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个探长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总结,长官们飞机上混入间谍,他们的面子难堪与我无关,我只想打赢这场仗。不然我当初会继续学业,凭借我的知识和能力,现在说不定很滋润,至少不用把头拴在裤腰带上。”
中山装苦涩一笑,是个硬茬子,读过书的果然不一样,牙尖嘴利还让人气愤。如果是在国内,他早把陈余给处决,把长官搞的没面子还想走,不留下命来说不过去。
但是这里不行,尤其是在盟军眼皮子底下,稍有风吹草动,这群臭军痞说不定得造反。
陈余望向打字机的书记员:“你会把我说的记录在上面吗?”
“啊?”书记员一愣。
“算了,不强求你。”
中山装低眉深思,片刻后站起身说:“总得给我一个解释,不然兄弟我会难做的。”
陈余扑哧一笑:“袁有文问我关于先遣独立团的情况,并且贿赂金钱想得到介绍信,行事可疑、鬼鬼祟祟,心怀鬼胎。在下有十元美金佐证,这是袁有文贿赂我的钱财。”
“之前写的全部销毁,记下这句话。”中山装对身旁的书记员说。
一百二十四章 回家
走出讯问室,外面的天空已经落下帷幕。
陈余微微一笑,还能怎么说,难道说日本人以后也不会放弃偷偷摸摸拍照片。军事禁区拍照的人,不是间谍就是二傻子,袁有文为了拍照编织出的借口很完美,注定他不是傻子,那就只有间谍一个选项。
以前陈余的那些同袍,休假没事做,便在军事区周围溜达,看看能不能混一个立功机会。陈余对军事禁区拍照很敏感,没办法,养成的职业素养。
例行询问后,中山装没有过多为难陈余,让他记住一些说辞便放人。
长官们想要一个解释和答案,下面的人便给他一个解释和答案。陈余断定袁有文不会活到明天,今晚就会被秘密处决,反正他已经交代干净,解释还不是下面的人给的解释?
此时之后,第二天何总长特别找了陈余,勉励他几句话,说上一大堆毫无用处的表扬,然后便急匆匆离开。因为盟军那边下达通知,任何人都不能在蓝姆伽基地拍照,加强基地内的保密程度,明显是赶何总长走。
何总长不会记得陈余这个小人物,更不会为难他,作为举手抬足都是地震的大人物,没必要为难一个小小的少校团附。
我们的何总长满怀兴致而来,走的时候略带一丝难堪。陈余庆幸是何总长来,而不是某位光头夫人,若是后者他宁愿闭嘴打败仗,那位可是真的小心眼,而且还很毒辣。
曾经有一个人问,我们的飞机去哪儿了,然后全家被杀。
对啊!飞机去哪儿了?
在蓝姆伽基地呆了一个多月,陈余想回去了,事实也只有短期受训。主要还是面对士兵和低级军官,教授他们如何使用盟军的武器,美国佬自己打仗都是用金钱碾压过去,能学到什么先进战术。
陈余跟乔纳森学到的最多战术就是飞机炸,飞机炸完炮兵炸,炮兵炸完坦克上,坦克后面跟步兵。一个字‘达则火力轰炸’,陈余学了能不能用上不知道,但是他没跟乔纳森探讨步兵战术。
不打算跟乔纳森探讨步兵战术,还是等几年以后让美国人自己领教。
陈余每天基本上都在朝乔纳森哭穷,想让他跟盟军指挥部说说,给滇西远征军,特别是怒江防线的部队配备大量巴祖卡以及喷火枪,还有大量炸药。
打碉堡坑道,还是得用这几样东西打。没有这些,很难取得胜利。毕竟八十年代就这样打猴子的,炸出坑道口子,直接对准里面喷火,没人能顶得住。
短暂受训一个多月,虞师的众人便要告别蓝姆伽基地。
陈余正在单独给军官分配的房间收拾东西,之前来的时候他有有两套衣服,现在也只有一套国军少校服。衣服是英国人发的,上面有标记,离开蓝姆伽基地得还给英国佬。
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要还回去,英国佬说是租借,那就是租借,必须得还。从国内到蓝姆伽受训的人员,离开后必须归还衣物,衣服上面有标签的。
离开蓝姆伽,陈余除了多上一捆书外别无其他,这是用军饷在隔壁镇子上买的书,大概二十几本英文书。背上行军包,提上一捆书后,陈余推开房门。
外面的训练场上多了一辆吉普车,米西米西正坐在上面抽烟,牛皮军靴擦的亮闪闪搁在前窗玻璃上。
“走啦?”
