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名剑山庄
庆都大长公主立即转道乾清宫。
只是来到了乾清宫,却被王振拦架,说皇帝正忙于公事,让公主等等。
庆都大长公主也只能等等了。
不过,王振并没有说谎。
朱祁镇还真忙于正事,不是别的,就是北京城的内涝问题。
此刻天已经黑,不知道是因为到了傍晚时分,还是因为从来没有停过的大雨,一直再下。
于谦举着蜡烛,将一副北京城防图照亮,将北京城中各坊的情况一五一十的介绍出来。
朱祁镇看着这地图,在他的吩咐之下,凡是已经被淹了的地方,涂上蓝色,可能被淹的地方,用蓝色的虚线圈出来。
至于已经起作用的排水通道,用红色的实现,正在连夜施工的排水通道,用红色虚线。
朱祁镇看了,心中总算是安定一些。看地图之上,一道道红色的虚线由虚转为实线,每多一条排水通道,城中内涝的情况,就减少几分。
正如于谦之前所说,这仅仅是一场内涝而已。
朱祁镇说道:“现在有什么问题吗?”
于谦说道:“陛下捉拿驸马焦敬,满城勋贵震动,不敢再不听命,只是城中个寺院已经满了,百姓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朱祁镇说道:“朕知道你的意思,立即让宫中腾出空房子,让百姓入住。”
先是地震后是水灾,大量房子都坚持不住了。
这样的天气之中,又不能让百姓露天淋雨。
于谦说道:“陛下英明。”
朱祁镇又问道:“卢沟河水位如何?”
于谦说道:“上涨的厉害,臣已经派人巡视了。这数日之内,应该没有问题。臣已经吩咐下去了,如果卢沟河大堤真支撑不住了,就掘开南岸大堤。”
朱祁镇自然明白,保住京师,乃是朝廷首要大事,卢沟河在北京城南不远处,如果卢沟河北岸决堤,且不说卢沟河水会不会直冲进北京城来,但是将北京城南外变成一片汪洋,北京城中的积水,恐怕就排不出去了。
说不定还有倒灌的风险。
只是这对南岸的百姓来说,却是灭定之灾。
以于谦的仁心,心中不知道该如何纠结。
朱祁镇说道:“苦了于先生了。”
于谦说道:“这是臣的本分。”
朱祁镇说道:“太宗皇帝迁都北京之后,北京就是天下之根本,但是那有这样的天下根本。出城不远,就有荒地。而各地水系都不畅通,卢沟河更是十年九次泛滥了。”
“这样的情况,决计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于谦说道:“这是臣失职。”
朱祁镇听了,摇摇头说道:“与卿何干?在京城脚下,想要做些事情,总是难上加难,朕也知道。”
于谦虽然在顺天知府任上,也算是比较杰出的。
但是细细数来,于谦也没有做什么大事,因为做不出来。
如果在地方当巡抚,很多事情,于谦觉得可以做,那就做了。给朝廷上报一个方案,自己凑些粮款。
但是在天子脚下,可就不一样了。
卢沟河之事,于谦提过了,但是户部转工部,工部转户部,这转来转去,最后才答应下来。
而治河方案,也只剩下加固河堤了。
只是卢沟河的问题,仅仅是一个就可以的。
卢沟河的根本问题,不是别的,就是入海不畅。卢沟河水并不是直接入海的,而是与好几条河流流入三角淀。
三角淀就在天津卫西边,是一个相当大的湖泊。
但是再怎么大的湖泊又怎么能与大海相比,一旦遇见大雨,就有倒灌之嫌,决口更是家常便饭了。
“不过,这一次过去之后,朕要一个方案,让卢沟河入海的方案。”朱祁镇咬着牙说道。
于谦说道:“臣遵旨。”
朱祁镇见于谦的满眼通红,知道于谦也累惨了,也就不留于谦了,说道:“于先生先回去休息吧,这大水一时半会儿恐怕退不了的。”
朱祁镇送走了于谦。
王振这才来报,说道:“庆都大长公主等了好长时间了。”
朱祁镇不想见庆都大长公主,因为对焦敬的处置已经定下来的,就是妨碍治水为名,数罪并罚,行非常之法,念及亲贵,留其全尸。赐御酒了。
不过,焦敬毕竟是驸马,故而朱祁镇先将这一件事情传到内阁。
但是想来内阁并不会拒绝的,已经拟诏了。
只是走正规程序,难免有一点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决不可能更改,也不能更改。
庆都大长公主虽然是宣宗的妹妹,但是朱祁镇与她并不是太亲近的,甚至宣宗与她都不是太亲近的。
一来不是亲兄妹,二来宣宗从小就是养在太宗膝下的,与自己姐妹的关系也有一点疏远。
朱祁镇继位以来,见过这位大长公主的时间也不多。
很难说什么感情。
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姑姑。
不过不见。
朱祁镇犹豫了一阵子,说道:“请她过来吧。”
庆都公主在王振的带领之下,很快就进来了,她一进来,跪到在地面上哭诉道:“陛下,不管驸马如何,臣妾只求陛下留他一条性命。”
一瞬间将朱祁镇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女人的本色,一哭二闹三上吊。古今如一。同样让朱祁镇没有办法。
朱祁镇连忙说道:“王大伴,快扶大长公主起来。”
王振连忙带着几个小太监上前,将庆都公主给搀扶起来,不,应该说是架起来。庆都公主一点力气也没有用,是被硬生生架到椅子上的。
随即嚎啕大哭。
一时间,朱祁镇也不知道如何办是好。让他放过焦敬,朱祁镇也是不肯的。
毕竟这一件事情不仅仅宫中的事情,已经有内阁附署了。即便是朱祁镇想收回,都要费一阵子功夫了。
太皇太后想的没错,朱祁镇拿焦敬开刀,未必没有立威的想法。此刻羞刀难入鞘,决计不可能为一两个女子的哭泣,让他收回成命。
这是这个架势,却让朱祁镇难以招架。
焦敬怎么办都行,毕竟与皇家相比也是外人,但是朱祁镇再怎么做,也不可能对庆都大长公主如何。
毕竟是她朱圆通还是姓朱的。
庆都大长公主可不是一个泼妇,庆都大长公主在太皇太后面前。可就一点也不敢放肆。只是她深刻的想过了,道理上已经说不清楚了。她太清楚她的驸马了,可不是一个安分的主。
只要细细的查,有不知道多少地方犯了王法。
所以,她只能用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果然,朱祁镇一时间还招架不住。
“妹妹这是何事?”一个声音传来。朱祁镇回头一看,却见不是孙氏是谁?
