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知白
“何以至此?”
成郡王忽然问了一声。
拓跋烈摇头:“几日之前,陆纲找到我,宣读陛下旨意,让我即刻动身来林满亭城。”
“几日之前?”
成郡王自言自语了一句。
“我……”
拓跋烈语气复杂的说道:“我会尽力保下谈儿,若我不能,你不要怪我。”
成郡王点头:“我知道。”
拓跋烈看着成郡王那张已经如死灰一样的脸,他长叹一声,起身离开。
拓跋烈出了屋门,站在院子里,正在仰头看着树上鸟儿的陆纲听到声响,回头看向拓跋烈。
“大将军,审案这么快?”
拓跋烈道:“我只是有些不适,出来透口气,让他自己好好想想,一会儿如实交代,不要有什么遗漏。”
陆纲嗯了一声:“大将军不舒服,就先去休息一会儿,审案倒也不急于一时。”
拓跋烈朝着他道了声谢,举步走到了王府外边。
站在这,看着没有一个百姓,触目皆为甲士的大街,他沉默良久。
就在这时候,王府里忽然亮了一下,就像是一道天雷,直接落在王府院中。
拓跋烈回身去看,只见远处有一间屋子,直接被劈成了两半。
有一道黑影,手里抓着成郡王的女儿谢雅谈掠起飞走。
镇抚使陆纲飞身而上,想把那人拦下,半空中,那人回身一刀,刀气有裂天之势。
陆纲在半空中也是一刀出鞘,刀气旋出犹如弯月。
这闪电雷霆一般的刀气,与弯月一样的刀气在半空中碰撞,竟是旗鼓相当。
可就是这一击,将陆纲的进势封住,再看时,哪里还有那逃走之人的身影。
陆纲回头看向门口的拓跋烈,拓跋烈站在那,并无举动。
陆纲皱眉,一招手,他的人随即跃出院墙,跟着他去追人。
王府后边,又是一道刀光起,然后便传来哀嚎声。
这一刀,在前边挡着的人,不知有多少死了,不知有多少人残了。
陆纲的身影也消失在王府后边,院子里一下子就变得乱了。
拓跋烈站在那,表情从悲伤,逐渐转为喜悦,嘴角的笑意,一闪即逝。
下一息,拓跋烈纵身一跃,人也朝着后院那边冲了过去。
没有人看到拓跋烈这一笑,也没有人能明白拓跋烈这一笑的含义。
两天后的清晨,常水。
斗笠客拉着谢雅谈的手让她上船,与其说是请上去的,不如说是丢上去的。
“我只是答应过你父亲,再无偿为他做一件事罢了,我不欠你父亲什么,更不欠你的,你若惹我厌烦,我可救你,也可杀你。”
斗笠客看向一脸怒容的谢雅谈:“你此时居然还有心思生我的气?你父亲都要死了,你还是留着力气悲伤好了。”
说完后,他抓了撑杆一戳,那小船便如飞而去。
第276章 他想不到
成郡王府。
御凌卫镇抚使陆纲的脸色很难看,难看是因为脸上不好受,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劫走了一名重犯。
虽然说郡主谢雅谈其实不足为虑,可这种事必然会引起天子大怒。
而他生气的原因,一部分在于,他怀疑这个劫走谢雅谈的人就是拓跋烈安排。
好巧不巧,就在那个时候拓跋烈说有些不适要出去走走。
如果拓跋烈在场的话,以那刀客的实力,又怎么可能在陆纲和拓跋烈两人手下安然脱身。
陆纲甚至怀疑拓跋烈往外走,就是一个信号。
他不出王府,那个刀客不动手。
想到这,陆纲看向拓跋烈,却见拓跋烈似乎对走了个人也很愤懑。
“大将军……”
陆纲刚要说了三个字,拓跋烈却抢先发难。
“你们御凌卫难道是第一次做事?为何有凶徒能靠近王府,外围戒备的人竟是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御凌卫把事做成这样,对得起陛下的隆恩?”
这话,把陆纲问的一愣。
一时之间,陆纲竟然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
最起码拓跋烈说的没错,外围戒备的也是御凌卫的人,这成郡王府内外,除了拓跋烈带来的一队亲兵外,都是他们御凌卫的人。
城中的精甲,是御凌卫的队伍,隶属于稽案司的红绦军,附近的大街上戒备森严,却被人悄悄靠近毫无察觉。
这种事,他说出大天来,也是他御凌卫的人失职。
“大将军教训的对。”
陆纲俯身道:“这件事,卑职会严查,若真有人懈怠失职,卑职不会轻饶。”
拓跋烈脸色铁青的说道:“这是你们御凌卫的事,是不是轻慢懈怠,还是有人故意为之,都与我无关,你也无需向我交代,你需向陛下交代。”
陆纲在心里骂了两句,脸上却更加恭谦起来:“卑职治下不严,卑职也该受罚。”
拓跋烈道:“还是尽快去把人抓回来吧,结案之前,能把人抓回来皆大欢喜,抓不回来的话,你与我,陛下都要惩处。”
陆纲俯身:“卑职已经安排人去追查,有人看到说那人带了谢雅谈出北城门,大将军是不是能下令,各地哨卡关防,也……”
话没说完,拓跋烈道:“我已经分派人回去,自会严查。”
陆纲连忙道:“多谢大将军施以援手。”
半个时辰后,几个刀统站在了陆纲面前,一个个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陆纲站在书桌前画画,他最爱画荷花,这事许多人都知道。
“人是怎么靠近的?”