陈余点点头:“不走干嘛?”
“跟你说的事怎么样,留下来跟我干。”米西米西咧起嘴笑。
“我手里可是有一千多号人,他们都在等着我。”
“去你娘的,送你一程。”
陈余指向不远处的卡车,车上的余治等人已经等候许久,就差陈余。这次受训,他们见过太多没有看见过的东西,期盼着回去后跟还在蹲在壕沟里面的同袍诉说。
米西米西回头看了一眼卡车,正在发动的卡车熄了火,那个卡车司机认出米西米西,识趣的关掉发动机,等待米昔米西和陈余聊完天。
“本来想着给你一些钱,但是印度的钱,你在国内也花不出去。给你几门榴弹炮,你小子也扛不走,真不是我不想给,你没法拿啊!”
陈余闻言一笑:“别臭屁了,小心日本人子弹把你的嘴打烂咯。”
“谢您吉言哈。”
米昔米西从后面座位拿起一个背包丢给陈余:“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路上带着吃,顺带给那边的兄弟尝尝。你他娘的回去后别到处乱说老子坏话,多说些好听的,还有告诉死啦死啦,老子的团比他强,我让他晚上躲被窝里抹眼泪。”
接过塞得满满当当的行军包,陈余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能说什么?叫米西米西以后别去东北,不要去四平打仗,最好投降?
你打不赢那群红脑壳,最后会被全歼,死无葬身之地,被万人唾弃。没人会记得你在缅甸做的事,他们只会记得你有多可恶,杀了那么多子弟兵。
陈余不想说,说了之后米西米西会狠狠揍陈余一拳,然后和他割袍断义,划清界限。从此天涯海角是路人,故人相逢应不识。
同室操戈,兄弟相残,骨肉相离。这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成语就能概括,米西米西的功绩将会盖棺定论,他是敌人,万恶的白狗子。最好的结局便是功过两论,他杀过日本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英雄;也是一个罪人,妨碍过历史进程。
陈余捏起拳头打了一下米西米西的肩膀:“走啦!缅甸见。”
“缅甸见。”
······
离开蓝姆伽,坐汽车到德里,然后坐火车再到汀江机场。这一个周转便是三四天,十几个虞师军官依旧新奇的观察这个国度,当然现在还不是。
不止虞师的军官,还有很多滇西远征军的军官,陈余和他们一同受训完毕后回国。一群人让机场人员检查所携带的物资,检查是否有走私情况,检查完毕的人安静坐在一旁,等候运输机。
陈余将自己一捆书放着桌上,还有背后的行军包。检查他的是一个英国佬,趾高气扬翻找陈余的行军包,将里面的衣物和毛毯丢在地上,然后顺手将行军包也丢在地上。
“可以,走吧。”英国检查员说,用的是英语。
陈余默默捡起地上的衣物和毛毯,穿越驼峰航线可不是开玩笑,没有毛毯会被冻的要死。没人会给他们提供毛毯,经过驼峰航线上的每一个士兵都是,承受寒冷,只为国人明天能看见阳光。
将衣物和毛毯装进背包,把散落的书籍整理好,陈余盯着那个英国佬看,后者桀骜的扬起头,往地上的衣物突吐出口水。现在陈余想活着,然后数年后跨过那条河,有本事来1V17,看我能不能弄死你!
国家至此,已无颜面,在外的军人受此屈辱还不能伸张正义。
可笑、可悲、可叹······
相较于蓝姆伽干燥炎热的气候,禅达的气候简直像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春风拂面,云彩如纱,半遮半掩、妩媚动人。不经意间寒气入骨,宛如美人刮骨刀般销魂入髓。
周转各地一周,虞师的军官终于回到禅达。在蓝姆伽度过一个多月,陈余莫名怀恋起禅达的气候,怀恋起禅达的土地,或许这块土地是我们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堕!
