瘟疫要在麓川城中爆发,仅仅是时间问题而已。
只是,即便知道又怎么样?
此刻城中已经顾不得这个问题了。
这个时候,不管是麓川城中的襄王军,还是在外面的缅甸军都到了不拼命不行的地步。
因为大量火药被洪水浸泡了。
以至于最有利的守城炮,也被限制使用。
甚至已经没有用了。
而且水位一直在涨,涨的缓慢而坚定了,好像一点点的要将城墙吞噬。
随着水位涨上一点,襄王军的优势才一点一点的减缓。
幸好。缅甸军的水师不行,不能从下游调集船只过来,如果这一战是在中国境内,很可能就好像是大明开国之时,陈友谅攻南昌的时候,船比城墙还高的情况。
但是即便如此。
这种血战之中,伤亡比例渐渐的持平了。
明军大量精锐死亡,补充了大量壮丁,再加上城中入水,后勤得不到保障。大部分士卒都处于生病的情况之下。
如果不说他们的家人在城中,不得不拼命。
否则明军很难坚持下去。
即便如此,而今也简直不下去了。
“咳咳。”方瑛猛地咳嗽两声,此刻他已经虚弱之极了,不管是连日的战争,还是绵绵的细雨,都对这个年近八十岁的老人,带来极大的伤害。
一直穿着湿衣服,时间长了,即便是年轻人,也未必能坚持住。更不要说一个老人了。
襄王世子就让方瑛坐镇城头,而他代替方瑛巡城。
这一段时间的磨砺,也让襄王
世子肉眼可见的成熟起来。
如果这一战襄王世子不死,襄王一脉,将会迎来一位有为贤王。
方瑛的手死死的抓住襄王世子的手,轻声说道:“殿下,退回襄王府吧,这城墙守不住了。”
襄王世子说道:“岳父,我即便是回王府,又能守多长时间,还不如死在这里。”
襄王府虽然几乎是麓川城的内城,但是到底不是内城,襄王府的规模虽然不小,但也是普通的院墙而已。这样的防御工事根本没有什么用。
等同于无险可守,即便退守襄王府不过是晚死几日而已。
方瑛说道:“殿下,城墙已经松软了,我看过了,已经有夯土开始掉落,而今这城墙随时可能倒塌。这里待不得了。”
“世子莫要担心,而今的麓川城是什么样子?你我都知道,即便他们不攻,我们也简直不了一个月。那么他们为什么这样与我们城头喋血?”
“援军快要到了。”
“这个时候,就要看谁能坚持下去了。”
襄王世子并不蠢,他其实不大相信这方瑛的话了。
倒不是说方瑛所言有什么错的。
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已经让襄王世子乃至很多士卒对援军已经没有什么期望了。
襄王世子说道:“好吧,我们退入襄王府。”
方瑛说道:“不,是世子带着精锐士卒退入襄王府,方某就在这里守最后一程。”
襄王世子说道:“这如何行,城中全赖岳父主持?岳父要我继续坚持,又怎么能在此轻生?”
方瑛咳嗽两声,说道:“我的身体我知道,我是不成了,而且即便我带人回去,有粮食吗?”
襄王世子一时间愣住了。
大量粮食被泡在水里,虽然有不少抢救出来,但是依旧少了一大半,而今的粮食已经不大够了。
方瑛说道:“而今,贼人死死的盯着,我们又怎么能退下去?城头上伤员老卒都留下来,与我这老头子一并杀贼,其余的人,世子你就带走吧。”
襄王世子说道:“我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方瑛说道:“生死固大矣,但是君臣家国更大,这麓川是襄王的,也不是襄王的,还是大明的。死太简单了,世子想死,在这里就能抹脖子,但不要忘记你身上流着大祖太宗皇帝的血。当年南昌王守洪都,其难远胜于今日,而今襄王世子觉得自己不如南昌王吗?”
