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鹰的荣耀 第284章

作者:匂宮出夢

9,教皇

就在叔侄两个人在对话的时候,一群人通过围栏,涌入到了前庭当中,虽然在黑夜当中只有黯淡的灯火作为光源,所以看不太清这些人的相貌,不过从这个排场来看,必定是教皇陛下无疑了。

吕西安和艾格隆连忙中止了对话,然后自己一群人立刻凑上前去。

随着距离的接近,他们渐渐地看清楚了这一行人的相貌。

被簇拥在最中间的是一个老年人,他满面皱纹,穿着白色的法袍,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小帽,脚步也颇为虚浮,看上去老态龙钟,不过那种颐指气使的气势,却足以证明他的身份;而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穿着红色法袍的中年人,看上去精力充沛,野心勃勃,此时这位红衣主教正亲密地搀扶着老人,看上去极为恭敬。

艾格隆只需要半秒钟就能够判断出来了——这就是教皇利奥十二世陛下和他的心腹维托里奥-埃斯波西托红衣主教。

吕西安-波拿巴亲王这时候恰好偏过头来,向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加快了脚步,迎向了大驾光临的教皇陛下。

艾格隆也看了旁边的特蕾莎一样,两个人对视之后心领神会,然后一起并肩走到了迎面而来的人们面前。

而这群人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了这对相貌出众又过分年轻的小夫妻,于是停下了脚步。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们,虽然表情各异,但是却都没有出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至圣的圣父!”艾格隆没有让他们失望,在走到了老人面前之后,他弯腰垂首向教皇陛下行礼,态度毕恭毕敬。“能见到您,我感恩不尽。”

而特蕾莎也同时对教皇屈膝行礼,相比于平静的艾格隆,她倒是要稍微激动一些,“圣父,谢谢您一直对我们夫妇的关照!”

因为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所以早春的寒风更加冷冽了几分,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刮得生疼,不过即使如此也没有能够折损夫妇两人的热情。

围绕在教皇身边的人们对视了一眼,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似乎又达成了什么共识——能做到这个份上,大家至少面子上已经过得去了。

教皇陛下的脸上,浮现出了慈祥的笑容,他沉默了片刻之后,看了看左右,然后感叹了一句,“多可爱的孩子们啊,上帝果然格外垂青于那些伟大家系的子孙。”

他自然是用意大利语说的,不过艾格隆和特蕾莎从小都经受过类似的皇室教育,所以听起来也没什么障碍。

说完之后,他迈动了颤颤巍巍的脚步,然后将少年和少女一起扶了起来。

艾格隆顺从地抬起头来,他知道经过了这么一套礼仪之后,两边至少已经暂时融洽起来了。

借助着黯淡的灯光,利奥十二世教皇又打量了艾格隆和特蕾莎一番,然后再度开口了,“我的孩子们,我代替所有拥有自由和安宁的基督徒,感谢你们为拯救我们的基督徒教友们而所做的一切。”

“不忍看见异教徒屠戮基督徒的义愤,指引着我,让我来到了希腊,我认为这也是上帝赋予我的使命。”在奥地利宫廷待久了,这套场面话,艾格隆当然也会说,“在赴汤蹈火之前,我并未考虑过自己的安危,也不在乎自己的成败,只想着拯救那些可怜的人们于水火,哪怕为此断送自己的生命我也无怨无悔。所幸,在上帝的庇佑之下,在您的热切支持之下,我侥幸得以成功。您对我的称赞鼓舞着我一路前进,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您在精神上给我和我的部下们的鼓舞,这是我们信仰的支柱,正因为有了信仰我们才能创造奇迹。”

教皇听得不住微笑,虽然,他知道这肯定只是场面话而已,但是他的心里还是非常受用。

就这样,这一行人一边寒暄,一边从前庭走入到了宅邸当中。

借助着客厅内光亮的烛火,艾格隆更加清晰地看清楚了教皇陛下和红衣主教。

这两个人都板着脸,因为长期保持庄严的表情,所以脸部都呈现出了僵硬的青灰色,似乎随时都会开口说出滔滔不绝的宗教训诫一样。

无论私底下到底是行好事还是做坏事,这些高级僧侣们都是经过了几十年的严格训练的专业人士,在表面上绝对是一副宝相庄严的模样。

不过,两个人之间还有着一些不同。

教皇陛下的神情严肃甚至有些严峻,他虽然老态龙钟,但是不时地仍旧展露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而维托里奥-埃斯波西托红衣主教看他的眼神却要柔和许多。