傍晚的禅达城,晚霞照应在青砖瓦漆,袅袅炊烟飘然而上。
陈余提着一捆书站在禅达街道口,身旁一辆拉着七十五毫米山炮的牵引卡车驶过,卡车一辆接着一辆,给这座矗立在滇南的偏僻小城带来现代世界的硝烟。
牵引车队过后,其中一辆卡车留在原地,十几个士兵正在将卡车后的高射炮组装架设,一架克虏伯式博福斯七十五毫米高射炮。士兵们正在将农田里搬运巨石,往沙袋里面铲泥土,固定高射炮。
陈余呆滞的看他们固定高射炮,离开快两个月,禅达已经变换一副模样,虞师居然连高射炮都有了。
提着一捆书,陈余慢悠悠看完士兵们架设好高射炮,在架设好高射炮后,士兵们也没有离开,就坐在周围。一个提着一捆书的少校,背着行军包,这让士兵们很难放开手脚嬉闹。
站在路口看了十几分钟,陈余摇了摇头走开。这注定是自己用不了的物件,它的主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虞啸卿。
余治他们早就急不可耐跑回属于自己的小窝,而陈余还拎着一捆书到处闲逛。
陈余想要去祭旗坡,可是走过去天早就黑了,思来想去只有先回团部。
走在通向川军团团部的禅达巷子中,天色很快黯淡下来,家家户户都点上灯火,手头宽裕的家庭在门口放上一盏灯笼,既是方便自己,也是方便他人。
路过一个巷口,巷子里的灯笼五颜六色,有女人站在巷口朝陈余勾手指,衣衫半解的领口露出内衣。这些女人大多数姿色平平,稍有姿色的早已被虞师军官们保养,或者成为盟军教官们的情人。
干笑一声,陈余继续往前走。
路边有一个坐在门槛上的女人,浓妆艳抹,身上一股廉价胭脂味,半解的领口袒露一片。陈余低眉看了一眼,忽然想起曾经学过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其中有一句形容某位女人叫‘白面袋子’。
以前陈余没想过白面袋子,现在大抵明白了,感慨老舍先生果然是懂生活的人,很形象。
陈余认识这个女人,他是以前收容站站长的老婆,自从站长被虞啸卿抓去军法处后,陈余就再也没有看见站长。但是看见他的女人站在这里,大概已经知晓其中故事。
“小陈长官?”女人迟疑的问了一声。
陈余提着书转过身:“嫂子。”
“真是你······”
女人看见陈余领章上的少校军衔,外加提着的一捆书,整个人看起来极富有朝气,虽然军服上稍有褶皱,但胜在干净整洁。
只是叫了一声陈余,女人苍然一笑,依着门口哼起歌儿来。也不顾自己衣领半解,露出大片白皙。
看见女人发笑,陈余加快脚步急匆匆离开。因为他看见那个女人手腕上的红色疮口,疮口很多,大抵已经染上病,眼窝深陷、脸色发白。
她解开领口或许只是为了更好招揽客人,为了能够活下去。这比在面对日军追击时还要慌张,陈余不想在这里停留半刻,从慢步变成小跑,从小跑变成狂奔,好似身后有千军万马在追赶自己。
慌慌张张跑回团部,门外的岗哨看见有人跑进来,本想拦住他,定睛一看居然是陈余,也绝了追赶的意思。陈余提着书狂奔,直到看见正在给小牛犊喂食的兽医,兽医现在真的成了兽医,对付牛犊子和狗肉比人还多。
看见陈余提着书跑回来,兽医以为看错人,用他那脏兮兮的袖口擦拭眼角的排泄物,拿起油灯走过去,浑浊的双眼仔细盯着陈余看了小半天。
“死鱼不?”兽医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声。
陈余放下手中的书,‘扑通’跪在兽医身前,抓住他苍老到无力支撑站立的双腿,这时候陈余才发现兽医的双腿很瘦弱。
“我回来了。”
兽医用尽全部力气搀扶陈余,嘴里含糊不清带着哭腔:“回来咧!回来就好,这两个月莫见到你,心里怪惦记的,回来就好。”
回到团部,陈余坐在桌上往嘴里扒拉面条。麻圆拄着拐杖又端来一碗鸡蛋面,咽下一口唾沫将鸡蛋面放着陈余桌上。
刚才有一瞬间,陈余发觉自己不像自己了,自己本应该在泥泞的战壕中穿行,像跳蚤般死去。禅宗讲觉悟众生本有佛性,在那一瞬间陈余觉得自己差点觉悟‘佛性’,去他祖宗十八代的‘佛性’,陈余不喜欢这种东西。
救一人觉悟‘佛’,陈余不想做救一人而觉悟‘本有佛性’的人,这样只会有更多的人死去。救一人可全自己,救万人当堕阿鼻地狱,一人易救,万人易堕。
都是这段时间看多泰戈尔写那些关于宗教的书,陈余如是想。
兽医坐在桌子对面抽着烟斗,缓缓吐出一口云雾:“上车饺子下车面,吃完就算回到家。瞧你那吃相,咋到了印度,那英国佬和美国佬还不管饭?”
