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重别楼
熊完盯着负刍的双眸,二人各不相让,但是都能看到对方眸中隐隐跳动的眸光。
群臣也都不敢插嘴。
负刍的话让人动容不已,儒家教义,本就是倡导不能视国家和百姓的危难于不顾,负刍这一番话,站在儒家和君王子嗣的面,说明了自己的道理。
负刍话音一落,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一块白玉,慎重的将其双手捧向熊完。
黄歇和众人纷纷都站了起来,仰头看向手中的物件。
熊完惊的后退,百官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熊完颤抖又急切的将白玉拿到了手中,古朴的刻印已然有些发黄,但是皆白的玉尚未因为时光的流逝而出现半点的改变,“太子完!这,这是,寡人的佩玉怎么在你这里。”
负刍道:“孩儿虽不在君父身边,但身上流淌的血,便如这白玉,玉虽可碎,但不可改其白,负刍可死,亦不可换其宗,君父相问,其实答案已然在心里。”
李嫣嫣早就慌了神色,两眼不断的看向李园和同样慌张的黄歇。
而李园的拳头早就握得紧紧的了。
熊完的思绪,顿时回到了二十年前,一个早就被他遗忘的面容出现在脑海里,“乐宁!”
他当然记得,他的太子玉佩给了谁。
“你是乐宁的儿子?”
负刍笑道:“若是母亲知道,君父还记得她的名字,九泉之下,定然安息了。”
黄歇也和朱英二人相互惊愕的看去,脑海里也想了起来,乐宁,不就是当初逃回楚国的时候,在宜春时,大王结识的女子吗,而且,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大王回到陈郢之后,一心就在稳固朝政,周旋于贵胄之间,这件事,能在二十年后,从一个青年的嘴出提出,那还有假不成?
熊完紧握着白玉,一时间,脸色都殷红了数分,他看着面前于自己有着七分相似的负刍,哪还做怀疑,当年也就是自己在藏身在乐宁家中一月的时间,所留下的子嗣了?
黄歇几欲晕厥,很快,便收敛了心神,冰凉的手掌紧紧握起,满眼杀机。
……
函谷关守将按照往日,例行登上城楼巡视,刚一来到楼台,便一眼看到关外,摇摇晃晃来了数十人。
正要出言喝问,忽然见道这一行人数虽少,但落入眼帘的各个都身披秦国黑甲,神色肃杀,整齐有度,顿时心中颇为惊愕,像这般精锐按道理,应该是在前线啊。
怎么会护送马车前来函谷关进入关中?
“难道,是武侯的特使。”守将不由心道。
顿时伸出黑旗,示意止步,大声问道:“来者何人,所谓何事,可有通关路引。”
宫敖策马上前,大声说道:“武侯回关中!未曾有路引。”
守将怒哼道:“没有路引,如何入关,来人……等等!”
守将浑身汗毛竖起,身边的副将各个帽子都吓掉在了地上,“谁,他说谁?”
守将额头布汗,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脑袋不至于露在外面。
随即对身边的副将问道:“他说谁?你听清没?”
副将吞了口口水,道:“他好像说武侯!”
守将大惊,大喝一声道:“来人,快快恭迎武侯入关!!!本将亲自去接!!!”
守将的声音让混混欲睡的秦卒纷纷醒了精神,哪怕极力克制激动的心绪,也让整个雄关镇守的上万将士纷纷大声喧哗起来。
守将还未彻底来到雄关下,整个函谷关已然掀起惊叹嘶吼:“大秦万年,武侯万年,大秦万年,武侯万年。”
函谷关在王屋山和崤山夹道之中,顿时声如雷霆掀起无尽波澜。
宫敖看到这一幕,也激动不已。
巨大的吼声自然也传进了苏劫的耳中,身边的杜莎也从小憩中悠然转醒,听到外面的秦军将士的呐喊,问道:“夫君,这是到函谷关了。”
城门大开。
沉重整齐的踏步声震荡着脚下黄色的土地。
只见守将带着一干副将在城门口微微停顿,稳了稳帽子,便跑向苏劫的马车,其余将士们有序的坐落在关外门口。
不过,两眼都放出火热的目光盯着车撵。
守将尚未靠近,苏劫便携着杜莎从马车中走了出来,露出了真容。
如今,关中的兵马,都几乎调离到了关外。
整个关中,只有五万兵马镇守四关,这函谷关作为秦国最重要的关卡,也只有区区一万人了,当然,如今秦国的屏障不在是函谷关。
因为函谷关的东面,因为秦侯,已经尽数成为了秦国的土地。
而苏劫身边飘然独立,风姿无双的杜莎,将士们即便是不问也能知道,定然是大王册封的美人杜莎了。
当初,大王念杜莎于社稷的大功,册封杜莎为美人,咸阳大庆七日,谁人不知?而且,大王更是说明不在册封后爵,以示其尊贵。
将士们身形如一,纷纷道:“参见武侯,参见夫人!”
