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鹰的荣耀 第376章

作者:匂宮出夢

至于之后,也没有什么可讲的了——十二年的黑牢,十二年的人生空白,他被人偷走了这么长的时光,甚至差点就永远留在阴森的伊芙堡了。

苏尔特元帅静静地听着,似乎也被他的经历所惊诧到了。

“原来你为波拿巴家族已经做出了这么惨重的牺牲!”沉默了片刻之后,元帅长叹一口气。“而且,我真没想到,我们的命运,在冥冥当中居然早联系在一起了……我们都是这场悲剧的受害者。”

元帅的言下之意——当年埃德蒙送信给皇帝,沟通他和在法国的同党们,而后皇帝率众登陆法国并且重新君临法国,而苏尔特元帅和内伊元帅一起又站在了皇帝的那一边,并且共同迎接了皇帝戎马生涯的最终落幕。

“是的,我们都是受害者。”埃德蒙点了点头。“所以我们更应该去讨回公道,不是吗?”

“公道?那倒不至于。”苏尔特元帅又摇了摇头,“我们既然赢得起,那也要输得起,我们赢的时候对敌人耀武扬威,那输了之后也只能去品尝苦果,又有什么可哭诉的呢?男子汉的肩膀如果承受不起失败,那么他也不配去追逐胜利,没错,我们赢过,我们最后输了,我们也许最终一无所成,但是至少我们轰轰烈烈地活过一场了,我们无愧于这一生。”

接着,他又满怀感慨地叹了口气,“知道吗?埃德蒙,在百日王朝的时候,任何一个有正常理智的人,都知道我们的面前有着难以逾越的困难,我们的敌人团结起来了,而且坚不可摧,我们面对的是整个欧洲的列强!过去我们总有同盟站在自己一边,比方说西班牙,巴伐利亚,甚至奥地利和普鲁士和俄国有时候都是我们的盟友,但是这一次我们面前再也没有同盟了——所以,我们很可能会输,所有人都猜得到这个结局,我们不是傻瓜。我们知道哪怕那一次我们把普鲁士人和英国人都击溃了,接下来我们还要面对俄国人和奥国人动员起来的部队,加起来足足三十万,我们还能死多少人?甚至哪怕上帝垂怜我们,我们又赢了,接下来我们还要怎么和所有列强继续打下去呢?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条死路。

没错,我们都知道99%会输,甚至可能会死,但我们还是去追随了他,再次向着敌人们冲了过去,我们不是在追随那1%的胜利,我们在追逐的是我们过去曾经拥有的光荣,哪怕它只是个泡影!我们想要最终证明一下,我们曾经做到过什么,因为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说到这里,元帅原本刚硬的面孔,突然又多了几分唏嘘,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得沙哑了不少,“皇帝不甘于就此落幕,他最后拼了一把,而我们在当时也义无反顾地跟着他拼了一次,明知前路不通,我们仍旧咬着牙去踩了一次,因为他配得上我们再去盲目追随他一次!他的落幕演了两次,而我们这个民族多死了好几万人,我们未曾有负于皇帝,整个民族也未曾有负于他了,有足够多的英灵追随他一起直奔天堂,他们是像男人一样死去,并且光荣地献出了生命,我们不应该像娘儿们一样为他们叫屈,那只会污损他们曾经做出的觉悟,明白了吗?”

埃德蒙静静地听着,心里感慨万千,就连特雷维尔侯爵,尽管他的内心并没有那么纯粹的忠诚,此时也不禁鼻子发酸。

1815年的战死者里同样有他的袍泽和朋友,甚至他自己,当时也曾经在那支帝国军队当中,参与了一系列重要战役。

元帅说得对,难道当时他们不知道前路不通,希望渺茫吗?但是他们愿意再干一次,这是英雄般的觉悟,值得以任何词来褒扬。

“真正的勇敢,不是由无知和莽撞带来的,而是由理智带来的!明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仍旧义无反顾,才配得上勇士这个词。”一边说,他一边拿起酒杯,“为光荣的勇士们干杯!”

“干杯。”元帅和埃德蒙一起拿起了酒杯,一起为当年那些死去的人们干杯。

喝下了一杯酒之后,埃德蒙-只觉得内心当中也热气腾腾,酒精在他的血管当中燃烧,让他一下子精神百倍。

“埃德蒙,当年那些人是死得其所,他们并无冤屈;而你不一样,你有资格去讨公道,你是受害者——”元帅又看向了他,然后再问,“当年把你送进监狱的是谁?”