艾格隆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人的态度如此不同——

因为红衣主教的“侄子”莱昂-埃斯波西托,此时正充当着艾格隆的私人秘书。

不管红衣主教心里情愿不情愿,此时他的侄子已经和艾格隆前途绑定了,他非常有动机看到艾格隆的事业一帆风顺。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天以来,他一直都在暗中为艾格隆奔走说情,教皇陛下能够答应进行这一场私人会面,也正是出于这位心腹的坚持建议。

不过红衣主教当然不可能包办一切,更加不可能代替教皇做出决定,他能帮的忙也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一切需要艾格隆自己想办法争取。谷

一回到客厅之后,吕西安-波拿巴亲王把自己的儿女们统统都叫走了,所以客厅里此时的人数反而少了许多,气氛也陡然变得严肃僵硬了起来,刚才的温馨和热闹都已经荡然无存。

当然,本来他们都不是为了“阖家欢乐”而来的。

“我的孩子……”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利奥十二世以庄严的口吻再度开口了,“你如今已经算是建功立业了,可我想要知道,你今后打算去往何方?”

艾格隆知道对方是明知故问,不过他还是恭敬地回答了对方,“圣父,我想要继承我父亲的功业,让一个伟大的国家沐浴在主的光辉之下,享受富足与繁荣,当然……我的终点在天主的脚下,我将成为祂卑微的仆人。”

后面一句话教皇权当没听见,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的孩子,我会支持你出于对基督教的虔诚而去做的一切,但我不可能支持你去取代一位合法君主——别忘了早在十个世纪之前,卡佩家族就已经在统治法兰西了。他们的正统性无与伦比,他们对天主教会的维护也是有目共睹的。他们家族的统治如此悠长,哪怕最恐怖的灾难也没有终结而只是暂时中断了它,这必是主的意志。”

这也就是明确地表示不打算帮他做任何事情来夺回皇位了。

老实说这个结果艾格隆一点都不意外。

艾格隆知道,面前的两个人都收受了自己的大笔贿赂,尤其是教皇陛下本人,更是贪婪无比,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一定会无条件地支持自己,他们有他们的利益诉求,也有着他们的底线——尤其在自己现在没有办法以武力胁迫教皇的情况下,更加不可能对他们予取予求。

“可是据我所知,自古以来卡佩家族的国王们对罗马教会就不是特别恭敬,他们不止一次地试图入侵意大利,欺辱教皇,甚至还曾经一度在罗马之外另立教皇,让教会陷入到了空前的混乱当中……”艾格隆略带嘲弄地回答。

教皇的嘴角顿时抽搐了起来,似乎想要反驳,可是他知道这是事实,罗马教会最为丢脸的那些黑暗历史,还真的就是卡佩王室赠送的。

不过,不愧是教皇,很快,老人又恢复了那种慈祥的面孔,然后以温和的语气回答了他,“可是类似的恶行,你的父亲也同样做过,他把我的前任抓到了巴黎折辱。我甚至还亲身见证过这样的灾难……处在这种境况下,又怎么能让我对波拿巴家族有何期待呢?”

确实,这也是事实。

拿破仑皇帝当年对教皇庇护七世呼来喝去,教皇先是被迫为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拿破仑一世加冕,但登基大典时皇冠被拿破仑夺走,并且自行为自己及皇后加冕,极大地折辱了教皇的自尊心。

而在1809年,拿破仑进攻维也纳,并吞教皇国属下各邦,庇护七世大发雷霆,宣布将拿破仑革除教籍(中世纪时期教会对那些不敬教会的君主们的常见操作),而拿破仑听说之后,也大发雷霆,于1809年7月6日派兵进入了梵蒂冈,然后逮捕了庇护七世,并将其押解回法国囚禁,直到1814年拿破仑第一次退位之后,复辟王朝才将他释放。

腓力四世搞出来的阿维农之囚已经是500年前的往事了,但拿破仑搞出来的奇耻大辱可是近在眼前,当时的亲历者们都还在,显然是后者印象更加深刻——既然如此,教皇陛下怎么可能对波拿巴家族抱有什么期待呢?

