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大一只乌
把自己亲手打造的东江镇,一点儿一点交给自己这个儿子。
可就因为如此,毛珏也格外不愿意把难题抛给毛文龙,强撑出一个笑容来,毛珏是摆了摆手。
“没啥,下午训了那帮小崽子多半个下午,有些累了而已,舅爷,您吃菜!”
“够了够了!”
碗里已经堆出了个小山一般,沈光祚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倒是让毛珏夹着鱼肉的筷子尴尬的僵在了那里,现在他才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陈娇儿坐在了毛文龙与沈光祚中间,一面小口扒拉着,一面还不时间给毛文龙,沈光祚布菜。
她居然混上来了?
要知道毛家仪式性正餐上,素衣和阿德蕾娜都很少上桌,沈夫人干脆没上了张夫人虽然有资格,可她性格淡然,更多是在城外白马寺吃斋礼佛,余乐儿没混上来,她倒是先上桌了。
这个女人,还是有着点本事的。
先把烦心事儿放在一边,如今是哄好两个老的,毛珏也没对陈娇儿使脸色,而是尽量说些风花雪月的事儿,这顿饭倒是吃的宾主尽欢。
毕竟春荒是明年的事儿,距离明年还有好几个月呢!而且虽然缺粮,可毛珏不缺钱,如今白马山城银库里库存多达三四百万两,快堪比大明帝国一年收到的实银了,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他毛珏就不信花费大价钱,就弄不到粮食。
不过该开源节流还是得开源节流,毕竟毛珏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第二天气势汹汹一大早杀到白马山城副将府,一系列的将令被毛珏噼里啪啦给砸了出来。
东江镇迎来了第一位文官,毛珏没权利认命县令知府,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范文举被毛珏认命成了铁义军参赞,被派到北方专司屯田适宜,说实话,苏长梅习惯管军需,对于屯田选地址开垦还有地方刑名,他都不在行,不然的话二十多万人口,至少能咬下小半个咸镜道了。
虽然铁义全都是军队,可如今军事与民事算是彻底分开,也算是为日后的政事通畅埋下了基础。
当然,范文举也不是光杆司令,在东江还是有着些秀才举人的,加上叛军中也有点文人,沈家,陈家还能出几个读书人,一个铁义大管家的班底儿一上午就组成了。
而且对于范文举,毛珏是相当放心的,他可是造过反,还曾忠于过王化安这个反贼头子,那么他对朝廷,必然就没了别的文人什么满口骚话仁义道德,更重要的是没有那种对朝廷骚骚贱贱的愚忠。
这个铁义大总管班底而儿刚成立一下子又是陷入到了毛珏一系列的指示重压中,首先是经济上加大对李朝存粮的收购量,最直接去补充存粮的不足。
第二项,却是下给尹书的,要银子给银子,要人力给人力,接着给老子造船。
要知道除了陆上领土,毛珏还有着一块不耕之田,大海!
这年头,西方远洋捕鱼竞争倒是挺激烈,可东方,毛珏还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管是李朝的板屋船还是倭人那种关船,都没有远洋捕鱼的能力,世界四大渔场小日本的北海道浴场还有中国传统四大渔场黄渤海渔场几乎是他独占的,还真是有多少船就能打多少鱼,而且鱼肉的优质蛋白质可以节约大量的粮食。
想想后世,大小伙子一顿四两饭几乎吃饱了,毕竟有一大堆菜,可是如今,一个正常的男人一顿饭要吃至少一斤粮食,东江还算好点,内地一顿吃个两三斤都不算太稀奇,这个还时代其余副食油水太少了。
开源之后则是节流,各个仓库严查库底儿,杜绝浪费,而且这儿毛珏难得做了把黑心商人,一些发霉开始变质的玉米,拿刷子狠狠刷一刷,接着拿去酿酒。
反正这个时代的蒙古部落又不是后世蒙古族同胞亲兄弟,反倒是敌人,困难时期拿假酒坑他们一把,也不算是过分吧?
仿佛某领袖的最高指示那样,接下来两天,整个东江的节奏又是为之一变。
如今铁义是暴富,淀粉厂,铁矿,枪炮作坊这些工业重地人口充足了不少不说,又是组成了五千人的船工大部队,开赴熊津船厂,充入尹书的劳动队伍,这不说,只要是生在辽东山东海边上的,全都被划分到了水手行列,就算妇女也允许出海,于是乎,一幕幕搞笑的场景在铁山港此起彼伏。
这头,妇女们穿着水裤,在沿岸礁石上采集着以往人不太稀罕吃的海虹贻贝,拿到岸上晒成干贝,那头,一条条船则是跟喝醉酒那样,不断打着醉拳,就见两边水手划着十米渔船眼看着要撞到一起,惊慌中七嘴八舌相互呐喊着。
“快!快,你往左,我往右避开!快点!”
“好,就这么办!”
眼看着双方达成协议,船头也都偏了,结果咔嚓一声,还是来了个亲密接触,船上的菜鸟水手仿佛下饺子那样扑通扑通掉进海里,看的岸上毛珏是悲催的一捂脑门。
智商感人啊!
