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知白
拓跋烈道:“我夜不能寐,一直都在思考,为何那贼人能悄然到了这里,还带走了谢雅谈……”
他看向陆纲:“莫非,是有内奸?”
陆纲道:“应该不是,不过大将军既然提醒,卑职现在就安排人去查查。”
拓跋烈点了点头:“也好,小心无过错,你我都已经犯了错,不能再犯第二次了。”
陆纲嗯了一声:“卑职多谢大将军,卑职现在就亲自去查问。”
他告罪离开,带着人仔细查问,入夜之后竟是没有人见过东方素。
最后一个见到东方素的还是在天黑之前,说是就看到他在院子里站着,没有什么异样。
这个夜里,御凌卫紧急调动起来,满城搜查,却还要暂时瞒着拓跋烈。
而就在陆纲带着人查找东方素的时候,东方素就在拓跋烈住的地方。
拓跋烈回来后,见东方素自己倒了杯茶在喝,他忍不住笑了笑。
“你这次做事,有些粗糙了。”
东方素喝了口茶后叹道:“哪有那么容易,林满亭城突然出了变故,有人不想让成郡王死,我也是情急之下,才做出安排。”
拓跋烈道:“也还好,最起码事情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
他坐下来,把窗子打开。
东方素道:“大将军把窗子打开,就不怕有人看到我?”
拓跋烈道:“你觉得,谁能靠近这里还能瞒得住我?”
东方素点了点头。
“成郡王这次必死无疑,按照计划,天子也必然会让大将军来查办成郡王的案子。”
东方素道:“不出意外的话,很快这件事就能传遍大玉,到时候,谁不唏嘘。”
拓跋烈点了点头。
他看着窗外,语气平和的说道:“陛下想让我来办这案子,无非是震慑我一下,也震慑一下群臣。”
“天下人皆知,我拓跋烈连自己的故交好友都能杀,自此之后,满朝文武,谁还敢和我打交道。”
拓跋烈缓缓吐出一口气。
“不如此,我又如何能自保,不如此,我又如何能借势?”
他要借的势,是让天下人皆知玉天子的残暴不仁,是天下人皆知玉天子的疑心有多重。
前前后后,天子的兄弟们马上就要死绝了,成郡王谢拂兰是最后一个。
天下百姓,说起此事,谁不说是玉天子逼他的兄弟们死。
将来,拓跋烈真的已经没别的办法,那天下百姓,谁不说是天子把他拓跋烈逼反的?
拓跋烈缓缓呼吸,平复心境。
“不少了。”
他说。
东方素点了点头:“是不少了,足够让天下人心里有个判断。”
他问:“还需要我去哪儿吗?”
拓跋烈摇头:“暂时不用了,你回云州吧,也该恢复一下你本来面目了,在云州等我回去,我还有许多话和你说。”
东方素俯身:“知道了。”
他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变成了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模样。
“辛苦你了。”
拓跋烈道:“先去业郡王谢拂晓身边,让他连走几步错棋,以至于他勾结冬泊人,盗卖军粮军械。”
“大战之后,你又改名换姓去了成郡王身边……这些年,多亏你了。”
东方素俯身:“是大将军看得起我,大将军拿我当兄弟,我当以命报之。”
拓跋烈一摆手:“不说这个,你天亮就回云州,找隋轻去,把谢雅谈找地方安置……好歹她也喊我一声叔父。”
东方素道:“那姑娘,就怕以后会有所醒悟。”
拓跋烈道:“她若能醒悟,还要等到以后?她父亲要利用我,要杀我,我只不过下手比她父亲预计的早了些,我与谢拂兰太了解彼此,他先动手,我死,我先动手,他死……”
他看向窗外:“只不过,谢拂兰没有想过,我会在起兵之前就把手动了。”
……
……
第277章 错过
成郡王府。
拓跋烈推开门,看了一眼被绑在柱子上的成郡王,眼神里出现了一抹悲戚之色。
他回身吩咐人都退下去,然后把房门关好。
上前将成郡王放下来,动作尽量轻柔些,因为此时的成郡王,在不受审的时候,下巴是被摘掉的,四肢也都已被打断。
说是拓跋烈亲自审问,可实际上,御凌卫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插手。
拓跋烈将成郡王的下巴接回去,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
成郡王刚要张嘴问问女儿如何,拓跋烈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问。
拓跋烈把带来的酒倒了一杯,喂给成郡王喝了,成郡王咳嗽了几声,可脸色也恢复了几分。
“认罪吧。”
拓跋烈说:“认罪了,还少受些罪。”
成郡王因为这句话而懂了,他女儿谢雅谈已经被救了出去。
也因为这句话懂了,你自己把罪认了,就不要再多说些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毕竟你女儿是我救出去的,也在我手里。
成郡王沉默片刻,朝着那壶酒示意了一下。
拓跋烈给他倒酒,喂给他,才放下杯,成郡王又示意了一下,于是拓跋烈就第三次给他喂酒。
三杯酒喝过,成郡王满足的长长的舒了口气。
“行了,三杯送别酒喝过了,罪会认,死我赴,人间我没白来。”
成郡王道:“我思来想去,这世上的人啊,也就只有你来给我送行,我心里才舒服些。”
拓跋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既是送别酒,总是要陪一杯。
成郡王道:“我半生荣华,其实这日子过的也足够了,寻常人想象不到的快乐,我也都尝过,连谋逆这种事我都干了,按理说本该没有遗憾才对。”
拓跋烈:“还有遗憾?”