“是的,我的父亲确实曾经冲昏了头脑,犯下了这些渎神的暴行,这也是他最终被上帝所抛弃的原因之一。”艾格隆对这个诘问早就心有准备,于是立刻就接上了话茬,“但他是他,我是我,我清楚地理解到上帝为何眷顾我、又希望我去做什么,我也清楚地理解罗马教会是上帝意志在人间的代行者,我尊重教会,也尊重您和任何一位教会人士。”

“这种话谁都可以说出口。”教皇陛下当然不相信他的话,“可是要实践起来可是很难了。”

“可我也没看出来卡佩的君王们实践过什么。”艾格隆耸了耸肩,“既然卡佩和波拿巴反正区别不大,您又何必在意到底是谁坐在那个王位上呢?至少我已经用我的心血来证明了我有多么尊重您——”

艾格隆这时候终于搬出了自己给了教皇重贿的事实,以此来表明他和教会合作的诚意。

教皇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当然不会被一个少年人的口灿莲花给忽悠得找不着北,可是这个少年人说出的话却也没有什么逻辑上的错误。

卡佩家族的历代先王们,大部分并不怎么尊重教会,而且种种歪风邪气和“虔诚”似乎也沾不上边,最让人可恶的是他们控制着高卢教会自成一体,和罗马时时刻刻分庭抗礼,甚至还多次入侵意大利,抢掠教皇国。

就感情上而言,虽然教会不喜欢波拿巴,但要说多么喜欢卡佩家族(也就是现在的波旁王室),自然也说不上。

“我知道你的虔诚具有何种分量,想必吾主也深深为之赞赏。”教皇虽然心绪有点杂乱,但是仍旧保持了温和的态度,他暗示自己很满意艾格隆的贿赂,然后话锋一转,“然而,我们作为超然于国家之外的教会,是不能、也无力去感受天主教世界最强大的国家的王位更迭的,如果你在我这里想要找寻到明确的支持,我只能深表遗憾。”

“我自然也不敢奢望教会为我牵马扶蹬!”艾格隆突然加重了语气,好像感觉到受辱了一样,“我自信自己命中注定统治法兰西,上帝若是决定将它赐予我,那么它就必然会落入我的手中,我自己执行上帝的意志就行了,怎么敢劳烦旁人呢?”

少年人的突然爆发,迸射除了强烈的个人意志和傲气,一时间老人似乎有点被震慑住了——毕竟虽然年纪小,但他已经带着人厮杀了好几场,见惯了生死杀伐了,刚刚的恭敬谦和不过只是刻意摆出来的样子而已。

确实有几分当年的风采……看着这个少年人,教皇心想。

虽然这样的表现称得上有些无礼,不过考虑到少年人曾经给了自己不少“捐助”,所以教皇也原谅了这点小小的冒犯。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少年人亲口说不用教皇和教会出手相助,大大让教皇放心了的缘故。

“我的孩子,那你希望得到什么呢?”教皇又定了定神,然后悠然询问。

“圣父,我所希望得到的东西非常简单。”艾格隆重新微笑了起来,然后再度向这位老人躬了躬身,“您能否在公开仪式里当众祝福我和我的妻子,然后颁布一道敕谕,表彰我们做为虔诚的基督徒,为上帝所作出的贡献呢?”  

9,亲情与承诺

“您能否在公开仪式当中祝福我和我的妻子,然后颁布一道敕谕,表彰我们为基督教世界作出的贡献呢?”