他盯着画纸问。
几个刀统同时俯身,其中一人回答道:“大人,确实……确实是毫无察觉,卑职认罪。”
另外几人也低着头说道:“卑职不敢狡辩,卑职认罪。”
“认罪?”
陆纲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
“我记得我说过,御凌卫有三司,可撑着御凌卫体面的,一直以来都是稽案司。”
“这王府内外,稽案司调动了数千人,你们之中,是谁和我说过连一只鸟都飞不过来?”
最先说话的那名刀统跪下来:“是属下说的。”
陆纲没有看他,还是看着自己的画纸,那荷花的轮廓已经勾勒出来,只是还没有鲜活色彩。
“差了些红。”
陆纲自言自语道:“谁去找一些来?”
跪在地上的刀统脸色变了变,他立刻将腰刀抽出来,然后一刀将自己的左臂斩断。
陆纲侧头看了一眼,把手中的画笔递给身边亲卫,那亲卫弯腰,用画笔在血水里蘸了蘸。
“死罪可免,降三级,带下去治伤吧。”
他说到这,又看了看那脸色惨白的刀统,那人强忍着剧痛,跪在那磕头:“属下谢大人不杀之恩。”
陆纲语气平缓的说道:“这件事陛下问及,我自会说你这一条胳膊,是被抢走重犯的凶徒斩断。”
听到这,那刀统再次磕头。
陆纲一摆手:“下去吧,再不下去流血也能死了你。”
其他几个刀统连忙上前,扶着那伤者退出书房。
不多时,陆纲放下画笔,看了看刚刚完成的这幅作品,最满意的,还是那鲜红色。
平日所见的那些荷花哪有这般艳红的,最多的艳粉,可他就喜欢这种颜色。
亲卫打来水,将地上的血迹擦掉,然后也躬身退了出去。
陆纲站在那,看着只画作,眼神逐渐迷离起来。
别人见了血,闻到了腥味,大概都会害怕,会心慌。
可是陆纲不一样,鲜血的气味可以让他冷静下来,别人忌惮畏惧的,是他所喜之物。
仔细回想一想,这事似乎和拓跋烈又扯不上多大关系。
就在几天之前,有一名御凌卫从林满亭城赶到云州城,说是林满亭城这边已经准备妥当,可以提前动手。
关键是,这个御凌卫,自己再没有见过了。
能做到镇抚使这个位子,没有真才实学,没有特殊本领,怎么可能坐得稳?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把人召集起来仔细看,没有那个报信的御凌卫。
尸体中也没有。
林满亭城里自然司的人又都死了,谷微山是被人一剑洞穿了额头,白声慢现在下落不明。
再仔细回忆一下那些尸体……
陆纲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他不是这个局的主导,甚至到现在这一步,连陛下都不是了。
有人在故意破坏陛下的局,在云州城里杀王莲,杀那些御凌卫,杀娄樊谍子。
乃至于在这林满亭城里,也有人在尽力阻止御凌卫办成郡王的案子。
可是后来,突然变了风向。
又出现了一股势力,把原本已经被破坏的局,硬生生又给拉了回来。
那些御凌卫的尸体,出现在成郡王府里,东方素说,是他安排人做的……
东方素还说,是他故意引诱成郡王去了游芳谷,去见墨门门主。
“来人,去吧东方素叫来。”
陆纲朝着书房外边喊了一声。
大概两刻之后,手下人急匆匆跑回来,在门口说道:“大人,东方素不见了。”
“嗯?!”
陆纲眼神一凛。
他以为那个刀客救走谢雅谈是拓跋烈安排,现在看来,东方素才是最值得怀疑的那个。
此人早就是御凌卫的人,也早就被安插在成郡王身边。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机会给成郡王安排上死证,忽然间就牵扯到了墨门,忽然间证据就到了。
如果东方素单纯的是为了立功,那他根本无需去让成郡王去见墨门的人,只需要想办法将构造图放在成郡王府里就足够了。
陆纲拉开门出去:“去问问,最后是谁见到东方素的。”
正说着话,拓跋烈从远处走过来:“陆大人,出了什么事?”
陆纲脸上立刻就出现了那种无比真诚的谦恭笑容,快步过去:“大将军,没什么事,卑职让他们多调派人手,不可再出什么意外。”
拓跋烈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陆纲问:“大将军这么晚了过来,是有事要吩咐卑职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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