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知白
李词:“做个铺垫。”
陈微微笑了笑。
李词道:“谢拂为将皇位让出去之前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猜得到,以后大玉就不在单独设立掌教真人之位了,以后的每一位玉天子,还要身兼掌教真人之位。”
他看着陈微微道:“莫说你没有前程了,连上阳宫都一样,我指的不是上阳宫每个人,而是上阳宫。”
陈微微:“还在铺垫?”
李词道:“差不多了。”
陈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你继续。
李词道:“所以现在的上阳宫在朝廷里已经没有一个铜钱的分量,以后更是半个铜钱都没有。”
陈微微边吃边点了点头。
李词继续说道:“若上阳宫里的人个个都默认了这般结局,没有丝毫反抗之心,那我只能说一句,这上阳宫里无男儿。”
陈微微的筷子稍稍停顿一下,然后继续往嘴里送菜。
李词道:“上阳宫历来都不参与朝政,这是当初上阳宫祖师爷立下的规矩,即便如此,天子还是要对上阳宫下手,这事就不是什么好与不好,而是绝与不绝。”
陈微微皱眉,想把嘴里正在咀嚼的菜吐出去,因为突然之间,这菜就索然无味起来,甚至还有点……恶心。
李词却似乎看不出眉眼高低来,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如大礼教这样的人,以后充其量就是个好看的花瓶,而且,这花瓶是什么底色,花色,什么材质,什么形态,都是人家规定好的,你只能是任人摆布。”
陈微微放下筷子。
他终于还是啐掉了自己嘴里的菜,看向李词说道:“你,他妈……没完了?”
李词看着陈微微脸色说道:“铺垫的话,现在真的是差不多了。”
陈微微道:“如果你想用这些话来刺激我,那你做到了,你让我觉得恶心,不仅仅是你说的那些话,还有你本身。”
他往前压了压身子:“所以你若真的有些什么是为我好的话,最好尽快说出来平息一下我的恶心,上阳宫的大礼教神官现在虽然不值钱,可依然还有掀桌子的分量,这是你我之间暂时填不平的鸿沟,我有,你没有。”
说着话的时候,他的两只手竟是真的放在了桌子边缘。
这桌子一掀的话,李词就只能做个丧家犬,重新开始他的逃亡之路。
运气好,苟着,运气不好,五马分尸凌迟处死的套餐二选一。
李词叹了口气。
他现在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确实有点多?
“大礼教。”
李词道:“我猜测,你最初的目标应该是想做上阳宫掌教,只是现在这目标都没了。”
陈微微的手微微发力,那桌子就被掀起来了一些,桌脚已离开地面,桌面上盘子开始往李词这边慢慢的滑。
“没有就再造一个出来!”
李词声音急促起来。
“掌教是天子废掉的位置,那我们为什么不能把目标定的大一些?多年前,天子谢焕康也想做些恶心人的事,被王洛神等人把他换了。”
陈微微眉头一挑。
李词道:“凭什么我们的人生要他们来说了算?我现在终究还是不服这个气,就算他是站在山顶上的那个人,一路上也没人与我扶持向上,我自己憋足一口气也要跑上去,一脚把他从山顶踹到山底,踹不掉,我也要试试,脚够不到,我就用头顶。”
他手压在桌子上,一点一点的把桌子倾斜的角度给压了回去。
“命这种事,若别人想替我做主,我就拼命,拼命成了,我自己做主,拼命不成,想为我做主的人也得被我一头顶撞掉几颗牙齿。”
陈微微的手离开桌子,可看起来并没有认可李词的话。
他只是再次拿起筷子,用筷子指了指那菜:“细品之下,也没有那么好吃,只是一些噱头罢了。”
李词道:“大礼教是说我只会喊口号?”
他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句说道:“那不妨我把口号喊的直接一些,毕竟也铺垫到这了……天子欲废我,我何不废天子?”
第891章 时来
陈微微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李词是不是真的疯了。
回到上阳宫之后,他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窗口发呆的时候就换了一个问题想……我会不会也疯了?
他不知道。
之所以理智没有压住幻想,可不是因为李词那句听起来很了不起的口号。
他才不信什么天子欲废我我便废天子这样的话多有力量,那真的只是一句听着还不赖的口号而已。
陈微微纵然不是那种纯粹的枭雄,可他也分得清楚什么是大饼什么是肉。
李词这句口号,像是一张大饼,但又好像饼里夹着肉,看不见,但是闻到了肉香味。
之所以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李词对他说了个秘密。
李词告诉陈微微,王洛神在歌陵城里还有一招后手。
他输就输在了,这后手他控制不住,不是后手在他手里,而是后手压着他的手。
这是王洛神的悲哀,也是李词和陈微微的机会,但极有可能的是,这个后手能压死了王洛神,也能压死李词和陈微微。
所以,要不要疯一把,成了陈微微的当务之急。
脑子里有些乱的时候,陈微微回头看了一眼,在他书房墙壁上有一幅字,还是他升任大礼教的时候,他自己写给自己的贺礼。
七个字。
时来天地皆同力。
陈微微重重的吐出一口气,那七个字他是写给自己的,但也不是写给自己的。
这是两个意思。
这字,是他观林叶有感而发。
那时候的陈微微对于林叶的崛起,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这七个字。
“每个人,都有时来运转?”