“是德-维尔福检察官。”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了,埃德蒙-唐泰斯也没必要再藏着了,他相信元帅的人品,不至于把这些事到处宣扬。“他当时在马赛任职,然后正好接到了告发我的信件,接着把我给抓起来送到牢里了——”

“德-维尔福……”元帅皱了皱眉头,好像对这个人有点印象。

“他是诺瓦蒂埃侯爵的儿子——”特雷维尔侯爵适时地补充了一句。“现在在巴黎高等法院任职。”

“诺瓦蒂埃侯爵?”这个名字元帅当然印象更深了,“他不是波拿巴家族的拥护者吗?”

“他确实是,而且现在还在效忠于陛下。”特雷维尔侯爵回答。

接着,他又把诺瓦蒂埃侯爵加入到这边,然后和基督山伯爵说清楚了当年的事情,并且相互间做出“三年后再找维尔福寻仇”的约定,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告诉给了元帅。

元帅听得越发惊讶,而后又是感慨。

“这真是一桩传奇故事!简直贯穿了我国最惨痛的那些历史。在那些年里,我们见证了多少悲剧啊?我亲眼见到了不知道多少人含冤掉了脑袋……希望这种事情未来不要再发生了。诺瓦蒂埃是个真男人,你也是个真男人。”

因为知道了这一切,他对基督山伯爵的过去也了解了,对他再也没有任何怀疑和忌惮,印象反而变得更好了。

“伯爵先生,您是不幸的,您蒙受了冤屈,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年华。但同时您也是幸运的,您保住了命,逃离了那黑暗的囚牢,来到了罗马王的身边,并且成为了他的近臣,一位伯爵……这份幸运,是当年那些牺牲者们想都不敢想的,我认为上帝给您的补偿是相当公道的,我祝您能够在日后也继续享受这份幸运。”

“借您吉言,元帅阁下。”埃德蒙毕恭毕敬地回答,“我珍视我的这份幸运,我知道是谁把我从泥坑里拉了出来,所以我会奉献我的忠诚,至死不渝地效忠于我的恩主,1815年的那些勇士们是我的榜样,我会以我的生命来仿效他们。”

因为酒精的作用,他此时胆魄已经燃烧了起来,他毫无惧色地看着元帅,“阁下,我不知道您会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也不知道您以后到底会成为陛下的朋友还是敌人,但是我保证,我会对您抱有最大的敬意,您是个伟人,而我在您面前不值一提——但是,如果您站在陛下的对立面,我也会以我的生命来向您挑战的,也许我会死在您的脚下,但这对我来说也是莫大的光荣,我将和那些人一样死而无憾。”

这挑战性的视线,让元帅愣了一下。

元帅没有生气,只是看着特雷维尔将军,然后大笑了起来。

“维克多,他这是在吓唬我吗?哈哈哈哈!好小子!年轻人,有前途!哈哈哈哈……”

笑完了之后,他又拿起了酒杯,然后看向了其他两人,“那么,我们再干一杯吧,无论今后是敌是友,我们总能互相尊重了。”

“干杯!”  

145,筹谋

正当埃德蒙-唐泰斯和特雷维尔侯爵在为陛下的事业而面见元帅的时候,远在约阿尼纳的艾格隆,也在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而准备着。

这一天,他带着海黛以及其他几位重要的官员们一起来到了城郊外,为主体工程竣工举行庆祝仪式。

在他的强势关注之下,公国的官方投入了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人力和物力,以最快地速度修建这项重点工程,经过他们日以继夜的奋战,这项工程在今天终于初具规模了。

毫无疑问,为了赶进度,工程当中出现了一些伤亡,不过对艾格隆来说,这都是必要的“损耗”,完全可以接受。

为工程牺牲的人,被草草地埋葬在了指定的坟场,无人问津也无人纪念,而光荣和功绩,将会属于莱希施泰特公爵和海黛殿下。

艾格隆带着海黛,来到了水渠的长堤上,眼见着水流以平缓的速度,驯服地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床面流淌着,这些水流将会穿过约阿尼纳城,滋养这座未来将会规模越来越大的城市。

