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 第403章

刘备虽然权倾天下，但是对江南的掌控力还有所不足，扬州刺史虽然要被他换掉了，但是荆州刺史王睿还在任，荆州还不是刘备的控制区域，更别说再往南一些的交趾地区了。

郑泰已经决定事不可为那就奔赴荆州，由荆州进入交趾，在交趾藏身。

大不了往最南边的日南郡躲藏，他就不相信刘备的军队能追到日南郡去。

只要追不过去，自己就是安全的，只要是安全的，那就能为所欲为，在安全的地方坐观成败，看着刘备因为真面目被揭穿之后气急败坏众叛亲离的模样。

只要触怒了天下人，他自然会被天下人反对，就算掌握了三十万军队又如何？

只是军事强大，不是真正的强大，他一定会走向覆亡！

第七百三十九章 蔡瑁与蒯越

为了达成这个计划，需要相当多的资源调动，为了确保能活着抵达荆州、交趾乃至于日南郡，更需要不少人提前做准备。

他郑某人身娇肉贵，可受不了颠沛流离之苦，他可不想一路南下的时候，走到路中间，染病死了，那也太亏了。

所以该做的准备必须要做好，从雒阳一路前往交趾的路线必须要规划好。

于是，郑氏家族的庞大家族资源开始运作，开始为一条直通岭南的路线展开调查，一大批属于郑氏的家生子队伍开始踏上这条完全谈不上安全的死亡之路。

至于在此之后那些不知情的人会遭遇什么，那些同属保守派的人们会被刘备如何打击，郑泰也不在乎。

只要保全他自己和他的家族，其他的都不重要，这些混蛋一个两个都小心翼翼自保为上，眼睁睁看着我行动而什么都不做……

一看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指望我来帮你们冲锋陷阵？

指望我用性命换来你们的好日子？

郑泰表示你们想太多了。

就由我来推动你们冲锋陷阵吧！

于是，就在刘备对扬州刺史展开操作的这一段时间里，郑泰什么也没做，他安心的等待着家族为自己策划出一条可靠的逃命路线。

保守派方面有一些言论，但是这些言论也没有触及刘备的根本，刘备不在乎，朝廷也不在乎。

扬州刺史桂褒被朝廷顺利免职，罢官为庶人，赶回老家反省去了。

而程昱则顺利上位扬州刺史，成为扬州地区的行政主官，上位第一天，便宣布要在扬州推动朝廷的限奴令，希望扬州地区的人们可以坚决支持朝廷的政令。

然后，在江东之地有较大声望的吴郡陆氏家族和吴郡顾氏家族带头响应。

他们释出了一大批家族奴仆交给程昱，并且带动了属于他们势力范围内的其他中小家族一起响应，号召大家一起遵守程使君的号令和朝廷的政令。

这些仆从亲眷家族加在一起，也凑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数字交给程昱，彰显了自己的诚意。

于是江东地区的限奴令以吴郡和丹阳郡为先，开始了如火如荼的推动，程昱上任之后的第一把火就烧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

与此同时，程昱宣布自己得到了相当数量的朝廷的发展拨款，准备在扬州推动大规模垦荒运动和集体农庄建设运动，要让荒地变成良田，种植出能够养活更多人的粮食。

他决定使用组织起来的释出的奴隶们展开垦荒大行动，对扬州大地上数量庞大的荒地进行开垦，从吴郡往南，用五年的时间，开垦一百万亩以上的可以种植粮食的良田。

扬州大生产运动在程昱的号召下，由建安五年二月份开始展开，程昱计划到建安十年之前，完成百万亩良田大垦荒行动，并且将扬州的粮食产量提高三倍左右。

他雄心勃勃的展开了自己的生产计划。

而有趣的是，在扬州的各项运动展开的同时，在大将军府内任劳任怨的老选手顾雍被刘备调任为徐州琅琊国国相，开始外放履职。

顾雍的族人顾悌被刘备辟召，成为大将军掾。

除此之外，顾雍的长子、年仅五岁的顾邵被刘备亲自推荐进入司隶学府就读幼年级。

与此同时，陆氏家族的两个孩子——十岁的陆议和四岁的陆绩，也同时被刘备推荐进入司隶学府就读幼年级。

很显然，他们被拉拢了。

顾氏和陆氏成为了江南地区第一批被刘备拉拢的本地有力家族。

这是刘备把势力延伸到江南地区的第一步，而第二步，几乎是与第一步同时进行的。

不过这第二步还真不是刘备主动迈出的，而是有人向他迈了一步，他才做出了回应。

建安五年二月初三，十几辆来自荆州南郡的马车相继进入了雒阳城，通过城门缴纳了入城的税费之后，这支车队就缓缓抵达了城中的一座很气派的府邸之外，少倾，车队上下来两个青年男子。

两人一起向府邸门边上的门人提交拜帖，门人接下之后前往通传，不一会儿，曹操大笑着出现在门外。

“德珪！德珪！好久不见了！哈哈哈哈哈！”