第六百三十七章 渭水之南秦王的封赏
苏劫伸手示意道:“本侯素来钦佩我大秦忠君爱国之士,诸位将士,替大秦守此雄关,百如一日,本侯未能常在函谷关慰劳将士们,实乃憾事,怎敢受将士们大礼,将士们请起。”
苏劫句句发自内心。
让函谷关将士感同身色,备受鼓舞。
秦侯对将士的好,在军中早就一传百,百传千,千传万,能跟着武侯征战,哪个不是赐爵封地,光耀门楣。
就说这函谷关,八成是都时长遗憾此次东征未能跟随,而跟随者亦不乏族中相熟的子弟,一个个累计了无数的军功,让人羡慕不已。
守将也激动的拱手道:“武侯乃是将士们之柱梁,别说这等大礼,就是让将士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也无人敢推迟,我等微末之功,岂敢于武侯相比拟,末将恭迎武侯回秦!”
“末将恭迎武侯回秦!”
“我等恭迎武侯回秦!”
苏劫感叹的说道:“函谷关外,上党纵横六百里,山峦重叠,水流交错,这山水河谷间,我秦人不知埋下了多少血肉,多少忠骨,雄关苍苍,北连阴山,南接长平,众位将士护秦百年,这函谷关,终于不在是掣肘我秦国的脚步,更不再成为掣肘将士们光宗耀祖的脚步,是以,本侯之功,岂敢于诸位将士相比,这大秦天下,大王,本侯于诸位将士同乐同享,雄关不老,英魂常在!”
将士们听完,纷纷相觑。
各个热血沸腾。
秦国东出了,函谷关不在是掣肘秦国的雄关了,但是这里,几乎深藏着秦国四百年的故事,史书中对秦国的记载大半都是围绕这个护卫了秦几百年的函谷关。
如今,更是背靠雄关,征伐天下的时机到了。
当年,秦国纳贤于天下,愿于天下英杰共享秦国。
方有山东士子纷纷入秦,百家之人亦纷纷入秦之盛世,才有了后来的张仪,商鞅等旷世之才的辅佐。
苏劫接着说道:“本侯,告诉诸位!今日的秦国,已不在是过去的秦国,我们秦人,最终还是要靠我们自己的信念,守护我的家园,守护我们的爷娘,守护我们勋勋青史,本侯要和你们一起,把东边六国的百姓和一切,从他们变成我们,这,才不负我大秦历代先王的匡扶之志,你们能不能于本侯携手,为大秦做到这些?”
将士们长戈掷地,激动道:“能!!”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俢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俢我矛戟,与子偕作。”
铿锵之声,在函谷关外随大风飞起。
守将和将士们将苏劫恭敬的送入关中,守将恭敬的问道:“武侯如此之大功,为何不班师凯旋,这险些让末将怠慢。”
守将和一干副将也都是纷纷捏了一把汗。
时才,要是半点无礼。
怕是武侯不责怪,自己都要把自己给扇几耳光。
宫敖大笑,道:“亏你机灵!”
守将也是面色一滞。
不等苏劫说话,宫敖才道:“此次,我秦人倾举国之力,亏上将军鬼神谋略,方能侥幸在这一年间,收复失地,覆灭三晋,可毕竟,我大秦举国之兵,也就剩下这么多了,如今的土地,自然是首在整治枢纽,稳定三晋之民,排杀余孽,我秦人将士,这才不得不背井离乡,亦要镇守雁门关,护卫江山之责之重,岂非一日之功,数十万将士怎敢凯旋。”
宫敖的话让身边的将士们纷纷动容。
对啊。
韩国,魏国,赵国,雁门关,哪里的土地不需要秦人来守护。
守将敬佩道:“大秦将士,万年长存!忠魂不灭!”