就在他们旁边,有一座石雕的纪念碑,上面用希腊文和法文两种文字,以夸张的颂词,赞颂了他们为城市建设和公国发展所做出的杰出贡献,以便让后人铭记他们的“功绩”。

海黛心里清楚,这项工程从立项到施工,跟她一旦关系都没有,完全是陛下决定的事情,但是即使如此,她还是为自己的名字能够留在纪念碑上而感到十分开心。

这里是她爷爷曾经打下的疆土,如今她虽然算不得真正的统治者,但毕竟也是公国的继承人,她当然希望能够“造福桑梓”,至少可以告慰一下爷爷的在天之灵。

在艾格隆和海黛出席之后,跟在他们身边的仪仗队鸣枪向他们致敬,而在同时,周围围观的民众们也发出了响亮的欢呼声——对民众来说,不管他们喜不喜欢他们新的统治者,这项工程能够给他们带来的好处却是实打实的,因此他们的欢呼还是带了几分真心实意。

虽然年纪尚幼,但是海黛现在已经有了成熟的经验,知道怎样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她面带笑容,矜持而又温柔,时不时地向自己的民众挥手,俨然已经有了几分女王的气度。

她现在是个东正教徒,并且已经打算虔信于自己改宗的上帝,她希望自己这个公国能够在上帝的保佑下,长久地存在于世界上。

哪怕她永远不能实际执政,但是只要公国能够留存下去,那么她就心满意足了。

海黛沉浸在“与民同乐”的欢快当中,然而对艾格隆来说,这种欢呼不过是生活的点缀而已,他更关注那些更重要的东西。

他环顾四周,安德烈-达武作为他的亲卫队长,正紧张地站在不远处,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们,不让任何可疑人士靠近,而就在远处,有一群人正在向艾格隆走过来。

为首的人正是米歇尔-内伊。

今天虽然只是普通的庆祝活动,但是米歇尔-内伊却宛如在接受检阅一样,穿着一身军礼服,上面还佩戴着艾格隆亲自授予的大十字勋章,闪闪发亮,犹如是骄傲的孔雀一样——在这个场合看着他如此打扮,非但不显得威武严肃,反倒让人觉得有点忍俊不禁。

艾格隆禁不住在心里暗笑了起来。

米歇尔-内伊已经被内定为接下来的约阿尼纳总督,只是为了避免外界注意到艾格隆和特蕾莎离开的事实,所以不对外公布而已。

正因为仕途得意,所以现在米歇尔-内伊可谓是意气风发,一扫之前的颓势,又找到了当初的感觉,也想要刻意地炫耀自己如今的地位。

“安德烈!”艾格隆对安德烈-达武叫了一声,“让米歇尔过来见我。”

“是!”安德烈立刻领命,然后跑到米歇尔-内伊的面前,告诉他陛下的命令。

一听到艾格隆召见自己,米歇尔的精神更是一振,他连忙加快了脚步,走到了艾格隆的面前。

“陛下!您的功绩必将永世在此流传,得到万民的敬仰。”他对艾格隆躬身行礼,然后向他恭维。

“现在说什么永世流传还太早了,米歇尔,工程还没完工呢,还需要你们继续努力。”艾格隆淡然回答。

米歇尔-内伊愣了一下,显然惊诧于艾格隆突然的态度冷淡,他心里有些慌,生怕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恩宠”突然又因为陛下变卦而消失了。

在紧张当中,他顺着艾格隆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海黛,然后恍然大悟。

该死!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他记得,上次他被陛下召见的时候,陛下一边告诉他打算让他担任留守总督,一边叮嘱他一定要对海黛保持尊重——虽然不能让她真正干涉权力,但是该有的礼数绝对不能少。

一想到这里,他就后悔不迭,暗骂自己一时得意忘形,居然把这么重要的细节给忘记了。

为了补救,他又走到了海黛的面前,然后再度恭敬地向这位身高只到自己腹部的幼女行礼致敬。“殿下,我和约阿尼纳人民一样,感谢您为国家所做的贡献,您和陛下的名字将会永远在公国历史上熠熠生辉。”

海黛有些惊诧,但仍旧保持着应有的仪态,淡然对米歇尔-内伊点了点头。

“这是我应该做的,先生。您同样为这个国家立下了殊勋,我也一直铭记在心,还请您今后继续为公国贡献您的才能。”