听到了这个要求之后,教皇稍微沉吟了一下。

平心而论,虽然有点为难,但是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

尤其是考虑到这个少年人对自己如此“支持”的情况下。

“仅此而已了吗?”片刻之后,他小声追问。

“仅此而已了。”艾格隆摊了摊手,“我想如果我要更多,恐怕也只是让您为难,于事无补。”

“我的孩子,你确实是个聪明人。”教皇陛下轻轻叹了口气,“既然你一直以来如此虔诚地为天主的事业而战,那么我理所当然地要给予一些鼓励。我老了,随时将会回归主的怀抱,但你们还年轻,还有无限的未来,我无法预言你们日后会有什么成就,但是我希望你们两个在以后都能够坚持自己的信仰,无论是富贵而是困顿,你们都要牢记,你们是主的羔羊,也必须按照主的教义而生……”

教皇陛下的语气慈祥而又庄重,颇有一种被敬爱的长辈谆谆教诲的味道,如果不是熟知教会千年来底细的话,恐怕艾格隆也会被感动了——果然是专业人士,非同一般。

而特蕾莎更是听得激动不已。

“圣父,我们会牢记您教诲的。我们将遵从主的旨意,将基督教会的慈悲洒落到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身上;而我们的子子孙孙,也将是我主最虔诚的子民。”她激动地回答。

其实她对教会和教皇的印象也不是那么好,从小到大学到的历史里面,也见多了教会的黑点,可是此时,她却表现得犹如是最虔诚的信女一样。

人都是这样,心潮澎湃的时候说出各种誓言,要洗心革面要发愤图强,然而等到那股激动劲儿过去之后,一切又会复归平常。

不过,她的回答也顺势吸引了教皇的视线。

因为艾格隆提出的要求并不算太苛刻,所以教皇的心情也相当好。

“特蕾莎公主,我听说过你的事迹。你的坚贞令我感到很欣赏,主让你们两个优秀的孩子婚配到了一起,这必是祂对你的恩宠,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主的考验,而你完美地通过了它……主训诫我们‘倘若这人与那人有嫌隙,总要彼此包容,彼此饶恕。主怎样饶恕了你们,你们也要怎样饶恕人。’,波拿巴家族和哈布斯堡家族的纷争已经引发了太多的悲剧,我很高兴地看到,往日的仇怨在你们两个人的婚姻当中得到了消弭……这是极大的好事。

如今世道纷乱,主的信仰遭到了严重的扰乱和摧残,我们需要想尽一切办法抵御这些邪恶的侵扰,恢复我们信仰的纯洁,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成为基督徒的表率,谨遵主的训诫,忠于你的家庭和丈夫,让波拿巴家族有机会弥补往日的过失。”

有关于特蕾莎的事迹,教皇听到过的自然也是美化后的版本,在这个版本当中特蕾莎留在维也纳一直坚持要履行婚约,和未婚夫完婚,最终得到了主的垂怜如愿以偿。

如果他知道这个看似娇弱的小公主居然胆大妄为到胁迫父母、并且在婚前就跑去和未婚夫厮混在一起,恐怕就是另外一番说辞了吧……

“我会的,圣父。”特蕾莎轻轻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无论如何,我都将站在至圣的信仰这一边。先前因为我的公公一时糊涂,犯下了难以弥补的罪孽,现在我是波拿巴家族的一分子了,我也要承担这份罪孽,所以日后若罗马教会遭逢了什么疑难,我会尽我所能地去维护它帮助它,这样才能弥补我们先前犯下的过失。”

虽说她自己知道真相,但她可没觉得有半点不好意思,在她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问心无愧,追求自己的幸福和爱情是世界上最合理的事了。

至于后面那些话,无非是哄教皇开心而已,反正这类说辞又不需要真正兑现,还不是怎么说都行。

教皇笑着点了点头,虽然他并不相信特蕾莎公主真的这么虔诚,不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在自己面前说好听的话,任何正常人都会感到开心吧。

“我记住了,可爱的公主殿下。”他温和地回答,“以后若是你真的遵行了你认定的道,我在天上也将为你祝福。”

因为这一番对话,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融洽了起来,同时,因为场面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所以接下来大家的对话也随意了许多,更加具有生活气息。

出于人类的天性,教皇对特蕾莎态度最亲切,而特蕾莎也已经适应了站在教皇面前的感觉,又重拾了自己的礼仪教养,因此应对自如。

就这样,在有说有笑的闲谈当中,这一场会面也来到了尾声。

不过,虽然看似相谈甚欢,但是教皇一直都小心翼翼地回避了政治问题,也完全不过问艾格隆接下来打算对法国做什么,以免被迫做出任何表态——对教皇来说,他不想过问其中的一切,也不想负任何责任,反正都与他无关。