曹操快步上前，走到了蔡瑁面前，双手握住了蔡瑁的双手，与他亲密相拥。

蔡瑁亦是大喜过望，拥抱了曹操，两人相视大笑。

“接到你的信件之后，我就日日夜夜期盼你能来到雒阳，现在你总算是来了，哈哈哈哈！”

“我何尝不是渴望尽快来到雒阳？为此昼夜兼程，就盼着能早一些见到你！”

蔡瑁大笑道：“孟德啊，你现在可是飞黄腾达了，堂堂河南尹，天子脚下为二千石，可叫我羡慕的辗转反侧啊！”

“哈哈哈哈，好你个蔡德珪，居然在这里调侃我！今日不把你灌醉，你休想脱身！”

曹操和蔡瑁欢笑片刻，蔡瑁便把曹操引到了一直站在一边面带微笑的蒯越身边。

“此番来雒阳，并非只有我一人，还有一位大名鼎鼎的名士一同前来。”

“蒯异度！蒯君！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向蒯越躬身一礼：“数年前，吾等便听闻了蒯君的名声，最担心的莫过于蒯君为何进出谋划策，后来听说蒯君离开了雒阳返回家乡，大将军都为此感到欣喜，蒯君，你的名望可是连大将军都感到忌惮啊。”

蒯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当时的事情实在是让人难以抉择，就算是我也不曾了解到何进居然有谋逆之心，以至于曾经开罪大将军，此番前来雒阳，正是为了向大将军请罪，还望曹君能够在大将军面前美言几句，如此，越不胜感激！”

曹操笑着点头。

“当时的事情，的确没有谁能够看清，但是蒯君能在最后时刻看穿何进与袁隗的篡逆面目而主动辞官离开，本身就是和篡逆之贼划清界限之举，大将军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蒯君尽管放心便是。”

“如此，则多谢曹君了。”

蒯越再拜。

之后，曹操便握着蔡瑁的手，引着蒯越一起进入他的府中参加已经准备好的接风宴会。

宴席之中，蔡瑁与曹操共叙当年授业传承之时所经历的趣事，谈及当年荒唐的自身，忍不住哈哈大笑，觉得当年的自己为何如此轻佻，居然能做出那么多荒唐的事情。

除了回忆往昔，蔡瑁和曹操也注意让蒯越参与进他们的话题之中，不冷落蒯越，而蒯越能够参与进来的话题，无非就是与雒阳有关的话题。

“五年前，越离开雒阳，离开之时，并没想到还有回来的一日，如今回来，恍如隔世，发觉雒阳真的和过去是完全不同了。”

蒯越喝了一口酒，笑道：“听闻大将军是要扩建雒阳城吗？”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

“嗯，是有那么回事，而且主要负责扩建雒阳城的，便是我这河南尹。”

第七百四十章 刘备不喜欢钱

扩建雒阳城不是个小事。

一年多以前刘备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反对，觉得耗费太大，需要谨慎。

但刘备坚决认为扩建雒阳城势在必行，否则雒阳城无法承担那么多的人口，要出事的。

现在的雒阳城三分之二的面积都用在了皇宫和官署，只有剩下三分之一才用于别的用途，而大部分人口都居住在雒阳城外，围绕着城池居住，若是细细去看，只会觉得一塌糊涂。

城里面倒是干净整洁，一出城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骚臭之气，冬日还好，夏日尤其难闻，建安元年的时候，还为此爆发了一次瘟疫，死了一千多人。

当时刘备出动军队强制隔离患病者，又出动军队展开全面大扫除，大消毒，捕鼠灭虫，清理路面，焚烧艾叶，这才勉强把瘟疫给压了下去，没让瘟疫波及到雒阳城内。

所以，在他看来，扩建雒阳城、建设完整的卫生设施，对民众进行完善的卫生教育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建安元年以后，全天下也是不断的出现一波又一波的瘟疫，一会儿是青州，一会儿是徐州，一会儿是豫州。

雒阳城内外好几次出现小规模传染的情况，所幸刘备对此有准备——

他专门安排一批人监视这一类情况，一听到什么【数人患病】【全家染病】【邻里染病】之类的风吹草动的消息，就立刻出动人员将病患隔离，带到雒阳城外夕阳亭附近的病庄集中隔离治疗，这才没有导致雒阳城内外出现大规模瘟疫爆发的情况。