看到两个人如此对话之后,艾格隆的表情总算变得缓和了不少,给了米歇尔一个‘算你小子懂事’的眼神。

他留在公国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所以要在走之前,建立一个足够牢固的权力框架,以便让公国能够在他和特蕾莎走后也顺利运行下去,米歇尔-内伊身为留守总督,自然也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艾格隆之所以强令他必须对海黛低头,一方面是因为他和特蕾莎真的把海黛当成家人了;但另一方面,也是提醒米歇尔,约阿尼纳公国是一个君主国,哪怕他当了代行最高权力的总督,他也必须明白自己的权力到底来源于何方,必须对君主表现出应有的尊重。

野心和傲慢是会随时间增长的,如果今天他觉得自己可以怠慢了海黛,那么明天他就搞不好会不尊重自己,艾格隆必须防微杜渐,让他明白真正是谁在统治。

“米歇尔,你最近还适应新生活吗?”艾格隆重新展露出笑容,然后亲切地询问对方。

旁人听了可能摸不着头脑,但是米歇尔知道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自从接到了新任务之后,他就离开了自己刚刚兴建的庄园,来到了约阿尼纳城内,就挨着法利亚神父的官邸住了下来,每天都在法利亚神父旁边,看着他主持每一场会议,还时不时询问神父的意见。

这段时间以来,他对公国上下也熟悉了不少,至少他心里觉得自己可以独当一面了。

“我很适应现在的生活,陛下。”他立刻回答,“法利亚神父的教诲让我受益良多,我之前只把精力放在了带兵打仗上面,现在才发现,我还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学习了……陛下,我接下来会把神父当成自己最好的老师,从他那里学到一切必要的知识。”

“很好。”看到米歇尔如此表态,艾格隆也放下了心来。

只要米歇尔-内伊摆正自己的态度,尊敬海黛,听法利亚神父的话,再加上他自己在骑士团内的威望,接下来公国在很长时间内都不会陷入内乱了。

艾格隆又看了一下周围,然后做了一个手势。

“安德烈,米歇尔,你们跟我来。”

接着,他带着这两个人,沿着河堤往前走,而他们身后,卫兵们组成了一道隔离墙,挡住了所有人的靠近,一下子给他们三个人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

艾格隆站在空旷的原野当中,看着脚下缓缓流淌的流水,其他两个人因为他不说话,谁也不敢开口,只能静默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少年人的指示。

“我们流了血,冒了险,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拥有了这一方土地,它完完全全地任由我们来摆布。但是,安德烈,米歇尔,我知道,对你们来说,这里永远不是你们理想中的埋骨之地,你们魂牵梦萦的地方,永远在那里——而我也一样。”许久之后,艾格隆终于悠然开口了,“我们在这里是客人,并且永远是客人。”

“是的,陛下,我也深有同感。”米歇尔-内伊连忙回答。“我们都想跟随您回到法国,除了极少数人之外,谁也不愿意老死在这个地方。”

“但是现状如此,我们只能等待。我们和王朝之前的力量相差太远了,以至于我们根本承受不起以卵击石的后果,只能等待它在内乱当中轰然倒台——不过,很幸运的是,这一切并非是我们的妄想,而是切实在发生的事情……我们的等待不是无意义的,现在只需要最后一点耐心,就可以得偿所愿了!”

米歇尔和安德烈对视了一眼,彼此之间都有点心潮澎湃。

“你们两个人都是骑士团的高层,对几乎每个成员都颇为了解,所以我希望你们两个人接下来给我拟定一份名单,人数不必多,但是要最优秀的人选——最好要同时兼具忠诚可靠而且勇敢机智,我不指望他们每个人都同基督山伯爵一样,但是至少要有他的几分影子。”感慨完了之后,艾格隆继续下达了命令,“这些人,在你们拟定好名单之后,可以按照单独通知他们,让他们做好准备,到时候跟随我一起上路,我们不能聚在一起,所以可以分散行动,等我到了瑞士之后,再听我的指示。”

安德烈-达武面露喜色。

“陛下,我明白了!我一定为您办好。”

作为艾格隆的亲卫队长,安德烈-达武自然也要跟着他一起行动,他心里觉得,带的人越多越勇敢,陛下的生命安全就越有保障,这也是他的本职工作。

而米歇尔-内伊作为最高长官,想的东西却要更多一些。

“陛下,这样的人,必定是我们骑士团当中最优秀的军官——如果把他们抽调走了的话,公国军队的战斗力必然会蒙受巨大影响……”