这头闹得鸡飞狗跳,那头,内地的市集忽然一下子变得频繁了不少,这次将爷回来,忽然下令调低了海产品将近一半的价格,干贝咸鱼海茄子比以前便宜海了,本来家里当亲兵孩子拿饷回来,才舍得吃一顿的鱼肉,现在隔三差五吃也是吃得起不心疼了,家家户户倒是掀起一股子吃鱼热,就算咸镜道边境的新建村落,你不挂两条咸鱼在墙上,也都不好意思见人了。
另一项目策略则猥琐的多,白马山城也有个小的酿酒作坊,天天就看到酒厂妇女员工端着一筐筐长毛玉米躲进屋子里,偷汉子般的呼哧呼哧声中,彻底洗了个澡的玉米粒儿直接下了蒸锅,酿出的酒放在浅色坛子里,一转手就卖给了边市的后金人,从海边回来,看着那些“憨厚的”女真商人,大胡子蒙古人买完酒兴高采烈的直接昂起头灌着白汤,毛珏的嘴角又是直抽搐。
八月中旬,可算是把铁义军政给忙活的差不多了,这一天,毛珏终于是抽出来了点时间。
不过他的目标,居然是直奔义州大牢。
铁义在整个大明是异类,就算大牢都是如此,水泥修的二层小楼明显比黑暗潮湿的登州大牢舒服上了好几倍,里面也是窗明几亮,有床有桌子的,可惜,这儿却是成了毛珏最著名的面子工程。
铁义司法根本不健全,而且这儿只有一种刑罚,那就是挖矿去,小偷小摸抓到一次挖矿一年,作奸犯科十几年,杀人犯那就一辈子,犯人都下矿井了,哪儿关着人,到现在位置,义州监狱关过的唯一几个犯人,就是毛珏眼前几位了。
“将爷,就是这儿了!”
真不像是蹲监狱,毛槊指引下,二楼向阳那个房间监牢门大敞四开着,一道晾衣绳子还从二楼铁栏杆这儿挂到了那面,几个女人把新洗出来的被褥床单晾了满满一面子,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皂角的香味儿。
“毛将军!”
见到毛珏到来,倒是吓了这些劳作中的女人一大跳赶紧惶恐的纷纷行礼。
一道上,毛珏也没摆什么官爷架子,谁向他打招呼,他就向谁打招呼,而且在大牢门口,毛珏还颇为恭敬的对着里面一抱拳,礼遇道。
“见过孙先生!”
这年头,大明的男人绝对是算得上享福,四个大老爷们大好的天儿屁事儿不干,聚在一起摇头晃脑咿咿呀呀着,唯一和袁崇焕有点区别的,他们没念什么四书五经,念的居然是葡萄牙语的天主教圣经。
看到毛珏到来,孙元化是终于停止了弥撒,反倒是满脸恼火,愤怒的猛然站起。
“毛将军还终于有功夫来见我这个败军之将了!将军好大的胆子,将我堂堂登莱道巡抚劫掠到东江,你就不怕朝廷怪罪追问?”
也难怪老头儿一肚子火,明明自己火器繁多,掌握着除了东江,大明最精锐的火器部队,偏偏叛军与辽军同源,有劲儿使不出来,登州城败得不明不白不说,当了阶下囚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官军收复了登州,又被毛珏给关了起来,偷偷运送到了义州,在这儿,他已经蹲了三个多月了。
要不是天主教徒不允许自杀,老家伙还真是气的直想抹脖子了。
不过听着孙元化怒火冲天的讽刺,毛珏却是一副无奈的模样一摊手。
“孙先生,恐怕朝廷非但不会问罪,要是您老在大明一露面,还得立马丢了脑袋!”
“放屁,不可能!我孙某人这么多年,忠心耿耿为了朝廷为了陛下尽忠职守,岂会中你这等小人的挑拨谗言!”
嘿,这老头子还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满是无奈,毛珏从身后的包裹里摸索起来,一份公文放在了桌子上,张望过去几眼,孙元化顿时犹如泄了气的皮球那样,瘫软回了椅子上,在他三个傻儿子,孙和斗孙和京兄弟怪异的眼神中,悲凉的猛拍着桌子。
“奸人当道啊!”
历史上,他孙元化就是崇祯手底下死的最冤的大臣之一了,登州之战,孙元化的确是有过错,这老家伙不会识人,孔有德造反,派孔有德的老朋友张焘去打,平白断送了好几千军队,可要说他是叛乱的主谋,绝对是冤枉。
崇祯对大臣不信任到什么程度,愣是相信了御史的风言风语,把他这个为朝廷当官了几十年的封疆大吏,火器专家当成吴桥兵变的幕后叛徒,斩首于菜市口,给后金送去一支精兵的同时断送了自己组建新的西式火器部队的希望。
不过别说,孙元化这老头子还真是大明朝少有,有大胸襟,开眼看世界的少数几个士大夫,气魄比袁蛮子强多了,至少没寻死觅活,把朝廷定他为首罪的公文一扔,老家伙倒是绷着老脸气哼哼的对着毛珏一抱拳。
“倒是老夫错怪毛铁义你了!”
“不过毛铁义,你这把老夫一个朝廷要犯藏到东江,所图何事?老夫可警告你,老夫就算是信奉洋教,可也知道礼义廉耻,你要让老夫帮你做什么叛乱谋逆,图谋不轨,老夫就算饿死,也不会答应!”
这帮士大夫,总把自己想的跟个圣人似得,别人就是阴谋家与小人,他这幅德行,看的毛某人是直摇头,摆着手说道。
“放心,毛某也没什么求你孙先生的,毛某给孙先生您找个地儿,您在这儿安心生养着,万一那天朝廷为你昭雪了,您老再回去,成不?”
“你真不用老夫为你做什么?”
“我的天呢!孙先生,你有什么用?毛某能让你为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