宫敖大笑道:“这次,将士们虽然不能尽数回咸阳,但上将军岂会让将士们寒心,必然禀报大王,论功行赏,就是跑死百匹宝马,也要让将士们功勋传遍四野,封赏布告天下,君上已经决定,就是大王给君上的封赏,都要尽数分给将士们,毫厘不取。”
宫敖的话,无疑能让人想象到,那些远离关中,为秦国守卫疆土的将士!
这是何等的信念。
然则,苏劫却感慨,别说是现在了,就是一统天下之后,秦人都在为秦国,为百姓,北镇长城,南驻百越,等到刘邦项羽打到了咸阳,整个秦国都只有章邯匆忙用罪犯,赘婿组建了一只临时兵马!
是以,后人也常说,秦汉秦汉,汉也是秦的道理。
论忠魂,千古无人可比。
守将自然心生触动,忽然闻宫敖说到了武侯的封赏,喃喃道:“上将军的封赏?”
宫敖笑骂道:“怎么,上将军不该赏!”
宫敖一句话差点让守将给跌倒,回头看到轻笑的苏劫和杜莎,这才道:“末将,末将怎会有此意,就是末将变卖家产,全部送给武侯,末将都愿意!别说是末将,就是百姓们怕是各个都愿意。”
宫敖笑道:“你这人,真没趣,君上还觊觎你这点家业!更不会觊觎百姓的东西,你这话传出去,别人还说君上要苛责百姓了。”
宫敖是上将军的心腹,可随意说笑,守将可不敢,顿时说道:“末将可没瞎说,实则,实则!”
“实则什么?”
守将道:“上将军捷报连连,咸阳无不备受鼓舞,大王和太后早就定下了对上将军的赏赐,整个咸阳无人震惊莫名,大王和太后对上将军的厚爱,当真开创千古之先河!”
守将的话让苏劫顿时有哑然了。
不由和杜莎相互看了一眼。
这封赏都定下了?
一般来说,对主将的封赏都是秘而不宣的,直到凯旋,大王会当众公布,激励士气,振奋军心。
怎么可能被整个关中所知?
苏劫问道:“你也知大王的赏赐不成?”
守将顿时危难道:“上将近应该知道秦国的规矩,关于上将军的封赏,末将可以说知道,因为整个关中都知道,这是大王和太后送给上将军的,就等到上将军回到咸阳,亲自告诉上将军,但是,末将也只能说不知道,因为大王没有颁布诏令,但秦国上下,谁值得大王如此费心?百姓如此齐心?唯上将军一人,所以说,这是一个大家都知道的封赏,但还没有颁布的法令。”
苏劫点头道:“原来如此!”
这么说的话,苏劫就不好怎么继续追问了。
不过,苏劫能忍住,宫敖却忍不住道:“你这人,当真是不知趣,到底什么封赏,既然百姓们都知道,凭什么君上不能知道,你快说,否则,我这马鞭,可不认人了。”
守将顿时有些为难。
他到不是怕了马鞭,不过很快,守将大手一挥,对苏劫道:“上将军,末将职责所在,只能送到这里了。”
苏劫笑道:“有劳了,等有时间,本侯在来函谷关,看望你和诸位将士。”
守将浑身一怔,被苏劫说的热血沸腾,上将军要来看自己?
不由咬牙说道:“上将军,既然回到关中,前往咸阳已然就一日的时间,上将军不妨改道,前往渭水之南,顺着渭水前往咸阳,一观秦国之风貌。”
说完,不做犹豫,纷纷往函谷关跑。
宫敖大骂道:“你什么意思,莫名其妙。”
守将又跑了回来,道:“上将军,如今六国士子听说都聚集在渭水之南,上将军不妨前去一观便知!”
终于,守将逃一般的跑了。
留下苏劫宫敖等人面面相觑,“渭水之南?”
杜莎道:“这守将怕是有意提醒夫君,大王的封赏可能与渭水之南有关,咸阳北十里就是渭水,既然不远,我们不妨就改道走渭水,顺水逆行,到了咸阳北,再入咸阳便可。”
苏劫一听,心思都不由被那副将给提起了兴趣,想想确实顺路,便道:“宫敖,去渭水!”
宫敖早就等不及了。
便立刻下令转道。
很谷关之后,便是潼关,潼关便是倚靠着渭水,然后深入关中,直入咸阳北!
苏劫的封地就在渭水北。
如今所在的地方恰好只要顺着潼关的道路,便是渭水南。
苏劫拿了函谷关的路引,便没有惊动潼关的人,随后,立刻顺着渭水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