“这一点不用担心。”艾格隆摇了摇头,“接下来我要和我们南边的奥托国王在边境会面,两边正式签订联盟条约,只要我们联合起来,暂时公国是不会经受任何军事威胁的——”

米歇尔心想也对,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暗暗可惜,毕竟艾格隆把这些最优秀的军官都带走,却只充当他身边的随行人员,属实有点大材小用了。

但是很快,他又灵光一闪,想到了别的什么。

谁说陛下一定只是想要让他们当随从而已呢?

“陛下,您是希望让这些人去那边充任军官的吗?”

艾格隆笑了笑,对米歇尔-内伊点了点头。

“米歇尔,看上去你确实有所进步,我对你接下来的职务更有信心了。”

米歇尔尴尬地笑了笑,不过心里却终于明白了过来。

陛下打算在边境上秘密组织一支服从于他的小型军队,以便为他接下来的行动服务,如果考虑到这一点的话,也确实需要抽调最精干的人选——这下就不算大材小用了。

米歇尔不知道接下来这些人会面对何种命运,但是,至少他们是在为陛下尽忠了。

“我会为您办好这事儿的。”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倒是还有另外一个难题。”艾格隆突然皱了皱眉头。

“您是指什么呢?”安德烈-达武连忙问。

“守密!一定要守密。”艾格隆既像是对他们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安德烈,米歇尔,你们肯定猜得到,在公国境内一定会有法兰西政府和其他国家布下的眼线,他们未必在乎公国,但是他们肯定在乎我……如果我和特蕾莎有一天一起不见了,然后公国还有不少人也随之消失,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他们肯定会认为我要去搞新的冒险了!波旁们肯定会加以戒备的。”

安德烈和米歇尔都陷入了沉思。

“陛下,我倒是有个主意!”片刻之后,米歇尔突然说。  

146,机巧筹算

“陛下,我倒是有个主意!”

一听到这话,艾格隆顿时就来了精神,“什么主意?”

“这个嘛……”米歇尔-内伊突然又面露难色。“这只是我不成熟的想法……如果您觉得不可行的话,就请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米歇尔,在我面前,你大可以畅所欲言,我一直都很喜欢听取部下的建议,无论建议是否有道理,至少我不会怪罪提议的人——”艾格隆皱了皱眉头,“谈,都可以谈,没什么不能谈的。”

我要是信了您这话我早就不知道怎么死了……米歇尔-内伊在心中暗暗腹诽。

他一边装作安了心,一边字斟句酌组织语言,“皇后陛下是卡尔大公的爱女,如今父女分别了这么久,父女之间肯定深为挂念,如今皇后陛下临盆在即,更加牵动父母的心。如果她生育之后思乡和思亲之情难以遏制,一定想要回乡探亲,去见一见父母亲的话,想必您是不会反对的吧?而且其他人也不免会有恻隐之心……”

说到这里,他不再说下去了,而是抬头看着艾格隆,等待着自己主君的训示。

哼,什么恻隐之心?艾格隆在心里冷笑——欧洲王室之间联姻无数,但向来都是“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在过去,一旦某位公主嫁到别国成为王后,回娘家探亲的事例几乎没有,对母家来说,她已经算是另外一个家族的人了,更加没有探亲的道理。

不过,在历史上,到了19世纪后半叶,因为科技的发展,各国之间的联系越发紧密,再加上维多利亚女王成为了欧洲祖母,她的子女们和各国王室之间互相联姻,几乎都成为了亲戚,这种“家族聚会”才会成为正常现象。

总而言之,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特蕾莎要求“回家探亲”,实在是有些违反常规。

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似乎也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地方——因为之前那些事,特蕾莎在各国王室的眼里,早就已经是个“离经叛道、我行我素”的公主了,就算特蕾莎又做了什么让他们诧异的事情,恐怕也会见怪不怪了。

所以……这个主意貌似倒是可行?特蕾莎如果以回国拜见父母的名义离开约阿尼纳,肯定不会惹起太大的骚动,之后她再悄悄来到瑞士和自己会合,名义上则还留在岳父那里,就可以避开其他人的视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