成郡王点了点头:“有遗憾,却与人间无关。”
他说:“我听闻,人死之后,四十九天就要轮回转世,不管是人间道还是畜生道,总是要走的,最迟不过四十九。”
“四十九天,太短了,我注定是看不到他不得好死。”
这个他,指的是谁,拓跋烈自然心知肚明。
所以拓跋烈说:“临走临走,莫要害我。”
成郡王笑了笑:“明白,不说了。”
他问:“除了送行酒,还得有些肉吃才行,等把我送回歌陵,怕是一口肉也吃不到,就算是歌陵的断头饭,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毕竟我可是谋逆。”
拓跋烈:“一会儿送来。”
他起身:“若还有什么想要的,和他们说,他们找不来的,我帮你找来。”
成郡王嗯了一声:“保重,去吧。”
拓跋烈随即出门,门外不远处,陆纲背着手站在那等了一会儿,见拓跋烈出门,他脸上立刻就出现了那种绝对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笑容。
“他已愿意认罪。”
拓跋烈走到陆纲面前说道:“这案子,既然已经明白,我也该返回云州城去了。”
陆纲俯身道:“大将军若有军务事要回去处置,随时都可启程。”
拓跋烈嗯了一声,转身要走,犹豫片刻后又多说了一句。
“路上……他想吃些什么,就尽量让他吃到。”
陆纲应了一声:“大将军放心,大将军交代的事,卑职必会尽心办理。”
拓跋烈嗯了一声,大步离开。
他没有坐车,带着亲兵骑马出城,一路上向北疾驰。
走十几里后,前边有一辆马车见队伍上来,连忙靠边让路,车夫站在路边等候,见队伍经过的时候,还俯身行礼。
拓跋烈也没多看,这路上的行人,哪里能让他在意。
骑兵队伍呼啸而过,那车夫这才回到车上,甩了一下鞭子,拉车的驽马缓缓起步。
车夫回头对马车里说道:“是拓跋烈。”
马车里,庄君稽嗯了一声。
赶车的是楚淡容,坐在车里陪着庄君稽的是楚定从。
“大哥,咱们不是要去歌陵吗?”
“要去,但也得先回云州把事情和小叶子说一声。”
“大哥,那个叫萨郎的小伙子,是不是说过,先别告诉二当家?”
“他说不可以告诉小叶子,我不知原因,但他不是我兄弟,小叶子是。”
庄君稽道:“如今这时局,我们这些混江湖的看不懂,他说是为小叶子好,可我们连他到底是谁都不清楚。”
楚定从点了点头:“大哥说的也对。”
庄君稽道:“成郡王犯案被抓,我们之前做的事,就变得毫无意义,明明那些娄樊人都死了,明明证据都被萨郎带到了地下暗室,为何又都丢了?”
他闭上眼睛:“所以这个人的话,不可尽信。”
外边赶车的楚淡容道:“大哥,二当家到底是什么身份啊,怎么这事就突然复杂起来。”
庄君稽道:“萨郎不说,是因为他也还不完全信任咱们,小叶子不说,是因为他自己不知道……”
他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道:“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去歌陵,是听小叶子的,不是听别人的,现在我们就回去守着他。”
“好嘞!”
楚淡容应了一声,再次甩响鞭子,那拉车的马儿随即跑的更快了些。
与此同时,云州城。
尚武院。
林叶给拓跋云溪倒了一杯茶,放在拓跋云溪面前后就乖巧的站在一边。
拓跋云溪问:“伤怎么样?”
林叶回答:“小姨放心,我没什么事,休息了这几天,已经好了。”
拓跋云溪嗯了一声:“我来,除了看看你的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
林叶问:“林满亭城?”
拓跋云溪点头:“几天前,拓跋烈悄悄离开云州城,走的时候没有和我说什么,但走之前,陆纲来过王府。”
林叶:“陆纲?御凌卫镇抚使?”
他沉思片刻,问:“所以,林满亭城里,成郡王那边大概……”
拓跋云溪又点了点头。
林叶心里一紧。
“小姨,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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