但是雒阳城外的生存环境过于脏乱恶劣，很难说不会再一次出现建安元年的事情，所以刘备强力推进此事，在今年年初，把工程落实到位了。

工程的总负责人就是曹操。

“按照大将军的意思，是说雒阳城比起当年的长安城略有不足，当年萧何所言是对的，非壮丽无以重威，大汉国若要彰显自身威势，国都必须要壮丽。

当初的雒阳虽然也是天下大城，但略有不足之处，号称人口有四十万，但是真正住在雒阳城里的，不过十余万人，大部分人都散居在雒阳城外，没有城墙，没有规范，一片杂乱。

这要是叫外人看到了，必然会认为大汉是个没有规矩的混乱国家，由此心生轻视，认为大汉可以入侵，引起战乱，所以玄德说，要把所有住在城外的人也给囊括进来，新筑城墙。

所以现在整个工程已经开始了，雒阳城在未来将会分为外城内城和宫城的三个部分，用三道城墙予以区分，扩大规模，且外城墙需要最厚，宫城墙需要最高。

除了城墙之外，所有住人的地方也要重新规划，划出专门的住宅区，还有给商人做交易的市区，以及官府所在的官府区，什么地方办什么事情，互相之间的道路规划也都完成了，就等着工程跟上了。”

蒯越闻言，十分感叹。

“扩建雒阳城这样的大工程，若是放在平时，堪称是大兴土木，一定是要有人强力反对的，闹不好，还会有人为此流血，搞出一通闹剧，但是眼下，似乎并非如此。”

“是的，扩建雒阳城没有什么闹剧，自然而然就推动了。”

曹操笑道：“当然，这也不是没有人反对，也是有人反对的，但是反对者不多，而且大将军拿出完整的计划和用钱方略在朝堂上公布之后，就没什么人反对了。

怎么用人，怎么用钱，怎么用物料，如何运输，如何分配工期等等，大将军府中的工部已经拿出了全盘计划，河南尹府只要照着做就行，分配到我这里，就剩下施工了，其他的统统不用我来烦神。”

“越在荆州也听闻大将军府中设六部，总览政务，有什么朝政，六部总能做出应对，且相当高效。”

蒯越感叹道：“看来大将军不仅仅是善于军务，连政务也是一把好手啊。”

“确实如此。”

曹操感叹道：“什么大问题都能被拆解为一个个小问题，然后找人解决，过去还稍微慢一些，现在这个六部建立起来之后，速度就更快了，快的我都有点不敢相信。

扩建雒阳城那么大的事情，据说工部只用了两个月就制定出了完善的计划，然后再一个月通知涉及到此事的方方面面，再一个月之后就开始行动了，整个筹备过程不过四个月。”

“四个月？”

蔡瑁颇为惊讶，感叹道：“扩建天子之都那么大的事情，四个月就筹备完成了吗？这未免有点太快了……”

“不仅如此，轮到地方，也是一样的快。”

曹操不无骄傲地笑道：“过去朝廷大兴土木总要强征民工，闹得天怒人怨，一个不好还会引发民变，但是此番行动所用的人力除了奴隶，便是集体农庄内的民夫。

他们都是有组织的，不管办什么事情，只要下令到县府，县府再下令到农庄，农庄就会集合可以出动的民夫到县府报道，县再上报到我这里，我这里就有全部的名单了。

然后哪个县的民夫负责哪一段的城墙修建，我只需要给出命令，他们便会前往施工，按时巡查检查施工便可，其他的事情不用我多操心，进展也会比较快。”

“竟能如此高效？”

蔡瑁十分惊讶：“民间并无怨怼吗？不会耽误农时吗？”

“大将军所设立的集体农庄正是为了这样的事情而设立的。”

曹操笑道：“农庄内各户人家彼此互助，有人家需要出工，则本家土地会由农庄安排壮劳力帮助耕种，避免农务做不完，不使一人为此挨饿，如此互帮互助，这便是集体农庄。”

“这可真是有趣了。”

蒯越抚着胡须，感叹道：“曾几何时，大兴土木必然随着天大的怨气，而如今……”

“朝廷用工，也是给钱的，还管三顿饭，农夫做工赚钱，与耕种土地一样也是赚钱。”

曹操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大将军曾私下里跟我说，世间万般难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都可以用钱来解决，只要钱给够了，都不是问题，而且钱总是能给够的，只是有人舍不得。

我便问大将军，给那么多钱，他会不会舍不得，大将军对我说，他不喜欢钱，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运用它，使之发挥最大的价值，那就够了，一味地想要太多，反而会变成钱的奴仆。”

“大将军还是想的通啊。”

蔡瑁当然对大道理没什么兴趣，但是他还是真的佩服刘备。

因为刘备不仅说大道理，自己也是那么做的。

他是真的给钱，真的大把大把的撒钱，撒出了一个和谐美好的盛世局面，连大兴土木都变得如此温情脉脉。

难道，他真的不喜欢钱吗？

钱那么好的东西，也会有人不喜欢吗？

蒯越也是如此认为的。

如果只是说大道理，自己什么也不做，那就纯粹是放屁，可要是一边说大道理一边上手去做，那就完全不同了。

当然了，也正是因为此，他们才会对刘备怀有最起码的信任，并且愿意主动来到雒阳，向他寻求合作。

对于一个讲信誉且大度的人来说，主动的投靠会比被动地接受能得到更多东西，如果刘备想要奴隶，给他就是了，如果他想要土地，给他就是了。

反正，他一个人也办不到拥有全部的奴隶和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