“管。”
“那还吃的这个熊样?”
陈余喝完碗中最后一口汤,换另一碗继续吃。“印度菜都是糊糊,驻印军还好,队伍里有炊事班做饭。可是我大小也是个军官,得去军官吃饭的地方,人家讲究当官的和当兵的分开吃,那里顿顿都有牛肉,就是不好吃。”
“也是。”兽医感慨:“这印度米,到底还没有咱中国粮食养人,外面的饭菜还是没有咱自己个的香。”
“他们呢?”
兽医往脚底上磕铜烟斗:“在阵地上,也有十来天了。你不在,死啦死啦又惹上虞啸卿,回来的时候被他那帮子手下打了,昨天还想干架哩。”
“为什么打架?”陈余咬上一口鸡蛋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为了打仗的事情嘛!一群人莫谈拢,搞来搞去没打日本人,反而是自己人先干了一仗,那家伙老乱咧。”
“事情闹大了?”
兽医唉声叹气:“咋不大嘛!听说那个······就是那个喜欢抱着琴乱叫,被你打了一顿戴眼镜的娃娃,他被丧门星一扁担给开了瓢,送医院又是缝针又是打针。
最后各打五十大板,丧门星挨了二十军棍,迷龙、不辣、烦啦、康丫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挨了军棍。现在憋出火气,想着怎么打仗嘞。”
夹面条的手停下来,陈余听完后摇头苦笑。虞师那群家伙们可真敢打,陈余都不敢和丧门星那个练家子上手,川军团能打架的人有很多,迷龙能打,但是丧门星专门朝人体脆弱的地方打,手段很毒辣。
说话间,外面想起嘈杂声,是换防回驻地休息的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泯灭!
祭旗坡上。
一群人围在陈余身旁,从行军包中掏出的物品很快被那些杂碎一抢而空,这些家伙不会讲究什么私人物品,十足的吝缘教化。
从兰姆伽带来的两罐骆驼牌香烟被拆解,烦啦顺走一些,不辣拿走一些·····
很快两罐香烟就剩下不到三十多根,祭旗坡上的老兵们几乎每人的嘴都不空,不是衔着香烟,就是在咀嚼口香糖。
陈余从包中取出两瓶松子酒送给麦师傅,这是乔纳森答应自己的,这种东西不好搞。丧门星正在和兽医研究咖啡豆,云南种植咖啡的时间很早,因此丧门星得以展露手脚,把咖啡豆放在大刀上砸,直到砸成粉末状丢进锅里煮,身旁早有一群人翘首以盼。
“咋样啊?”死啦死啦手上绑着厚厚的绷带。
点上一根烟,陈余抽上两口,然后把燃烧的香烟塞进死啦死啦口中。
“不咋样,没意思。”
“兰姆伽不好?”
陈余给自己点上一根:“不是,教官们教授的有些不一样。米西米西那个家伙混的不错,全团都是美式装备,迫击炮都下放到排级单位,连一百五十毫米榴弹炮都有。
他快没命了,跟虞啸卿一样。上峰把好东西都给他,就是要他卖命来还,只不过他显得没心没肺,在兰姆伽横着走,妥妥的一害。”
吐出一口气,将烟头上的灰烬吹丢,死啦死啦看着远处训练场上的士兵,躺在草地上闭眼微笑,直到烟头燃完烫着嘴了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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