却见孙氏一示意立即有两个女官上前,搀扶住庆都公主。
孙氏慢条斯理的说道:“这天色已晚,你在乾清宫多有不便,正好与嫂子叙叙旧。如何?”
孙氏口中说的如何,但是语气之上,却是不容迟疑半分,几乎硬生生的将大长公主给拖下去了。
朱祁镇见状,连忙说道:“母后?”
孙氏轻轻一笑说道:“外面的事情,娘帮不了你,这妇人们的事情,娘给处置了。”
朱祁镇说道:“她毕竟是我姑姑?”
孙氏说道:“你放心,我不知道轻重吗?再有这样的事情让王振来找我便是了。”
朱祁镇这才明白,为什么孙氏来的这么及时。
原来孙氏的段数在太皇太后张氏面前算不得什么,但是再对付其他女人的时候,却也是一等一的了得。
第一百三十二章 庆都公主所求
第一百三十二章 庆都公主所求
事实证明,孙太后的手腕还是相当犀利的。
仅仅一夜过去,就将这一件事情给摆平了。
让朱祁镇松了一口气。
毕竟在这个讲究亲亲的时代,杀焦敬还可以说是国法。但是如果庆都公主真弄出什么事情来,朱祁镇的脸面上也不好看。
朱祁镇听孙太后已经将庆都公主给安抚下来了,立即说道:“此事谢过母后了。”
孙太后轻轻一笑说道:“母子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只是庆都并非没有条件的。”
朱祁镇说道:“姑姑什么条件?”
孙太后说道:“庆都她想要改嫁。”
朱祁镇听了,顿时觉得有些棘手。
因为这并不符合而今的社会风俗,更不符合祖宗家法。
后世有人评论,明朝家法最善。其中最善之处,就是公主无二嫁。从太祖皇帝到而今,公主与驸马,不管恩爱夫妻,还是一对怨侣。
从来没有中途分开的。
因为官府的主流思想是提倡贞洁的,皇家之事,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故而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做的。
朱祁镇自己未必赞成这项家法。但是他已经很有政客的思维。一件事情对与错,并不是太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投入政治成本与收益。
朱祁镇固然不喜欢那些说饿死是小,失节是大的臣。但是而今朝廷治理天下,有太多的事情,都需要臣集团的协助。
朱祁镇其实并不愿意,因为区区小事,闹出好大的风波。
孙太后叹息一声,说道:“庆都其实也很可怜的,她是庶女出身,不被太皇太后宠爱。当初与我一并养在宫中,我们关系不错。嫁给焦敬之后,又多次来找我哭诉。”
“焦敬与她的关系并不是太好的。”
“其实天下恨不得焦敬死的,恐怕就有她。”
“只是一个女人没有了男人,又没有子嗣,后半生又能活成什么样子,不过是人憎鬼厌。纵然是公主之身,又能如何啊?”
“她即便是再恨焦敬,也不得不来此求情。”
朱祁镇心中暗生怜悯之心。
真不知道后世的女子那么向往穿越古代,却不知道回到古代,即便是公主,未必能保证自己的婚姻幸福。
更多都如庆都公主一般。
朱祁镇说道:“母后,这一件事情,只能缓缓再做。不能太急。我会为姑姑物色的。”
孙太后说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这一件事情本就是不能着急的。且不说外面言官大臣的反对,单单是这边刚刚死了丈夫,那么就张罗着改嫁,就有一点吃相太难看了。
这大雨不停,朱祁镇的事情就忙个不停,孙太后也就没有多待的。
朱祁镇送太后回去,目送太后在一群宫女雨伞遮掩下,消失在暗色调的宫墙之中。他这才回到乾清宫,在一个早就铺开的奏折上面,用朱砂写了一个大大“斩”字。
鲜红的朱砂,就好像是淋漓的鲜血一般。
这一封奏疏一批下来。
立即有太监捧着。
一路走从乾清宫走出来,来到午门之处。
午门之前广场之上,两边城阙相对,中间城楼巍峨,大雨仿佛织成一道雨帘,从天上到地下,密密麻麻的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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