南昌王是指,太祖皇帝的侄子朱文正,死守洪都城,也就是南昌城。抵挡陈友谅六十万大军,还上书太祖,要太祖缓救。不要为陈友谅所乘。
正是因为朱文正的死守,才有了鄱阳湖大战的胜利。
比起陈友谅的军队,缅甸军队在攻城上也太不擅长了。
只是麓川到底不是天下雄城南昌。
襄王世子明知道方瑛是激将法,但还是说道:“请岳父放心,我纵然不能比上南昌王,也不敢有辱先人于地下。”
方瑛说道:“那就不要妇人之仁。当断则断,世子请回府吧。”
襄王世子嘴唇苍白之极,动了好几下。终于说道:“好。”
方瑛的判断很正确,襄王世子还没有离开之前,麓川城墙已经有小部分坍塌了。
这也是麓川城太新的原因。
夯土城墙有一种堪称神奇的作用,那就是时间越长的夯土就越结实,当然也是有上限的,不过一般来说,这种新夯土城墙,不管是坚固程度,还是防水性能都是远远不如那些老城墙的。
而麓川城墙这一点征兆,缅甸军队也是看在眼里了。
于是乎缅甸军队又发起了一波进攻。
这一波进攻更是疯狂之极,方瑛看见很多浑身上下金光闪闪的佩戴金银饰物的将领冲了上来。
方瑛就知道缅甸一方着急了。
要知道缅甸信奉佛法,在审美上,就是喜欢金光闪闪那一套,如同缅甸各地的寺庙与佛塔一般。
缅甸贵族身上也都有一些金光闪闪的黄金饰物。
这是判断缅甸将领地位的重要依据。
在此之前,各级缅甸将领都是在后面督战,很少亲身上阵。其实这才是正常情况。
基本是骑兵作战,如石亨这般勇将,他上阵冲杀的时候,也是在重重亲卫保护之下。但是此刻缅甸将这些将领都赶上了战场。就证明了方瑛的判断。
只是,如此一来明军就有一点抵挡不住了。
毕竟明军精锐都被抽调走了,留在城墙之上的都是老弱病残。
虽然这些老弱病残有拼命之心,在绝对的实力之下,恐怕也做不到一命换一命。
不过,对此方瑛早就有了准备。
就在襄王世子刚刚带着最后数千精锐通过木筏回到襄王府的时候,就听见后面一连串的轰鸣之声。
他回头一看,看到了极其壮观的一面。
麓川城的城墙全部崩塌了。连同上面的守军与攻上去的缅甸军一并跌落水中,这水最少有丈余。
缅甸进攻被迫中止了。
襄王世子脸上有两道清泪无声的落下。
他知道这就是老将方瑛给自己准备的葬礼,除却他,谁也不可能留出这么多火药做最后一击。
第五十一章 会师麓川
第五十一章 会师麓川
麓川城墙的轰然倒塌,不仅仅看在襄王的眼中,也看在阿瓦王的眼中。
虽然这一次近乎同归于尽的爆破,给了缅甸军很大的打击,但是也瓦解了麓川城最后的抵抗。
区区襄王府虽然还有一座小城,但是这一座小城,也算不了什么了。
只需一声令,这襄王府能坚持多长时间?
半个月?十日?五日?
这取决于明军坚决的意志。
只是最后的解决是一定的。实力差距大到一定程度,再坚决的意志,也不可能改变结果。
但阿瓦王再也没有时间了。
因为再不走已经走不了了。
刘长在南路的突破,直接导致了缅甸军队明军的所有防线的被动。已经有不支之像。
北路明军在黔国公的支持之下,虽然没有什么太大进展,但却称得上是尽心尽力。一次次的进攻,耗不停歇。
一道几十里的防线,已经被明军从左右两个方向牵制的死死的。
而阿瓦王手中的机动兵力,全部投入对麓川城的进攻之中。刚刚一轮爆炸之中,缅甸军折损数千,也将最后一支大军,弄得士气全无,望麓川而生畏。
阿瓦王十几万大军,都已经用尽了,除却阿瓦王身边的数千亲卫之外,其余都是屡次攻城的疲惫之军。
驱动这些疲惫之军继续攻城,即便能打下来,也需要不短的时间
更重要的是,即便阿瓦王能够打下来麓川又能怎么样?
现在的麓川已经没有丝毫价值了。
阿瓦王而今是进退维谷之间,想要按照之前的计划,坐镇麓川,协调东方的防线,抽调一部回援,已经不可能了。
特别是明军南路的进攻,攻势凶猛,一群带着红色斗笠的军队,即便是在山林之中,与缅甸精锐军队对战,也占尽上风。
以至于阿瓦王到了骑虎难下的局面之中。
局势已经变化让攻下麓川的重要性越来越低。
但是阿瓦王也不可能朝令夕改,只能寄希望于迅速覆灭麓川,从而解开阿瓦王本部的链锁,腾出一部分机动兵力。
只是这个想法,也被方瑛最后的决绝给打破了。
即便明军能保持如此的决绝,即便只剩下数千士卒,与数万妇孺,缅甸人想要打下来,也是需要不段的时间了。
这个时间,阿瓦王不能判断。
因为从一开始,阿瓦王对攻麓川城的时间的判断都是失误的。
一开始阿瓦王想要以迅雷不及掩
耳之势。攻下麓川,不行。最后变成了灌城,提前灌城,觉得一定能摧毁明军的抵抗意志,但是依然不行。
麓川城的坚韧超出了他的想象。
而今的缅甸军再也经不起一次判断失误了。
撤军是难度最大的军事行动,要留出足够的余量。
如果耽搁在这里时间太长了,那么前线崩溃下来,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了。
虽然阿瓦王不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仗打到这个地步,他的所有计划都崩溃。
更让他内心之中,胆战心惊的,不敢细想的事情,那就是从三日之前,阿瓦城与前线的消息就开始断绝了。
或许是明军一部分兵力深入到阿瓦城之外,遮断了道路,或许是明军开始包围阿瓦城,也或许,阿瓦城已经不在了。
即便是阿瓦王能封锁消息,稳定军心,却也不能稳定自己的心。
此刻他也顾不得其他了。
阿瓦王做的非常果决,舍下两万余部落军,带着小十万人马,急速南下。几乎在一天之内,撤出了麓川河谷。
这样的动静,让明军大吃一惊,先是不敢相信,随即二话不说,急速追击,深入麓川盆地之中。
只是一来到了麓川盆地之中,军队就顿足不前了。
原因无他。
阿瓦王临走之前,将包围麓川城的堤坝给扒开了,积蓄了几个月的洪水,沿着麓川河倾泻而下,几乎人造了一次洪水。
这一次洪水,将整个麓川两岸都弄的泥泞不堪,人走上去,整个小腿都没入淤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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