陈微微自言自语一声。
他脑海里又出现了一个人的脸,曾经陈微微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就仿佛看到了门朝大海春暖花开。
辛言缺。
那时候辛言缺表现出了对陈微微的信任,把兵部和吏部的案子交给陈微微去查。
在那一刻,时来天地皆同力这七个字在陈微微脑海里有了个演变,第一层演变是属于我的终于来了,第二层演变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可谁想到,第三层演变那么快就跟了过来,原本把他当心腹的辛言缺,随随便便一脚就把他踹开了。
一点征兆都没有,也一点不舍都没有,伸手招来的时候随随便便,一脚踹开的时候还是如此。
所以那时候的陈微微就反应过来,他没什么春风得意马蹄疾,他只是马,别人觉得可以骑马的时候就牵过来,觉得不想骑的时候就扔进马厩里,觉得喜欢的时候给些上等草料,觉得不喜欢的时候,未必不能杀了吃肉。
春风得意马蹄疾,与他有关的就三个字,马蹄疾,春风得意是人家骑马的人,与马有个鸡毛关系。
所以他此时又不得不担心,春风得意与他无关,那时来天地皆同力这七个字,又有几个与他无关?
运气好些,时来是他的,天地皆同力是别人的,他就是天地皆同力之中的,一点力,归根结底,为别人服务而已。
运气差些,这七个字,鸟都不鸟他一眼。
所以再看那墙壁上的字,陈微微又感觉到了恶心,就好像原本美味的菜品,在嘴里逐渐变了味道。
他起身就想把那幅字撕了,手都伸出去,却又停住。
万一呢?
人生在世啊,多少转折,无论好坏,就因为这三个字……万一呢?
重新坐下来的陈微微开始仔细思考李词那些听起来很空洞的话,他必须从这些口号里发现问题。
第一个问题就是,李词他……一条丧家犬,本该惶惶不可终日,他凭什么敢喊出口号来?
既然他喊了,就说明一件事,这条狗有了新的主人,找到了新的饭盆。
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拿着饭盆养狗的人,是真的敢朝着天子指一指,然后对狗群下令说……咬他!
大玉之内还有谁?
李词说到的那个神秘人,如果真的有这底气这霸道,那王洛神起事的时候,那人就不会悄默声的把自己藏起来。
所以不可能是这个神秘人,那个人,充其量是狗群中最强壮最狠的那个。
强壮到,连狗主人都忌惮起来,不敢直接下命令,还得哄着劝着,用肉骨头诱惑着。
这都没用。
不是他,那还能是谁?
林叶?
这两个字一冒出来,陈微微就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是不是疯了?林叶要谋逆,还至于去用李词?
那纯粹是放着一群狮虎豹不用,就觉得一条狗能挑翻对面的龙。
还能是谁?
宁未末?
不可能,更不可能。
天子?
想到这的时候,陈微微心里猛的紧了一下,他想到的天子可不是辛言缺,而是那位如今被尊为太上圣君的人,那个只靠权谋一道就让人无数人绝望的男人。
这不是没可能。
天子谢拂为就是这样的人,他可以利用林叶和辛言缺等人把勋贵旧族灭掉,不惜以让位为诱饵,那他为什么就做不到把位子拿回来?
他若直接去要当然不行,那样天下民心会把他骂成什么样?
所以,他用一场叛乱灭了歌陵城里的勋贵旧族,就可能再用一场叛乱把辛言缺从位子上掀翻。
这想法是真几把扯淡,可此时的陈微微如走火入魔了一样,越想越觉得这才是最合理的答案,那人才是最合理的人。
之所以越想越笃定,是因为陈微微从始至终都不相信谢拂为是心甘情愿放弃天子至尊的人。
那样一个阴谋家,怎么可能放弃最大利益?
一切阴谋的目的,都是为了得利。
谢拂为可以用一场阴谋把他自己没法铲除的隐患铲除,那当然还可以用一场阴谋把现在占了位子的人铲除,谢拂为杀谢家人的时候,可没见他手软过。
想到这的时候,陈微微已经激动的坐不住了。
他站起来,然后开始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动,脚步越走越快。
他的脑子原本是一个被封闭的密室,现在突然被人开了一扇窗,光进来了,让他越发明朗。
若真的是天子要回来,那……
陈微微的脚步骤然停住,他再次回头看向墙壁。
时来天地皆同力。
这一刻,陈微微再次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之前是叹息,现在是释然。
换个正常些的人,大概都不会有这种思维。
陈微微从去了冬泊开始,不……是从他被朝心宗那血尸盯上开始,他就变得不正常了。
随着心理上的扭曲越来越严重,这种不正常,反而是陈微微的常态。
他不仅仅是性格分裂,人格也早已分裂。
他有些时候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里……住着两个自己,有时候还会是三个,四个。
面对林叶的时候,他会觉得林叶可耻,可憎,可恨,面对他父亲的时候,他又顺带着觉得他与林叶倒也不至于不共戴天。
面对辛言缺的时候,他脑海里也始终有两个人在,一个劝他说要跪好,另一个劝他说上去扇他!
陈微微此时此刻,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时来天地皆同力的第一个字。
时。
“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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