而对艾格隆来说,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来到罗马重要的不是得到什么成果,也没指望过教皇有能力帮他争夺皇位,他只需要“和教皇陛下非正式会面”,这本身就是一种政治成果了。

因为拿破仑皇帝当年对教会的种种“暴行”,波拿巴家族和罗马天主教会闹得很僵,而在法国这样一个天主教势力尚且根深蒂固的国家(农村尤其如此),这是一个挺麻烦的舆论障碍。

可是如果教皇带头捐弃前嫌,表示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既往不咎,那问题就好办了,谁也不能指责他不敬上帝。

反正艾格隆也不指望罗马教会能给他多少实际帮助,他只要能够在那些信奉天主教的法国人心中留下这么一个印象就行了。

拿破仑皇帝当年的荣誉至今为止仍旧让那些人念念不忘,只要他们不觉得支持波拿巴家族是反对天主,那么他们就没有多少心理障碍了。

这就是艾格隆所需要的。

特蕾莎今天也完成了她的任务,她作为润滑剂,让今天的会谈能够轻松地进行了下去。

而现在,差不多该要收工了。

艾格隆估摸了一下时间,然后心想。谷

果然,教皇疲倦地打了一个哈欠——这倒不是他有意怠慢,作为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他确实没有多少精力用来这种应酬上了。

而看到这一幕,艾格隆主动提出了今天的会面到此为止。

于是,教皇顺势向吕西安-波拿巴亲王提出了告辞,吕西安-波拿巴自然欣然领命,并且和艾格隆一起,将教皇陛下一行人送出了客厅。

“我的侄子,你做得非常好。”在来到前庭的时候,他对着艾格隆小声说,“我倒是没想到你在教皇陛下面前能够那样应对自如。”

“我当然感觉很激动,不过我已经见过不少大场面了,今天这点事情吓不到我。”艾格隆谦虚地回答。

笑话,他虽然过着幽禁生活,但是毕竟从小跟着外祖父长大,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区区一个教皇又怎么可能唬得住他。

“看到你的表现,我就放心了……”亲王小小地叹了口气,“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也不认为你有很大的胜算,不过没关系,你的风度和素质,足以让你接下来可以活得很好,哪怕最终不能登上皇位,你也可以成为许多人的座上嘉宾。”

对这句话,艾格隆只是笑笑。

他也不想和自己的叔叔争论自己到底有多少胜算的问题,反正今天叔叔已经做到了他能做的了。

“谢谢你,我的叔父。”他诚心诚意地向亲王致谢,“曾经的风风雨雨,让我们家族的亲情蒙上了不少阴影,不过对我来说这些阴影都等于不存在,我心里对您没有任何的怨怼和愤怒,相反只有敬意……”

“别这么说了。”艾格隆一开口吕西安就知道侄儿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直接摆了摆手,“我对政治已经毫无兴趣,以后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写信问我,我可以尽我所能地给一点建议,不过我是不打算再折腾了——”

“可是您的子孙们则未必了。”艾格隆认真地回答,“刚刚我们进来的时候,您也看到了,您的儿子们有些人跃跃欲试,眼睛里都是渴望……他们姓波拿巴,流着您的骨血,他们心里的想法您应该会很清楚。”

吕西安-波拿巴一时语塞——他在政治场上混迹了那么久,岂会看不懂?

他只是刻意地回避了这个问题而已。

“如您所见,我面对着许许多多的困难,也需要很多帮手,而我的家族成员对我来说是可靠的帮手,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一体的,我们亲缘的纽带也让我们具备信任。”艾格隆继续说了下去,“再这说来,一个父亲不可能永远把自己的孩子们都留在身边,孩子们长大了总会自己去闯出路……”

吕西安-波拿巴仰起头来,看着寒冷晦暗的天空,然后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我知道,我只是……只是不想看到我的孩子们又重复一遍父辈的悲剧而已。”

“您管这叫悲剧吗?那我可不这么认为。”艾格隆反问,“一个兄弟当了皇帝,几个兄弟都当了国王,就连您自己也有亲王头衔,哪怕最终丧失了所有国土,剩下来的东西还是足以让绝大多数世人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